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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的宝贝 1062-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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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在一般来说,往往比实物来得美丽。这一回照片说了谎,那份光泽、触感、细腻 的纹路、甚而银镶的那个接头,在真实的物件里,胜于照片传达的美太多太多。
我有一个朋友,是加纳利群岛上最大的古董商,他不是西班牙人,倒是个印度人。
这个人,与其称他商人,不如叫他是个艺术品的狂人。在他的店中,陈列着的一些古董 并不起眼,或说,他根本不把极品拿出来给人看。这位胖胖的中年朋友,只听见欧洲哪儿要 举行拍卖会,他就飞去。回来时,如果问收获,他总是笑笑,说没收到什么。
可贵的是,这个朋友,对于我那么那么贫穷的收藏,也不存轻慢之心。只要得了一个破 烂货,拿去他店里分享,他总是戴起眼镜来,用手摸摸,拿到鼻尖的距离去看看,然后告诉 我— 又得了一样不错的东西。
我之喜欢他,也是这份分享秘密的喜悦。
终有一回,朋友关了店,将我带到他的家里去。家,在古老、古老区域的一幢三层楼房 里,那幢房子的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一个房间的屋顶全是玻璃的,阳光透过玻璃,照着 一座座文艺复兴时代的石像、巨大如同拱门的象牙、满盘的紫水晶、满架中古世纪的泥金书 籍,满地的中国大瓷花瓶、水晶吊灯、全套古老的银器、几百串不同宝石的玫瑰念珠、几百 幅手织的巨大挂毡、可以用手摇出一百多条曲子的大型音乐箱、大理石的拼花桌、两百多座 古老的钟、满墙的意大利浮雕… 。
这些东西,被这位终生不结婚的怪人藏在这一幢宽阔的楼房里。忘了说,他还有文艺复 兴时代的伟大画家拉法尔的油画。
当我踮起脚尖在这座迷宫里当当心心的走过时,几乎要把双手也合在胸前,才不会碰触 到那堆得满坑满谷的精品。也只有那一回,起过坏心眼,想拚命去引诱这个人,嫁给他,等 他死了,这些东西可以全是我的。后来想想,这个人精明厉害,做朋友最是和气,万一给他 知道我的企图,可能先被毒死。
总而言之,我们维持着一种良好的古董关系,每次进城去,只要这位印度朋友又多了什 么宝贝,两个人一定一起欣赏、谈论大半天。
去年夏天,我回到岛上去卖房子,卖好了房子,自然想念着这位朋友,去店里看他时, 彼此已有三年没见面了。我们亲切的拥抱了好一会儿,也不等话家常,这位朋友拿出身上的 钥匙去开柜台后面一个锁住的保险箱,同时笑着说:“有一样东西,等着你来,已经很久 了。”
当他,把这副血色的象牙手镯交在我的手里时,我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而面上不动声 色。摸触着它时,一种润滑又深厚的感觉传过手指,麻到心里去。
“银绊扣是新的,象牙是副老的,对不对?”我问。那个店主笑着说:“好眼力。你买 下吧。”
我注视着那副对我手腕来说仍是太大了的手镯,将它套上去又滑出来,放在手中把玩, 舍不得离去。
“值多少?”其实问得很笨。这种东西,是无价的,说它一文不值,它就一文不值。如 果要我转卖,又根本没有可能。“象牙的血色怎么上去的?”我问。
“陪葬的嘛!印度死人不是完全烧掉的,早年也有土葬,那是尸体里的血,长年积下 来,被象牙吸进去了。”“骗鬼!”我笑了起来。
“你们中国的玉手环不是也要带上那一抹红,才值钱,总说是陪葬的。”
那里管它陪不陪葬呢,只要心里喜欢,就好。
那天,我们没有讨价还价,写了一张支票给这位朋友,他看了往抽屉里一丢,双方握了 一次重重的手——成交了。最近在台湾给一个女友看这副精品,朋友说,那是象牙的根部, 所以变成血色了。
这倒使我想起另一桩事情来,当我拨牙的时候,牙根上,就不是血色的。这又能证明了 象牙的什么呢?
不约大醉侠
如果说,朋友的来去,全靠缘分,那么今生最没有一丝强求意味的朋友,就算蔡志忠 了。
当蔡志忠还在做大醉侠的时代,我们曾经因为一场机缘,在电话里讲过一次话。那次是 他打电话找人,我代接了,对方叫我也一同去吃晚饭,说,是他本人蔡志忠请客。是好几年 前的往事了。那天没有时间去,对于这位漫画作家,就此缘悭一面。
虽然彼此拥有一些共同的朋友,可是并没有刻意想过去认识。总认为:该来的朋友,时 间到了自然而来,该去的朋友,勉强得如果吃力,不如算了。
抱着这种无为而治的心情去对待人际关系,发觉,那是再好不过。不执著于任何人事, 反倒放心。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每在国内时,翻到蔡志忠的漫画,就去看看,想——某年某月某一 天,曾经跟这位作者通过话——心里很快乐。
去年吧,蔡志忠的漫画书——《自然的箫声——庄子说》悄悄的跑到我的书架上来。在 封面里,蔡志忠画了一张漫画,又写了:“请三毛,多抖抖抖抖抖……指教。”发现他用这 种漫画形式表达我心挚爱的哲人,先是一喜。再看见这么谦虚又极有趣的“多抖抖抖抖 抖……指教”,心里感动。
打了电话去谢蔡志忠,那是第二次跟他讲话,最后异口同声的说:“我们绝对不刻意约 定时间地点见面,一定不约,只看缘分。”
就此真的没有约过。
约的就是——不约。
没过了几天,我回家,母亲奔出来迎接,像孩子一般喊着:“快来看,蔡志忠请人送来 一个好古怪的坛子,还附带送来了一大把长长的树枝,妈妈是看不懂,不过你一定喜欢 的。”我往餐厅跑去,桌上放的,正是一只深喜的老瓮,不是普通的那种。我绕着它看了个 够,惊叹一声:“哦——窖变——。”妈妈说:“这只坛子扭来扭去的,一定不是平凡的东 西,你说呢?”
我对妈妈一笑,说:“从此以后,当心小偷!”说完冲去打电话给蔡志忠,说不出有抖 感谢。他那边,淡档的,只说:“喜欢就好。”
当我们全家人都欣赏过了这只带给我巨大快乐的瓮时,还是没有见过送瓮的主人。
当插在瓮里的那一丛银杏已经开始发芽了的时候,都没有再打电话去骚扰过这位忙碌的 画家。那时候,他的《列子说》也开始在《皇冠》连载了。
我当当心心的守住双方的约定——随缘。
一天,有事跑到“皇冠艺文中心”去。由四楼下来时,想到画廊就在三楼,顺路下去看 看在做什么展出。当我跨进画廊时,那个能干的黄慈美经理背着入口坐着,她正跟一个头发 长长的青年很专心的说话。
当我看了一眼那个青年时,发觉,眼前的人正是不约而遇的蔡志忠,而他,也突然看见 我的出现,两个人哗一下同时跳了起来,我尖叫一声他的名字,用手向他一指,好似正要出 招,而人还跳在半空中。
就在同时,立即听见另一声惨叫,那个背着我而坐的黄慈美,意外受吓,人先往后倒 去,紧接着再扑向桌前,捂住胸口,眼看就要吓昏过去。
我无法向黄慈美解释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她并不知道蔡志忠和我,讲好了是只碰,不约 的。这一回,老天叫我们不约而遇,我那个尖叫,出于自然,而且非常漫画。
蔡志忠和我的见面,加上黄慈美的居中大惊,使我笑痛了全身。漫画大师的出场,笔墨 无以形容,只有漫画能够画出那份效果。
前几天,为着蔡志忠的画和我的儿童诗配合展出,去了一次他的工作室。在那品味和格 调都跟我个人家居布置十分接近的房子里,悄悄的观察了一下——发觉蔡志忠将他最好的一 只瓮,送给了我。
这一来,对于他的慷慨,反而使我因之又感激又愧疚。这位朋友,当是我的好榜样。
虽然这么说,这只美瓮,还是当成性命一样宝爱着,无论怎么说,都不会学蔡志忠,将 它送给任何人。
蔡志忠,多谢抖抖抖抖。抖抖、抖抖。
华陶窑
当我小睡醒来的时候,发觉这辆小货车正行走在河床的乱石堆里。我坐起来看窗外,只 见干干的河床前,绕着一条泥巴路。“
同去的朋友见我在后座撑起来,就说:“对不起,路这么颠,把你颠醒了。”
我问说:“我们在哪里?”他说在苗栗。
那一路,是由嘉义上来的,当天回台北。
我问这位朋友:“你的车子如果发不动了怎么办?”那时天色近晚,微雨,微寒,而我 们的车,正在涉过一片水塘又一片水塘。
“那个窑场,真的值得去看吗?”说时我已累了。朋友很有把握的说:“去了就晓 得。”
我们终于爬出了低地河床,进入一片如诗如画的乡间里去,那雨水,把一切给蒙上了轻 纱。我完全醒了,贪心鬼似的把这景色给看到心里去,并不必举照相机。
这儿是苗栗的乡间,只不过距离台北那么一点点路,就连大地和空气,都是不同。
沿途中,朋友下车,去搬一只向农家买下的风鼓——用来打稻米的老农具。车子怎么样 也挤不下。我们淋着雨,一试再试,都没有可能,在这种情形下,我的累,又发散了出来, 对于那个要去的窑,也失去了盼望。
等到车子往山坡上开去,远远的乡间被我们丢在背后,一条平滑的柏油路转着山腰把我 们往上升,那时,一片破朴素的灰瓦房这才落入眼前。大门处,写着一个好大的牌子。入山 的时候,一边的路肩,交给了花坛和红砖,一路上去,只见那人工的朴质,一种可喜的野 趣,又带着一丝人文背景,自成一个山庄。窑,就到了。
窑,造在山坡上,厂户宽敞极了,四周全是架子。两面大木窗,将乡间景色,居高临下 的给占了下来,那些人,生活在画里——做陶。
高高的厂房里,那份清静,好似不在人间。一个老师傅坐着,正用泥巴做好大的花瓶, 一个女孩子,在另一边站着,她做小件的,在一个大台面上。
见到我们的去,年轻女孩把泥巴一推,含笑迎上来。她,画里的女子,长长头发F朴素 的一条恤杉,一条长裤,脂粉不施,眉目间,清纯得有如一片春天里寂静的风景。
那个雨中的黄昏,就是闲静两字可得。
我们看了一下四周,好似苗栗一带的民俗品都被这一家人收了来。大大的花坛,成排的 石臼,看似漫不经心的散放在空地上,细心人轻轻观察,也可知道主人的那份典雅之心。大 窗下,可以坐人,那个叫做美华的女子,安详的提来一壶水,开始泡老人茶。
是什么样的人,躲在这儿做神仙呢?
美华说,这个地方是她姐姐和姐夫的,说着说着,我们又去看了山区里的三合院。一个 陈列室,全是木箱、木板地、木桌,这些东西的上面,放着一组一组的陶。
当美华关上陈列室时,看见了红红的两副对联:“也堪斩马谈方略,还是作陶看野 花。”
我呆望着雨中的屋子和这两句话,心里升出一丝感伤;那种,对自己的无力感。那种, 放不下一切的红尘之恋。那种,觉得自己不清爽的俗气,全部涌上心头。
美华打开左厢的门给我看,里面是一间空房,她说:“你可以来,住在这里写作。”
我想反问美华:人,一旦住到这种仙境里来时,难道还把写作也带上来吗?
那时,微雨打着池塘,池塘里,是莲花。
没敢停留太久,只想快快离去,生怕多留下去,那份常常存在的退隐之心又起。而我的 父母,唯一舍不下的人,拿他们怎么办?
这种地方,如果躲在千里之外,也算了,如果确实知道,就在苗栗,有这么几个人,住 在一个他们自造的仙境里——而我却不能,这份怅,才叫一种真怅。
窑,静得可以听见风过林梢,静得一片茶叶都不浮起,静得人和泥巴结合成一体,静得 不想说任何话。
美华戴上手套,拿了一个槌子,说要开窑给我们看,那是个烧木柴的窑,不是电窑。我 说不必了,生怕火候不够,早开了不好。美华一面打去封口处的砖,一面说:“烧了七天七 夜了,正是打开的时候。”
看见她站得高高的,熟练的一槌一槌把红砖打散。看着、看着,我第一次对自己说: “我羡慕她,我羡慕她,但愿这一刻,就变成她。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比她更美了。”一 生承担自己的命运,绝不随便羡慕任何人,也不想做任何人,只有这一次,梦,落在一个做 陶的女子身上去。那份对于泥土的爱啊,将人亲得那么干干净净。
天色暗了,我的归程向北。
美华问我要什么,没有挑那些烧过的陶,走到架上,捧下一个待烧的白坛子——就要这 份纯白了。
“那你当心捧住哦!这不过还是泥巴,没烧过,一碰就破了。”美华说。
我将这一个线条雅美极了的泥巴坛子用双手轻轻捧住,放在膝盖上。
回程时,出了小车祸。当!后面的车撞上来的时候,我整个身子往后仰去,而手的恣势 不变——抱着我的泥巴。
照片上这一个看上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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