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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的宝贝 1062-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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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一直把这些东西看成宝贝,反而忽略了它们的实用价值。这就失之太痴,也 不合自然。
后来家居生活中,开始用这种老碗装菜装做,每用到它们,心里会对自己说:“真奢 侈。”那种碗,最好不放白米,加些番薯签进去煮来盛,可能更富田园风味。
就在一个冬天的晚上,想到小摊子上的肉羹面线,深夜里捧了这个大碗,穿一双木屐, 把整条安静的巷子踏出卡卡、卡卡的回音,跑到好远的夜市去买面。当我把这种大花碗递给 老板娘时,她笑着说:“呀唷!小姐,我这保丽龙做的碗没有细菌啦,你这种古早碗,看起 来就怕死人呢。”
我捧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面线,又一路卡卡、卡卡的走回来。那条巷子,因为加添了这唯 一的拖板声,反而更加衬出它的寂静。
照片中的左上方那个蓝花大碗,是在淡水的锅碗店里找到的。那家店陈设的气派很大, 由里而外,放满了各色各样的食具——都是现代的。幸好那位老板娘大发慈心,也具文化水 准,沟通起来又快又干脆。她,蹲在柜子底下拚命的替我翻,翻出了十几个同样的老碗来。 说是同样的并不精确,当年,那些花彩可是手绘的,看似相同,其实细看上去,又没有一只 是一样的。也因为这十几个老碗,使我和这家人做了朋友,每去淡水,必然去打个招呼,问 候一声才走。
有趣的是,有一年回国,跑到台南新营去看朋友,朋友问我想看什么景色,我说——要 看最老的锅碗店,风景不必了。
右下方那一个平平的盘子,就在新营的老店里被朋友和我翻箱倒柜似的大搜索之下,出 现了。不是一个,是一叠。
回到台北,把这两组粗陶放在一起,突然发觉它们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一套。
有那么偶尔的一次,一个女友来我家中做采访,我把这种碗里放满了冰块出来,请她在 红茶中加冰。这个女友,看见那个碗,大大的羡慕了我一场,临走时,她说:“如果我结 婚,什么礼物都不必送,就给我这一套碗和盘。”当时爱友心切,很希望她快快找到归宿, 就说:“那你去进行呀!你结婚,就送了。”
自此以后,每次跟这位朋友打电话,总是探问她有没有好消息。朋友说:“咦!我不 急,你急什么?”
我哪里是急什么别人的婚礼呢。所担心的是,那个女友一旦找到了饭票时,这套碗可得 立即送去给她装饭呀!

有一年夏天回国,全家人一共十六口,挤在大弟的小巴士车里去淡水吃海鲜。
团体行动本来就是拖拖拉拉的,加上我们这十几个人年纪不同,步子跨得不一样,兴趣 也不相投,因此走着走着,就散掉了。
说散掉了并不完全正确,反正水果行附近可以捡到妈妈、草藤店内能够拉出姐姐、西装 橱窗外站着爸爸、街角稍高的地方可以看见大弟满脸的无可奈何——在数人。
我是属于站在中药铺或者算命摊前面呆看的那种。不然就在庙口打香肠。
这种天伦之乐,其实并不在于团聚,而是到了某个地方,散开去各就各位才叫好玩。
就在好不容易凑齐了大家,要一起冲进那人山人海的海鲜店内去时,大弟开始发卫生 筷,我接了筷子,一回头,看见路灯下一辆三个轮子的垃圾车慢慢踏过。那片破烂里,藏着 什么好东西?心里灵感一动,就想追上去看个究竟。那时家人都开始向店里挤进去了。
我跑去追破烂车,大喊一声:“停!”
这个好响的“停”字,一语双用,是对那个踏车子的妇人喊,也对全家人喊的。
“阿巴桑,请把车子停下来,来,我帮你推到路边去。”我向已经下车了的妇人喊。 她,茫茫然的,不知挡住了她做什么。车子才靠边停呢,我已经把那些废纸盒、破木箱、烂 鞋子、旧水桶全都给拉到地上去。伸手一拿,一个陶土瓮,落在我的手里。
“还有很多— ”我对跟上来的弟妹说。
弟妹把小侄女往电线杆边一放,也上来帮忙淘。大弟气极了,追过来喊:“这么脏的东 西,别想用我的车子装回去。”
我们这些女人哪里管他,一个瓮又一个瓮的淘,数了一下,一共十一个,大大小小的。
这时候,街上的年轻人也围上来了,我一急,就喊:“都是我们的,不许动!”
就有一个青色的小瓮,被一个陌生女子一把抢去了。我把它抢回来,说:“这个那么 脏,你要它来做什么?”她说:“插花呀!”我说:“可是那是我先看到的。”
这时候,真恨我的家人只在一边观望,只有个小弟妹,伶牙利爪的,护着我。
大弟神经兮兮的说:“骨灰坛子吔— 好怕、好怕。”我白了他一眼。
就这么一来,连水果店的老板也跑出来看热闹。我问这个拾破烂的妇人:“这些瓮一起 买,多少钱?”
那妇人一时里也开不出价来。我怕旁边的人又来竞争,按住妇人的肩膀,推她,迫她: “快想啦!不会还价,一定给你。”她笑得好羞涩,说:“一百块不知多不多?也有人向我 买过,十块钱一个。”
大弟掏出一百二十块塞给这好心的妇人,我觉得占了她便宜,心里很歉疚,连忙跑到水 果店里买了好大一袋桔子补上去。
妇人和我,彼此千恩万谢的,我替她再把那些破烂给堆上车,帮她推一把,她才走了。
“好!你现在是不是拿了这些烂坛子去挤海鲜店?”大弟板着脸。我不敢顶他,陪着笑 脸,把这些瓮给寄到水果行去,保证吃了饭出来,一定再去买水果。
那个晚上,全家人走向停车位子去时,每个大人手里都举着一个好脏的瓮和一袋水果。
那十一个瓮,被家中女人们瓜分了。我们家,一向女人比男人胆子大得太多。男人硬说 那可能是装骨灰的,女人坚持不过是泡菜。
这一回,写文章时,楼上楼下数了一回,我的收藏不多,不过二十三个普普通通的泡菜 坛子,可是看来看去,怎么那样的古朴又大方呢?
图片中的这个中号瓮,是淡水那个“停”字之下,得来的。拿它出来做代表。
细看它左方的侧面,一块无意中的窑变,使得这个瓮子凹进去了一小块,这份残缺,不 但无损,反面使它更美。如果要说有关瓮的欣赏,只这家中二十三只不同的瓮,可能三天三 夜也看不够,说不完呢。
你的那双眼睛
一九八二年冬天,经过北极,转飞温哥华,经过温哥华,抵达了大约生存着一千两百万 人口的墨西哥城。
初抵墨西哥的大都会,又可以讲西班牙语,心情上欢喜得发狂,因为不须再用英语了。
对于某些女人来说,墨西哥风味的衣饰可能完全不能适合于她们。可是在台湾,就齐豫 和我来说,这对民族风味的东西,好似是为我们定做的一样。
抵达墨西哥,不过是一场长程旅行的首站,以后全部中南美洲都得慢慢去走。而我,身 为一个女人,完全忘掉了这场长途旅行绝对不可以犯的禁忌,就是买东西。
当我走在墨西哥城内所谓的“玫瑰区”时,被那些披风、衬衫、裙子、毡子弄得发狂, 一心只想尽可能的买个够,至于能不能带着走,谁又去想它呢。
于是,我在挂着布料的小摊子之间穿梭,好似梦游一般东摸摸、西探探,迷惑在全然的 幸福里。这种滋味,在一般百货公司陈列的衣物中,是找不到的。
好在买的衣物不是棉的就是麻的,它们可以折成很小,也耐得住绉。买了一大包东西, 不死心,再跑到帘子后面去试一件衬衫。当我穿好衣服,拉开布幔,跑去照镜子的时候,一 双深奥含悲的大眼睛,从镜子里注视着我。
我转身,看见了那个专卖铜器的摊位,在那摊位边,坐着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 年。我盯住他看,眼神交错了一下,彼此笑了笑,可是即使是微笑着,那个少年的黑眼睛 里,还是藏着深悲。
他的摊子,完全没有一个人驻脚。
看了一下那堆铜器,打量了一下它们的体积。计算了一下行李的空间,这,就狠心不去 看他了。不行,再怎么美吧,也不能买。太占地方了,除非把刚刚买下的衣服全都丢掉。少 年的那双眼神,在那半年艰苦的中南美之旅中,没有释放过我。只因没有买下那个摊子上的 铜器,使我背负了那么重的歉疚感一站一站的走下去。
半年之后,旅行已到尾声,重新回到墨西哥城去转机回台。我发觉,如果咬一咬牙,手 提行李还可以再加一两样东西。就这么欢天喜地的往“玫瑰区”奔去。半年了,那个摊子还 在,那双少年的眼睛,一样含悲。
我挑了两只紫铜的壶,没有讲价,快快的把钱交给这个少年。那时,我的心,终于得到 了一点点自由。我走了,走时,忍不住回过头去,再看他一次。这一回,他的那双眼睛,仍 然躲着一种悲伤,于是我想,他的哀愁,和买卖一点关系也没有。就因为这一回头,反而更 难过了。
乡愁
二十年前出国的时候,一个女友交在我手中三只扎成一团的牛铃。在那个时代里,没有 什么人看重乡土的东西。还记得,当年的台北也没有成衣卖。要衣服穿,就得去洋裁店。拿 着剪好的料子,坐在小板凳上翻那一本本美国杂志,看中了的款式,就请裁缝给做,而钮 扣,也得自己去城里配。那是一个相当崇洋的时代,也因为,那时台湾有的东西不多。当我 接过照片左方的那一串牛铃时,问女友哪里弄来的,她说是乡下拿来的东西,要我带着它 走。摇摇那串铃,它们响得并不清脆,好似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似的,一碰它们,就咯咯 的响上那么一会儿。
将这串东西当成了一把故乡的泥土,它也许不够芳香也不够肥沃,可是有,总比没有 好。就把它带了许多年,搁在箱子里,没怎么特别理会它。
等我到了沙漠的时候,丈夫发觉了这串铃,拿在手中把玩了很久,我看他好似很喜欢这 串东西的造形,将这三个铃,穿在钥匙圈上,从此一直跟住了他。
以后我们家中有过风铃和竹条铃,都只挂了一阵就取下来了。居住的地区一向风大,那 些铃啊,不停的乱响,听着只觉吵闹。不如没风的地方,偶尔有风吹来,细细碎碎的洒下一 些音符,那种偶尔才得的喜悦,是不同凡响的。
以后又买过成串成串的西班牙铃铛它们发出的声音更不好,比咳嗽还要难听,就只有挂 着当装饰,并不去听它们。一次我们住在西非奈及利亚,在那物质上吃苦,精神上亦极苦的 日子里,简直找不到任何使人快乐的力量。当时,丈夫日也做、夜也做,公司偏偏赖帐不 给,我看在眼里心疼极了,心疼丈夫,反面歇斯底里的找他吵架。那一阵,两个人吵了又 好,好了又吵,最后常常抱头痛哭,不知前途在哪里,而经济情况一日坏似一日,那个该下 地狱去的公司,就是硬吃人薪水还扣了护照。
这个故事,写在一篇叫做《五月花》的中篇小说中去,好像集在《温柔的夜》这本书 里,在此不再重复了。就在那样沮丧的心情下,有一天丈夫回来,给了我照片右方那两只好 似长着爪子一样的铃。我坐在帐子里,接过这双铃,也不想去摇它们,只是漠漠然。
丈夫对我说:“听听它们有多好,你听— 。”接着他把铃铛轻轻一摇。那一声微小的 铃声,好似一阵微风细雨吹拂过干裂的大地,一丝又一丝余音,绕着心房打住。方要没了, 丈夫又轻轻一晃,那是今生没有听过的一种清脆入谷的神音,听着、听着,心里积压了很久 的郁闷这才变做一片湖水,将胸口那堵住的墙给化了。
这两只铃铛,是丈夫在工地里向一个奈及利亚工人换来的,用一把牛骨柄的刀。
丈夫没有什么东西,除了那把不离身的刀子。唯一心爱的宝贝,为了使妻子快乐,换取 了那副铃。那是一把好刀,那是两只天下最神秘的铜铃。
有一年,我回台湾来教书,一个学生拿了一大把铜铃来叫我挑。我微笑着一个一个试, 最后挑了一只相当不错的。之后,把那两只奈及利亚的铜铃和这一只中国铃,用红线穿在一 起。每当深夜回家的时候,门一开就会轻轻碰到它们。我的家,虽然归去时没有灯火迎接, 却有了声音,而那声音里,唱的是:“我爱着你。”
至于左边那一串被女友当成乡愁给我的三个铜铃,而今的土产、礼品店,正有大批新新 的在卖。而我的乡愁,经过了万水千山之后,却觉得,它们来自四面八方,那份沧桑,能不 能只用这片脚踏的泥土就可以弥补,倒是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血象牙
好啦!千等万等,这副血色象牙手镯总算出现了。它在我的饰物中占着极珍爱的一环, 有一阵为了怕小偷来偷它,睡觉时都给戴在手上不肯脱下来。
照片,在一般来说,往往比实物来得美丽。这一回照片说了谎,那份光泽、触感、细腻 的纹路、甚而银镶的那个接头,在真实的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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