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电子书 > 言情电子书 > 我的宝贝 1062 >

第17章

我的宝贝 1062-第17章

小说: 我的宝贝 1062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照片上这一个看上去好似素烧的坛子,是在那片桃源仙境里得来的。
那座窑,叫做“华陶窑”。
什么时候,才能够丢开一切的一切,去做一个做陶看野花的人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大概才算快乐和自由的开始吧。我不知道。
知音
在这小小的台湾,一千八百万人口挤着过日子。看起来吓人——那么多。可是在这一千 八百万人中,只找到两个人,能够跟我长谈《红楼梦》这本书——又那么少。那种谈法,是 没日没夜痴谈下去的。
其中的一个知音,住在台中。这一个,一年可能见面两、三次。另一个是位方才二十多 岁的好小子——空军,驻防在花莲。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只靠电话和通信。
其实对于“知音”两字,定义上给它下得太严格了。谈得来,而不谈《红楼梦》的,就 不算。
总认为,社会上民间团体那么多,集合在一起的人,总有一个宗旨,而为什么我们这些 爱红楼的人,却彼此碰也碰不到,也没有什么会呢?我的理想是:把“皇冠艺文中心”给租 借下来,每星期五,只要有空,就去晃一下。而那批红楼迷,也知道每星期五晚上,只要有 空,在“艺文中心”就可以碰到其他的红楼迷,大家见面,开讲、争论、分析、研究,甚而 打架,那会有多么好玩。
这只是个想法而已,不会实现的。
话说住在台中的那个朋友,他的人缘好极了,看书也多,做人非常平实,处事自有一 套,而且是个中文系毕业的人。
以上几点,并不构成知音的条件——如果没有发现他是个红迷的话。
我们这场友谊,开始在一个饭局上,直到数年之后,发觉只要单独面对他,那十数小时 的谈话可以就钉住《红楼梦》讲下去,这才恍然大悟,来者是个这方好汉,不能错过。本 来,对于《红楼梦》这一场缠了我终生的梦,在心灵上是相当寂寞的,因为无人可谈。后 来,得了个知音,我的红楼,讲着讲着,理出了很多新发现,越讲越扎实,越说越明白,好 似等待了多年的曹氚之灵,化做己身,长江大河也似的涌现出来。我那可怜的朋友——知 音,有时候饭都不给他吃,茶水也是凉的,他也不抱怨,总算很仁慈,给我昏天黑地的讲个 够,还笑着点头。
对于《红楼梦》有关的书籍,我的不够,知音的收藏就多了很多。我个人的看法还是盯 住原本《红楼梦》,不敢翻阅太多其他人写的心得,怕自己受影响。不过有时候忍不住,还 是拿来看。
许多次,我去外地旅行,看见有关红楼的书籍,总会买回来,交给知音收藏。
有一次,得了一副扑克牌,那个图画,居然是“金陵十二金钗”。这一喜,非同小可, 细细观看画片上面小姐们的衣服、头饰、恣态、面容、背景,还有取的是书中哪一场 景… 。等到朋友从台中到台北来时,我拿出那副纸牌,一定要送给他。同时,还找到两套 《红楼梦》的漫画本,那是在新加坡。为了那些漫画本,我将具象的《红楼梦》“室内设 计”看了个饱。那副纸牌,只有一副,朋友不肯收,要我存着。我想:他的收藏比我整齐, 应该成全他。
两个人推来让去,结果朋友把牌一摊,分做两叠,说:一人一半。
这我不答应,要就完整的,不然不要。
最后,这副纸牌——金陵十二金钗,去了台中。我的心中,大喜。
后来,朋友去了金门一趟。金门没有关于《红楼梦》的东西,不比香港、日本、新加 坡。
在我的红楼知己由金门返回台湾来时,他送了我照片中这两副“粿模”,算是民俗艺品 的部份吧。将这两副模子,放在客厅方几上,它们跟我的家,那么相称,不愧是知音的礼 物。请看这两个模子,一面雕着龟甲纹样,象征吉祥。反面没能拍出来,雕着桃形,也象征 吉瑞。中间写个“寿”字,取龟长寿之意。
所有龟粿俗称“红粿”,这种将糯米磨成粿浆,染成红色的民间食物,可以用于各种喜 事,如结婚、谢神、上寿。在台湾民俗中,也用红粿供拜。如果媳妇生了男孩,到祖先坟上 扫墓时,也以红粿祭拜,那就叫做“印墓粿”了。
照片中另一条长长的“粿模”,刻的是动物和花草,据说这是早年做喜饼的模子,是女 家分赠给亲友的一种“订婚通知”。这两方礼物,来自一场《红楼梦》的结缘。我倒是又在 想,这种食品——糯米做的,黛玉妹妹绝对不能吃,吃了万一哭泣,是要胃痛的。倒是史湘 云大妹子,吃它一个无妨。
银器一大把
他们就把这么好看的银器,堆在地上卖。我说的是——玻利维亚的印地安人。
说到旅行,其实最不喜欢看的就是风景——那种连一个小房子都不存在的风景。总觉得 那就等于在看月份牌。说起月份牌,早年那种印着美女的,反而比纯风景更耐看。总而言 之,我旅行,最喜欢在里面混来混去的地方,就是乱七八糟的赶集。
玻利维亚的首都拉巴斯,海拔四千公尺,比起台湾的玉山顶来,还高过好多。而人群, 总也不怕那个“高山症”,满街挤来挤去,一半全是游客。对于肯来这种地方的游客——包 括我自己,都是欣赏的。这叫做选地方,测品味。
好,这些银器大把大把的堆在地上卖。我抵不过这份引诱,人就蹲下去了。
也因为这批东西慢慢没人做了,取代的正是台湾出口的塑料品。翻来翻去,不容易找到 照片中餐具柄上同样花纹的,也就是说,成不了一套。
当时,背包已经满得溢出来了,而自己也知道,今生不可能用一副银的刀叉去吃饭,可 是看到这些耐人寻味的好手工,还是舍不得就此掉头而去。光看那一支支叉子,它们的尖齿 切面那么粗犷,就喜欢。
在拉巴斯好多天,每天东张西望,手里捉着的,不是一把小匙,就是一把刀;然后,每 个小摊子前又蹲下了我,翻呀!要翻出那把柄一样的花纹来。
那次的中南美之旅,到了玻利维亚,算是投降,把那颗飘泊的心,交给了这些小摊子。
照片中的那一堆银器,不知反复走了多少回旧街,方才成了一大把。回想到,在那寒冷 又舒适的高原上,老是捉了一把刀叉走路,唯恐买来的配不成一套,那份痴心,真是莫名其 妙。也因为这份看不透,觉得人生很好玩。
万一看得透透的,这也不要,那也不喜,生活中不能产生花样,做人的无悲无喜境界虽 然很高,却并不在我的俗人生涯里,起码,在当时——一九八二年。
这套银器结果跟回了台湾,一次也没有用过,顺手把它们一插插进了一只阔口瓶子里 去。
每年总有那么一两次,我把它们倒出来,用擦银粉略略擦一下;不给它太黑,也不能太 亮。玩着这安静的游戏,即使在无人的深夜里,眼前呈现出来的,就是那片拉巴斯的旧域 区,那些红红绿绿的印地安人,在我的客厅里,摆满了摊子,喧哗的市声也传入耳来。
回忆的效果,贵在于它的那份魔幻和华丽。起码,中南美洲的梦,是这么来创去去的。 不,我不敢再回到那儿去,只为了保存这份回忆中的自我创造。
鼓椅
今年的四月一日,朋友说,租了辆小货车要由台北南下到嘉义乡间去收购民俗古董。我 听了心里怦怦乱跳。看看记事簿,上面排得密密麻麻的活动,那些活动,等于一道一道绳 子,将人五花大绑,动弹不得。有趣的是,这种没事忙的瞎抓,偏偏叫做“活动”。用来把 人绑住的事情,那来的好日子“活”,又那来的方圆给人“动”呢?
也许是被逼得太紧了,反抗之心便生。打了几个电话,把那些待做的事改到下半年,不 管电话那边怎么抢天呼地,我反正得到了自由。这一来,三整天没有事做——哈哈。赶快跑 到朋友处去,说想跟着下嘉义。我的朋友一听,很惊讶我的放假,同时热烈表示欢迎。我急 着赶回去理些衣物,同时喊道:“收购老东西时我跟着你,一定不会抢。”
去了嘉义,看着了的好东西,乡下人家都不肯卖。就算风吹雨打的给丢在外面,我们一 停车,说要买,乡下阿婆就紧张了,口里说:“不卖,不卖。”有一个老阿公更有意思,他 把一些坛子、石臼当成宝贝,全部收在床底下,怕人去偷。每当我们请他开价,他就狮子大 开口,乱喊一通,那个价格,使人笑弯了腰。这种旅行,最有意思的并不在于搜得什么东 西,只要跟这些老阿妈、老阿公谈谈话,就可以高兴好久好久。不过短短三天的旅行,到了 第三天要回台北了,还是什么也没买到。倒是庙宇,看了十家。
出于好奇心,嘉义的朋友们说,不如就到嘉义市区的民俗店里去看看,也许能够找到一 些好东西。我欣然同意。我们一大群人,塞了满满三辆汽车,外加小孩子,那个声势就很浩 大。其实,去的全是嘉义的朋友,台北去的只有三个。
当我们——这十几个大人小孩,一冲冲进那家民俗古董店时,守店的一个老板娘根本管 不住我们。这十数人,在她也算住家也算店面的小平房里四处乱穿,手里东抓西放,弄得老 板娘团团转。我看她好紧张。
她完全管不住我们,又不好吹哨子叫人给立正,这个平静的小店,疯了。
我先是往厨房外天井的地方钻,那儿堆放了近百个大大小小的瓮。等我发现这一个角落 时,嘉义的那群朋友也哄进来了。
朋友看中几只瓮,说要拿回去插花。既然要插花,就得试试看这些瓮漏不漏水。老板娘 一直说:“不漏、不漏。”我们那里肯相信,拿起她的一支水杓,就近把她接得满满一缸的 清水给拿来灌坛子。那边在灌水我就往前走了。
才进前面,就听见老板娘在喊:“这是我们家吃饭的桌子,你们不要搬呀!”什么人管 她,把那张饭桌给搬到大门口阳光下去看个究竟去了。
这么乱七八糟的,只听得一片漫天叫价,就地还钱,那个老板娘惨叫:“不行,不 行!”
趁着这片乱,我的手,静悄悄的提住了照片中这只“鼓椅”。也不敢叫,怕同去的台北 朋友看中了要抢。
鼓椅那片红砖烧制的色彩太美,中间一抹更红自自然然掠过,形式拙中带朴,是个宝 贝。
那时候,大家都去看木雕了。
收集民俗不是我专一的兴趣,家中不够大,只有收些极爱的,并不敢贪心。虽然那么 说,其实已经收了一些东西了。就在大家闹得差不多,而东西也买下了好一批时,那个老板 娘又叫了一声,很惨的那种。原来,跟去的小孩子太乖了,他们把每一只坛子都给注满了 水,要看看这接近一百个瓮里,哪几只不漏。老板娘好费心接的一个大水缸,全空了。嘉义 之行,最有趣的就是听见那个老板娘的好几次叫声。我想,她那天接了一笔好生意,最后把 吃饭桌也给卖掉了。这种土凳,是用粘土烧成,不敷釉,表面呈暗红色。为何叫它鼓椅呢? 原因在于,它是仿照大陆鼓椅的造式,其状如圆鼓,中空,两边肚沿有两个孔,是便于搬动 时用的。这种低矮的土凳,一般放在厨房的灶前,炊事时,可以坐下,把薪柴往灶里送。
又看参考书— 《台湾早期民艺》— 刘文三作。里面也提起,这种鼓椅俗称“墩”, 音与韧近,寓意为忍韧,也就是说,凡是遇上挫折或不如意时,以忍为先。民俗上,新媳妇 拜灶神时,也一并把“墩”列为对象,以求和谐白首。上面的含意,都是《台湾早期民艺》 这本书里告诉我的。民俗店里那个老板娘不太知道这鼓椅的用途,我倒想,下次去时,送她 一本这种好书呢。
阿潘的盘子
请看这只大盘子多么华丽,请再去看看那一纹一圈手工的细腻。这张照片,拍得清清楚 楚,值得一看再看。欣赏价值是高的。
是一位好朋友,听说我有了新家,亲自搬来“割爱”于我的。它,来自埃及。
盘子到了我这朴素的小房子时,旧主人生恐它太华丽,配不出味道来。其实这盘子一点 也不霸气。为了尊重这只被手提回台湾而不敢托运的大盘子,我移开了一些东西,将它独立 放在两面木窗前,旁边放上一只大土瓮,瓮里不放鲜花,给插了一大把白树枝,风味,就衬 出来了。
每一次来家里的客人,都喜欢这只盘子。其实,我的客人不多,可以说很少。就只有两 三回,唱歌唱得那么动听的潘越云和齐豫来过。当潘越云看见这个盘子时,她发呆了似的看 了又看,说,“三毛,你不要这东西时,可不可以卖给我?”当时,她说得很认真。
我笑着对她说:“阿潘,你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像不像埃及女王?我看你前世是个埃 及人吔!”
写到这里,又想到潘越云的容颜,越想越觉得她可能是一个埃及美人,我说的,是她的 前生。
这个盘子友谊的纪念性太高,不然,如果把它卖给阿潘,可能得个好价钱。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