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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毁诺书-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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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寻思,只觉得身体忽然被人拉起来,然后是一双温热的手掌,抵上自己的脊背,顺着经脉,将被寒气闭塞的穴道一一打通。
  手法极轻柔,极缓和,遇到难以冲破的穴道,也不急于疏通,而是试探着一点点顶开桎梏,将温润的气劲导入全身的经脉。
  一个周天下来,枫林晚觉得像是换了一副骨架一般,多年来纠缠在骨髓里、阴魂般的寒气被涤荡得一干二净,久违的温暖气泽再一次回到血脉里,如获新生。
  身体再一次被放平,紧接着是从手腕处传来的些许酥麻。
  微微的疼痛,仿佛有刀刃划过,然后是“滴答滴答”的水流声,断断续续,和着她逐渐剧烈起来的心跳,演化成身体的一阵眩晕。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枫林晚都再无知觉。
  极度的昏迷里,只隐约的感觉到有什么人轻轻的吻上她的唇瓣,用低沉略微沙哑的嗓音说——
  安心睡吧,等你醒来,一切便好。
  那声音温柔而蛊惑,熟悉的如同生命里不可缺失的一个部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潮水一般的包涌而来,心里却仿佛失却了某个东西,空落落的,满是淡淡的伤怀。
  待到枫林晚从沉睡中醒来,依稀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纱橱卷帘,还是相忘溪,她和司马顾盼一起搭的小木屋,他们的房间,他们的床榻。
  前日里的情景一下子涌上心头。兄妹、父亲、复仇、练功……像无数只鸟儿,齐声声的在耳边叫嚣,轰鸣,枫林晚心头一阵绞痛,猛的从床上坐起来。
  这一坐,便惊动了床边的人。
  靠着床头乐传歌刚睡着不多时,此刻听到动静,又忽的转醒,一张眼便看到恍然无措的枫林晚,睁着清亮的眸子,睫毛微颤。
  “你醒了?”声音里带了熬夜后的疲惫喑哑。
  “……乐哥哥?”枫林晚喃喃,四下张望。
  空荡的屋子里,原本就没有几件家具,此刻除了她与乐传歌,更是一个人也未见。
  心里不禁有些空荡,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只得开口探问。“发生了什么事?……司马呢?”
  话一出口,便意识到究竟哪里不对,意识到心中隐约失落的一块,到底是什么。
  “……他走了。”乐传歌清浅的笑笑。
  枫林晚却没来由的一阵不安,然后脑子一热,挣扎着就要从床上起来。却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手腕上一阵钻心的疼痛。
  皱了眉低头去看,只见左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依稀可见淡红的血迹,还有止血药草的微苦气味。
  心里蓦地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面色瞬间苍白。
  枫林晚闭眼凝神,感应了一下内息,却发现体内竟然半点真气也无。
  第七层的冥夜诀,深入骨髓、日夜痴缠的冰冷阴寒,仿佛一夜之间从身体里抽离,无影无踪——这绝对不是蚀骨之苦发作后的内力尽失,反而好像是自己完完全全,从一开始就没有练过冥夜诀一样!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枫林晚下意识的抬手覆上自己的面颊,指尖甫一触到那一道狭长的粗糙,表情就变了。她猛地转头看着乐传歌,颤着声音问:“镜子呢?给我镜子,镜子!”
  乐传歌蓦地心疼,伸手拉住她。“晚儿……”
  枫林晚情绪失控的推开他,然后挣扎着下了床,踉跄着走到梳妆台前,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瞬间怔在原地。
  骨架的变化并不明显,自然也是看不出来的,但容貌的表征却是一眼就能发现。
  苍白的面颊上爬着一道刀痕,极浅极淡,正是被飒景划伤之后的样子。
  然而这些都不足以让枫林晚震惊,真正让她难以置信的,是自己的瞳色。
  妖冶的暗紫,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异色湖水,吞没所有的可能。
  枫林晚颤抖的指尖捂住双眼,身子无力的伏在梳妆台上,慢慢的滑下去。
  乐传歌过来将她抱起,又被她一把扯住了袖子。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司马,司马是不是……”
  “他用自己的全部修为,以及所有气血,让我为你洗髓换血。如今你体内再无半点冥夜诀,也再不会受那寒气所累。至于锥心蛊——你身上流的尽是他的血,就算还有余蛊未清,也再不会发作。”
  乐传歌缓缓的说完最后一个字,看着枫林晚眸子里的光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直到最后,宛若死灰。
  抓着他袖子的手渐渐松开,却在布料上留下大片褶皱,斑斑驳驳。
  乐传歌看着她颓然的闭上眼,不哭不闹,只是死命的咬着嘴唇,竭力的平复着混乱的呼吸。
  “……他人在哪里?”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第八十九章

  “我不会再让你救我……不会再原谅你,也……不想再见到你……”
  这竟然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瞬间。
  万念俱灰。
  与此同时。
  衣袂当风,簌簌作响。
  纯白的身影飞速的掠过相忘溪上空,似是无意的,在苏卿和枫远斜的墓前驻足停下。
  片刻的沉吟,微微听到一缕叹息,然后再次展开身法,朝着溪水上游的林间而去。
  ——却是,断义谷的翩跹步。
  眼前的溪流顺着山势转了个弯,简陋的木屋跃入眼帘。屋前的草木凌乱,竟然有打斗过的痕迹。
  心头不由得一紧,一声“晚儿”脱口而出,应声而动的,是木屋的门被猛地推开,只穿了一件单薄春衫的枫林晚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如泣如诉。
  再次见到她,似乎比两个月前决斗的时候瘦了些,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却偏生执着长剑,踉跄着冲到溪边,颤抖的将剑锋贴上脖颈,一脸的绝决——
  “晚儿!”
  两声同样的惊呼,分别出自乐传歌与慕思容,然而后者却抢先一步上前,一手摁住枫林晚的长剑,一手紧紧揽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身前。
  “不要……”不要寻死。
  慕思容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就被枫林晚一个回身死死的扣住。
  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她只是一味的去抢夺长剑,清丽的面容上还有泪痕,泛红的眼眶里,赫然是一双晶亮的紫眸!
  慕思容微微一怔,一不留神就让枫林晚抓住了剑柄,然后一个用力,剑锋直直的冲着她的胸口划去。
  “不可以!”
  情急之下慕思容本能的伸手握住剑锋,然后用力的往回拉。
  金属割开血肉,艰涩的摩擦声让人一阵头皮发麻。然而慕思容顾不上疼痛,手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却依然奋力的将长剑往一旁扯出。
  就如同那一年的止戈堂夜袭,小小的枫林晚扑过来,一边奋力的用手推开自己的长剑,一边用瘦弱的脊背,为他挡下司马顾盼的最后一掌。
  鲜血流淌,慕思容淡淡一笑。
  原来,欠你的,总归都要还回来。
  “放开!”耳边响起枫林晚声嘶力竭的呼喊。手上的力道不曾衰减半分,竟是生生将剑锋剜在慕思容的掌骨上,一阵“咯吱”作响。
  慕思容秀气的眉宇紧紧拧作一团,唇边的笑意却未减,依然放柔了声音,低声的唤她:“晚儿……”
  枫林晚没有抬眼,只是死死的盯着手里的剑,必死的姿态,让人莫名心疼。
  “我叫你放开,听不到吗?为什么拦着我,为什么还要救我?”枫林晚哑着声音嘶叫,肩膀不住的颤抖,“让我死了就好了……我死了就好了!”
  “让我死!我不要一个人活着……我恨你,我恨你!把剑给我!”
  枫林晚还在纠缠,神态癫狂,情绪失控,然而慕思容听到那一句“我恨你”,忽然心痛的不能自持。
  “……你恨我?晚儿……你真的,恨师父么?”
  师……父?
  枫林晚一下子愣在原地,恍惚的抬起头来,正对上慕思容隐忍的眸子。
  “……师父?”
  枫林晚轻声的呢喃,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师父……”
  一时间呼吸都有些不稳,枫林晚的胸口剧烈起伏,唇角不自觉的抽动,似笑非笑的看着慕思容。
  可怕的沉默与僵持,然后她猛地放开手里的剑柄,往后退了两步。
  “咣当”一声,长剑掉在地上,横亘在两人的中间。慕思容瞥了一眼,上前去拉她,枫林晚拼命的躲开,像是惧怕着什么,张皇着转身跃入溪水中。
  “枫林晚!”慕思容此刻早已失了理智,紧跟着枫林晚跃入水中。
  ——她怎么能在他的面前一次又一次的寻死?她怎么敢!
  正值盛夏,溪水最盛的时节,饶是相忘溪这样的小河小流,水深也能没过头顶。
  枫林晚一心求死,自然舍了水性,一个劲儿的往下沉。慕思容奋力的游到她身侧,一把将她抱住,往岸边拽。
  枫林晚死命的扑腾,抬手去推他,一个用力,被慕思容扯下了半幅衣袂,身上的劲力顿时一松,身体往下沉去。
  “呵……”
  枫林晚轻吟一声,竟然有几分解脱的喜悦,下意识的勾起嘴角,然后大片冰凉的溪水漫了过来。
  手上的重量一失,慕思容的心骤然凉了半截。那种失去了最重要的事物的绝望感,无边无际的蔓延开来,逼迫他颤抖着再一次埋入水中,慌张的寻找。
  不可以……不可以离开他。
  这个念头,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昏暗的水下,依稀看到枫林晚单薄的黄色衣衫,在眼前晃了晃。慕思容心上如裂帛,用尽全力的靠过去,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窒息和呛水使得枫林晚本能的不断挣扎,手脚打在慕思容的身上,却没能让他放开半分。
  呼吸里只有冰凉的水,强烈的刺激着肺。
  枫林晚难受的要命,整个胸腔都像是要炸开了一样,想咳却只能吸进更多的水。
  意识逐渐游离,却忽然的,被人用力的封住了唇,磕开牙关,送入一口新鲜的空气。
  求生的本能被唤醒,身体下意识的攀附,用力的回应着,探寻更多的气息。枫林晚勉力的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慕思容温柔到心痛的表情。
  一瞬间的错愕,让她惊慌失措。用力的挣脱慕思容,猝不及防的又呛了一口水。枫林晚皱着眉无力的倒在慕思容的怀里,被他带着一个旋身冒出了水面。
  水花四溅,慕思容抱着枫林晚游到岸边浅滩,尚未上岸,便将试图再次落跑的她死死扣在怀中。
  “还想死吗?”声音里隐隐带了怒意。
  枫林晚颤抖着身子不敢抬头,却又不自觉的将自己一点点往外推,仿佛想要逃脱眼前的怀抱。
  慕思容恼火的用一只手箍住她的腰,一只手从后面按住她的脑袋,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枫林晚,看着我。你还想逃到哪里去?还想怎么样?”
  枫林晚别不开头,只能迎上慕思容霸道的眸子。片刻的失神之后,她忽然神经质的笑起来:“……慕思容,你不是一直想要我死么……为什么,还要拦着我?”
  一句话狠狠的戳到痛处。
  “……我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师父不要我,也没有人要我。我被自己的亲哥哥□,被废去武功,被你们一手逼成这个样子。我是杀人无数的妖女,我要为父报仇,可是到了最后,我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弄不清楚……慕思容,我是不是很可笑?我这个样子,为什么还不让我去死?”
  枫林晚歪着头看慕思容,笑的格外凄凉。“……所有的人都在骗我,都在利用我。《岐黄手卷》,守诺书,冥夜诀……什么都好,什么都是对的,理由冠冕堂皇,就可以任意伤害了?”
  忽然想到司马顾盼,想到他的血流淌在自己的身体里,想到他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一切。
  想起来,就连美好,都显得那么罪恶。
  “……既然要利用我,又为什么要喜欢我?若是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残忍的事实……为什么,还要牺牲自己来救我?为什么……”
  大颗大颗的眼泪流出来,枫林晚闭了眼,满脸的悲怆。
  慕思容慌了神,“你说什么?”
  “司马死了!司马死了!”枫林晚大声的叫喊着,“为什么只有我还不死呢?为什么不让我死呢!”
  慕思容皱了一下眉,沙哑着嗓子,沉声道:“……若你真的死了,我便永远不会原谅你。”
  枫林晚心痛,“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放开我。”
  “枫林晚!”慕思容有些失控,“我不许你死,不许你自杀,不许你有任何事——”
  “凭什么?”枫林晚一阵好笑,身体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立场来管我?”
  什么立场?
  慕思容脑中一片空白,一句想了很久的话,从心里跳将出来,却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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