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诺书-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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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须得知道,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幸运,也是最不幸的事情。
因为我知我们是同类,所以百般算计,将你变成和我一样的魔鬼,却想不到,最后依然是你,带我走出这永夜的泥沼。
枫林晚,这样的一个你,我怎么忍心交给别人……尤其是,慕思容?
可是只有放你和他在一起,我才能心安吧。
也只有这样,你才会真正的开心——因为那是你多年以来的梦想。
只要你曾经想过,和我在一起,便足够。
在你心里,慕思容是无可取代,而我,也一样——吧?
司马顾盼笑着放开枫林晚的手,又颇为留恋的,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然后穿衣起身。
推门出去,方才枫林晚用来汲水的盆子在落在溪边。司马顾盼走过去拾起来,就着溪水洗了洗,又重新舀了小半盆干净的,就要起身——
一柄长剑忽然出现在身前,剑尖挑着刺眼的寒光,直直的指向自己的咽喉。
司马顾盼笑笑,放下水盆,不以为意的站起身,看着对方的剑锋也随着自己的动作缓行上挑,却始终落在咽喉要塞。
“妙音阁主若要杀我,只需动手便是,在下绝不会有半点抵抗。”司马顾盼看向一脸怒容的乐传歌,笑意盈盈。
白衣蒙尘,鬓发凌乱,想来为了寻找枫林晚,他也屡经波折吧?
乐传歌冷笑一声,哑声道:“你也知道你该死么?”
司马顾盼不语,乐传歌继续道:“你明知她是……居然还会——”
“是又如何?我不在乎。”司马顾盼的紫眸一暗。
“可是她呢?”乐传歌连声音都在颤抖,“她也不在乎吗?还是,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
司马顾盼皱了一下眉:“……我和她的事,不用你来管。”
“那我要带她走!”
乐传歌说完,撤剑转身,便要进屋。身后司马顾盼一声“休想”,立刻上前阻拦,出手便是一掌。
皮肤上仿佛还残存着司马顾盼的体温,混合着体内欢愉的热度,久久才退散。
枫林晚蜷缩在柔软的床榻上,将脸埋进被子里,半梦半醒。
意识尚未清明,所有的感官尚在迷蒙之间,只有心里大片大片的极乐与忧伤,那么分明。
方才的亲密,让她毫无保留的看到了司马顾盼的真心,却更加模糊了自己的感情。
她惧怕着自己的深陷,惧怕陷入司马顾盼深不见底的柔情——若她真的对另一个人产生了留恋,她怎么还能在心底平静的面对慕思容?
然而这样的忧虑很快变成了对自己的嘲讽。
……傻瓜,慕思容又怎么会在意你这大逆不道的感情?
他何曾需要你为他忠贞不移?
他根本,就将你弃之如草芥。
……
想了片刻,却是更加的无趣,迷迷糊糊的,似乎又听见外面有打斗的声响。
兵刃相交,掌风阵阵,枫林晚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胡乱扯了件衣服披上,穿了鞋跑出去。
“司马——”
担忧的轻呼甫一出口,就立刻被凌厉的剑风喝止。
枫林晚散乱着一头青丝,衣衫单薄的立在门口,浅黄的纱裙猎猎飞扬,微微拂过她惊愕的眼眸。
“……乐,哥哥?”
听到枫林晚的声音,司马顾盼和乐传歌不约而同的收了招式,愣在原地看向这边。
枫林晚则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眼睛,目光落向乐传歌手里沾了血的长剑,然后又快速的转向司马顾盼,果不其然的,在他的左肩上发现了长长的伤口。
心头一痛,身体先于意识,情感先于理智,枫林晚率先跑向了司马顾盼,想要看看他的伤势,却在经过乐传歌身边的时候被一把拉住。
“不要过去!”
严肃得近乎呵斥——乐传歌何曾这样对她说话?
枫林晚错愕的转过头,一脸的不解,清亮的眸子里甚至带了几丝埋怨。“为什么?”
乐传歌心痛的看着枫林晚,强硬的将她拉到自己身侧。“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和你的关系么?”
枫林晚疑惑不解,却也从乐传歌的语气里,嗅到了一丝不安。她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司马顾盼,后者苍白的面上,看不出表情。
“……我和他,的关系?什么意思?”
“你所中的锥心蛊,不是别的,正是司马家历代家主和影奴执掌者的血契。你本来就身负冥夜诀,又种下血蛊,相当于成为了司马玄衣的影奴。”
乐传歌说的字字痛心,枫林晚却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胡说,你骗我!影奴的血契,不是非要直系的血亲,才会有作用么?我又不是司马家的人,怎么会……”
话到这里,枫林晚忽然惨白了脸色,瞪大了眼睛看着司马顾盼。“难道……”
“不错。守诺城主枫远斜,其实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是苏卿和司马檀素的女儿,是司马玄衣和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第八十八章
……守诺城主枫远斜,其实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是苏卿和司马檀素的女儿,是司马玄衣和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真相残忍的揭开,只见淋漓的鲜血。
枫林晚颓然的愣在原地,身体莫名的一阵发凉。
乐传歌心里担忧,伸手想去拉她,被她挥手推开。因为讶异和愤恨而有些发红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司马顾盼。
良久,她才沙哑着嗓子,一字一句的说道:“司马顾盼,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语气极缓极慢,像是濒死的人,最后的哀求。
哀求,哪怕此时此刻,骗我也好。
只不要,这么残忍的说出真相。
而司马顾盼立在那里,淡青的衫子渗着斑斑血迹,像是秋后凋零的落叶,猩红点点。
枫林晚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他的脸,试图从上面寻到一丝可以让自己心安的表情。
却只看到,妖冶的紫眸里,惨淡的笑意。
“……我和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你身上流的是司马家的血,这就是你天生‘纯脉’的原因,也是最好的证据。”
司马顾盼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低沉沙哑的声线,和往常一样好听。
然而他说的内容,却像一把把尖刀,悉数扎进枫林晚的心里,刀刀见血。
“我不信……”枫林晚睁大了眼睛,用力的摇头,“我不信。你骗人……司马顾盼,你又在骗我了……”
“我没有骗你。”紫色的眸子黯淡了一下,“当年司马檀素□了苏卿,她被枫远斜救走的时候,还怀着身孕。”
“骗人!”
枫林晚猛的叫出声,嗓音尖利,撕心裂肺。
身体一阵冰凉,止不住的颤抖。枫林晚艰难的喘息着,抬起手指着司马顾盼,颤着声音问:“……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我们是兄妹?”
司马顾盼半眯起紫眸,沉默了半晌,才点头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枫林晚怔住,然后忽的笑起来,只是这笑声,远要比哭声更加凄厉。
“哈,哈哈……很好,你一早就知道,那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抓了她,亲手打破所有的美梦,毁了她的平静生活。
废掉她原有的武功,逼迫她练习冥夜诀,断子绝嗣,停止生长,一生一世都逃不开阴寒真气的折磨。
□,□……摧毁她所有美好的东西,生生将她打入地狱,修罗苦海,永不翻身。
甚至,还有了孩子。
——孩子!他们怎么可以有孩子?
他们是兄妹,可是就在前一刻,就在上一刻,他们还在床上……
枫林晚突然头痛欲裂,看着一脸淡漠的司马顾盼,怨恨的说不出话来。
眼睛像是要流出血来,脸色苍白的可怕。
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让一旁的乐传歌一阵心寒。
“司马顾盼,回答我。你早知我们是兄妹,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枫林晚固执的追问,语气里已然带了恨意,撕扯着早已喑哑的嗓音,听来格外悲凉。
微风拂过,司马顾盼的发丝飞扬,连带着紫眸迷离,看不出悲喜。
“我抓你回来,便是为了练功。至于后来,我真的喜欢上你,却是意外。”
“……喜欢我?”枫林晚呢喃的重复着,“可你,是我的哥哥啊……”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呢?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我竟然是你的妹妹,我竟然是……仇人的女儿?
仇人的女儿。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她崩溃。
她曾经答应过乐修律“绝不复仇”,可惜后来背弃承诺,手执屠刀,满身鲜血。
她也曾为此忏悔,为此心忧,深知自己的罪孽深重,然而到头来,却发现所谓的“父仇”不过是一场笑话。
她执意要去维护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的父亲。
而她一心要铲除的势力,却是她真正的家族。
多么的可笑。
她曾经顾念着那一点无聊的血缘,不杀苏旭,甘心放过苏家,却带着红叶司的所有弟子,将江北司马府屠了个满门。
那是她的哥哥,她的叔叔,她的姐妹,她真正的……“家人”。
“呵……原来,我真的错了呢……师父……”
枫林晚痛苦的垂下头,下意识的收起手臂,抱住自己。
“师父……我真的错了,真的,做错了……”
眼前的枫林晚,如此的脆弱无助,显然被突如其来的真相打击的溃不成军。乐传歌一阵心痛,抬手将她拉至身侧,小心的揽在怀里,柔声安抚:“傻丫头,这怎么会是你的错?”
枫林晚摇着头推开乐传歌,忽的仰起脸,轻轻笑起来。
然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凄凉。
到了最后,她又猛的收了笑意,低头看向司马顾盼和乐传歌,话语里带了哭腔: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原以为我什么都明白,什么都能想通,如今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骗我的。”
骗我的。
一切都是骗我的。
如果可以重新开始,我情愿在九岁的那一年,斩断一切故事的起源。
死在守诺城下,就再也不会遇见你们。
枫林晚继续疯笑着,忽然感觉到身体里一阵翻腾的寒气,从丹田气海一丝丝的往外抽离。
她的脸色骤然一变,脚下顿时失了力气,身子晃了晃,往后倒去。
乐传歌就站在她的身侧,自然第一个发现异常,叫着她的名字,上前一步抱住她。
而司马顾盼更加清楚是怎么回事——刚刚过于激烈的情绪波动,使得体内冥夜诀真气紊乱逆行,诱发了蚀骨之苦——于是同样迅速的靠过来,抬手就要给枫林晚注入真气。
“司马顾盼你不要过来,”枫林晚咬着下唇,勉力的张大眼睛看着他,艰难的说着拒绝的话,“我不会再让你救我……不会再原谅你,也……不想再见到你……”
司马顾盼怔在原地,晶亮的紫色眸子因着这句话,一下子黯淡了。然后他牵起一个了然的微笑,直直的迎着枫林晚怨恨的目光,轻声道:“我明白了。”
司马顾盼的话音刚落,巨大的寒意骤然袭入心脉,枫林晚低呼一声,倒在乐传歌的怀里,失去了知觉。
乐传歌下意识的皱眉,将枫林晚紧紧抱在怀里,转过头去看司马顾盼。
“这便是你期望的结局了?”
司马顾盼淡淡一笑,始终看着枫林晚苍白的面容。“将她交给你,我也算放心。”
乐传歌低声喟叹:“可你就甘愿,让她恨你一辈子?”
“……恨我,总好过,悲伤的活着。”
一点微凉,几许微光。
枫林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眼睛睁不开,手也使不上劲儿,脑子里朦朦胧胧一片,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的意识,只剩下混沌虚空。
只有耳边依稀可以听见衣料摩擦的簌簌声,像是有什么人在忙碌着,间或夹杂着一些瓶罐的清脆碰撞,以及利刃划开血肉的艰涩声音。
这样的动静声响,好像异常的熟悉,让枫林晚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却又偏偏一点也想不起来。
究竟在哪里听过?
还是,从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清冷的寒意从四肢百骸里一点点萌生,然后顺着经脉游移,逡巡,再悉数聚集在心口。
好冷。
枫林晚下意识的想要皱眉,却动不了,想要张口呼唤,一样无能为力。
她挣扎了一会儿,发现徒劳无功,只能放弃,听任那团冰冷的气劲在心脉处越积越多,直到再也不能增添分毫。
然后被一针刺破。
枫林晚不禁痛呼出声。
这一呼,却把自己吓了一跳。
方才分明试过,不能动弹,不能发声,却没想到刚才的这声痛呼,竟然无比的顺畅。
正在寻思,只觉得身体忽然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