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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北京往事-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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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霞还是偷偷藏了几张。 
她们下车之后,一堆撕碎的百元钞票留在后座车厢内。 
的士司机好多天之后还在向人们讲述着有一天夜里拉着两个神经错乱的女人的事,更为荒谬的是,有人却说是的士司机神经错乱了:“谁会撕碎一千多块钱,扔在车厢里?”   
《北京往事》第十三章(1)   
高文以“橡皮”为笔名发表了题为《虚假广告与真实新闻》的文章,发在北京一家专业性报纸上。高文用的笔名是“橡皮子弹”责任编辑毫不犹豫地把“子弹”删掉,在这篇议论性的文章里高文点名道姓地批驳了吴经理提供给他的那篇报道,指出现在一些人正在利用新闻的真实性做虚假广告,告诫人们当心受骗,“睁大怀疑一切的眼睛”。有一位记者还是敏感地想到了高文,关于高文的下一部书叫什么名字的消息已在圈内悄悄流传。高文自然是极力否认这子无须有的传闻。 
这篇不足千字的短文,高文通过在那家报纸当编辑的朋友写好后不久就让它见报了。幸好那位编辑缺乏基本的好奇心,却有很好的职业感觉,在把“子弹”二子删掉时,就像删掉一个多余的标点符号。既没征求意见也没多问一句。 
高文要盛珠把样报带给吴经理。高文并不知道盛珠为何又在那家餐厅上班,如果知道盛珠重新上班的原因,高文正在创作的小说也许又多了一个生动的细节。盛珠是想用正当劳动来为小霞挣来干干净净的两千块钱,盛珠那天一大早赶到亚运村把三千块钱交上之后,没有等到第二天,立即就返回饭店找到吴经理,吴经理没有食言,答应给她月薪五百块。 
高文让盛珠把样报拿去之后,心里稍为轻松了一点,总算交了个差,没白拿那两千块钱。 
高文用创作来战胜郝青。高文在长期心灵之战中摸索出的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构思和创作,唯有此才能克服郝青给他心灵上横着的那把尖刀。 
郝青自那封信之后没再来信,但高文丝毫也没有淡忘,如果哪一天写不下去,或者写的字数很少,郝青的狰狞面目就会浮现眼前,接下来的想象就会使他心如刀绞。 
这一天晚上,高文写完《阮村》最后一个字,推开纸笔的时候,心情顿时恶劣透了。 
盛珠不在家,盛珠每晚都不在家,高文不愿多想她在外面的情形,自盛珠跟他做爱要他使用避孕套时,他已对自己的判断确定无疑了。但是,为了支持昂贵的医疗费用,盛珠别无他法、在高文的寻呼机屏幕上已两次显示要她去那家医院交钱的字样,高文知道,除了交了那一万块钱,盛珠两次又交了四千块钱。 
那一天,盛珠是如何筹齐剩下的那三千块钱的,高文不知道,但看到盛珠身心好像受到严重摧残的神情,高文辛酸极了,同时对自己充满怨恨,他为自己无力帮助这个善良不幸的女人而内疚、痛苦。 
高文来到空空的客厅坐在沙发上吸烟的时候,心里的恐慌像潮水一样翻涌。 
高文隐然想起了一句外国电影台词,好像是一部反映二战纳猝集中营悲惨生活的电影,一位瘦弱的犹太姑娘每晚都不肯睡觉,她的同伴问她是不是害怕在睡着了的时候被害死,这位犹太姑娘摇摇头,说,我不是害伯睡着,我是害怕从睡着中醒来。 
高文对这位犹太姑娘突然有一种不曾有过的理解,如果有人问高文为什么害怕写作?高文知道他会这样回答:“我不是害怕写作,我是害怕写完之后。” 
实际上高文害怕的是诺奖之作越来越来渺茫,越来越来乌托邦了。 
高文觉得再在这屋子呆下去他会发疯。他摁灭烟蒂,带上门,他要去金达莱歌厅。 
高文去歌厅之前给千善子打了个电话。千善子委托代理人已办成了离婚手续,高文近来不愿上她那儿,高文知道千善子在面对他的时候心里只想一个问题:“你何时离婚?” 
涉及离婚高文就心情恶劣。高文不愿老是被千善子勾起恶劣的心情。 
千善子还喜欢追问他到底有什么把柄抓在妻子手里,这更是高文不敢面对的问题。 
但是,跟千善子结婚的念头并没有消散,这么持久地想跟一个女人结婚,除了初恋,高文不曾有过。 
高文在想跟千善子结婚的时候,是充满幻想色彩的,因为它是以郝青不存在为前提的。像是空中的气球,轻飘而又脆弱,一触地就爆炸。 
因为所谓的地面,对高文来说永远是一片充满死亡陷阱的沼泽。 
高文在电话中告诉千善子他马上上歌厅去,高文说:“我这次去,你什么都别跟我谈,我只想听朝鲜歌曲,尤其是朝鲜电影插曲。” 
千善子说:“我不跟你谈别的,在事情解决以前,我不跟你谈。” 
“你说什么事情解决之前?” 
“这你别管。”千善子的话语包涵一种对她来说不曾有过的决然和理性。 
“你是说……在我离婚之前,你不跟我谈别的?” 
“好了。你过来吧,卜主任正好在,她会唱所有朝鲜电影歌曲,我会让她为你唱的。” 
高文放下电话时没有多想,千善子要解决什么事他不知道,他打了辆面的来到了金达莱歌厅。 
在出租车上,他拼命回忆遥远年代所看过的那些朝鲜电影,高文知道,对往事的回忆对一个成熟的人来说总是交织着感性和理性的矛盾,在北京他经常遇上那些“老三届知青”一往情深地唱着《在北京的金山上》、《革命人永远是年轻》,《北京颂歌》甚至《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的情景,高文每每遇此总是感慨万千,好像陡然之间饱经了人间所有沧桑。 
这些歌曲显然仅仅是一个载体,在内容上没有任何实际意义,高文知道他们是藉此缅怀青春岁月,高文对此有着强烈的共鸣。   
《北京往事》第十三章(2)   
在理智上,没有人不认为那个时代是黑暗错误的}在感情上,却无时无刻不在怀念那个时代。 
高文觉得他对朝鲜歌曲的喜爱也是包涵了复杂的心态。 
不仅仅如此,现在对高文来说,好像只有朝鲜歌曲还能勾起他的一些激情,高文像寻找救命之筏一样不放过任何一次捕捉激情的机会。 
这一天晚上,卜主任唱了十多部朝鲜电影的插曲,这些电影是《木兰花》、《火车司机的儿子》、《沸流江的新传说》、《不能授勋的英雄》、《随军记者手记》。当然是在单间唱的。高文知道,如果在大厅一味唱这些歌,顾客早就跑了。 
其中,《沸流江的新传说》插曲《胜利那天欢乐重逢》,在高文的要求下,卜主任唱了好几遍:在那遥远的地方有我可爱的家乡溪流在河边歌唱翠竹风中摇晃啊,梦里也想念您啊,亲爱的妈妈您在拥抱您的儿子多么温暖慈祥望见了天上的星我把您深思风恙看见了飞翔的鸟我的心飞您身旁啊,越过千山方水啊,冲破连天炮火在神圣的战场上我们又愉快相见为了去前线战斗我们又远远分离两颗赤诚的心永远连在一起啊,为正义战五啊,去建立功勋脏利那天欢乐重逢欢乐中再重逢…… 
还有《少年游击》的插曲,高文也特别喜欢,在卜主任尽情高唱的时候。在苍茫的芳草湖农场,高文和常珊在大队部操场上手牵手观看这部电影的情形浮现脑际。高文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要求卜主任再唱一遍这支歌:满山遍野鲜花怒放百灵鸟婉转歌唱看吧,我们生长的村庄可爱的家乡如今只有惨痛的呻吟只见夜色暗茫茫啊,少年人的心房沸腾的热血激荡为了捍卫我们可爱的家乡奔向战斗的疆场我们登上碧绿的山冈眺望祖国的好风光看吧,我们可爱的学校学习的好地方如仿只见同志的鲜血溅在烧毁的断墙上啊,少年人的胸膛愤怒的火焰烧旺为了捍卫我们亲密的同志奔向复仇的疆场…… 
卜主任唱得非常动情,高文看出来她也喜欢这些歌。卜主任是总公司经理的中学老师,也是千善子的老师。她性格开朗热情,得知高文喜欢听朝鲜歌曲,她像找到知音一样兴奋。 
卜主任的前夫是北朝鲜人,自小就生长在中国延边市。卜主任没有说她为什么离的婚,但高文明显感到她对那位北朝鲜丈夫还充满留念,对现在的婚姻状况不甚满意。 
卜主任最后唱的一支歌是《随军记者的手记》插曲:军舰上汽笛在鸣叫晚霞如火燃烧为正义的事业战斗任凭征途浪滔滔你迎风飘扬吧威武的飘带快出航勇敢的水兵们庆战时刻已来到…… 
卜主任引吭高歌,高文受到了很强的感染,跟着唱了起来:听,远处大地在咆哮水柱冲上云霄在激战中送走黑夜迎来曙光干万道你高高飘扬吧蓝红色军旗去战斗忠诚的战士们要为祖国立功劳…… 
卜主任在唱的时候,握紧拳头,神情激动,越唱越有劲,而高文却唱得声音越来越低,心境越来越淡漠。他不知道何时心里冒出那件恶毒的事情的,单间里只有他和卜主任,卜主任唱完之后畅然大笑,而高文却想问她那个问题:“你知道北朝鲜现在一年有多少人饿死吗?” 
高文最终没有问。但高文找不到刚才听歌时那种感觉了。 
温柔的心情,在高文患忧郁症之后,总是稍纵即逝,极易受到干扰,无论这种干扰是来自哪方面的。 
若干年之后这歌厅变成一个茶楼,名字叫《北京往事茶楼》。   
《北京往事》第十四章(1)   
回到千善子的住处,高文看看表,已经凌晨四点。 
千善子把肩上的坤包扔到沙发上,高文毫无睡意,而且非常清醒,千善子接连不断地打起哈欠:“困死我了。今晚我们就睡觉了,不干坏事了。” 
高文说:“你让我白等到现在?” 
千善子说:“你也不是白等我,你不是听了那么多朝鲜歌吗?” 
高文在千善子脱掉大衣之后,不由分说地抱住了她,在她的头发上、脸颊上、嘴唇上狂吻着。 
千善子的瞌睡在他的热吻之中渐渐消散,千善子在哼哼卿卿中说:“我说过,你不离婚我不让你碰我身子。” 
“别说别的,快摸我。” 
千善子解开高文上衣纽扣,翻起他的毛衣,用手在他的胸脯上轻柔地抚摸着。 
千善子在她和丈夫未成的离婚判决书下达之后跟高文做爱的时候总是不能尽兴,出现一种心理障碍,千善子猜测是心有旁念所致,她不知道她是否能最终拥有高文,这种担心挥之不去。 
千善子挺而走险,除了缘于做爱时的别扭,千善子根据对高文的了解判断,如果她不采取行动,高文一辈子也不会离婚的。他不离婚,她就不可能最终拥有他。 
千善子不知道高文为何谈妻色变,一方面他对妻子恨之入骨,另一方面又怕得要命,千善子虽然不知道高文具体有什么把柄被妻子攥在手里,千善子经察觉这把柄的严重程度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千善子早就察觉到这把柄对高文来说是致命的,置与死地的。千善子现在已经不探究把柄的内容,她一门心思只想铲除跟高文结婚的障碍。 
千善子看着高文,他似乎依然没有睡意。 
“睡了吗?” 
“没有,”千善子说,“刚回来时困得要命,被你一折腾,瞌睡全跑了。” 
“如果你想聊天的话,”高文说,“千万别提到她。我们聊聊别的。” 
千善子知道高文说的是她妻子。 
“可我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她。” 
高文翻过身,用手扳住千善子的双肩:“我求求你了。” 
千善子顿了一会儿,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什么问题?” 
“如果我解决了你妻子的问题,跟你同居的那个乡下丫头会妨碍我们结婚吗?” 
高文说:“她怎么会呢。她来北京是为了给丈夫治病,她丈夫病治好了,她就跟他一道回老家。她从来也没想到跟我结婚。” 
“那你想过吗?” 
“我一个人要娶几个老婆?我想过跟她结婚,干吗还向你求婚?” 
“你向我求婚啦?” 
“我说的是精神求婚。对了,你说解决我老婆问题,你怎么解决?你当真想雇佣杀手杀了她?” 
“你心疼了?” 
“我心疼?你若能把她杀了,我送你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一像歌里唱的那样。” 
“我不要你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千善子拿开高文搭在她脖子上的手,低沉地说,“我只要跟你结婚。” 
“我也想跟你结婚啊!”高文说这话的时候,在迷离的灯光里千善子看到他眼里沁出了眼泪。“真的想跟你结婚。” 
千善子温柔而执著地搂着高文,千善子发觉她的眼睛也湿润了,千善子说: 
“会的。你放心。我们会结婚的。” 
“除非她发生车祸,或得了癌症。”高文用被角擦了擦眼眶,“否则,我们是结不成婚的。” 
“她不发生车祸,不得癌症。”千善子说,“我们也会结婚的。我向你保证。” 
高文觉得千善子好像陡然由一个简单的、喜欢张口大笑的孩子变成了主宰一切的上帝,高文同时也感到荒唐可笑,千善子的这种胸有成竹不过是另一种幼稚罢了,至于雇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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