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几品-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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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摆摆手，算是屈服了吧。撩起袖子，我一看就觉得情况不妙，两天前受的伤，按理血该止住了，为什么纱布里还有血水溢出？我将灯往跟前靠了靠，小心翼翼的开始拆布，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真佩服她是怎么将这味道遮盖住的。
布条一层层解开，困难也一重重加剧，由于护理不好，伤口已经化脓。脓水将布粘得牢牢的，一碰就疼。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好歹也是会武功的，怎么就不会治刀伤呢。
看着献惨白的脸和不断渗出的汗，我放缓了动作。
“别忍着，疼就哭出来……”我有些哽咽，用袖子擦了擦眼前的水雾，继续干活。终于拆完了，看着血淋淋的伤口，我捂着嘴尽量不哭出来。献忽然伸过右手握住我的手，“好冰……”我轻声说。
放下手，擦干眼泪，开始清理伤口，完成后我才清楚的看到献手上那道深深的刀伤，难怪她会疼，换成是我早昏过去了。
“你们都这样，伤到了不立马治，非拖着，自找苦吃。”我将药粉仔细洒在伤口上，怕她疼，我还轻轻吹气。
“疼不？”见她摇摇头，我会心一笑。
“你早该让我帮你上药的。”上好药，包好纱布，替她理好袖子，见她一脸迷惑又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顿时脸一热，帮背过身去。
“很……很怪吗？”
听她到研墨的声音，我转过身，见她握笔写了几个字：“你对这居然这么在行。”
“算是吧。”我叹了口气，“三姐喜欢弄刀弄棍，有次练剑伤到了，不敢看大夫，怕爹娘知道了责骂，就随便弄了一下。她也太乱来了，差点把手废了。爹罚她思过一个月，但我看得出，爹还是疼三姐的。从那以后，不知怎么的就当起了三姐的专属大夫，次数一多，自然就熟练了。”
我沉醉在自己的回忆里，待回过神，发现献右手托着下巴，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该怎么形容这诡异的和谐气氛？
“是不是我说太多了？”我忙低下头，整着药品以掩盖尴尬。
“无。”清秀的字中又带着刚硬，我有些不知所措。
“总……总之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换药。”此地不宜久留，不然再这么待下去，我可不确定自己会干些什么反常规的事。
“呼——”来到屋外，夜间的寒意让我立刻冷静了下来。自从献知道我是女的后，对我似乎温柔了很多，难不成……想到一半，立刻被自己恶心到，肯定是这些天太累才会胡思乱想，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我跟献，不会有可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少女（一）
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对未来的一切充满了幻想。幻想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会有怎样的经历，以及……陪在自己身旁的会是谁……
想当年，本少爷６岁，正是天真烂漫，人畜无害的年纪，姐姐们虽少，但也出落得亭亭然，端庄大方。只是……她们总喜欢欺负我，这个让我试吃，那个要替我梳头，更有甚者拿我当沙包……当此时，二姐就站出来大喊一声：“该干嘛干嘛去，六弟回房练书去！”
别看我们几个平日里打打闹闹，可感情却很深厚。出了事闯了祸，大家都是一同受罚，领完罚后便聚到花园的亭中，有时还直接坐在台阶上，然后吃着大姐做的糕点，心里也甜滋滋的。
“大姐，前些日子有媒人来替城东的吴大户家的长子提亲，可爹拒绝了，是不是他对你的亲事另有打算？”别看二姐平日里像个管事婆似的管这管那，但对这类事情，她也只是个小孩子罢了。
“谁知晓他。”大姐说了句，马上别过头去，我却清楚地看到了大姐微翘的嘴角，当时不明白，现在细细想来，这是少女情怀啊！再过一个月大姐就及笄（jí 激 ）了，这婚嫁之事是该做些打算了。爹当时只是个七品四门博士，上门求亲的大多是地主家的或六品官家的，按理说都门当户对才是，可爹回绝了一个又一个，娘在一旁干着急却又插不上话。
“前些日子有个英俊小生来找爹，你们说……”三姐忽然想到。
“不可乱讲。”大姐有些不安，白皙的脸上蕴出了红云，“梓谞（xū）哥只是来找爹谈事的，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大姐声音渐弱。
“哦？梓谞哥～大姐你知道我们想的是那样？”三姐故意发问。
“总之，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们别乱想了。”说着端了糕点从小路跑了，我的手便尴尬的悬在半空中，眼巴巴的望着糕点离我越来越远……
“啊～选夫婿吗？这里除了六弟每个人都要选啊。”三姐往后仰去，躺在地板上感叹道。 “那二姐喜欢什么样的呢？”她侧过脸问。
二姐略微思索了一番，看了看夜空，“有志气就可。”
“哈？完了？真够简洁的。”三姐起身说道。
“不求做官，但求有文采；音律书画对弈，不求精通，但也要小有心得。”二姐补充道，“我不注重相貌。”
“……”
先是一阵寂静，然后三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知道的这是找夫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招教书先生呢。”
“换做是我，我就要找个会武功的，最好还是个高手。平日没事还可以切磋，就算生气打也打不坏。”三姐激动地说。
“你就知道耍刀棍。”二姐有些责备，“你也该多学些书才是，不然……”
“嘿，四妹呢？”三姐趁二姐开始说教前转开话题。四姐摆弄着竹笛，默不作声。
“四妹可不像你这做姐姐的，明明是同一胎出来的，怎么就差这么多。”二姐开始抱怨。
也是，四姐是我们这群人中最喜欢看书的，礼仪也是最好的，而且还会吹笛，所以二姐最喜欢的也是四姐。
“我无所谓，两厢情愿甚好。”四姐终于开口。我知道她不喜欢说太多话，所以听她只讲一句也没觉得吃惊。
“哎？轮到我了吗？”五姐只比我长两岁，粉嘟嘟的脸上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从一开始就很认真地在听，连平时最喜欢的绣具都没带过来。
“你倒是挺自觉。”三姐不怀好意的笑笑，凑过去问：“是不是早有意中人了？”
“三姐姐休要乱语。”五姐连忙摆摆手，脸却红了，“其实……若日后要找，我挺喜欢六弟弟那样的。”
猛的被点名，我有些受宠若惊。见我一脸茫然，三姐恍然大悟似的笑着说：“你喜欢傻乎乎的？”
“我才不傻！”我站起来抗议。
“六弟弟很可爱，我伤心的时候会讲笑话，还会带我去采野花……”说着她羞着低下了头，“若日后有人肯这样对我，想来该是很快乐的。”
“没想到小六子有这么多长处。”三姐看着我很不可思议的说。我听了五姐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但二姐的话给我泼了盆凉水。
“我的优点可多着呢！谁让你一直只盯着我不守规矩来着。”我轻声抱怨了一句。
“我的话，只要像爹那样的就好了。”我迫不及待的说，虽然她们没打算问我。
“噗哈哈……”不知为什么，我的话引得她们发笑，尤其是三姐，都在地上打滚了！
“六弟志气不小。”三姐竖起大拇指向我示意。
“哼！”我不满，起身潇洒地走了，身后的笑声更响了。“娘不让我告诉你们我是女娃，难道作为男娃，就不可以喜欢长得好看的帅哥吗？”我当时暗想。后来我知道了，这似乎是不可以。
长得好看的人……原来我这么小就知道以貌取人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老规矩：四门博士——唐始合于太学。管教七品以上侯伯子男的子弟以及有才干的庶人子弟。
这篇“少女”算是回忆兼番外，或许有些无聊，但对于了解杨家（姐妹）是很有益的，嗯！
☆、秘密
因为昨晚做了个长长的梦，今早起来浑身疲惫，应该是没睡好。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打开房门。现在已是春季，空气中夹杂着些花的混合味道，一闻便觉得神清气爽。
“早啊，驸马。”云清捧了水来，见我开了门便问候道。
“早上好。”我走出房门，接过水，放在外面的石桌上开始洗脸，水是温的，我不禁钦佩起她的细致来。
“云清，今儿是初入了吧？”我洗完脸问。
“是。”她递过一块毛巾，我接过擦干水渍，不顾她的阻拦，自己洗了毛巾再拧干。
“驸马今是怎么了，这么高兴？”云清跟我早已超越主仆关系，我待她是朋友，她也真心视我如友。
“秘密。”我狡诘地笑了笑，回房去了。其实今天没什么事，只是几天前收到家里的信，一来是告诉我娘又有身孕了，二来是说三姐初九回京。算起来三姐已经走了六年了，除了每月能收到她的信，知道她平安外，其他事一概不知。推开窗，我轻轻轻倚上，望着花圃中发出的点点嫩黄，不知为何回忆起了三姐离家那日的情景。
“璇儿，你当真？”爹追出府，望着骑上马的三姐，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爹，娘，女儿两年前就错过了，今日不想再错一次。女儿不肖……”声音被马蹄声淹没，爹扶着悲伤欲绝的娘，眼里有些凄凉。看着自己的七个儿女已走了两个，如今又走了一个，这叫他如何受得了？
“爹。”我拉起他的手，冰凉。
“驸马。”不知什么时候，小怿忽然出现在窗户外，这么近的距离是想让我犯罪吗！我后退了几步，却被椅子拌倒在地。
“驸马！”他似乎有些紧张，撑看窗栏跃了进来，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我。
“没事没事，不要紧张！”赶在他开口前我说，又拍了拍衣服。
“若是下官吓到驸马了，您尽管责骂便是。”他一脸正义，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静，死寂。
“叩叩……”我回过神，见献在门口用手敲了敲门。
“你怎么亲自来了？”献没理我，转身走了。“该不会吃醋了吧……”我想。
“驸马，方才宫里来人了，萧将军班师回朝，明日便可到京，皇上邀群臣相见。”离去前小怿说明了来意。
“我就知道。”笑着我也随他们出去了。
萧衡，当朝大将军，六年前奉命出征，平定战乱，明日回朝。
一路上我很是开心，动不动就笑出声来，献似乎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她怎么可能体会我内心的喜悦？六年前三姐说要跟着出征，着实让家里人吃了一惊。军营里不准有女人，这六年她是怎么过的？那人有照顾好三姐吗？
想了一会儿，算了，不想了。
三姐跟着军队出征这件事是个秘密，除了我们自己，无人知晓……
皇帝在朝上很高兴，我们为人臣的在下面听着他明日的安排。我瞥了眼爹，他英俊尤存的脸上也溢满喜悦。大家都只当他是因为打胜仗而心喜，却不曾注意这喜背后的真正含义。
“献，回去后我帮你把药换了，然后早点歇息吧。”我们坐在车上，正朝府驶去。现在已是夜晚，没想到会被皇帝留这么久，晚饭也是在宫里吃的。
忽然，车子猛震了一下，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有些不解。小怿被献支去干什么事了，现在驾车的是宫里的车夫。
我正打算掀帘查问，却被献拦下，我被她这严肃的表情子跳，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便往她身后藏了藏。
静静的车内只有我的喘气声，忽然一声巨响，车被什么东西从上面劈成了两半，我吓傻了眼，还没缓过神，一道寒光闪过，若个是献拉过我搂怀里，我估计早没命了。
“啧。”一个穿夜行衣的蒙面人抽出剑，见没刺中，有些不满。献将我安置在一棵大树后面，我乖乖地呆在那儿，望着打斗的场景有些担心，献受过伤，还没好呢！
不过后来我发现自己多虑了，献虽然花了些功夫，但还是将来人解决了。
“献！”我兴奋地起身，打算过去，忽然听到了一声怪响。
“趴下！”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句男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响亮。一声惨叫，从一旁街边的房顶上滚落下一个黑影，胸口还插了一把飞刀，我脑子立刻清醒，望着身下的献。刚才那个好听的声音过后，我看见献冲过来，伸手握住了那把直射我的飞刀，反手一挥，就听见了叫声，就在我倒地前，她护住我，让我倒在她身上。
“献！”我连忙喊，月光照得她绝色的脸有些苍白，她冲我笑笑。
“你……有必要为我冒这样的险吗？”讲完，我索性趴在她胸前哭了起来，听着她心跳的旋律，我忽然怕了，万一哪天，再连累她，我该怎么办？
后来听云清讲那晚还是献抱我回的府。我睡得沉，两行泪痕还清晰可见。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