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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红叶集-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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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又问了些冷石街的情况,牧子深也说不出所以然,他毕竟回来也没几天。接着就有护工为老人打来饭菜,牧子深便起身告辞,两人一再约定,回去冷石街了要醉一场,接着讲水浒。
  走在灯火辉煌的清冷的大街上,寒风肆虐,虽说是倒春寒,但也寒到骨子里了。牧子深有些矫揉地往前走着,觉得芜城在他不经意间,已经发生了众多的变化;马路宽了,路灯亮了,高楼多了,大街上晃悠的人少了;年节过去没多久,街上就是这般冷清,大概这个年也不会多欢乐,牧子深倒庆幸,没一个人在芜城过这个年。
  前几天他去看了左朝歌父亲,那个一度变得很严肃的叔叔,见到他竟然咧开嘴笑个不停,牧子深开口说叔叔过年好啊,他竟然说好好,里边举办了大型晚会活动,每个人都开心得很,狂欢到凌晨三四点呢!牧子深看着他宽厚的下巴,认同了左朝歌的说法,他诚然是在里边享福,他以前多瘦,记得还住在冷石街那会儿,用尖嘴猴腮来形容也不为过。牧子深跟他没什么说的,实际上自打他带着左朝歌搬离冷石街后,牧子深就几乎再没同他讲话的机会,偶尔在他家见到他,他也只是一副严肃的神情。想起在广州左朝歌同自己父母的插科打诨,牧子深心里就觉得堵得慌。于是跟他又假说了一会左朝歌的现状,就匆匆的离开了。
  现在在回想起他那宽厚的下巴,牧子深似乎又看到那天晚上,左朝歌瘦削的背影映着高大的厂房,一步一步走得沉重而急促。
  现在的社会是怎么了,怎么有那么多让人活下去的方式呢,牧子深想起小学时的课本,那上面说得活人的方式千篇一律,都是骗人的吗?当然这不会是困扰他的首要问题,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忘掉这些,跌入自己无限的挣扎与纠结中;他刚从广东回来,就从自家的信盒里拿到一封信,是苏木梨写给的满满一张彩纸的新年贺词,他至今没有回信,因为他在迟疑,遇见左朝歌的事,到底要不要写进去。
  人活着就是一件接着一件的处理些琐碎的事情,有时候可能会为某一件琐碎停留,挣扎;但这并不妨碍下一件琐碎的到来。事实上众多的经验和案例告诉我们,停留和挣扎并没有什么现实意义,有的只是我们逃避和自私的心理在作祟而已。牧子深把在街上拾到的纠结带回家里,摊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石桌上已经将要存满来自各处的纠结了,这些纠结一团一团的各自沐浴着月光,不挣不抢,道貌岸然得似个君子;就像那些手里拿着城建文件,穿的西装笔挺,站在阳光下说得头头是道的君子一般。
  自从觉得芜城变了以后,牧子深就不去大街上游荡了,又或许他害怕再带回一团纠结,总之他就没完没了地在那葡萄架下坐着,晒完了阳光晒月光,晒透了月光晒星光,没有了星光就披着夜色,总之不开灯,也总关着门。拆迁的总再也不来,老先生也没回来,冷石街一天比一天更加冷清了;牧子深偶尔出街买些东西,就会碰到有人搬家,不管认不认识,他就上去帮忙,或者站一旁看着,时间久了,他倒存了几个号码,给他说号码的人笑得像一朵玫瑰,“拆迁的人来了麻烦小兄弟给我个信,咱小老百姓遭不起这罪,上有老下有小,总得住得安全你说对吧!”牧子深点点头,他们说的都对,听起来很有道理,像是很有生活经验的人。牧子深就把自己的纠结说给他们听,让他们帮着拿个主意,但他们却都摇摇头,说还是别了,这种事求个签神都不一定能明示。牧子深觉得他们说的还是挺有道理,就不再为难他们,回到家还是坐着晒太阳,晒月亮……
  

☆、上上签

  上上签
  早春雾蒙蒙的清晨,刚过了报晓时分,牧子深孤孑的身影就走出冷石街,穿过枫叶街,在滨河大道上一路向北。
  这时候天不那么寒了,但却更深露重,不一会儿牧子深额前的头发就湿垂下来,迎风黏在眉间。实在是早,一路上也不见什么行人,牧子深窃喜,大概能求到今天的第一支签,这无疑是个好兆头。
  城北有间老庙,听说是道光年间流传下来的,□□时废弃了一段时间,千禧年政府又给修缮一遍,现在成了芜城的一张名片。牧子深早先就听说很多人大早上去求签,而且灵准度极高,他一个大学生,自然不信这一套;但他认为那些去求过签的人分析得有理,现在是金钱社会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庙里香火那么旺,甭管你是哪路神仙,多少也得显些本事不是,否则赶明你对面就敢多一座黑房子,黑房子弄啥的,敬鬼的!别说你是神是鬼,供谁有用我就供谁,这是现实问题。
  牧子深上学十七年,寒窗苦读,学心外无物,人是根本,学科学发展观,破除封建迷信;但如今他遇到了科学帮不了他的问题,于是不得不向鬼神屈服,讨个好兆头,求个心安。昨天下午的时候,天下着贵如油的春雨,雾蒙蒙细丝丝的,就像织女偷偷垂下的丝线,好让牛郎能够顺着这丝线,爬上云端……牧子深终于写好了给苏木梨的回信,一满页的新年贺词,还有一张红线的稿纸,上面用黑水笔写下了左朝歌的现状,简简单单地直述,再多一分的感情也没有。牧子深从那丝线中穿过,怀里揣着这封信,直走到浩渺黄昏,雨未停,天渐冷,这才心一横,匆匆把信投入邮筒,回家去了。
  回到家情迷意乱,晚饭也没吃,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后半夜雨停了,月亮挂在当空,白沙沙的月光落在窗前,索性他就坐起身,靠在床头发呆,呆了片刻又不愿自己这般深沉,便下了床来到院子里,坐在葡萄架下缠绕的阴影里挣扎。也就是这时候,他放弃了科学,决定去诉诸鬼神,以求心安。
  于是这一大早,牧子深就出发了。
  朝仙街的尽头,就是那间老庙,远远地看过去,能看到那座十八层的高塔。还没走上朝仙街,牧子深身边的人就多起来,再往前走,几乎成了拥堵的状态,车连着车,人推着人,但没人鸣喇叭,也没人吵吵闹闹;牧子深推着车子随着人群往前走,直走到将近七点,庙里传出浑厚的钟音,才来到正门前看到满院里攒动的人头,心里的窃喜早已散尽,只剩下无边无涯的酸涩与无奈。原本想着赶早来求只签,签好就一切都好,签若不好,还有时间对那邮筒略施手段,取出那封信件;现在看来,签好签坏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捐了一百的香火,用尽半天的时间,午后牧子深从庙里出来,手里多了张上上签的签文,他把那签文看了一遍,不求甚解,只要是上上签就好,于是心满意足的回去。
  冷石街终究是要拆了,牧子深的父母已经回来有一个星期,两人每天都忙碌这去补办各种证明,以求分房的时候,能多分几十平米。新建的安置房倒是离冷石街不远,足足有三十层楼,站在那十余层,就能把冷石街尽收眼底了。隔壁的老先生再没有回来过,牧子深又去医院看他,才知道他因病去了;难以接受,两个星期前来看他,还是那般能说会笑的模样,没想到就这么去了,想起两人约定的再醉一场,牧子深觉着心痛;痛苦之中牧子深甚至觉得,就是那群拆迁的使了什么坏,害死了老先生,因为算着日期来看,就是在老先生死后第二天,冷石街就再次接到了拆迁的通知,而且是硬性通知,红头文件。直到牧子深家搬离,老先生的那座小院也没再打开,想起老人那个穿阿玛尼的儿子,他大概不会稀罕老爷子那满柜的存酒和古书。
  工程队进展极快,几十台铲车和勾机同时工作,第一天就把冷石街拆了三分之一,左朝歌原来的那个家,就被推到并拆除了,包括那棵百年李子树,也被活生生的各种修剪,然后拦腰锯断,接着连根挖起;挖这棵树的时候牧子深就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他觉得这是成了精的东西,肯定会在关键时刻施展些什么;但事实上整棵树从修剪到被放倒,带给他的除了心酸再没有任何意外。冷石街的主街就格外费事,因为地上挖起的石头每一块都比工具车还要大,这就是第一天只挖了冷石街三分之一的原因,接下来几天施工队都在清理石头,挖出的石头太大不好运输,就当场打碎装车,听说城郊的某处河滩,已经快要被这种石头堆满了,牧子深就想,多年后那里会不会成为第二条冷石街,然后更多年以后人们再大费周折的把它拆除……
  不管怎么说,工程慢下来了,牧子深就有时间回去他那座院子,坐在葡萄架下沉默;他再看那葡萄架,就觉得衰老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千般万般的变化,就像人事变迁,沧海桑田;看着冷石街那已经成为废墟的三分之一,再回想小时候冷石街家家户户夜不闭门的曾经,生活的意外就像人家已经写好多年的剧本,生离死别,辗转迁徙,一个人哭,一群人笑,最后一个人孤独终老,大的框架之下,其中细节任由发挥,自行填充。
  摊在石桌上的纠结终于被寄走,这是牧子深甚感欣慰的一件事,他摸摸口袋,那张上上签的签文还在,他就把它拿出来摊在石桌上;这夜月光正好,白光光的照着那签文就像照着之前那一团团纠结,仿佛冷石街没有变迁,牧子深也没有寄出那封信,这些纠结与月光同存,要去到千百年后的时空。
  向北错开千百里的空间,在首都,月光同冷石街的一样,正好。苏木梨坐在窗前,任由月光沐浴在她的周身,她手里捏着一封信,一封被泪水沾湿的信。上午她就收到来信了,但她正在进行教师入岗前的培训,就把信丢在宿舍,等到了晚上,再看看牧子深会给她写些什么样的新年贺词。然而另她没有想到的,这封用新年贺封装着的信,飘过了千百里,带来的不仅仅是新年的贺词,还有一个让她近乎疯狂的消息。她立马收拾了行装,箱子就放在身旁,只等天一亮,她就会向南赶赴家乡,与牧子深问清楚情况,然后继续向南,去那片陌生的土地上寻找一个属于北方的,属于她青年。
  牧子深坐在葡萄架下千想万想,都想不出事情最终会如何发展,奇了怪,他想来想去,所有的结果都与那上上签的签文不符,是他太过于主观?还是那签文隐藏的太深?他相同着以往众多个沉默的姿势,将要开始一夜无眠!一阵风从冷石街街口涌上来,由于没了第一棵李子树做屏障,到达牧子深身旁的时候,仍然是张牙舞爪的状态,牧子深猝不及防,那张上上签的签文就被掠上了夜空,他赶紧起身去追,却只能望而兴叹……月亮终于看到了这张签文,看清了这张人们抱着美好愿望以它的名义写下的签文:事有悲风画扇,情以天水灌田,自古皆会圆满。
  第二天见到苏木梨,已经是在日落黄昏了,这时候苏木梨冷静下来,两人就沿着滨河大道闲散地朝前走。
  四月暮里,绿柳窈窕,鹅黄遍地,夕阳厚重的汁液缓缓倾泄;灵巧的鸟儿煽动着双翼掠过惺忪的水面,鱼儿兴奋的跃起,做自由落体,然后接着跃起……带着微醺的暖风经过这城市,疲惫的停歇,为满是心事的人,拂去脸上的颓废。
  “我回来的时候,他求着对我说,不要告诉你他的下落,他真的求我来的,我们十几年在一块厮混,从没见过那样的他。”牧子深拉着苏木梨的箱子,侧脸看着她,说话的语气深沉而通透,令人没办法不信。
  “对我他就只说了这些吗?”苏木梨抬起头,看着牧子深的眼睛。
  牧子深也看着她的眼睛,迟疑了片刻,低下头继续往前走,“他还说,要我多劝劝你,忘了他。”
  苏木梨狡黠的笑笑,跟上牧子深的步伐,“但你还是告诉我了,而且也没有劝我忘了他。”
  “告诉你是我的事,与他无关,也与你无关;忘掉他是你的事,与他无关,也与我无关;我纠结了那么久,才知道自己一直在纠结与自己无关的事!就像你苏木梨,喜欢谁与谁都无关,想和谁在一起,也与谁都无关……”
  “与他也无关吗?”苏木梨一脸懵懂地看着牧子深,不知道他说那些话的意思。
  “无关。”牧子深说得斩钉截铁。
  “真的无关吗?可我感觉有关……”
  “所以你要去找他,而我觉得无关,我就不会再去找……”
  两人同时站下,转身面朝那污浊的绕城河,夕阳正对他们,就刻意的放慢时光,似乎想要制作一张陈旧的老照片那样。
  “牧子深,谢谢你,但我一定要找到他,对不起……”苏木梨说着从牧子深的手中拉过自己的箱子,越过牧子深,走向芜城火车站的方向,她从首都回来,一刻也没有停歇,现在她要再次出发,赶赴最终的目的地。
  牧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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