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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九州缥缈录-第172章

小说: 九州缥缈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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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毅擦拭弓弦的手忽然停住,沉默良久:“多少人马?”
    “一人!”
    “一人?”白毅眉峰一扬,将角弓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
    “是!冲散了下唐国的轻卒营寨,杀伤五十余人,弩手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追赶了。”
    “退下吧。”
    军校悄无声息地离去。蜡烛忽然爆出一个火花,照亮了桌上的角弓。白毅轻轻拨着弓弦,发出令人心颤的绷响。
    最后的姬武神 最后的姬武神
     更新时间:2009…10…22 23:23:43 本章字数:16433
    瀚州,火雷原,茫茫天地间只有长草和青天。一个人坐在长草和青天间。
    火红的卷毛狮子马在他背后啃食着嫩草,“火云”是它的名字。火云很焦躁,它是一匹战马,野马炽热的血液使它无限地向往奔驰,同样也渴望奔驰的时候有那无敌的勇士在它背上挥舞雪亮的战刀。可是它陪着主人,已经在火雷原上默默地站了一个月。
    马颈下的蛮族武士眺望着远方,崔巍的太华山在草原的尽头。太华山后是大海,大海之后又是陆地,陆地上四处都是淡青色的贫瘠土壤,土壤上空永远是淡淡的云天。那里是中州,遥远的中州,一个让他缅怀的地方。
    “秋风起了。”战士抚摸着凑到他脸旁的火云。
    远远的有人走来,黑色的斗篷包裹着身体和面孔。远来的人从天地间的一个小黑点渐渐变成了战士面前修长的黑色身影,面纱遮住了他的面孔,只留下一对闪亮的眼睛。
    战士没有起身,来客也不说话,他们彼此凝视着面前曾经熟悉的眼睛。
    “路不好走么?听说燮朝又在封锁海岸征收军税了。”蛮族战士说。
    很古怪的,虽然有着蛮族典型的贲突肌肉和蜷曲的褐色长发,战士却有一张极其柔和的脸,甚至可以说有些孱弱。他的温和也使后世的史学家深深怀疑他狂战士的身份,而在荒诞不经的演义小说中,他甚至被绘制成观看星图的星相者。也只有亲身和他一起战斗过的武士们才会明白,这个病弱的身体中蕴藏着何种力量,成为他的敌人有多么可怕。
    “很快他就不会再缺乏军费了。宛州的商会也已经宣布效忠于燮朝,”来客说,“一个月的屠杀让他们明白了燮王的意志。”
    “燮王?”战士嘴角拉出的笑意有些古怪。
    “找到了么?”
    “不能算找到了,可是有人在宛州看见过他。我并不知道他在谁的手中,不过商会的人应该知道他的价值。他还在宛州,等出价最高的买主。”
    “是么?”来客低声说,“那我要去宛州了。”
    “这么走了么?”战士站了起来,“我已经等了你一个月。”
    “回去吧,这样的天气对你的身体不好。”
    冷风灌进了战士的嘴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泛起了病态的潮红。那阵可怕的咳嗽让人怀疑他要把肺咳了出来。来客转过了身,似乎想靠近他,不过最后还是留在了原地。
    “拿着这个,”战士把一张薄薄的金纸递给了来客,“去找姜子桉。他是商会的首领,他有很多名字,这是我唯一知道的。他会帮助你。”
    来客托在手中,才发现那是一张纯金打造的书页。
    “是一份契约。我救过他一次,他会竭尽所能地回报一次。但是只有一次。”
    来客收起了契约,低声说:“谢谢。”
    “我们陌生了,”战士说。
    “为了你好,就当没有见过我吧。我也不会再给你麻烦。”
    来客转身走了,黑袍在激烈的北风中呼啦啦地扬起。战士看见了黑袍下细而苍白的手腕,还有手腕上一点伶仃的翠玉环。
    好像整个大地都被震动了,数百骑黑甲的铁马在蛮族骑兵的控制下向着那个孱弱的战士奔来。此时那个黑色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地平线上。
    战士没有回头,缓缓地握住了马背上的剑柄。他的剑藏在马鞍中,只有那已经磨损的剑柄从陈旧的皮革中露了出来。
    骑兵旋风一样扫荡整个草原而来,数百匹烈马环绕着战士兜起了***。马背上矮小而精干的铁甲武士大吼着勒住了马匹,他们乌黑的甲胄上装饰着豹子的皮毛,胸前则有虎头图案的铁镜。那是蛮族最精锐的骑兵,虎豹铁禁卫。
    “大王!”为首的骑士滚鞍下马,依照蛮族的礼节半跪在那个战士的脚下。以他的身份原本不需要下跪,蛮族也不崇尚烦琐的礼节。可是此时大王默默地握着剑柄的姿态使骑士们都很畏惧,他们知道自己的到来激怒了大王。
    “你们为什么会来?”
    “尊母殿下已经传下了懿旨,如果不在大王大婚日子前把大王请回中帐,所有虎豹铁禁卫斩首不留。”
    “那你们就回去让我母亲砍下你们的头!”
    “是!”
    仅仅是一瞬间的犹豫,随后骑兵们真的跳上了战马准备离去。整个衮冀二州只有他敢这么说,不是因为他是大王,而是因为他是最武勇的狂战士。骑兵们知道如果他真的愤怒,他甚至会在当场斩下所有人的头颅,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与其如此,不如回去复命给王母。
    “算了,”纷乱的马蹄声中,战士忽然招了招手,“算了。”
    骑兵们看见他的手离开了剑柄,然后他跳上了火云。战士抖动缰绳,火云缓步走到了马群的前方,战马们也畏惧那匹马王的威严,没有一匹马敢超越它的头。
    “你们没有做错,”战士的声音很温和,“错的是我。”
    最后一次,他回头看遥远的地平线,那个熟悉的背影已经不在那里。
    “大婚吧,总要大婚的,”战士说。
    “那就大婚吧!”他忽然像狂龙那样咆哮起来,火云在他的咆哮声中无比振奋。战士纵马狂歌,奔驰在浩荡的秋原上,身后是无敌天下的忠诚武士。
    这一曲狂歌终止在七年之后。当力量再也无法支持病体的时候,北国青阳的开国之主吕归尘终于在一场恶战中摔下了火云倒在尘埃里。他一生南征北讨的显赫战功帮他赢得了蛮族最高的荣誉:谥号昭武——青阳昭武公吕归尘。
    可是当臣子们按照蛮族的旧俗把这个谥号告诉垂危的吕归尘自己的时候,他竟然只是笑了笑,似乎在嘲笑什么。
    “我昭武的理想,已经留在了七年前的火雷原上。”
    后世没有一个史学家可以解释吕归尘最后的遗言。
    羽人默默地整理着自己雪白的长发,头发已经满是污垢,很多天没有水可以洗了。有限的水只能用于解渴,监牢里甚至一滴唾液都是宝贵的。他刚刚用一盆清水洗净了自己的头发,那是让他祷告用的圣水。他没有祷告,他知道他所信仰的南斗光辉很弱,除了漆黑的夜是不可能看见的。
    蛮族的铜盔武士同样留着满是污垢的长发,不过是褐色的。他没有洗头,他也没有祷告,他喝光了圣水,坐在那里扳着自己的战斧仰望顶梁。他的北斗在极阴的白天还是可以看见的,他没有祷告,是因为他觉得北斗已经背弃了他。
    “开始吧!战胜的人就自由了!”仲裁是一个人族的老武士,他身上只裹着一匹白布,象征着没有任何牵挂的公平。
    看客们振奋起来,疯狂的挥舞着胳膊叫嚣。他们刚刚下了赌注在这两个斗士的身上,有人喜欢敏捷的羽人战士,有人相信铜盔武士的耐力和爆发力才是胜利的关键。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看客中同样有羽人有蛮族,可是他们下注却基本上脱离了自己的种族。
    这里是宛州,混杂的自由的宛州,肥沃的土地轻易养活了所有的人,四通八达的航线上无数的大海船来往。繁荣的商业和随处可见的酒馆青楼让享乐成了唯一的目的,到达这里的人不再讲究彼此种族的差异,他们被一种极自由的风气迅速地同化着,只希望声色犬马地享受几十年的人生。
    “宛州人是不属于人、羽、鳞、魅、蛮五族的,”燮的国君姬野在半年前的大屠杀前对自己的战士说,“不用手软,杀了他们,他们的女人和财宝都属于你们!”
    即使持续十日的大屠杀,宛州依然在半年后恢复了生机。已经厌倦了青楼女子丰腴的身体和浓香的竹叶青酒,宛州的富豪们开始悄悄地从监牢里购买战俘来欣赏血淋淋的杀戮。虽然这都是非法的,但是在商会的纵容下,燮国所设立的官府并没有心情关心这些战俘的生死。
    羽人战士抓起了他的长枪,铜盔武士则把蛮族二十四斤的轩辕战斧提到了胸前。
    “过来!”铜盔武士使用了经典的叫嚣战略去挑逗敌人,“过来让我杀了你!”
    羽人出乎预料的平静,这个精通智慧术的种族中,即使战士也是冷静而聪敏的。“谢谢你,”羽人说,“谢谢你救我。”
    “救你?”
    “我被俘虏后断了双腿,送到宛州监牢的第一天,其他人都抢我的食物,是你帮我打了别的囚犯。否则我已经饿死了,我记得你脸上的刀疤。”
    “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蛮族战士烦躁了吼叫,对方的冷静开始让他自己失去耐心了。
    “我会全力战斗的,”羽人说,“我听说你们蛮族的武士都把战斗的公平看得比生命更重要,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帮助。”
    “杀啊!”再也无法忍受的蛮族武士踏着擂台的地板,发出咚咚的巨响。
    他必须攻击,在自己的斗志没有衰退前,蛮族武士知道斗志对自己何等重要,拖延时间会使他更加接近死亡。
    台上的战斗越来越激烈,看客中的行家也添油加醋地品评着各族武士。
    “这一场应该押蛮族,”长了一张尖削面孔的油铺老板操着他介乎男女间的嗓子,“蛮族的战斧一下就可以劈断捆在一起的五枝长枪,这个蛮族战士看起来又特别的有力,你们看他背后的肌肉颜色发褐,应该是出生在衮州最北的蛮族部落里,最纯正的蛮族。”
    “不一定,”贵公子冷笑着,“注意那个羽人的头发,纯白的。这是羽族中王室近亲才有的颜色,他应该是羽族中王室的旁支,说不定受过鹤雪团的战术训练。”
    “鹤雪团?真的有这个军团么,公子?”旁边燃香来驱除血腥味的侍从也凑了上来。
    “即使有,至少这个战士不像是会飞的样子。”油铺老板反驳着。
    “即使不会飞,敏捷的战术也是最致命的,”贵公子很不屑于商人的浅见,“看看结果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楼上雅座被珠帘遮挡着,里面一个肥头大耳又身材短小的年轻人平静地坐在那里剥一只宛州特产的蜜桔。擂台在酒楼的地下,周围有十多间华贵的雅阁。
    年轻人一边把剥出来的橘子喂进膝盖上绝色佳人的小嘴里,一边一口一口地吃着女子剥出来喂他的橘子。也只有实在闲得无聊的豪门子弟,才会想到这样无聊透顶的办法打发时间。
    “以公子的慧眼,这一场谁能取胜?”管家小心地拍马。
    “羽人已经赢了,”胖公子笑着说,“现在外面的人应该可以看见北斗的光辉。那个蛮族战士不向可以看得见的北斗祷告,他已经丧失了信仰和活下去的决心。”
    他的话音落,铜盔武士全力向羽人冲了过去,战斧带着全部力量砸了下去,即使不用刃口杀敌,这种狂暴的力量也可以摧毁那个纤细的羽人武士。押了铜盔武士的人兴奋地站了起来,这样罕见的力量分明证明了他们的眼光。
    只是一刹那,短得无法衡量的一刹那,一道雪亮的银光在擂台上擦过。兴奋的欢呼声忽然停息,好像所有人都被掐住了喉咙。
    “返身枪,”雅阁里的胖公子笑着指点,“果然是受过鹤雪团的训练。”
    “公子眼光果然犀利。”他膝盖上的美人吃吃笑着讨好他。
    “不犀利怎么赚得到钱来养你?”胖公子嘻嘻笑着去捏她粉嫩的脸蛋。
    羽人的枪插在铜盔武士的胸膛里,轩辕战斧落在了地上。羽人松开枪柄,后退了几步。
    “我是不是做错了?”羽人低声说,“我曾经想我可以舍弃生命去感谢你,可我为什么要杀你?”
    “很好的枪术,”蛮族战士奋力坐在了地下来防止自己跪倒,“你已经尊重我们铜盔武士的传统了,不应该道歉。”
    “我能为你做什么么?”
    “回你自己的家吧,”蛮族战士说,“我已经没有自己的家了,不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
    蛮族武士仰天栽倒在擂台上,随着他的鲜血染红了整个擂台,羽人自由了。
    没有一丝欣喜的表情,羽人抱起铜盔武士矮小却魁梧的身躯。那个纤细的羽人竟然想抱着铜盔武士一起走下擂台。作为仲裁的人族老武士似乎有些不忍,他扯下身上一段白布扔到羽人怀里。羽人默默地点头致谢,用白布扎起了蛮族武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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