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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朝野-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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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是他老奸巨猾。通篇发言既不提代如何失职,不得人心,也不提朝旭力挽狂澜,表现出常人不可企及的组织能力,以及他那废寝忘食的工作精神。只是笼而统之的说,在市政府领导的组织指挥下……云云,可见人心不古啊!
代、张二人的交往虽不很深,却也不同平常。他俩虽未一起扛过枪,一起渡过江,但他们却一同下过乡,一块嫖过娼。上次那篇《党风党纪》刊物上的文章,便是他们交往合作的佐证。可谁也没当做一回事,时过境迁,无人问津,而对于他们俩,却是心照不宣的长期隐密。所以,别看张大人也曾当着朝旭和工作组众人的面,数落过代某人,那是因众怒难平,势所迫也。
离去日无多的大老张副局长,数十年来不断地修理自己,终成正果,别看这位子不大不小,可也来之不易。他知道,对于代、朝二人,捧谁贬谁?都得想想清楚,虽不见得对自己有何影响,但也不见得以后不出现什么麻烦,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何况,自己曾与代某有那不光彩的事,代的发言无疑又是对自己的一种暗示,我何必多事?早在秘书长宣布受奖名单和代发言的空隙,他就已经把原稿中有朝旭二字的地方圈掉了,应付这样的场面,对张某人来说,司空见惯,他,经历得太多了。
他一生只认一个理,那就是,当领导发笑的时候自己也跟着笑,这饭碗就保得住。
然而,公道自在人心。
当人们拍着手,随着音响哼着曲调,全场起立,看着市长们为先进工作者颁奖时,却出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那位曾在朝旭面前讲怪话,出难题,直来直去的市妇联俏皮女干部,突然摘下胸前的红花,把奖品双手捧放在主席台的前排桌上,付上一张纸条,甩袖扬长而去。还好,因在热闹中,这一举动并未影响大会的收场。但却被敏感的代宇庭和江枫同时发现了,代刚伸过手去,意欲为之“代领—;—;”
“不要动!”一个坚定的声音喝住了他。江枫,这位早就对此事有看法的副秘书长,今天,一到会场他就注意了,为什么见不到朝旭?一直心存疑惑。妇联那位女士对奖品的放弃,就已经使他惊诧,代宇庭的这一动作,怎不使他立即明白了什么。他一脸怒容走来,取过奖品和纸条,不动声色地放好。
散会后,他回到办公室,展开纸条一看,忍不住拍案而起。“可恶—;—;!”
纸条上写道:“请问市政府领导:先进工作者的标准是什么?那无所作为,又专横拔扈,在这次劝返请愿群众的工作中,没有一点贡献的人倒成了功臣,而带领我们冲锋陷阵,日夜奋战,在劝返中起到决定性、关键性作用的优秀指挥员却榜上无名。朝旭到哪里去了?真正的有功之臣—;—;朝副部长到哪里去了?公道何在?真理何在?”
“我为领受这样的奖品而感到耻辱!”
“为市政府召开这样的表彰会而羞愧!”
江枫副秘书长那只夹着香烟的手在颤抖,他准备将这件事告诉市长或副市长,但考虑到这样处理,对代的影响太大,自己也难脱其咎,心里很矛盾。表彰会重开也不可能,深感对不起朝旭。都怪自己开会前没有注意到这一重要情节,把关不严,让代宇庭钻了空子。“嗨!还是冷处理算了吧!”只求息事宁人,从不想惹事生非的江枫,想到这里,拿起电话给代宇庭打去,代不在办公室,他又给马伯清打电话,要他找到代,下午三点到他的办公室来。
江枫副秘书长虽然没有把这件事捅到市长那儿去,为代宇庭顾全了脸面。代宇庭并不因此感谢江枫,反将此忌恨深深地埋在心底。他既不向部里解释,更不给朝旭道欠,还把奖状高高地挂在办公室,言外之意,这份功劳我代某人夺定了,你能奈我何?江枫为人谨慎,工作认真负责,又在政府和办公厅的领导位置上多年,代宇庭也奈何他不了。朝旭虽然对此事有看法,却也不怎么看重,一笑了之。

    初夏的楚云市,天象漏了底似的,连绵的阴雨足足下了两个多月。真是阴风怒号,连月不开,浑浊的天空乱云飞度,恰似疆场的滚滚硝烟,银光疾掣的闪电夹着重炮轰鸣般的炸雷,震得楚云市地动楼摇。整个城市恍若要往下沉陷似的,在云波雾海中颤颤巍巍,忽隐忽现,桀骜不驯的楚江,借着狂风,掀起巨浪,毫无顾忌地绕着这座古城咆哮,似乎要将她一口吞噬。
苍茫大地,芸芸众生。人类就是在这风雨飘摇的寰球上,繁衍生活,在这险象环生的大自然中竟存崛起。
朝旭静静地坐在书房,凝望风雨迷茫的窗外,把玩着手中的钢笔,他在无边的遐想。
今天是星期天,难得有此清闲。一位好友给他送了一幅字条,写着“有钱常沽酒,无日不翻书。”注明是“朝旭先生日常生活题照。”他他斜过脸看着笑了笑,摇了摇头,又随手把它卷起来放到一边。拿起桌上那首刚刚写下的五言律诗看了一遍,从笔架上取下一支小号羊毫,舔了舔墨汁,把这首诗工工正正地写到宣纸上:
楼外催心雨,窗前弄笔人。
枕难成梦寐,忧心系洞庭。
知向谁边去?相疑疾苦人。
雨顺风调日,天地豁然新。
朝旭把范仲淹的“咏雨”、郑板桥的“听雨”和毛泽东的“叹雨”等,三个不同时代的名人、伟人通过对“雨”的不同感受,抒发他们对民间疾苦、对劳动人民的体恤与关切之情融入到他的诗中。他这“弄笔人”对窗外雨的感叹,实质上表达他对人民的深切感情,他希望人民风调雨顺,希望祖国总是处在阳光灿烂的艳阳天。
最近,群工部编发的《民情动态》,就“关于当前社会不安定因素情况反映”,已经连续发了十几期,主要呈报市委常委、副市长,不知是何缘故?至今没有一个领导有批示,是无关紧要呢,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朝旭对此深感困惑。联想到近来一些报纸刊物,从不同角度,连篇累牍地发表一些观点明显对立的文章,诸如“稳定压倒一切”、“必须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和“解放思想 坚持改革”、“改革洪流不可逆转”等等,对于从军苦研军事,从政则常怀国是的朝旭来说,他的第几感觉仿佛意识到了点什么?他从朋友处弄到一本湘人唐浩明先生《旷代逸才杨度》的手抄本,他边看边摘抄,又从书架上翻出那本很旧的《中国近代史》,两相对照,结合眼下的时局,写下了长长的一篇笔记。他写道:
“自1840年以来,中国风云变幻莫测,一方面是国际资本主义的渗入,使得早已躁动于母体之中的中国资本主义胚胎脱体而出,从而使一统天下数千年的封建体制出现了危机,自然也免不了她那死去活来的阵痛。另一方面,具有数千年传统文明的中华民族,面对着新生的资本主义因素,象托塔天王李靖对待哪吒出世一样,既爱又怕。这不是简单的‘代沟’,而是传统的意识与全新观念的对立。因此,中国每出现一次大的变革,必然伴随着一场哪吒闹海般的大论战。从戊戌变法,到君宪民宪之争,从庐山会议到十一届三中全会,都体现了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与因循守旧之间相对立的矛盾斗争。”
“中国的变革是社会前进的必然,变革是推动中国社会发展的强大动力,也只有通过变革,才能使我们的国家真正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同时,又不可避免的伴随着令人惊骇的‘阵痛’。 这是因为,一个新事物、新体制的诞生,必然会引起社会各阶层的不同反映,争论是正常的,是非曲直,只有通过摆事实讲道理,才能让人们明白什么是真理,什么是谬误。可是,在我们的国家,总有一种不让人的陋习,争论就是论战,是不流血的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是服从真理,而是鱼死网破,就是对方不整死你,自已也要跳楼。而往往对这种愚昧的行径,论战双方还给与肯定,谓之“殉节”, 尤其可悲的是我们的执政者们,也把思想理论方面的争论,作为用人划线的标准,容不得反对派,必须一致。这在一些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是不可想象的,当前的社会动态令人堪忧,其原由也在如此。如何减轻或免除这种‘阵痛’?是历史赋予执政者应予深层次地思考和不可推卸的责任。”
“唐浩明先生在其书中写的杨度,这位旷代逸才,尚且对当时的局势也拿不准,因‘君宪’与‘民宪’之说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其中虽有私欲,但根本的问题还是中国的事情复杂,人心晦暗,陷井连连,暗礁累累,才叫他无法看清前进的方向。旷世逸才尚且如此,于普通国民,又何必事事强求一致?既令身处高层,谁又能保证一贯正确呢?‘反右’搞错了,几十年以后再平反,何苦之哉!”
“近一个世纪过去了,中国的变革仍在继续,但是,每次变革都附带着历史的痕迹,暴风骤雨般的‘阵痛’仍在继续。社会主义社会既然是科学的,变革既然又是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那么,为何不可以科学的方式进行变革,以完全避免‘阵痛’的发生呢?更新观念,首先要允许‘百家争鸣’,没有反对的意见,就不可能产生真理,谁会将罪犯的辨护律师判刑?当代中国又有多少人一定要坚持反动立场?指鹿为马者,不过千古一例;谁又不想把自己的国家建设得更好呢?民族的败类不过微乎其微;又有几个下级存心要和上级捣蛋呢?说得清,说不清,可以边干边说,或者干了再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临池羡鱼,莫若退而结网。”
“早在一百多年以前,日本人就曾评论我国说,中国民众素质太差是中国内乱的重要原因之一。时至今日,中国的国民素质又提高了多少?既令是当权的中高层官员们的素质又有多高?外国人在很久以前,就曾看到了中国社会不安定的一些带根本性的症结,时至今日,难道我们还不应引起重视么?”
朝旭看到刚刚起步的改革开放,在社会上引起的不同反响,甚至在一些地方出现的不正常现象,深感忧虑,同时也感到提高素质从自己开始的紧迫感。作为群工部的负责人之一,代表政府的形象,觉得压力大,责任重。他常对人说,我这个官要么不当,要当就要当得象个样子,要群众认定我是一个合格的官,只有任命书而无人民发给的“合格证”,这样的官我宁可不当。
朝旭静静地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那不倦的大脑,总是不断地想着往日自身经历过的,特别是一些叫人尴尬、沮丧的人和事。
“嘿嘿,素质,真叫人笑掉大牙。”他一边往桌子上敲着手中的钢笔,一边自言自语地笑道,因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所以引起他发笑。
一日,他跟随一位副市长,会见上面来楚云处理一件与楚云市政府有关的案子。这位副省级领导的素质,真叫他在别人面前无地自容。他的举止言谈,平庸、粗俗得无以复加。本就知识浅薄,可偏偏还要咬文嚼字,将“蛊惑人心”说成“中惑人心”,把“一劳永逸”讲成“一劳永免”,“参差” 念为“chan  cha ”如此等等。一个多小时的谈话连连出错,还往往答非所问。特别是对方单位的名称,他老人家总是颠三倒四,没有一回说准过,不是省略人家的主语,就是颠倒和乱改人家的番号。坐在一旁的朝旭,轻轻的提醒或纠正,他却不以为然地说:“反正就他娘的那么回事。”真要命,不提醒还好些,一提醒,那胡传奎的真面貌彻底暴露了。至于处理问题的能力之低下,就更不用说了。听人说,有一次,在一个千多人的大会上,他照稿念了一段毛主席的诗词,把“战士指看南粤,更加郁郁葱葱”,念成“战士指看南奥,更加有有忽忽。”逗得台下捧腹大笑。
朝旭有时无可奈何地望着这位“大人物”发怔,心里好笑,:“嗨—;—;!他是怎么爬上这么高的位子的?他那鼓鼓囊囊的大肚皮里面不是一包草么!包装何伟,可他何其愚也!难怪庄子讲‘说大人则藐之’啊!”大人接见完毕,朝旭夹着包跟在他后面走,但始终不敢抬头看,好象在众目睽睽的大街上,赶着一头时不时沥沥拉拉滴着粪便的大牲口,亦步亦趋的走着,一阵油然而生地耻辱使他好象患了重感冒,脸上一直发烧。
别看就是这么个二杆子,因他是副市长包装,迎逢者也不乏其人。每至逢年过节,往往去孝敬他的人还要排队。
一次春节前夕,朝旭拿一份急件到他家请他阅批,只见他家那四合院外小车停了七八台。还有手提的大包小件,有的在院内,有的在墙外,还有坐在车上等的,不时探出头来看是否该轮到他了。朝旭看在眼里,心里叹道,这些人对他们的父母也是这么孝顺么?唉—;—;!难怪那么多的人削尖脑袋要当官哪!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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