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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冷香(三部) 卫风(水遥、卫风无月)-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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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狠狠剜我一眼,装作没听到,也不搭腔。
门外脚步声响,传报的只刚说到:「卫前署左侍郎明……」一个人已经走了进来。
章竟坐在窗下,闻声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那笑容极是温柔,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爱意来。
明宇看到我倒是很意外,停下来问:「你怎么来了?」
我别过头权当没见他。这个人,这个人……奸滑的厉害,我吃他亏、上他当不是一天两天,那个迷情香……
想起来后背上就是一股子凉气。
不知道师傅起来了没有……他痛定思痛,再想昨夜的事情,肯定知道是我动了手脚的……
呜,也不知道章竟这里,能不能躲过去这一劫。
早膳很快呈了上来,我现在已经看出,昨天在章竟床上过夜的绝对不是明宇,那么除了他,能爬上章皇后凤榻的人不做第三人想。看明宇把肉松什么的和在粥里,拿调羹喂皇后千岁进食,看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理会他们,我自动自发也拿了碗粥用早膳。
想必昨天是皇帝大人在这里过的夜,所以一早明宇就来献殷勤。
有时候我老觉得奇怪,明明三个人里,最笨的就是章竟,可以说,勾心斗角、以进为退、欲擒故纵、刚柔并济什么的花招手段他一样不会,不仅不会,别人对他用手段,他根本笨的看不出来。可是到头来,最后得便宜卖乖的人就是他。
这是不是明宇他们机关算尽太聪明,反不及大愚若智的笨蛋了呢?
明宇拿丝巾擦擦某只猪仔的嘴角,闲适之极,向我问道:「粥不合口吗?」
我摇摇头,快快的把大半碗粥倒进嘴里。
「不是。」
忽然章竟嗤的笑了一声:「那肯定是晚上累着了。」
我横他一眼,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你这个操守严重有问题的家伙,我还没笑话你,你倒来笑话我。
「我倒没有皇后这么操劳,哪敢说个累。」
他一点不以为忤,笑了笑,非常非常非常无耻的说:「我是光享受不干活的人,当然没什么累。」
这句话像根针似的,平时听没感觉,现在却因为心虚,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你怎么知道……」
话说到一半,其实我心里明白,昨天的事他肯定也有份。
章竟笑着抿了一口茶,「你换我一次药,我也换你一次。喏,昨天你从明宇那里摸走的药,很好用吧?」
啊啊啊
这个小鸡肚肠的家伙,我换他的药,可是为了他好。把他的死药换成良药,他应该谢我才对!
可他给我换了什么药?我,我,我明明只是想和师傅……没想……
他分明是有意陷害我!
在宫里……确切说,是在皇后千岁身边赖足一整天,白吃了三顿饭。
可是想赖在这里过夜是不可能的,不要说他不答应,就是他答应,另外两个人绝不会答应,哪怕把我杀了灭口都不可能会同意。
可是,我不想也不敢出宫。
可以说,章竟身边是最安全的地方,各方势力的手都伸不过来。就算是我师傅他……也对这位皇后千岁有份莫名其妙的敬意在,就算气急败坏也不会到这里来抓人。
天黑了,吃完了饭,再也没有留下的借口,我也只好起身告辞。
师傅他……这会儿在做什么?
肯定是早就醒了,也一定发觉了我昨天晚上对他做了些什么……
是不是气疯了?还是已经磨好了刀子,等着我回去?
一步一拖,虽然知道伸头一刀缩头还一刀,早晚免不了。可是人总是这样,就算是避不了的事情,还是想尽力的试一试去躲开。
我转了一个圈,月亮升了起来,身体被宫墙的阴影挡住。
哎!有了。
我想起来,还有个地方可去!
文史阁起火后又重建过,现在叫藏书楼,里面的书不能算多,可是皇家藏书,规模也绝不会小,那里安全惬意,是藏身的好去处。况且那里守卫松懈,谁会大晚上去偷书?是以最安全不过!
我打定了主意,脚步轻快,沿着墙根走动。宫里的地形没有我不熟的,很快就摸到了藏书楼底下。隔着窗户就闻到了淡淡的书墨香,久违了……
想当初我也在这里抄过书,校过书的,不过后来……
嗯,过去的事,想来做什么。
拿发簪轻轻拨开窗闩,轻轻向里推开,我悄然无声从窗子翻了进去。
屋里的空气不大流通,是我最喜欢的书香纸气。我闻到这种气息,就像酒鬼闻到陈年美酒香一样,无法抑制心中的快乐。
嘿,真好,躲人又可以自娱,不错不错。
屋角有白蜡灯,为了防止起火,灯是不能够移动的。
我先在黑暗中让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等在黑夜中也能渐渐看清东西了,先挡上窗户不让光线外泄,再晃火折点着灯,在书架上慢慢找书。
靠桌的小推车里还有许多本书,想来是今天有人借出去过,还没来得及一一按分类放回去,我信手抽出几本。
倒真不错,是坊间新刊的《词话》,还有本《乡闻野记》,都是挺合胃口的。
我靠墙坐好,拿了书慢慢翻,藏书楼里静的厉害,连风声都只隐隐的听到,翻书页时沙沙的轻响,心头很快宁定下来。这本子上的词都极
经典,读来琅琅上口,意思却是很重的,反复嚼味也不觉得平淡。……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看题时,作者那里却是佚名不详。
我觉得可惜,继续再向下翻……唔,这一首也极好……
灯光有些暗,没看几页眼睛就开始酸痛发涩。我放下书揉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昨天夜里我把那药丢进香炉……没过一刻钟师傅便面色发红,眼睛水汪汪的,只说了句:「你使……」
下面的话却说不出来,眼光迷离,唇色如嫣,眉宇间极力压抑的春情再也按不住,全浮了出来,让人心旌摇荡,难以自持。
师傅……师傅……
我不后悔,再重来一百次一千次,我也不会后悔。
多年的夙愿,一夕得偿。
颠倒床笫,被翻红浪。
师傅的身体好热……销魂而紧窒。
在那种情形下,谁能忍得住?
况且我根本……也不想忍。
我想和师傅亲近,怎么都觉得不够。再多些,再多一些……
深深的把自己埋进他的身体里,那一刻两个人的血脉似乎都连通了一起来,心房跳动的频率都一样的……有力而急促……
师傅,我爱你。
至死不悔。
可是,我……我在下那个药之前,并不知道,事情和我想的,基本一样,只是掉了个儿。
我不知道我会……我还以为,还以为……
我会向你献上我的情衷和热情。
可是,却被人反过来摆了一道。
章竟换了药,令我冲动勃发,却令你……
软如春水。
呜,师傅现在一定把我碎尸万断的想法都有。
师傅啊,呜……你徒儿我也是误中圈套,并非有意冒渎侵犯你的啊……
可是,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师傅他也不会相信的吧。
又拿起一本书来翻,可是翻了一大半去,却半个字都没看进脑子。
师傅他……
昨天我的动作未免太急切,师傅他那里,好像,受伤了吧?
恨自己太胆小,早起就落跑,多看一眼不就知道了么?
万一,万一师傅他自己不当一回事,连药都不上……
那、那可怎么好?
这么一想,我再也坐不住,合起书来,在书架行间来来回回、走来走去。
师傅他脸皮这么薄,又那样自爱自持,他肯定不会让人看到他的窘状。他自己会不会,懂不懂,又肯不肯上药呢?
肯定是不会的吧?
那可……怎么办?怎么可以不上药?
我心里像好几只老鼠爪子在不停的抓挠,焦躁不堪。
怎么办?师傅他不肯上药怎么办?那伤怎么会好?那,那,万一发炎了……
我忽然站住了脚。
不行,我要回去!师傅要打要杀要罚我,都随他!可是,就算他要杀我打我罚我,我也得先给他上了药再说!下定了主意,我熄了灯,悄悄翻出窗,然后出宫。
月色下层层屋脊温柔起伏,一点看不出白天的巍峨和严肃。我和师傅现在住在城西明宇的别庄里,深院闩门,静静的没有声音。
我翻墙跳进庄里,隔着错落有致的花木,看到师傅的窗子上还是亮着的。
我深深吸了一大口气,似乎这样做可以让自己的心虚退去,勇气倍增。不知道这说法灵不灵,我趁着这口气的劲头还没消,举起手在门上
轻轻敲了两下。
师傅恍如天籁的声音说:「进来吧。」
师傅坐在灯下,眼波盈盈扫了我一眼,并没有愠怒气恼的神色。
可是我心里一点儿也没有松懈。师傅他从来都不把七情摆在脸上,有句话叫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种人虽然不多,可也不少。
我师傅当然是一个,明宇是一个,龙成天只怕不但面不改色,还会谈笑自若呢,要没有那股气势,他的帝位也没有那么稳,立一个男后,
做了许多奇事。言官们谏折如山,他还不是依然故我。
师傅指指一边的椅子,「过来。」
我乖乖的挨过去,半个身子斜坐下来,眼睛偷着递着打量师傅。他并没有形容憔悴,我先放下一半心事;再看他坐的稳稳的,气势如静雪
深潭,又下了另一小半心。
师傅只管看他的书,好像旁边根本没有坐着一个大活人一样。
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要是师傅一见我就劈头照脸揍我一顿,或是痛骂一场,我心里倒踏实了。可是现在他的表现,好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半点火气也
没有,倒让我心里没有底。
我咽口口水,试探着说:「这么晚了……师傅还没睡?」
虽然无数次在张口之前都想唤他名字……可是远生这两个字,比实心的铁砣还要沉重,怎么也喊不出来。
心底苦笑,大概是我太尊师重道了……或者说,是师傅太有威严了吧。从我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分时,就总在他面前不敢大喘气儿,那时候他只是文弱书生,可是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就从骨子里透出来。
被他打过手板,罚过站,抄过书,罚过跪……还……打过屁股……
这样的师傅,就算我再想直呼其名,可就怎么也喊不出来。
并不是我不想……实在是……师傅他积威之下,我不敢造次。
「不想睡,看会儿书。」师傅淡淡的说,眉眼在烛光下几乎流转生辉,像漂亮的珍珠一样。
真是……我偷偷咽口水。怎么说师傅也该是三十开外的人了,可是看他的脸庞,眼睛……那么美丽清雅的他,只像个饱读诗书的少年。
「……」我张了一下嘴,犹豫了下,还是说:「师傅,对不起……」
再让我装若无其事,我真装不下去。
他眉尖微微一动,却说:「没什么。」
叹口气我老老实实蹲下身,下巴搁在他的膝上,「师傅,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气……」
他淡淡的说:「你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下药?」
我马上垂头认错,「药是我下的……这个的确是我不好。」
「只是错在下药?」
我再低头,「后来……更不对。」
他把书轻轻放下,语如纶音:「既然知道错,那么你自己说,该怎么罚你呢?」
我愣了一下。
啊,这是要我作法自毙么?
我试着说:「我……我去拿竹鞭来?」
他正眼也不看我,又捧起书来。
「师傅,我替你斟茶……
「师傅,我帮你捶背……
「师傅,你要不要歇息了?我替你备浴水好不好?
「师傅,要不,你睡着,我跪着……跪到你觉得可以起来我再起来……」
还不行么?
「师傅,给你……」我有气无力。
他看了一眼,眼中寒芒一闪,「这是做什么?」
我托着短剑,「我任你处置,你看我哪儿不顺眼,就把哪块儿割下来好了。」
他不动,我也不动,就这么僵持。
师傅他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的膝盖已经开始刺刺的作痛。
师傅一手搭在我手上,声音总算有了些温度:「起来。」
我一手扶着他的腿想站起来,可是跪太久腿麻了,身子一歪,竟然扑到了他身上。
「师傅,师傅……我真不是有意的……」手慌脚乱的要赶紧起来,手乱扶了一把……
扶……
扶……
我扶到了师傅的……
他垂下眼帘看看我的手,又抬起眼来,居然浅浅一笑,「我看你就是有意的。」
我像被火烫到一样急忙缩手,期期艾艾说不上来话。
师傅收敛了笑意,转过头去,还是不理我。
心一横,我直接了当说:「师傅,让我看看你的伤。」就算下一刻会被他杀人灭口我也认了,我的性子急,这样磨来磨去,我都快磨死了还没个明确说法。
要杀要剐,咱干脆的说明白不行么?
他极淡定的点点头,说:「好。」
咦?我是不是幻听了?
师傅他说……好?
接下来的时光像是中邪……啊啊,打的什么破比方……
像是做梦。我让人送进热水来,自己避到外室,师傅在屏风后沐浴。尽管我一千一万个想进屏风里去……不是好色!我没那么色!我又不
是章皇后那个没节操的……我只是想看看师傅他,有没有被我昨晚的莽撞伤到。
水声淅淅沥沥,听的人心里一点一点的发软发热。
师傅……
他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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