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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圣天门口 (下)-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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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过了此种暗算的少之又少。

    部分原因是狗的主人突然心软了,没有关好门。这些因及时察觉而逃脱的狗,
只能请杭九枫来对付。刚刚躲过一劫的狗,见人都会将前身着地,摆出一副拼命的
样子。杭九枫倒拿着一把从屠夫那里借来的杀猪刀,冲着狗“啊——儿!啊——儿”
地叫几声,那狗就放松了警惕,摇头摆尾地走过,伸出舌头舔着那油腻腻充满血腥
的刀把。那狗舔得正起劲时,杭九枫轻轻一转五指,将杀猪刀掉了头。如果是特别
聪明的狗,杭九枫可能要将这个动作重复到第三次,只要那狗胆敢伸出舌头在刀尖
上舔一舔,杭九枫便顺势一送,将长长的杀猪刀连同刀把一起穿过狗的喉咙,准确
地刺中狗的心脏。杭九枫杀狗,没有叫的。不是狗不想叫,而是叫不了。

    最后一声狗吠消失后,侉子陈曾经怀疑,在同一时间里将大狗小狗一律杀光,
其中是否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在所有回答中,又以杭九枫的回答最让侉子陈
无话可说:“鸡吃光了,羊吃光了,猪也吃光了,就只剩下牛狗人,不杀狗吃,未
必能够杀牛和杀人?”

    此番对话过后不久,一个瘦得只剩下一根筋的男人,歪歪倒倒地出现在下街口。
瘦男人的出现立即扭转了整个天门口的注意点,侉子陈不得不就此认定,因为饿极
了才杀光了狗。

    瘦得变了形的男人,最早被细米认出是林大雨。

    “没长卵子的侉子陈,没长卵子毛的陈侉子,你出来!”瘦得不成人样的林大
雨过家门而不入,颤颤巍巍地走到小教堂,双手扶着门框大叫。作为一种称谓,天
门口人在私下谈话时才频繁地使用侉子陈,真正与侉子陈面对面时,以往只有杭九
枫才敢这样称呼。

    “奶奶的,你的嘴巴是不是刚刚唆过马鹞子的卵子?”侉子陈最恼火当地人这
样叫他,三步两步跳出来。一旦看清楚骂他的人是林大雨,侉子陈立即换了一副脸
色,客客气气地请林大雨进屋坐坐。

    “我有力气过这么高的门槛,就回不来了!”粮管所被烧之前,侉子陈派林大
雨送新挑选的一百人去白莲河水库工地。“说是轮换,去了之后连我这个送行的领
导都不让回,也得拿起扁担当民工。工地指挥部的那些北方人真是狠心,哪怕是条
狗从面前路过,也得逼着它用那狗嘴巴叼些土到大坝上。像我这样打铁打出来的一
百年的好身体,投进他们的罗网后就出不来了!我能活着回来就算不错了,一镇那
么年轻都死了!”

    侉子陈心里有愧,泡了一杯红糖水送到林大雨手上。

    “工地上饿死了好多人,一镇也是饿死的!那里的日子真苦,当年自卫队和保
安旅封山,要饿死独立大队时也没有苦成这种样子,每天只供应二两米的粥,还到
不了嘴,天天都有将手伸进锅里抓米吃而受伤的人。越是完不成任务,越是不让去
食堂,去晚了粥就变成了洗锅水。修到半截的大坝比山还难爬,又累又饿的人哪能
挑得起一百几十斤的担子。我是看着一镇倒下后,顺着大坝一路滚下去的。跟着倒
下去的还有余鬼鱼。那时我还挑着一担土。

    那担土挑上去,就能上食堂喝粥。我舍不得丢下嘴边的这碗粥呀!

    等我喝完粥回来,一镇和余鬼鱼已被专门收尸的人送到山沟里埋了。我曾指着
工地周围的山,告诉那些北方人,哪年哪月哪一天,我在这里同伪政府的自卫队如
何生死大战。蛮不讲理的北方人不认我的出身。我就在北方人眼皮底下重新打了一
回游击,我明明白白告诉他们,我不是来当民工的,说逃跑就是逃跑,说离开就是
离开!我不想像一镇他们那样,被人拎着手脚往深沟里一扔,就算死了。我家里有
棺材,不睡棺材我会死不瞑目。“

    喝过红糖水的林大雨,逢人就说一镇和余鬼鱼死了:“余鬼鱼死之前还叹息,
当年偷偷放走董先生,被独立大队的人追到白莲河,傅政委就曾说过,假如余鬼鱼
不老实,总有一天要让他陈尸白莲河。余鬼鱼像是明白自己要死了,头天晚上还在
说这些哕嗦话。”

    这样的噩耗让粮管所着火、狗全死了等等疑问,迅速变成了次要话题。余鬼鱼
没有妻小,死了也就死了,不存在一大家人全部拥进小教堂,要区公所赔丈夫或者
父亲的危机。一镇的问题就不同了,在他身后是站得起,睡得下,谁也不怕的杭九
枫。

    天门口人都在等着杭九枫的反应。三天之后,杭九枫才放出话来。连日来不敢
放心睡觉的侉子陈长出了一口气。

    “一镇也是人,别人死得,他也死得。”杭九枫还用侉子陈的语气,说了一番
给侉子陈听的话,“你就不要为俺担心了,忙你的救灾吧。一镇是在白莲河出的事,
记不到天门口的账上。俺只要求你莫让天门口饿死一个人。”

    没有粮管所的秋天很虚弱。

    没有粮管所和狗的冬天很寂寞。
一三八

    没有一镇、没有粮食、没有狗的春天很吊诡。

    这一天,天门口来了五十几个逃荒的河南人。一到天门口,几个为首的河南人
便集体去小教堂见侉子陈。河南人随身携带的介绍信上说,这批来湖北省各县度荒
的人同属一个生产大队,共有一百一十五名,到达天门口后还剩整整八十,其余的
三十五个人已经死在途中。死亡人员包括度荒期间第一任队长,两个小组长。与侉
子陈的见面还没结束,第二任队长就倒下了,卫生所的杨医生抢着往他血管里推葡
萄糖也没有将他救过来。第二任队长倒下后,剩下的河南人在第三任队长的带领下
开了一个追悼会。当天夜里,又死了一个,河南人又开了一场追悼会。第二天傍晚
第三个人也死了,河南人依旧开了第三场追悼会。河南人很有经验,没事时全睡在
紫阳阁、白雀园等一些有着宽大屋檐的墙根下,一旦发现有人不行了,就会马上抬
起来送到镇外,让他在不妨碍各家各户风水流年的地方咽气,免得晦气太多,引起
当地人的不满。开完追悼会,河南人并不急于掩埋死者,非要等到尸体有臭味,腐
烂了,才在早已看好的地方挖掘临时坟墓。河南人一路走过河南、安徽、湖北三省
二十几个县,见过不少饿到极点后,丧尽天伦的人和事,不得不采取这种无奈之举。

    住了几天,河南人就开始说起闲话,数落天门口人。

    “天门口人没有善心,明明有吃的,就是不肯给。”

    “有没有粮食,俺们夜里对着风用鼻子闻几下就清楚。”

    “走了这一路,就数天门口的粮食多。”

    河南人软话硬话都说了,还将侉子陈拉到厕所里,用棍子拨开那此新鲜的粪便。
不仅可以闻到粮食的香气,还可以看到一些完整的粮食颗粒。河南人有着对粮食的
独特了解,侉子陈越否认,河南人越说天门口藏了许多粮食。

    河南人连雪家人都不原谅。雪柠只将河南人中的女人和孩子叫到家里,用仅存
的一点面粉,做成菜糊糊给他们吃。河南人将教堂叫做刀子屋,因为他们觉得天门
口人人长着一副刀子心。骂归骂,雪柠还是不肯改变,有点吃的依然只分给女人和
孩子。雪家都这样,其余的人当然更不吃河南人这一套。

    那天早上,因为饥饿而格外冷静的街上突然喧哗起来。下街的一个女人喝了农
药,躺在自家门口难受得满地打滚。匆匆赶过去的杨医生给她灌下一大碗肥皂水。
做妻子的吐出一堆白花花的米饭后,因故狠狠揍她的丈夫更加理直气壮了:“你口
口声声说没有偷着做吃的,这是狗屎吗?”

    “你又不是没有瞒着我偷粮食吃,我是跟你学的。”丈夫被这句有气无力的争
辩激怒了,抬起脚来正好踢在妻子头上。妻子顿时两眼翻白,将死的样子吓得丈夫
紧紧抱住她的头,不停地哀求:“你说过今年一定要给我生个儿子,你不能这样说
走就走!那一次吃饭,我不是故意瞒你,是嘴巴不听话,说好了留一半给你,不知
不觉中却被嘴巴吃光了。”

    妻子过了好半天才又清醒过来。“我若是存心偷吃的,还会事后告诉你吗?我
后悔得要死,恨不得一口咬断这根像是长在狗嘴里的舌头,我对自己说好了,只吃
五口,想不到三口米饭就吃光了。”

    丈夫不再说话了,将妻子搂在怀里大哭不已。

    天门口的女人被救活了,一个河南人却中毒死了。好久没见到粮食的河南人,
捧起女人吐出来的米饭,用溪水洗了洗,就往嘴里塞。旁边的人都劝他莫吃,农药
浸到米饭里是洗不干净的。河南人不听,独自吃下去不久便不行了。

    河南人更有理由指责侉子陈:“俺们出来就是指望你们这些跟着第三野战军南
下,在当地当了官的老乡伸手搭救。你还是俺们的老乡吗?他们说没有粮食,你也
跟着说没有粮食,可那个女人吐出来的都是大米饭!”

    寻死不成却害死别人的女人苦不堪言,她和丈夫一起极力辩解,这仅有的半斤
米,是家里为最后关头预备的,已经藏了近半年。

    “既不是偷的,又不是盗的,有米没米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侉子陈反过来劝
河南人,“天门口有粮食的样子,你们没有见到。那时雪家的女人,只要看上一眼,
三餐不吃饭都行。如今的人谁不是面黄肌瘦,再好看的脸也比不上一只留下来做种
的黄瓜。”

    担当第三任队长的河南人告诉侉子陈,在天门口一定有一个与粮食有关的秘密,
只是当地人齐心协力瞒着外来的侉子陈。河南人走遍了八千里路云和月,只有天门
口没有狗。狗只会发现秘密,不会保守秘密。天门口人将狗都杀了,只能认为是主
人家有秘密,担心不懂人事的狗会糊里糊涂地泄露出去。河南人要求侉子陈让他们
夜里上路设卡进行查证。河南人不无骄傲地表示,当初他们也没想到这场饥荒会如
此严重,曾经设卡不许人外出逃荒,结果没有一个人能够走脱。平原上到处是路都
能卡得滴水不漏,被山和水限制着的天门口。每一条路都要当做几条路用,卡起来
会更容易。

    将信将疑的侉子陈没有马上答应,与河南人分手后,又借故和段三国见了一面。
这种时候,三言两语就会说到饥饿问题。侉子陈的确很担心,饥荒已经很严重了,
却还在过程中,难以预料到达顶点后会是何种模样。

    “粮管所若还在,宁肯蹲监狱,我也会下令开仓放粮。还是要学古人的经验,
要多做一些藏富于民的事情。”有些虚弱的段三国断断续续地说。这些话让侉子陈
觉得眼前一亮。侉子陈去见杭九枫,用的是另一套方法。侉子陈在即将完工的粮管
所门前装着崴了脚,杭九枫上前来扶。他又故意将身子往下沉,惹得杭九枫下意识
地猛一发力,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侉子陈嘴上没有做声,心里却有了想法,这半
年来自己瘦了许多,也还有一百二十斤,天天吃糠吃草的人连走路都不稳当,不可
能有力气抱起这样的重量。

    侉子陈在感情上与河南人有着天然的亲近。他没有再去试探其他人,这两件事
情,足以使他默许河南人按他们的方法在天门口寻找粮食。

    那天夜里,侉子陈正在床上饥肠辘辘地睡不着,在外面设卡的四个河南人忽然
闯进来。河南人纷纷亮出自己手中的一把米:“俺只要吃个半饱,那些家伙就逃不
了。”对灾荒中的各种事情了如指掌的河南人,上半夜还在街头睡觉,下半夜才悄
悄地摸到西河上的独木桥头。月亮落山后,一个肩扛布袋的男人出现在河滩上。从
步步生风的男人身上飘出来的粮食香,让按捺不住的河南人像饿狼一样扑了上去。
相比河南人的不顾一切,背粮食的男人要沉静许多。从头到尾听不到他说一个字,
表达情绪的是那雨点般的拳打脚踢。河南人将仅有的力气全部用来捅破布袋,抢了
一把米,这远比挨一顿打重要。河南人如愿地各自抢得一把米后,眼睁睁地看着那
人打了一个饱嗝,脱下衣服,将布袋包好,跨过独木桥,消失在右岸的黑暗之中。

    侉子陈很惊讶,河南人描述的那个人颇似天天都在听人说起的马鹞子。河南人
却异口同声地表示,月亮落下了,还有河水回光返照。那人有两只耳朵,而不是侉
子陈所说的一只耳朵。




    侉子陈立即带人挨家挨户地查了一遍,所有应该在家的男人都在,并没有缺少
谁。侉子陈不敢将真相告诉段三国,只说是河南人无意中发现有人偷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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