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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巴黎圣母院-第60章

小说: 巴黎圣母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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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经受过的一切不幸,一下子像闪电似地又浮现在她脑际。顿时浑身冰凉,又瘫倒在床上。
  过了一会,她觉得自己的身子接触到另一个人,不由一阵战栗,猛烈惊醒了,怒冲冲地坐了起来。
  是教士刚才偷偷摸摸溜到了她身边,用双臂将她抱住。
  她想叫喊,却叫不出来。
  “滚开,魔鬼!滚开,杀人犯!”她又愤怒又惊恐,只能用颤抖而低弱的嗓音说道。
  “行行好!行行好!”教士一边喃喃说道,一边将嘴唇印在她的肩膀上。
  她双手抓住他秃头上仅有的一点头发,竭力避开他的吻,好像那是蝎螫蛇咬。
  “行行好!”不幸的人反复说道。“要是你知道什么是我对你的爱情,那该有多好!我对你的爱,是烈火,是融化的铅,是千把插在我心头的刀啊!”
  话音一落,他以超人的力量抓住她的双臂。她吓得魂不附体,喊道:“放开我,不然,我要啐你的脸!”
  他松开手,说:“骂吧,打吧,撒泼吧!你要怎么样都行!
  可是怜悯我吧!爱我吧!”
  她随即像小孩子生气似地揍他。她伸直美丽的手去捶他的脸:“滚蛋,魔鬼!”
  “爱我吧!爱我吧!可怜可怜我!”可怜的教士大声叫道,同时滚倒在她身上,用抚摸来回答她的捶打。
  霍然间,她感到他的力气比她大得多,只听见他咬牙切齿地说:“该了结啦!”
  她在他的拥抱下被制服了,悸动着,浑身无力,任他摆布。她感到一只淫荡的手在她身上乱摸。她奋力最后挣扎,大喊起来:“救命!快来救我!有个吸血鬼!吸血鬼!”
  没有人赶来。只有佳丽醒了,焦急地咩咩直叫。
  “闭嘴!”教士气喘吁吁地说。
  埃及少女挣扎着,在地上爬着,她的手碰到了一个冰凉的,像是金属的东西。原来是卡齐莫多留下的口哨。她顿生希望,激动得痉挛起来,抓住口哨,拿到嘴边,用仅存的力气使劲吹了一下,口哨便发出清晰、尖锐、刺耳的声音。
  “这是什么玩艺?”教士道。
  刹那间,他觉得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提了起来;小屋里一片昏暗,他看不清楚是谁这样抓住他;但听到来人愤怒得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在黑暗中刚好有稀疏的微光,可以看见一把短刀在他的脑袋上方闪闪发亮。
  教士认为自己瞥见了卡齐莫多的身影。他猜想那只能是他。他想起刚才进来时,在门外被横卧着的一包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何况新来的人一声不吭,他更确定无疑了。他抓住那只手持短刀的胳膊喊道:“卡齐莫多!”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竟忘记了卡齐莫多是聋子。
  说时迟那时快,教士被打倒在地,感到一只沉重的膝盖顶在他的胸口上。从这膝盖嶙峋的形状,他认出了卡齐莫多。
  这可怎么办呢?怎能让卡齐莫多认出自己呢?黑夜使聋子变成了瞎子。
  他完蛋了。姑娘好似一只愤怒的母老虎,毫不怜悯,不出面来救他。短刀越来越逼近他的头。此刻真是千钧一发。霍然间,他的对手似乎一阵犹豫,以低哑的声音说道:“别把血溅到她身上!”
  果真是卡齐莫多的声音。
  这时,教士感到有只粗大的手拉住他的脚,将他拖出小屋。他大概就要死在那里。算他走运,月亮已升起一会儿了。
  他们刚跨出小屋的门,惨白的月光正好落在教士的脸上。
  卡齐莫多正面看了他一眼,不由得直打哆嗦,遂放开教士,向后倒退。
  埃及少女,跨过了小屋的门槛,发现这两个人突然调换了角色,惊讶不已。此刻是教士咄咄逼人,卡齐莫多却苦苦哀求。
  教士用愤怒和斥责的动作吓唬聋子,粗暴地挥手要他滚回去。
  聋子低下头,随后,他跪在埃及少女的门前,声音低沉、无可奈何地道:“大人,您先杀了我吧,以后您爱怎么干随您的便!”
  他这样说着,要把短刀递给教士。教士怒不可遏,一下子扑上去,但姑娘比他更快,抢过卡齐莫多手上的刀,疯狂地纵声大笑,对教士说:“过来吧!”
  她将刀举得高高的。教士犹豫不决,心想真的会砍下来。
  她怒吼道:“您不敢靠近不是,胆小鬼!”随后,她以毫不怜悯的神情又添上一句,深知这比用千百块铬铁穿透教士的心还要厉害:“啊!我知道弗比斯没有死!”
  教士一脚把卡齐莫多踢翻在地,狂怒地颤栗着,重又钻入楼梯的拱顶下。
  他走后,卡齐莫多捡起刚才救了埃及姑娘的那只口哨。把口哨再交给她,说道,“它锈了。”随后,留下她一个人,走了。
  姑娘看到刚才这一猛烈的情景,惊魂未定,筋疲力尽,一下子瘫倒在床上,大声呜咽起来。她的前景又变得阴惨惨的。
  教士呢,则摸索着回到了他的小室。
  事情就这样完了。堂·克洛德嫉妒卡齐莫多!
  他若有所思,重复着那句致命的话:“谁也休想得到她!”
第十卷 第01章 格兰古瓦妙计连生贝纳尔丹街
  自从皮埃尔·格兰古瓦目睹了整个事件如何急转直下,这出喜剧的两个主角将会遭到绳索、绞刑和其他麻烦,就不再想插手此事了。他坚持认为,说到底,那些流浪汉是巴黎最好的伙伴,所以依然留在他们之中,流浪汉们倒是一直关注埃及少女的命运。他觉得这是简单不过的了,因为这帮流浪汉都像她一样,前景无非是落入夏尔莫吕和托特吕的手里,而不像他天马行空乘着缪斯的双翼飞马佩加索斯,遨游于想象之邦。从他们的谈话中,自己那位以摔罐成亲的妻子躲进了巴黎圣母院,他也就自由自在了。可他甚至连想去看她也不想。他偶尔想起小山羊,如此而已。话说回来,白天他必须要些卖力气的把戏挣口饭吃,夜里还得刻苦撰写控告巴黎主教的诉状,因为他牢牢记住主教的磨房的轮子曾溅了他一身水,他为此耿耿于怀。他也致力于评论诺瓦永和图尔内尔的主教波德里·勒·鲁热的杰作《论石头雕琢》①,这使他对建筑艺术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这种倾向在他心中代替了对炼金术神秘学说的热情,再说,那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结果,因为在炼金术和营造术之间有一种内在联系。格兰古瓦无非从热衷于一种观念转为热衷于这种观念的形式罢了。
  有一天,他在圣日耳曼—奥克塞鲁瓦教堂附近停了下来。
  这教堂座落在称为主教法庭的一座府邸的拐角处,这府邸正与另一座叫做国王法庭的府邸相对。主教法庭里面有十四世纪一座别致的小礼拜堂,正殿前部面临街道。格兰古瓦满怀虔诚的心情,仔细观看着其外部的雕刻。这时候,他像艺术家那样眼中世界就是艺术,艺术包含着世界,尽情独自享受着莫大的乐趣,不容他人分享一二。霍然间,他觉得有只手沉甸甸地落在他肩上,扭头一看,原来是他的老朋友,昔日的老师,副主教大人。
  他一下子不知所措。他好久没有见到副主教了,而堂·克洛德是那种既严肃又热情的人,碰见他总会叫一个怀疑派哲学家心情上感到不平衡的。
  副主教沉默了一会儿,格兰古瓦恰好可以趁着这空隙对他打量一下。他发现堂·克洛德与以前相比判若两人,脸色如同冬日清晨那样苍白,双眼深凹,头发几乎都白了。还是教士终于打破沉默,声调平静而冷淡,说道:“皮埃尔君,身体可好?”
  ①原文为拉丁文。
  “问我的身体嘛?”格兰古瓦应道,“嘿嘿!马马虎虎,可以说过得去吧。总的说是好的。我做什么都不过度。您知道吗,老师?健康的奥秘,用希波克拉特的话来说,就是:饮食、睡眠、爱情、一切都节制。”①
  “那么,您是无忧无虑啦,皮埃尔君?”副主教盯着格兰古瓦又说。
  “确实,无忧无虑。”
  “那您现在做什么事?”
  “这您是看见的,我的老师。我正在察看这些石头的雕琢和这幅浮雕的刻法。”
  教士微微一笑,那是一种苦涩的笑,仅仅一边嘴角往上翘起。“您觉得好玩吗?”
  “那真是天堂啊!”格兰古瓦喊道。话音一落,随即俯身细看雕刻,喜形于色,俨如一个讲解员,津津有味地解说一些活生生的现象:“嘿,比方说,这浮雕刻得何等灵巧、细腻和耐心,难道您不觉得其演变吗?您再看看这小圆柱,哪里见过比它柱头上叶饰的刀法更柔和、更含情的吗?瞧,这儿是让·马伊文的三个圆浮雕。虽然算不上这个伟大天才的最佳作品,但个个人物脸部天真、温和的表情,姿态和衣褶的欢畅明快,以及连所有瑕疵都带有难以言传的那种快感,这一切使得小雕像个个神采飞扬,栩栩如生,或许犹有过之。难道您觉得这还不令人赏心悦目吗?”
  “当然是的。”教士道。
  ①原文为拉丁文。
  “要是您看看小教堂的内部,那该有多好!”诗人带着热情的饶舌口气接着说。“里面到处是雕像,就跟白菜心那样重重叠叠!半圆形后殿异常肃穆,独具一格,我在别处从未见过!”
  堂·克洛德打断话头:“这么说,您一定过得顺心啦?”
  格兰古瓦兴奋地应道:
  “倒也不假!我起先爱女人,后来爱动物。现在,我爱石头。石头跟小动物和女人一样令人开心,而且不那么负心。”
  教士将手放在额头上,这是他惯常的动作,说道:“千真万确!”
  “唷,”格兰古瓦说道,“各人各有其享乐!”他挽起教士的胳膊,教士也任由他挽着。他把教士带到主教法庭楼梯的小塔下面。“这才称得上是座楼梯!我每次一看,就感到喜悦。这是全巴黎最简单、最罕见的阶梯。每一梯级的底面都是斜凿的。它的优美和简洁就在于一个个石级都宽一尺左右,彼此交错、镶嵌、套入、契合、交切,彼此咬合得严严实实,真是美不胜收!”
  “那您无所企求啦?”
  “对。”
  “那您也无所懊悔吗?”
  “既不懊悔,也不企求。我的生活安排好了。”
  “人所安排的,世事会把它打乱。”克洛德说道。
  “我是一个怀疑派哲学家,所以我保持一切平衡。”格兰古瓦应道。
  “那您如何谋生呢?”
  “依然随时写些史诗和悲剧;不过收入最多的,还是老师您知道的那种功夫,牙齿上摞椅子叠的金字塔。”
  “这种职业对一个哲学家来说太粗俗了。”
  “这还是一种平衡,”格兰古瓦说。“一个人有了一种思想,在任何事情当中都可以发现这种思想的存在。”
  “我知道。”副主教回答。
  一阵沉默之后,教士接着说,“可是,您还相当穷苦吧?”
  “穷,倒不假;苦,并不苦。”
  正在这时,传来一阵马蹄声,我们这两位交谈的人看见街尽头出现一队御前弓手,高举长矛,由一个军官率领着,浩浩荡荡,策马而来。这支马队灿烂夺目,马蹿声在石板街街上震响。
  “瞧您老盯着那个军官看。”格兰古瓦对副主教说道。
  “我觉得认识他。”
  “他叫什么名字?”
  “我想,他叫弗比斯·德·夏托佩尔。”克洛德说。
  “弗比斯!好一个怪名字!有个叫弗比斯的,是伏瓦的伯爵。我记得认识一个迷上弗比斯的姑娘。”
  “过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教士道。
  打从这支队伍经过,副主教冰冷的外表流露出几分烦躁。
  他拔腿往前走。格兰古瓦一贯对他言听计从,跟着他后面走。
  任何人一旦接触了这个具有影响力的人物,也都会这样做的。
  他们默默走到走到人烟稀少的贝纳尔丹街,堂·克洛德才停了下来。
  “您有什么话对我说,老师?”格兰古瓦问他。
  “难道您没有发现,”副主教答道,显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我们刚才看见的那些骑兵的服装比您我的漂亮得多。”
  格兰古瓦摇了摇头:“真的!与那些钢铁鳞片相比,我倒更喜欢这一身半黄半红的罩衣。真是妙不可言,一边走一边发出响声,就跟地震时废铁沿河街的声响一样!”
  “那么,格兰古瓦,难道您从未羡慕过那些身穿战袍的英俊小伙子?”
  “有啥可羡慕的,副主教大人?是羡慕他们的力气,还是他们的甲胄,或是他们的纪律?身穿破衣烂衫,专攻哲学和独立自主,岂不更好?我宁可做苍蝇脑袋,也不愿做狮子尾巴。”
  “这想法倒是很奇特。”教士沉思道。“一件漂亮的军服毕竟是漂亮。”
  格兰古瓦看到他若有所思,遂走开径自去欣赏旁边一幢宅第的门廊。他拍着手回来。“副主教大人,假如您不那么一心只想着武士的漂亮服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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