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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巴黎圣母院-第32章

小说: 巴黎圣母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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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耳聋的残疾,有些人却把这些情况看成莫测高深,另有些人看成愚不可及。深奥也罢,愚蠢也罢,反正丝毫无损于司法官的体面,因为一个法官不管被看成莫测高深或者愚不可及,总比被认为是聋子要好得多。因此他老是小心翼翼地在众人面前掩饰其耳聋的毛病,而且通常瞒得天衣无缝,竟连他对自己也产生了错觉。其实,这比人们想象得要容易得多。驼子个个都爱昂头走路,结巴子个个都爱高谈阔论,聋子个个都爱低声说话。至于弗洛里昂呢,他顶多只认为自己的耳朵有一丁点儿背听而已。关于这一点,这还是他在扪心自问和开诚布公时向公众舆论所做的唯一让步哩。
  于是,他把卡齐莫多的案子反复推敲之后,便把脑袋往后一仰,半闭起眼睛,装出一副更加威严、更加公正的样子,这样一来,此时此刻,他就完全又聋又瞎了。这是两个必备的条件,否则,他就成不了十全十美的法官啦。他就是摆出这副威严的姿态,开始审讯了。
  “姓名?”
  然而,这倒是一桩从未为“法律所预见”的情况:一个聋子将审讯另一个聋子。
  卡齐莫多压根儿听不到在问他什么,照样盯着法官没有应声。法官由于耳聋,并且压根儿不知道被告也耳聋,便以为他像通常所有被告那样已经回答了问题,随即又照常刻板和笨拙地往下问:“很好。年龄?”
  卡齐莫多依然没有回答。法官以为这个问题已经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便继续问下去。
  “现在回答,你的身份?”
  依然默不作声。这时听众开始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行了,”泰然自若的预审法官以为被告已经答完了他的第三个问题,便接着说道:“你站在本庭面前,被指控:第一,深夜扰乱治安;第二,欲行侮辱一个疯女子的人身,犯有嫖娼罪①;第三,图谋不轨,对国王陛下的弓箭侍卫大逆不道。上述各点,你必须一一说明清楚。——书记官,被告刚才的口供,你都记录在案了吗?”
  ①原文为拉丁文。
  这个不伦不类的问题一提出来,从书记官到听众,哄堂大笑,这笑声是那么强烈,那么疯狂,那么富有感染力,那么异口同声,连两个聋子也觉察到了。卡齐莫多耸了耸驼背,轻蔑地转过头来,而弗洛里昂老爷,也同他一样感到惊讶,却以为是被告出言不逊,答了什么话儿才引起听众哄笑的,又看见他耸肩,认为他回嘴顶撞是明摆着啦,遂怒冲冲地斥责道:
  “坏家伙,你回答什么来的,凭你这一回答就该判绞刑!你知道在对什么人讲话吗?”
  这种呵斥并不能制止全场爆发的笑闹声。大家反而觉得这一呵斥荒唐之极,牛头不对马嘴,甚至连市民接待室的捕头们也狂笑了起来,本来这种人可以说是扑克牌的黑桃丁钩,呆头呆脑那副蠢相是他们身上的共同本色。唯有卡齐莫多独自很庄重,因为周围发生的事儿,他压根儿一无所知。法官大人越来越恼火,认为应该用同样的腔调继续审问,巴望通过这一招来刹一刹被告的气焰,迫使他慑服,并反过来影响听众,迫使听众恢复对公堂的敬重。
  “那么就是说,你明明是恶棍和盗贼,却竟敢对本庭不恭,藐视小堡的预审法官,藐视巴黎民众治安的副司法长官,他负责追究重罪、轻罪和不端行为,监督各行各业,取缔垄断,维护道路,禁止倒卖家禽和野禽,管理木柴和各种木材的称量,清除城里的污垢和空气中的传染病毒,总而言之,孜孜不倦地从事公益事业,既无报酬,也不指望有薪俸!我叫弗洛里昂·巴伯迪安,司法长官大人的直接帮办,另外又是巡察专员、调查专员、监督专员、考察专员、在司法公署、裁判所、拘留所和初审法庭等方面都拥有同等的权力,你可知晓!……”
  聋子对聋子说话,哪能有个完。若不是大堂深处那道矮门突然打开了,司法长官本人走了进来,那么弗洛里昂老爷已经这样打开了话匣,滔滔不绝,高谈阔论,天才知道要说到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才能停住。
  看见他进来,弗洛里昂老爷并没有突然住口,而是半侧过身去,把刚才对卡齐莫多盖头劈脑的训斥,猛然掉转话锋,对准司法长官,说道:“大人,在庭的被告公然严重藐视法庭,请大人严惩不贷。”
  话音一落,一屁股坐下,上气不接下气,擦了擦汗,汗珠从额头上一大滴一大滴往下淌,好像扑簌簌的眼泪,把摊在他面前的案卷都弄湿了。罗贝尔·德·埃斯杜特维尔大人皱了一下眉头,向卡齐莫多做了一个手势,以示警告,手势专横武断,用意十分明显,那个聋子这才多少有点明白了。司法长官声色俱厉,向他发话:“你倒底干了什么勾当才在这里的,狂徒?”
  可怜的家伙以为司法长官是问他的姓名,便打破一直保持着的沉默,用嘶哑的喉音应道:“卡齐莫多。”
  这一回答与提问真是风马牛不相及,又引起哄堂大笑,把罗贝尔大人气得满脸通红,喊道:“你连我也敢嘲弄吗,十恶不赦的恶棍?”
  “圣母院的敲钟人。”卡齐莫多再回话,以为该向法官说明他是什么人。
  “敲钟人!”司法长官接着说道。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他一早醒来就心情坏诱了,动辄可以使他火冒三丈,岂用得着这样离奇古怪的应答呢!“敲钟的!我要叫人把你拉去巴黎街头示众,用鞭子抽打,把你脊肩当钟敲。听见了没有,恶棍?”
  “您想要知道我多大了,我想,到今年圣马丁节就满二十岁了。”卡齐莫多说道。
  这下子,真是岂有此理,司法长官再也受不了了。
  “啊!坏蛋,你竟敢嘲弄本堂!执仗的众捕快们,快给我把这家伙拉到河滩广场的耻辱柱去,给我狠狠鞭打,在轮盘上旋转他一个钟头。这笔账非跟他清算不可!本官命令四名法庭指定的号手,把本判决告谕巴黎子爵采邑的七个领地。”
  书记官随即迅速草拟判决公告。
  “上帝肚皮呵!瞧这判得有多公正呀!”磨坊的约翰·弗罗洛这小个儿学子在角落里嚷叫了起来。司法长官回过头来,两只闪闪发亮的眼睛又直勾勾盯着卡齐莫多,说道:“我相信这坏家伙说了上帝肚皮!书记官,再写上因亵渎圣灵罚款十二巴黎德尼埃,其中一半捐赠圣厄斯塔舍教堂,以资修缮,我就是特别虔敬圣厄斯塔舍。”
  不一会功夫,判决书拟好了。内容简单扼要。那时,巴黎子爵司法衙门的例行判决书,还没有经过庭长蒂博·巴伊耶和王上的律师罗歇·巴尔纳的加工润饰,还没有受到十六世纪初期这两个法学家在判决书中那种俨如密林般文体的影响,满纸充塞诡辩遁辞和繁琐程序。一切都是明确,简便,直截了当。人们从中可以径直走向目的地,每条小道见不到荆丛和弯曲,一眼便可以望见尽头是轮盘呢,还是绞刑架,或者是耻辱柱。总之,人们起码知道自己向何处去。
  书记官把判决书递给司法长官。司法长官盖了大印,随即走出去继续巡视其他法庭,当时的心态想必恨不得就在那一天把巴黎的所有监牢都关满人。约翰·弗罗洛和罗班·普斯潘暗暗发笑。卡齐莫多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神情冷漠而又诧异。
  正当弗洛里昂·巴伯迪安老爷宣读判决书准备签字的时候,书记官突然对被判罪的那个可怜虫动了恻隐之心,希望能替他减点刑,便尽可能凑近预审法官的耳边,指着卡齐莫多对他说:“这个人是聋子。”
  他本来希望,这种共同的残疾会唤起弗洛里昂老爷的关心,对那个犯人开恩,然而,我们前面已经注意到,首先,弗洛里昂老爷并不愿意人家发觉他耳聋;其次,他的耳朵实在太不中用了,书记官对他说的话儿,他连一个字都没有听清,而他却偏要装出听见的样子,于是应道:“啊!啊!那就不同了。我原来还不知道此事哩。既是这样,那就示众增加一个小时。”
  随即在修改过的判决书上签了字。
  “活该!”罗班·普斯潘说道,他一直对卡齐莫多怀恨在心。“这可以教训教训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侮人!”
第六卷 第02章 老鼠洞
  昨天为了跟踪爱斯梅拉达,我们同格兰古瓦一道离开了河滩广场,现在请看官允许我们再回过来谈一谈这个广场吧。
  此时是上午十点钟。广场上一切表明这是节后的翌日。石板地面上,满目是垃圾、绸带、破布、冠饰的羽毛、火炬的蜡滴,公众饕餮的残滓。如前所述,许多市民四处游荡,用脚踢着焰火的余烬,站在柱子阁前面心荡神移,回想昨日那些华丽的帏幔,至今犹余兴未尽,把悬挂帏幔的钉子也尽情观赏。卖苹果酒和草麦酒的商贩,滚动着酒桶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一些有事在身的行人来往匆匆。店家站在店铺门前交谈,相互打招呼。大家七口八舌,谈论节日啦,使臣啦,科珀诺尔啦,狂人教皇啦,个个争先恐后,看谁能说得最详细,笑得最开心。就在这时候,耻辱柱的四边刚有四个骑马的捕快设岗,一下子把分散在广场上的一大部分民众吸引到他们周围来了。这些民众为了观看一次小小的施刑,只好活受罪,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心里闷得慌。
  看官已经观赏了广场上各处正在上演的这幕热烈的闹剧,如果现在把视线移向河岸西边角上那座半哥特式半罗曼式的古老的罗朗塔楼,就会发现其正面拐角处有一本公用的祈祷书,装饰华丽,顶上有披檐可以挡雨,周围有道栅栏可以防盗,却可以让人伸手进去翻阅。这本祈祷书旁边有尖拱形的一个小窗洞,窗外有两根铁条交叉护住,窗口朝向广场;这是一间小屋子的唯一窗洞,空气和阳光就从这窗洞进到屋里面;这间斗室没有门,它是从塔楼底层的厚墙上开凿而成的。室内清幽,寂静,尤其外面恰好是全巴黎最拥挤、最喧闹的广场,这时游人云集,人声沸腾,因而室内的清幽显得益发深沉,寂静也更加死气沉沉了。
  将近三百年来,这间小屋在巴黎是名闻遐迩的。当初,罗朗塔楼的主人罗朗德夫人为了悼念在十字军征战中阵亡的父亲,在自家宅第的墙壁上叫人开凿了这间小屋,把自己幽禁在里面,永远闭门不出,后来索性把门也堵死了,不论严冬炎夏,只有那个窗洞一直开着。整座宅第,她仅仅留下这间小屋,其余的全献给穷人和上帝。这个悲痛欲绝的贵妇就在这提前准备好的坟墓里等死,等了整整二十年,日夜为父亲的亡灵祷告,睡时就倒在尘灰里,甚至连用块石头做枕头也不肯,终日穿着一身黑色粗布衣,只靠好心的过路人放在窗洞边沿上的面包和水度日。这样,她在施舍别人之后,也接受别人的施舍了。临终时,即在迁入另一座坟墓之际,她把原先的这个坟墓就永远留给了那些伤心的母亲、寡妇或女儿,因为她们会有许多悔恨要为别人或者自己祈求上帝宽恕,宁愿把自己活活埋葬在极度痛苦或严酷忏悔之中。她同时代的穷人用眼泪和感恩来哀悼她,但他们深为遗憾的是这位虔诚女子,由于没有靠山,没能被列为圣徒。他们当中那些有点叛经离道的人,希望天堂里办事会比罗马容易些,既然教宗不予恩准,便索性为亡人祈求上帝了。大多数人纪念罗朗德夫人只是把它看做是神圣的,把他的破旧衣裳当做圣物。巴黎城也为了纪念这位贵妇,特地在那间小屋的窗洞旁边,安放了一本公用的祈祷书,让过路的行人随时停下来,哪怕仅仅祈祷一下也好;让人们在祷告时想到给予布施,以便那些继罗朗德夫人之后隐居在这个洞穴的可怜隐修女,不至于完全因饥饿和被遗忘而死。
  中世纪的都市里,这类坟墓并不稀少。就在最熙来攘往的街道,最繁华喧闹的市场,甚至就在路中央,在马蹄下,在车轮下,时常可以发现那么一个地洞、一口井、一间堵死并围着栅栏的小屋,里面有个生灵日夜在祈祷,自愿在某种无休无止的悲叹之中,在某种莫大的悔罪之中度过一生。这种介乎房屋与坟墓、市区与墓地之间类似中间环节的可怕小屋,这个隔绝于人世、生如同死的活人,这盏在黑暗中耗尽最后一滴油的灯,这线摇曳在墓穴里的余生之光,这石匣里的呼吸声、说话声和无休无止的祷告声,这张永远朝向冥间的脸孔,这双已被另一个太阳照亮的眼睛,这对紧贴着墓壁的耳朵,这禁锢在躯壳中的灵魂,这禁锢在囚牢里的躯壳,这紧裹在躯壳与花岗岩双重压迫下的痛苦灵魂的呻吟,所有这一切离奇古怪的现象在今天可以引起我们各种各样的思考,然而在当时却丝毫也不为群众所觉察。那个时代,人们虔诚有余,却缺乏推理和洞察力,对于一件信教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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