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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长庚-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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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延一笑着回答:“嗯,开心。”
酒楼里虽说全是市井百姓,然高伯山还是刚进来就察觉到了将要溢出整栋客栈的杀气,再转眼看庚延一,似乎毫不在意,脸上依旧如沐春风笑意渐浓。
店小二迎上来:“二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可有贵人来过?”
“客官说的贵人是……?”
庚延一想了想:“朝廷的人。”
“有,有,在里边儿的屋里,我带二位进去。”
“有劳。”
刘名扬抱刀到危襟正坐,房里除了他便再无其他人。店小二敲门领着庚延一进来时,他立刻握住刀柄,但也只是握住而已。他盯着环视整间屋子在寻找什么的庚延一,并未先开口。直到庚延一撩起衣摆坐下,他脸上才有了丝丝表情,是转瞬即逝的惊讶。
庚延一入座时,问道:“怎不见赵元长?”
刘名扬沉默片刻,才道:“陛下不在。”
高伯山冷冷问道:“是不在还是根本就没来?”
刘名扬看着庚延一,不作言语。
庚延一笑起来:“刘将军还是和从前一样,不会说谎。”笑过之后,他便有些失落:“不是说好在尔庭城和谈,为何他不来?”
“二位连夜赶路应该也累了,先吃点东西。”刘名扬说着便端起碗。
“也好。”庚延一冲自己旁边的椅子扬扬下巴:“伯山,坐。”
席间,便无一人再说话,高伯山始终提防着面前的刘名扬与门外那些个假扮百姓的官兵,可刘名扬只是认真用膳没有丝毫动作。再看庚延一,竟也是吃得淡定自若。
用完膳,庚延一与高伯山便去了刘名扬为他二人安排的房间休息,待他离开后,高伯山便留下自己饲养的老鼠,纵身从窗户跃上了房顶。
庚延一逗弄着老鼠,笑道:“事情似乎真的朝我不愿见到的情形发展了,谢谢你肯留下来保护我。”
老鼠只是叫。
夜里风的风声盖过了人语,只是吹得屋檐下的铃铛一直作响。独盏油灯照得屋内昏暗,除了眼前的桌椅什么都看不清。
走廊上忽然传来极力隐藏的脚步声,连同敏捷身手所惹来的风息。庚延一放开手中的老鼠用灯盖灭掉油灯翻身迅速躺在床上装寐。尽管已是多病将衰之躯,他的身手亦是不减当初。
未多久,便有人轻轻推门侧身滚进来,踮起脚尖走到床前见庚延一已入睡,于是从怀里拿出支竹管对着庚延一的鼻子吹了口气,使得里面的迷药全喷在庚延一脸上这才有离开。
庚延一坐起来用袖子大力扇着风,幸好将才屏住呼吸,不然等到天亮他兴许便已去见阎王了。可若是想他杀,刚才为何又不动手?
“咳咳咳……咳……”他捂着嘴忍住咳嗽,轻轻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可还没咽下去,就又被咳了出来。
窗户外晃过一道人影,眨眼间便就钻进屋内。
庚延一深吸口气抑住咳嗽:“可有探听到什么?”
“这次和谈真的有诈,整栋客栈外全是官兵。如果赵元长真想和谈又何必大费周章,我们都中计了。”
庚延一兀自笑了:“看样子……这次和谈的确是赵元长给我设的圈套。我早该知道,他不可能不恨我。”
“你有何打算?”
“伯山,你已经找到逃走的路了对吧?”
“确实有一条路能出城且无人把守,不过很显然他们故意为我们设的。要走吗?”
“既然赵元长好意给我们留了退路,又岂能白费他这一番心意让他失望。”




 、第五十二章

这一夜,泰祥宫里虫鸣得厉害,扰得赵元长辗转难以入睡,起身唤来黄门去给他找了本册子,可刚翻开看了两行便觉得双眼酸胀,亦难静下心。于是又反扣下书册捏住眼角轻揉。
黄门端上杯参茶放在他手边:“陛下,若是累了便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早朝呢。”
赵元长叹了口气:“心里乱,睡不着。”
“要不奴才给您捶捶背。”
“嗯。”
黄门跪在赵元长身后,却歪头看着他少许的脸颊:“陛下,有些话奴才知道轮不到自己多嘴,可自打您离开乳娘住进太子殿那日起奴才便一直伺候您。奴才还记得很清楚,那时别的小公公特别羡慕,于是就骗奴才说太子很可怕,眼睛一瞪便能吓死一头牛。”
赵元长听到这里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却似乎有些疲倦。
黄门也咧嘴笑了笑,继续道:“所以奴才啊,就非常担心,若是做的不好挨板子怎么办。到了您寝宫跪在地上时,奴才吓得手心里全是汗。可抬起头见到您那瞬间,奴才忽然就不怕了,就好似压在身上的大山被人挪走。您那时,眉眼含笑神情温和,举手投足间虽暗藏帝王之气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锋利。这些年奴才跟着您真的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每日见您笑,奴才便觉得这世上什么都是美好的。可是 ,自庚先生走后,奴才便再也没见您笑过了。”
赵元长勾起嘴角:“那朕此刻脸上的又算什么?”
“奴才说的是心,陛下的心不笑了。”
“隔了层皮肉又岂会看得清楚。”赵元长站起来,顺手拎起了书脊。
扉页里飘下一物,旋转着落在案桌上。灯影摇曳,闪烁着单薄的光,隐隐照出那物细长的轮廓。赵元长驻步低头想看清究竟是什么落了下来,奈何桌上的油灯不够通明。
黄门拾起来拿到灯下,道:“回陛下,是竹叶儿。”
“扔了它。”
“是。”
赵元长回到榻上,信手将书册放在身旁,回过神来时,手指已然在上面摩挲了许久。
这书册,兴许是庚延一离宫时正在看的。他看到何处了,是刚开始,还是即将结束?
夜风呼啸夹杂了尘沙,幸而不厉害,还能举步。马蹄缓慢有些轻柔,踩在地上稍稍陷下去一些,又抬起。身后一人一马的脚印本是留的清明,怎知风一抹,便已消散。
尔庭城门渐渐离得有些远了,又渐渐看不清,唯有城门上挂着的指路灯还隐约可见一点红,其他的,都埋进了风沙中。
庚延一肩上围着斗巾,遮住脖子与头便只露出一双眼,流光婉转:“离他们的埋伏圈还有多远?”
高伯山紧握腰间佩剑,眼神犀利紧盯两旁,他低声回答:“已经进来了。”
“是吗。”庚延一笑了笑:“原来是想来个四面楚歌。”
不知来处的暗器割破风沙直直射过来插进马蹄旁,彪马腾踢嘶鸣险些将庚延一摔下来。此暗器之后,便是密如细雨般的飞镖齐齐射来,明晃晃的刀身闪着寒光。庚延一腿上借力双手撑住马背倒立腾起,再分腿凌空旋转,衣摆飘然足显豪气。双腿落下时猛蹬马背飞身跃起,随手抽出怀中匕首快速抵挡。
当当当许多声,暗器便全部挡下,两人分毫无伤。
庚延一落地与高伯山后背相靠,高伯山惊讶的发现,曾独自打退一队人马衣不沾尘的庚延一此时竟有些喘气,甚至隐忍咳了几声。
“延一……”
“我没事。”
短暂平静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暗器,猛然冒出的士兵手持长枪刀剑,嘴里喊着杀。
他二人神色陡然一变,身藏杀气。凭借脚掌发力前倾身体如箭迅速飞出,先前站立的地方溅起喜多黄沙。前面的士兵还未来得及摸清二人的动作便觉腹腔一热,既而鲜血蹦出,洒了足足有丈远。
庚延一落地不等站稳便借助蹲身躲枪的姿势捡起前人掉落的长刀,横步跨到一人面前由下而上从他持枪的双臂中钻起,长刀紧随只是眨眼间便刀背拦腰砍在他腰上。持枪士兵只觉腰间猛烈巨疼,松开兵器倒地不起。
庚延一单手甩了甩依旧干净的长刀,顺势转身正好挡住了一齐袭来的五六样兵刃,随即转动手腕使得长刀跟着转起搅落了那些兵刃。不觉间,又将匕首放回了怀中。
比起庚延一,高伯山下手要凶狠许多,手里的佩剑早已被血覆盖看不出原有的光泽。他灵活的步子配上绝好的轻功连躲闪都用不着便一直往前拼杀,不知不觉间他走过的地方已是横尸一路,个个满身鲜血。
与他对抗的士兵有了些许退缩,手上的力度亦比先前降了大半。高伯山只是微微翘起嘴角,毫不留情用剑刺穿了他的身体。再拨出来时,溅得满脸殷红。
士气渐渐变得弱了,甚至已然听不见有人喊的那声杀。
风沙愈来愈烈,还能闻见鲜血的腥味,似乎还能闻见这些鲜血有些温热。刀剑相逢铿锵清脆,这激烈繁杂的声音盖过了风的呜咽。隐隐的,响起一个如铿锵繁杂格格不入的声音,沉长从容,却依然是冰冷的,有些许刺耳。
士兵外围后许多那地方,有一人缓缓走来,身形魁梧挺拔。他手里提着大刀,刀尖垂在地上划过很深的痕迹,就连风沙也不能彻底抹平。
庚延一用刀杵着地面稍作休息,发白的双唇微张,有些许气喘。他盯着来人的方向,站直身体拔出大刀:“刘名扬……”
见到刘名扬重步走来,士兵也都一一退到他身后。黄沙地顷刻间便空出来,立着庚延一与刘名扬正面相对。
“赵元长他根本就没有来,也不会来了,对吧?”
“延一!”高伯山赶过来,岂料余下的士兵全都围上来将他阻隔在外。
“对,不会来。你若想见陛下,就让我去下人头带回去!”话音未落,刘名扬便双脚猛踏地面腾空跃起。
刻了虎纹的大刀明显要比庚延一手里拿把锋利许多,刀刃上寒光划过后而凝聚于尖。庚延一自知若是勉强迎上去难免刀断人伤,于是立刀往沙中一插,以手为支飞身倒立翻转,等到刘名扬攻过来时将已然翻下的双脚往他肩上一踏,又弃刀翩然跳出几丈远落地时勾脚捡起长枪转身向着刘名扬。这些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庚延一隐忍咳了几下,嘴角便渗出黑色的血。
刘名扬重新摆好架势:“下一招,就不会再让你这么轻易躲过了。”
庚延一轻轻笑起来:“刚才只不过想换个兵器而已,不小心踩到你真抱歉。”
刘名扬脸色一沉,气冲丹田大喝一声便再次举刀挥下。庚延一退步闪身躲过持抢刺去,刘名扬回手收刀挡住凌厉的枪法即而快速转动大刀。庚延一一惊立刻受剑后退,可如风般转动的刀尖还是划破了他胸前的衣襟,掉落了匕首。
不等他再回去捡起,刘名扬便再次倾身冲过来,动作比先前更加迅猛。
庚延一一心挂念地上的匕首只能招招退防心神不稳,待已退到离匕首有些距离时,他终于故意准备刘名扬双眼刺去。刘名扬一愣,侧身躲过。趁此空挡,庚延一借着前驱的势头蹲身捡回匕首。
岂料刘名扬竟就着侧身的姿势一刀挥来砍在他肩上。
长枪在半空中翻转几圈啷当落地,还有一物高高飞起,在长枪落地后才最终落到刘名扬脚边。那赫然,是庚延一的整只右臂。
庚延一觉不出痛,是只右肩潺潺流下的东西十分温暖,一如当初与赵元长一齐入浴时漫到胸膛间的水。
刘名扬看了看庚延一手里的匕首,恍然觉得似乎在何处见过。何处呢?啊对了,在陛下那里也有一柄和这一模一样的匕首。他高举大刀,对准庚延一的人头挥下。
“延一!”高伯山用脚撬起地上的长枪对准刘名扬的刀身抬腿一踹,噗当两声,挥刀落下有了一瞬的迟缓。正是这微乎其微的迟缓高伯山才滚身过去救走庚延一。
大刀落下切开了地面的黄沙,这一刀若是落在庚延一身上,定也如这黄沙地般,裂了。
高伯山的手在离庚延一身体几寸远的地方停下来,有些许颤抖:“延一……”
庚延一捂住自己右肩笑起来:“这下只能用左手吃饭了。”
“等你有机会拿到筷子的时候才说这句话吧。”刘名扬拭去脸上的血,冷言道。
“延一,你还能不能站起来?”
“嗯,无碍。”
“好。”高伯山扶着庚延一站起来,双眼直勾勾盯着刘名扬的举动:“马在什么地方?”
庚延一四处看了看:“在你右后方约是十三丈远的地方。”
高伯山拿眼扫过渐渐围上来的士兵,慎之又慎。
“不管你们在盘算什么,都是徒劳。”
士兵越走越近,也不见高伯山有反抗之意,过了良久,他突然抓住庚延一腰间衣裳脚下用力跳起来朝马跃去。
刘名扬心里暗叫不好:“追!”
“伯山,我们这样是没办法逃出去的。”
高伯山几乎是强行将庚延一托上马,他将缰绳放进庚延一手里:“在往前五里路就是草原,届时马会跑得更快,你无论如何都要撑到那个时候。”
“你呢?!”庚延一瞪大了双眼吃惊的看着高伯山:“你不和我一起走?!”
“我已经没有可以保护的人了,就让我最后保护你一次吧。”高伯山拿起鞭子往马屁股猛力一抽,马声嘶鸣,载着庚延一飞奔离去。
“伯山!”
高伯山向庚延一扔去马鞭,笑着挥了挥手。
“给我追!”
“那就先摆平我再说!”高伯山纵身一跃堵住士兵。
“不用手下留情!”
没有要保护的人了?呵。我高伯山第一次想保护的人,最想保护的人,就是你,庚延一。我曾问过你人为何要活着,何为历经苦难还要活着,你告诉我,活着便能遇到某个最特别的人,这个人会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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