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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船帮老大-第455章

小说: 船帮老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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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几年没回老家了,家父思儿甚切,就照张相片,寄回老家去,以解思情嘛!”陈叫山悠悠弹着烟灰,“照得精精神神的……”

    “没问题,没问题……”年轻伙计笑说,“先生,请跟我到更衣室挑选衣服。”

    照完相,陈叫山付了钱,年轻伙计开完票,将那盒火柴丢过来,“先生,我这儿没人抽烟,这盒火柴送你了,欢迎下次光临!”

    回到金莱尔酒店,陈叫山关上房门,掏出火柴盒,滑开,从里面取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明日下午三点半,戈登路,千思睿洋行,414方案取货。”

    陈叫山擦燃一根火柴,将纸条卷成细条,燃其成灰……

    拉开窗帘,陈叫山望着窗外的太阳,红彤彤的,在黄浦江上洒下一道长长方方的红晕,红纱一般……

    鹏天和三旺、面瓜回来了,面瓜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陈叫山,“先生,孙伯领我们寻了这一家货行仓房,地方小了点儿,不过租金挺合适的……”

    “嗯,不错,不错!”陈叫山笑着连连点头,旋开钢笔笔帽,唰唰唰地在租房协议上签了字,将协议递还给面瓜,“汉口过来六船货,本身都是老主顾的关系,也不大压仓,这库房是足足够了……”

    三旺递来一张请柬,“先生,杜公馆的人送来请柬,杜先生约你晚上七点在天翠阁吃饭。”

    “好,晓得了。”

    “对了,先生,仪凤路堂口的兄弟,帮着打听到了一件事儿……”鹏天随即又汇报说,“史痦子有个姘头,在天晖电影公司串龙套,艺名叫沈芳雪……先生你看,我们要不要把那臭婊子绑了,给狗。日的史痦子来个……”

    “不不……”

    陈叫山笑着连连摆手,“下作,太下作!事儿到最后,交底儿的时候,让史痦子还笑话咱没本事,只会耍些小瘪三伎俩!再者说,一个女人而已,史痦子要是不认卯,那咱可不就白忙乎了?”

    “是,是是,先生高见!”

    兄弟们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晚上七点。

    天翠阁。

    陈叫山走到大堂楼梯口,递上请柬,两位彪形大汉看过,便伸手相请,“陈先生,三楼定风波,请——”

    陈叫山一步入“定风波”雅间,但见杜先生坐于大圆桌前,身侧站着十个黑衣短打汉子,个个如塔雄武,除此,雅间再无别的客人……

    坐定后,杜先生亲自执勺,为陈叫山舀了一碗伞菇蛇羹汤,陈叫山连忙致谢,并说,“杜先生,待客人到齐吧!”

    “今儿没别人,就咱兄弟二人!”杜先生微笑着,又给陈叫山身前的长条盘里,夹了一只大龙虾……

    “叫山,你实在不够意思啊!”

    杜先生端坐着,板了脸说话,“上一回,我跟你说,在上海遇到任何难为事儿,你尽管跟我开口。可你倒好,地盘都被人家抢占了,还自己扛着,也不跟我说……”

    “其实……”

    陈叫山刚一开口,杜先生又将其打断了,“叫山啊,咱都是兄弟,理当相互帮衬着,宽道快马江湖平,你说对不?”

    “我晓得的:你有方法,有办法,从来就没有你陈叫山啃不动的硬骨头!”杜先生轻吁一气,“唉,可桥归桥,路归路,你给我一个面子,此事让我来处理,你也就可以腾出手,忙些别的事儿嘛!”

    “大哥,我其实不是不想跟你说……”陈叫山端起高脚杯,摇晃着杯中红酒,“只是……我现在还有点儿掣肘之事,不好跟史痦子撕破脸皮的……”

    起先陈叫山与169号情报站的同志们,研究策划破冰行动方案时,在南京政府潜伏的吴先生,传来绝密指示:由于南京直系特派员,是政府秘密委任的,属于特一级别机密,一般人甄别其真伪难度,实为大难!因而,在为陈叫山策划特派员身份时,索性不用化名,就直接用“陈叫山”。

    假作真时真亦假!

    经过缜密策划论证,醒狮同志判定出:在上海,即便是钱市长,也不敢、不便、不能去细究甄别直系特派员的身份……

    陈叫山曾随国。军海军,参与了江阴海战,并自沉货轮,用以封锁长江航线。仅凭这一点来讲,陈叫山就足够担负抗日英雄之名,由此延展去,南京政府秘密任命陈叫山为直系特派员,于情于理,皆合逻辑的!

    电光火石之间,陈叫山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既然自己已然是南京直系特派员,在用这一身份,即将与史痦子、钱市长等人接触之前,何妨将戏做足,再加上一层保险:先暗示于杜先生,令其相信自己是南京直系特派员!

    在上海,杜先生随便眨一下眼镜,黄浦江都要起几层波粼,随便咳嗽一声,吴淞口便生惊涛骇浪的……

    倘若杜先生认可了自己特派员身份,那么,在上海,还有谁敢不认可?

    当然,这样做,也是存有一定风险的!

    一旦杜先生与自己因某种利益关系,撕破脸皮了,那么,以杜先生的能量,揭穿自己的身份,那整个破冰计划,都将付之东流了。

    杜先生的能量越大,自己身份被揭穿后的后患越大……

    诚如醒狮同志所说“我们须精心策划,细腻求证,缜密实施,将潜在风险,降至为零……”

    因而,现在这样的想法,是违反组织纪律的!

    但陈叫山觉得:事能守规矩,又能逾规矩,方为精妙之策!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机会,永远与风险孪生!

    选之必慎,应之必决,稍纵即逝,不复再回!

    现在,在这天翠阁酒楼,杜先生有意帮助自己,将话都递到嘴边了,自己该怎么应?

    婉拒之,驳了杜先生的面子。

    顺应之,反倒损害了破冰计划的既定方略。

    那么,何妨就抛出一个直系特派员的说辞来——这,是一个最好的理由!这也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向杜先生透露特派员身份,应时,应情,应理,恰到好处!

    试想一下,此时若不说,日后还有说的机会吗?

    日后,在某时,某处,某情形下,倘若说出来,便尽显刻意与机心了……

    神游思虑至此,陈叫山将高脚杯与杜先生的杯子,“咣“地一撞,兀自幽幽地咂了一口红酒,唏嘘着说,“不瞒大哥,小弟现在担着一南京特派员的虚职,在上海,跟史痦子、钱市长他们,多有共处的,有些事儿……”

    “恭喜兄弟!”

    杜先生是何等样人,一点即通,何须赘语?

    两只高脚杯,再次“咣”地一撞,平日不擅饮酒的杜先生,竟“咕咚咕咚”几大口,将杯中红酒喝尽了……

    从杜先生喝酒的爽快,眸子中闪烁的那一丝光亮来看,陈叫山知道:这一招,干得漂亮,成功了!

    有了杜先生这一层保险,自己特派员的身份,越发真实!

    当然,既然是南京直系特派员,无论嘴上怎么说出了花儿,特派证是必须要有的!

    次日下午三点半。

    戈登路。

    千思睿洋行。

    陈叫山站立在柜台前,将手掌放在柜台上,手心朝上,手背朝下,看似无意,轻轻地连续拍打了三下,“您好,那个咖啡色八音盒,可以拿给我看一下吗?”

    一位穿着穿着紫色高领无袖旗袍的中年妇女,面带笑容将八音盒拿了过来,递向陈叫山,“先生,这八音盒颜色黯淡了些,你要是送女朋友,我建议你买那个玫瑰红的……”

    “颜色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音质好,耐用!”陈叫山将咖啡色八音盒,在手里反复翻转着端详察看,末了,笑说,“成,听大姐的话,那就要那个玫瑰红的……”

    带着玫瑰红八音盒,回到酒店,陈叫山用螺丝刀旋开底座,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黑色塑料小本:封皮黑色烫金字,青天白日居于左上角,粗黑烫金字体,呈一弯弧排列:“国民政府军委会直系特派委员会”,与之垂直并下的三个隶体大字为“特派证”……

    陈叫山将其翻开,相片上的自己,一头短发,精神抖擞,目光熠熠。相片右下角,压踏了钢印“国民政府军委会直系特派委员会”……

    陈叫山抬腕看了看手表,抓起酒店房间的电话,“嗤嗤”地拨旋号码,待那边“喂”了一声,便低声说,“351800,258794,嗯,39001446……”

    挂断电话,陈叫山深吸一气,重又抓起话筒,旋拨了号码,片刻后,大声说,“您好,史家花园吗?请史先生接一下电话……”

第763章 步步为营

    “你好,哪位长官?”

    听筒里传出史痦子恭恭敬敬的声音,陈叫山满把将话筒捂了一下,担心自己轻笑的声音,破坏了通话的气氛。

    出口便是巴结,足见史痦子此人,摇尾乞怜之态,多么淋漓尽致!

    既然你是哈巴狗,是奴才,我若不端起来,岂不是有负于你?

    “怎么?”

    陈叫山语音冷若三九天,且故意略略沉吟、停顿了一下,为史痦子制造着等待间的不安与惶惶,复又说,“史先生这般健忘,才几天时间,就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史痦子一下苦了脸:电话这玩意儿,真是害死人啊,听筒里传音,会变异的啊,我怎么能听得分明不差?

    这一不留心,冷不丁就要得罪了人吗?

    “啊哼……”

    陈叫山故意响亮地咳嗽一下,似在清理喉咙里的干痰。

    这一声干咳,在史痦子听来,犹若雷鸣,这是哪位神秘长官生气的表现!

    “史先生,哪天我拜访贵府,你热情相邀,留我与你共进午餐……”陈叫山语气稍稍温和了起来,“哪天实在有事要忙,拂了史先生面子,陈某实在抱歉啊……”

    史痦子身子一震,头脑中一下浮现出了陈叫山的形象……

    那天,出于特殊情形,也不便问人家身份、姓名……

    “哎呀呀,陈长官,你好你好!”史痦子双手握着话筒,腰若弓,头下点……

    “今晚八点,化子街长丰酒楼,咱好好喝两杯,我向史先生当面致歉……”

    “陈长官,你看你说哪里话……”史痦子一肚子的客套话,却又似全堵在了喉咙眼,讲不出来了,便索性改口说,“好,我准时赴约……”

    不待史痦子将话说全,陈叫山便挂断了电话!

    晚上八点。

    化子街。

    长丰酒楼。

    陈叫山换了一身西装,来到酒楼门口时,史痦子已在台阶上恭候近半小时了。

    “陈长官,陈长官,你好你好……”史痦子迎上前来,双手伸过去,欲与陈叫山相握,陈叫山却一拱手,“史先生,久等了吧?”

    “没有没有……”

    史痦子伸出的双手,握了空气,便单臂侧伸,“陈长官,请——”

    两人在酒楼一雅间坐定后,先为点餐的事儿,争执几番,以显示各自做东的态度,终了,陈叫山也不再坚持,接过菜单来,专门瞄着南京小吃点:牛肉锅贴、蟹饼、糯米藕、桂花夹心小元宵、什锦菜包、如意回卤干……

    无须语言,无须问答,无须寒暄,无须亮证件,陈叫山选择长丰酒楼这般擅做南京菜品的地方,且专点南京小吃,已然替代了赘言冗语……

    且兼陈叫山从容淡若,目空无极的气质,不正说明了一切吗?

    菜上齐,三杯白兰地碰过,两人俨然已故交。

    起先在进行“破冰计划”的论证策划时,醒狮同志将国民政府军委会的人事编制、组织架构、头头脑脑人物,甚至南京政府里的趣事、乐事、奇事,全部汇集,交于陈叫山,做足功课!

    这一切之源头,自然是潜伏的吴先生提供。

    有备无患,防患于未然!

    除此之外,吴先生的策划理念里,特地强调了一点:最好的伪装,便是不伪装,一切依照本真情况来。

    于是,陈叫山夹了一块糯米藕,“喀嚓喀嚓”地嚼着,眉头却皱了起来,脸上浮起阴云,放下筷子,叹息着,“史先生,其实呢,我是有事求于你……”

    “陈长官,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有事你吩咐……”

    “是这……”陈叫山用小指头轻挠着眉心,似有几多难为情,“兄弟,你也晓得,如今这时局,公家饭不好吃:没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定哪一天,被上峰抬脚一踹,得,咱啥都没了……”

    陈叫山摊开双手,耸夹了一下肩膀,“所以,兄弟我在同福里二号仓库那边,参了些小小股份……”

    响鼓不用重锤!

    大家都是聪明人。

    陈叫山话说半截子,史痦子便一拍额头,“哎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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