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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船帮老大-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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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话,陈叫山觉得不好直接来说了……

    陈叫山原本是要说,“如此一来,事成之后,日本人所对的矛头,并不指向杏园春,并不针对你鹿老板,而是整个西京城江湖……”但陈叫山觉得那样说话,会让鹿恒生觉得难堪,有些下不了台阶。况且,这样的“反激将之法”,看似硬将鹿恒生拉扯了进来,但同时,若鹿恒生心有抵触,分心不于一,其实反倒不利于打问一事……

    陈叫山略一沉吟,便换了一种说法,“如此一来,整个西京城的江湖,都闹腾了起来,任他沈庆非藏入地下三十尺,也能将他挖出来的!”

    这一个说法,一有鼓舞振作之意,二有潜在的“软威胁”,言下在说:你若不参与此事,势必在整个西京城江湖中不好立足,便不是得罪某一方的事情了!第三方面,又完完全全地给鹿恒生留了迂回颜面,可上可下,犹有回旋,不存在无台阶下之尴尬……

    吴先生侧首看向陈叫山,忽然觉得陈叫山与以往有了些许不一样,但终究是怎样的异处,似又无法准确具体来说。

    秦效礼也感觉到了陈叫山的细微变化,陈叫山明明还是那个陈叫山,但言语交谈之间,似乎多了一份淡若之筹谋,过往的那一份傲气,似乎依然犹存,但如今的傲气中,更是平添一份自信从容,韬略智谋……

    吴先生和秦效礼当然不晓得,陈叫山入了一趟城东监狱,正所谓“度日如年”,在极短时间里,学悟到别人兴许几辈子也学悟不到的东西。

    在陈叫山背后,有白爷大而化巧,数十年来沉淀积聚下的阅世韬略,又通过“恒我”这一个概念,传递给了陈叫山。

    陈叫山在城东监狱那样的环境中,经受了“逮虱子”、“跨尿骚”一系列考验程式,已然进入了一个“新陈代谢”,抛却过往自我,迎接未来新我的心境!

    如此,恰如茶杯倒掉陈茶,正可沏泡新茶,吐故纳新,犹然为宜……

    果然,陈叫山的话起到了作用。

    鹿恒生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好吧……这事儿我会想办法的!”

    因于之前陈叫山的些许变化,吴先生和秦效礼如今听见鹿恒生这样应承了,觉着有些虚套之处,但又不好明点,便下意识地看向了陈叫山……

    陈叫山意识到了秦效礼和吴先生,所投过来目光之含义,便身子一前倾,一巴掌按在了鹿恒生的手上,“好,谢谢鹿老板!”

    鹿恒生说,“正如秦排长和吴先生所言,这并非是我们的个人恩怨,这是牵涉民族大局的大事……”

    “嗯……”陈叫山收回了手,表情瞬间又凝重严肃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复又眼帘一挑,看向鹿恒生,“鹿老板,说说你的想法,看我们如何配合于你?”

    鹿恒生轻轻吁了一口气,身子朝后靠去,眼帘下垂,似有无限感慨,感概过后,犹然平和轻松下来一般,“西京城里,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差不多都有白爷的眼线兄弟,探问一个沈庆非,不成问题!我觉着,是这样……“

    鹿恒生说,先理顺一个分划版块,以城中、城东、城西、城南、城北为五个大块,每块选两名兄弟,先来杏园春聚首开会,将事情一次性说透,说细。然后,每个区域的一人回各自区域,另一人留守在杏园春,白天扮作食客、伙计、杂役,闻听杏园春每日的“早堂会”、“午堂会”和“晚堂会”,晚上再回各自区域,与那留守的兄弟通气、交流、沟通……

    杏园春乃是西京城里最最有名的谝传场子,每日里,西京城里各种的“包打听”、“漏斗嘴”、“是非客”、“顺风耳”,都会在这里进行早、中、晚三次的谝传交流,大到国家大事,北平府、南京府里的头头脑脑如何如何,小到谁家儿媳妇不贤惠,谁家婆婆过于刁蛮,谁家买了一只猫,如何多花了钱,谁家养了盆花,看似一般,实为奇花等等等等,全都一网而拢,无所不包……

    陈叫山和秦效礼、吴先生,听了鹿恒生的具体安排,纷纷称好,感觉如此布局,便是在这西京城里,寻找一粒穿了空心的芝麻,亦非难事,更莫说是一个大活人了!

    “具体来说,我觉得,首先要有沈庆非的画像……”鹿恒生进一步说,“沈庆非的画像,不能少,但更不能多,只画五张,五个分区的兄弟,人手有一张便可……”

    陈叫山点头认同,“目标有所向,天罗地网,无一遗漏,但又不能满城风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第299章 钩织

    陈叫山与吴先生回到卢家货栈,刚到院门口,便听见院内传来“嘿嘿哈哈”的习拳打斗声……

    城东苗家拳馆的苗镇东,来到卢家货栈找骆帮主,两位老兄弟又抬上了杠,骆帮主说苗镇东的拳不行,苗镇东不服,说骆帮主练的是****拳,两人笑笑闹闹着,便提说让手下人切磋一下,便知谁高谁低了。

    于是,苗镇东的几位徒弟,便和四个卫队兄弟切磋起来了……

    此回合,正是满仓跟苗镇东手下一位叫成贵的徒弟切磋。

    成贵自恃得了苗镇东的真传,上中下三路,皆有高招,无一偏颇,一上来便列开架式,“哼哼哈哈”几番冲拳踢腿,朝满仓冲来……

    满仓只是跟陈叫山学过不多的几路招式,拆拳解招,自是不很在行。但满仓有一身豪力,卫队兄弟们无人能比得过,大头和二虎两人,曾经合起来夹攻满仓,仍是难讨便宜。

    满仓见成贵大刀阔斧,攻击过来,便以所学的简单招式应对,只是眨眼间,胸膛上便被成贵连踢了两脚,衣裳上留下了明显的脚印!但满仓挨了两脚,并未有丝毫疼痛,反而以拙搏巧,步步向前,任成贵的拳脚连环袭来,亦不退步……最终,满仓凭借一身豪力,将成贵牢牢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看,你个老崽娃,咋教的徒弟嘛?这叫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骆帮主嘿嘿笑着说,“你老崽娃,光是教的这花拳绣腿,不顶用么……”

    “嘿,老挨球,看把你能的……”苗镇东撇着嘴,转头看着骆帮主,“你练的****拳,胜了一局,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这时,陈叫山和吴先生进了院子,陈叫山之前听骆帮主提及过苗镇东,见院内坐着一位老者,年纪与骆帮主相仿,一身黑色短打,尽管天气寒冷,却将袖子挽到了肘部以上,一看便有英武之气,料想便是苗镇东无疑了……

    “苗前辈好!”陈叫山走上前去,冲苗镇东拱手以礼。

    苗镇东以拱手还礼,“前辈不敢当……你便是鼎鼎大名的陈叫山,久仰!“

    “苗前辈说笑了,浪了些虚名而已,日后还望苗前辈多多指点哩!“陈叫山笑着低头说。

    苗镇东将陈叫山从头到脚,一番打量,见陈叫山如此身板,以他多年学武之经验眼光一看,便知陈叫山是习拳练脚的好把式,便对骆帮主说,“我说这老挨球的,咋现在走路都忽闪闪抖,原来有陈叫山这样的厉害晚辈哩,难怪嘛……“

    大家一阵笑闹后,骆帮主便问陈叫山,“叫山,秦效礼要你去杀汉奸沈庆非?”

    陈叫山觉着刺杀沈庆非之事,不宜太过对外宣扬,但既然骆帮主已经将话说出来,无可挽回,不如索性说开去,没准苗镇东他们兴许也能帮上些忙,于是便回说,“现在之关键,是尚不知道沈庆非究竟藏身何处……”

    众人听了此话,便陷入一阵短暂沉默……

    吴先生便站起来说,“刺杀沈庆非,只是手段,并非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要让日本人知道,这不是他们肆意妄为的地方,他们要为他们的一切阴谋,付出代价……”

    苗镇东长叹一口气,“上回,天葵社的两个东洋浪人,到我拳馆比拳,被我一顿拾掇,灰头土脸走了,我估摸,这梁子是结下来,日本人迟早还会来闹腾……”

    “来了才好哩,来一个打一个……”七庆很兴奋似的,将拳头一扬,“日本人自己要挨揍的,咱又没绑他们来……”

    “就凭你?”鹏天撇撇嘴,用手按在七庆瘦削的肩胛骨上,一推一推,“就你这猴样,经得住几拳几脚?还来一个,打一个,我呸……”

    这哥俩只要一掐起来,便是谁也不服谁,七庆便又顶上了,“我不行,你行,你去打,这总成吧?打好了,也算给咱中国人长脸不是?”

    陈叫山将手高高一举,鹏天和七庆都明白了过来,双双闭了口,再不掐了……

    这时,唐嘉中说话了,“我就闹不明白了,督军府的人,到底在怕啥?这是中国的地盘,自然由中国人说了算,既然日本人敢杀我们的人,我们为什么就不敢杀日本人?”

    卢芸凤白了唐嘉中一眼,“从某种意义上说,卖主求荣的汉奸,比日本人还要可恨,可是……”

    卢芸凤说到这里,忽然便说不下去了,因为一瞬间,她又想到了汉奸固然可恨,可是,现在,刺杀汉奸的任务,落到了陈叫山的头上……

    卢芸凤想到了这一点,觉得自己曾经正面扰话,反对秦效礼让陈叫山去刺杀沈庆非的想法,于情,是对的,于理,却显得不妥……

    “可是什么?”卢芸凤沉默了,唐嘉中便又反问过来,“汉奸要杀,对,没错!可现在连汉奸在哪里都不知道,但天葵社呢,天葵社就在那里,天葵社不是找不到呀!万一沈庆非藏身在天葵社,又怎么办?”

    吴先生在屋里踱来踱去,陈叫山眼睛微闭,手指一下下地在自己大腿上轻轻点着,屋里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唐嘉中乃热血爱国青年,这一点,吴先生再清楚不过,众人也都晓得。

    可是,当今之时局,韩督军迫于上峰的压力,没办法直接对天葵社动手,若是那样做,势必会挑起大的争端!这一点,大家都明白,包括唐嘉中自己也明白,但唐嘉中方才提出的“沈庆非藏在天葵社“的问题,无疑让大家瞬间都沉默了……

    苗镇东见屋内气氛有些压抑,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大笑几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该报必报!”说着,苗镇东朝众人一圈拱手,“诸位,我们就先回去了,刺杀汉奸一事,我苗家拳馆会保守秘密,不会张扬!若有用得上我苗家拳馆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苗镇东义不容辞……”

    送走了苗镇东一行人,陈叫山略一思索,便领着卫队四位兄弟,骑上快马,直奔城东监狱。

    陈叫山一行刚到城东监狱,哨兵立刻赶去汇报赵大世,不多会儿工夫,赵大世出来了,一队长也出来。

    “陈大哥,有什么需要小的办理,尽管吩咐……”赵大世弯腰赔笑,一脸恭敬。

    “赵监长不必客气,我就过来和白爷叙叙旧……”陈叫山笑着说。

    陈叫山见到白爷后,便将刺杀沈庆非的事情,以及需要白爷在西京城的各处眼线兄弟配合事宜,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白爷原本坐在床上,听着陈叫山所言,下床披好衣服,用一支铅笔,在一张草纸上画了起来……

    “呶,这儿是城东区域接头点,这儿是城西区域接头点……“白爷一阵比划交代后,手抚着胡须说,“此事之火候,你要自己掌控,不要斑鸠没抓着,斑鸠窝倒唧唧喳喳了……”

    陈叫山明白白爷的意思,便说,“师父放心,我会好好制定详细计划的!”

    白爷将疤龙和独眼唤了过来,对他们说,“找人的事儿,叫山去做,你们负责布好暗线,若有人嘴上不关门,见利忘义,走漏风声,通风报信,向汉奸靠拢,那就杀……”

    疤龙和独眼连连点头称是……

    出了城东监狱后,陈叫山一行又去了督军府,找到了秦效礼,向秦效礼探问沈庆非画像之事。

    秦效礼拿出一叠画纸说,“你看,沈庆非就是这汉奸样儿……”

    陈叫山接过画稿一看,见沈庆非是圆坨脸,塌头鼻,眼睛大而圆,眼袋极重,额头宽广……反复看了几遍,陈叫山将其容貌特征,牢牢记在心中了……

    陈叫山见卫队四位兄弟在秦排长屋里转来看去,便说,“你们几个先回去,我和秦排长说些话……”

    “秦排长,我这儿有一张相片……”陈叫山将秦家的全家福递了过去。

    秦效礼双手捏着相片,凑到了眼跟前,又渐渐放远了去,而后,转过身去,将相片放到了桌子上,吸了下鼻子,问,“你见过我爹?”

    陈叫山便将此次前来西京讨债,途径秦岭,遭遇大雪,在秦家避雪之事,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陈叫山只是反复着重了秦老汉如何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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