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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杀破唐-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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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季安派了能跟李茂能说的上话的田词岭赴京,不仅归还三个女眷,还送了李茂一堆魏州土仪,人李茂收了,表示感谢,希望魏州方面继续努力。东西却是分文不收,李茂不想落下一个私结外藩的恶名,免得被小人中伤。

田词岭知道他的难处,就不强人所难,为恐所携带的土特产过期腐败,田词岭决定就地变卖,田词岭在京城广有人脉,加上魏州的特产进京的不多,东西出手很顺利,田词岭恶狠狠地从中贪了一大笔,这笔钱的大部分随后流入四海会的银库,偿还他当年欠下的赌博债。

京城嚷着要打西川,魏博方面很想知道朝廷的真实用意,田词岭此行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借道李茂探探朝廷的底。

事情看似不大,李茂却没有擅做主张,事先取得了君相的首肯后,才单独约见田词岭,表达了朝廷在西川一事上的“真实”用意。

田词岭大喜,作为回报,他透漏给李茂一个重要消息:李师道和夏瑞和好上了,好的如胶似漆。

“兄弟此番回魏州便说服节帅将夏瑞和的一双子女送来京城,望兄善加利用。”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龙首山组建后,重点一直放在两京和关中,除此之外就是河北,淄青又是河北的重点,李师道和夏瑞和好上,李茂也略有耳闻,但毕竟相距遥远,消息不如魏州来的真切。田词岭现在是他的利益同盟,不会在这件事上糊弄他,如果他真的和夏瑞和如胶似漆的话,夏瑞和的一双子女的确大有文章可做。

田季安不做这篇文章,却要把人送到长安来,他这是不想得罪李师道,又想挑拨李茂和李师道互斗。和李茂斗,就是和朝廷斗,田季安看的远想的深。

……

印象中兰儿是个话很多的人,甚至有点话痨的倾向,但眼前这个兰儿却沉默寡言,眉目间尽是忧愁,倒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姚家小姐妹比记忆中的要活泼可爱的多。

李茂捏了捏两个小家伙粉嘟嘟的脸,赞道:“长大了就是两个祸害人的小妖精。”

问起兰儿因何如此,张琦支吾不言,厚厚的脸皮竟然少有的红了,一时手足无措,借口带姚家姐妹去看房间,躲了出去。

斜躺在胡椅上的秦墨幽幽道:“被兰儿伤心了。”

问其缘故,原来是张琦在接兰儿来靖安坊的路上,跟兰儿打趣说要在京城给他寻觅一户好人家,兰儿问他是什么样的人家,张琦说是隔壁老王家,老王在朝里做监察御史,为人刻薄好弹劾人,众官都怕他,因此有权有势又有钱,更妙的是大前年死了老妻,今年丁忧期满,他老人家重出江湖,正要娶一个年轻貌美的良家女子做填房。

“这臭小子哪壶不提提哪壶,兰儿虽是好姑娘,出身却不大正,一听‘良家女子’这话以为是在讥讽她,那张小嘴噼里啪啦一顿抽,臭小子一下子就懵了,至今也没缓过劲来。”

李茂捏捏鼻子,道:“兰儿的出身可以想想办法。”

秦墨道:“假身份容易造,可心里的疙瘩怎么祛除?你莫看她大大咧咧的,好像没心没肺,我告诉你这小女子心重着呢。难啊。”

李茂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张琦不是还没成亲吗?”

秦墨撇撇嘴,道:“哥,你就别打这个主意了,大娘他们还指着臭小子攀龙附凤呢,兰儿这样的出身……”

李茂沉吟片刻,决定起身去见见兰儿。

秦墨嬉皮笑脸地追了出来,馋着脸劝道:“若说解铃人,你才是那个解铃人,好好劝劝她,有个差不多,索性就收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靖安坊的宅子自李茂封伯爵后,经过了一次扩建,地皮、材料、工费皆由内府出。李茂也没跟李纯客气。扩建后的宅院,面积比先前大了近一倍,内府来的工匠技艺超群,新宅低调中透着奢华,奢华中又蕴着贵气,着实不同凡响。

为了讨好兰儿,张琦把后院最幽静的一处宅子拨给了她。兰儿独坐花厅,满目愁容。

在魏州时她护着夏瑞和的一双子女苦苦煎熬,支撑她的信念除了酬报家主的恩德外,还有一个深藏心底的大企图。

朱婉儿也是家奴出身,又犯了那样的罪过,他尚且能包容,自己的出身虽然不大正派,却未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虽处红尘,至今仍守身如玉,年轻,貌美,识字,善解人意,通晓人情世故,除了话多些,哪点比不上朱婉儿,他为何就不能包容自己呢。

这个念头随着她与朱婉儿的日渐熟悉,越来越强,终于让兰儿产生了幻觉,她今日所受的所有磨折都是为了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男人。她愿意为他承受这样的磨折,无怨无悔。

张琦的一句无心之言骤然间击碎了她精心构筑的梦幻,强使她从迷梦中惊醒,梦醒来她发现自己从云端重新坠落红尘,这种霄壤之别,让她不能适应。

也让她这个有名的没心没肺的话痨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张琦站在兰儿的院子里,望着姚家姐妹花欢快地在花圃里奔来跑去,她们的年纪虽小,但也感受到了这里不同于魏州的自由。

张琦讨好地望着李茂,无声地打躬作揖,陪着笑脸。

李茂用手点了点张琦,又指了指姚家姐妹花,张琦大喜,赶忙招呼小姐妹出门去玩,姚家姐妹咯咯笑着窜进屋里,把从院中花圃里的采来的花一股脑地塞进兰儿手里,然后抱住兰儿的脖子,每人香了她一口,这才蹦蹦跳跳地跟张琦出去了。

兰儿虽未向外望,却还是感受到了李茂的到来,对这个男人她有着一种特殊的直觉。

李茂咳嗽一声,坐到了兰儿对面,拉起她的手,唏嘘道:“瘦了,人却越长越美。”

兰儿勉强一笑,低下了头,泪珠子簌簌滚落。

李茂拍拍她肩,拉了一把,笑道:“先吃饭。”

先吃饭,再洗澡,一张喜字贴在墙上就是洞房。

兰儿进京后的第一晚就实现了她的梦想,从红尘再度踏入云霄,兰儿整宿整宿都似活在梦中,晕晕乎乎,李茂的手臂这天晚上被兰儿拧了又拧,拧的满是红疙瘩。

他只能强忍着,恢复了精神头的兰儿尽显话痨本色,起初李茂还可以湿吻大法暂时镇压,但此法滥用的结果是兰儿越来越兴奋,话也变得越来越多。

二日一早,兰儿自己起来,坐在梳妆镜前自己盘起了发髻。

秦墨和张琦乍一见兰儿的发髻,俱吃了一惊,出门后连夸李茂手段高明,李茂洋洋得意道:“我这也是迫不得已,人家千里迢迢来投奔我,我总不能辜负人家吧。”

张琦由衷地感慨道:“跟着茂哥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啧啧,瞧瞧这胸襟,这气魄,这脸皮……”

第383章 很多很多很多年后

高崇文、严砺、李先奕、刘悟、李光颜五部人马四路大军相继开拔,西川战火绵延,李茂率百人小队,低调出行。新晋如夫人兰儿带着姚家姐妹一直送到城外,一路上她强拉李茂坐她的车,话痨本色悠然而发,说的李茂欲叫不敢,欲哭无泪,好容易熬到了城外,兰儿的话戛然而止。给李茂送别的人很多,她坐在车上不肯下来,李茂道:“无妨,都是亲故。”

兰儿道:“规矩我懂,我走了,你一路保重。”

说声保重眼圈红了,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放下挡帘后,便小声啜泣起来。李茂没有去安慰她,这种场合不适合儿女情长,他挥挥手,让车夫速走。

西川之地,许多许多年“后”,李茂曾经去过,穿山渡水,虽一路畅行无阻,但蜀地的艰险还是给他留下的深刻的印象。

蜀道的艰难正是朝廷温和派大臣所持的独一无二的法宝,这足以吓阻一大批人,也最令主战派头疼。端坐于朝堂之上,你可以慷慨陈词,斥责这些人没有进取心,得过且过,对国事敷衍塞责,但身处险山巨谷,眺望雾茫茫的前方山重水复无路的时候,任何的雄心壮志都会被瞬间消磨殆尽,剩下的,支撑你走下去的唯有功名利禄发财心。

“各部都在宣扬成都的富庶,都造谣说成都的美女满街都是,丰乳肥臀,腿长的吓人,皮肉白的晃眼,性格又温柔的要人老命……”

“这不是造谣,人家那地方水土好,养人。”

“真的满大街都是?”

“茂哥忽悠你呢,他何曾去过成都?”

“去过,去过,很多很多很多年……后。”

“哈哈,我说他哄你吧。还很多很多很多年后,顺利的话,不用一年就到成都了。”

“一年。”张琦遥望着眼前那一座座藏在云雾中的高山,哭丧着脸道:“照这么走下去,真的要很多很多很多年后吧。”

……

“畏难的情绪在军中弥漫,虽然事前打过招呼,但蜀地的艰险还是超过大多数的人的预料,这山……真是******太高了。”

刘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作为一路大军的领军大将,他向来是以稳健面目示人。

李茂道:“预定的进军计划都能完成吗?”

“每天都是在苦挨着,说不准哪天就走不动了。”

“高崇文部的一个兵路过兴元府时到酒馆去吃饭,喝了点酒,一时兴奋折了根筷子,让他给斩了。这个人不大好惹啊。”

高崇文在兴元府扬刀立威的故事已经传遍三军,幕后的推手正是李茂,他要借这件事为高崇文树立一个赏罚分明,严厉治军的强者形象。

不如此,这位大字不识一个的高节度使如何协调分属不同阵营的五支军队,实在是一件让人揪心的事。

刘悟点点头,道:“大帅放心,右威远军不会给您丢脸的。”

在刘悟大营饮宴时,刘从谏向李茂敬了杯酒,吧嗒吧嗒嘴,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才离京走了五百里,后方的粮草就常常供给不上了,高大帅善于治军,对官场上的事嘛,终究不甚了了,只知道一味的下令严苛,这根弦绷的太紧,我担心哪一天就绷不住了,悬军于险地,粮草却又供应不上,那可不是斩一两个刺史就能了结的。这件事还得烦劳安抚使多多费心。”

刘悟拍案大喝:“混账,你是什么人,倒敢支使起大帅来了。”

李茂笑道:“无妨,贤侄所言有理,高帅久在军旅,未曾在地方呆过,对地方事务不熟悉,治军用军令,跟地方打交道嘛,得善于和稀泥,贤侄提醒的是,这个我的确得多多关注。”

被李茂一个一个贤侄叫,刘从谏既郁闷又无奈,论年纪他比李茂小不了几岁,可李茂跟刘悟称兄道弟,他自然就是贤侄了。

此番出征因为时间太紧,后方粮草转运不及,朝廷下诏暂由沿途地方筹粮供军,终南山以南地区本是贫瘠之地,却因地理偏僻,有终南山阻隔,避免了安史之乱的破坏,民生得到了很好的保存,安史之乱时关中、河南地区的大批百姓南下避难,有效地开发了这片原本荒蛮之地。

安史之乱历时八年,给大唐造成的创伤无以复加,战后大唐原来的腹心地带河洛关中,一片焦土,千里无人烟,经济崩溃。

倒是山南的绿水青山为大唐保存了一丝复兴的元气,只是战后几代君主都无振作之心或无振作之才,朝政不修,使得这股元气未能善加利用。

久未用兵之地,一旦战火临门,百姓惊恐不安,一时谣言四起,百姓富户纷纷避入山林,藏匿财物,地方官府征集粮草任务繁重,时间又紧,加之高崇文军令苛严,稍有违误严惩立至,使得不堪忍受的基层胥吏大量逃亡,没人干事,发号施令的再叫唤也是枉然,于是老实人吃亏,于是人人不愿做老实人,于是就形成了恶循环的死结。

刘从谏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却触及了问题的关键,这个问题不解决,必将妨碍整个战局。李茂心急火燎地赶到兴元府。

此刻山南节度使严砺已率军南下讨贼,行前以观察副使张明俊主持军府事务。张明俊进士出身,在地方做过刺史,又曾在吏部任职,文采斐然,自视甚高,对李茂这种既非名门望族,又非进士出身的人很是瞧不上眼,闻李茂要来,托辞巡视地方,避而不见。

李茂吃了个闭门羹,有些尴尬,秦墨、张琦两个大怒,撺掇李茂以擅离职守罪将张明俊革职查办,你做观察副使可以没事外出巡视,做了节度留后就应坐镇理所支应四方,裁断管内军政事务,非遇紧要大事的确不宜轻易外出,李茂手中握有密诏,有便宜行事之权,真要处置张明俊不过举手之劳。

山南西道的新任监军使苏佐明李茂是能说得上话的,他不作梗,张明俊有冤难申,何况他有错在先。

李茂却摇了摇头,对秦墨、张琦说:“我们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这位张副使在吏部,在地方都历练过,处理民政是把好手。再者严砺督军在外征战,你把他荐举的留后给灭了,让人家怎么想。”

自进入山南节度使府以来,府中上佐一个都不曾露面,往来招呼的都是些无名无姓的小吏,即便如此,态度还不甚客气,张琦为此憋了一肚子火,听李茂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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