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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杀破唐-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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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激进,一位保守,一位稳重,你怎么看他们?”

李纯问的自然是朝廷对西川的政策,三位宰相有着三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让李纯一时难以决断。这种事本轮不到李茂这种级别的官员议论,但天子问起来他就不能藏着掖着。

“西川之事宜速战速决,快刀斩乱麻。”

“说说你的理由。”

“刘辟狂悖,在西川并不得人心,为了压服将吏,坐稳位置,这才铤而走险,想建立大的功勋,树立自己的威望。他现在是骑虎难下。”

“他骑虎难下,朕也有许多苦衷,你这理由不充分。”

“刘辟在西川立足未稳,对外张牙舞爪,对内却是焦头烂额。袁相公说朝廷准备的不充分,需待明年正月才能发兵,但刘辟准备的更不充分,此刻朝廷发兵征讨,会彻底打乱他的计划,西川一鼓可下!若迁延时日,让他稳固了后方,以蜀中地势之险要,想要讨平西川无疑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你说他立足未稳,准备的不充分。朕初登大宝,朕的根基也不稳固,朕出兵的准备比他更不充分。”

李纯能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对李茂的绝大信任。

李茂道:“大家已是天子,名分早定,士民归心,二王党已扫除,两军中尉业已换人,而今回鹘可汗新立,忙于稳定后院,无暇在边境搞事。吐蕃在西域加税,西域数十城诛杀税吏而叛,吐蕃抽调河西、陇右驻军西进平叛,年内无暇东顾,朝廷外无忧患。内部,夏州方定,京西、河朔藩镇惊惧,谁又敢胡作非为,朝廷无后顾之忧。大家何来根基不稳之说?”

李纯叫道:“钱!钱!钱!你领过兵,打过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西川驻军七万,朕要发兵十万才能克服,十万兵,三十万丁夫,朕的钱粮从哪来?”

李茂道:“若出兵十万,钱粮难以筹措,不过平西川用不着那么多兵。”

李纯哼了一声,道:“你不会也说朝廷出兵五千就能克复成都吧。”

李茂道:“五千固然有些少,但绝用不了十万之众,刘辟不得军心,朝廷一旦出兵讨伐,麾下无人会用力。不过稍作敷衍,或作鸟兽散,或作壁上观。”

李纯道:“你这判断从何而来?”

李茂道:“年初南康王病笃,臣便遣人入川刺探动向。”

李纯怔了一下,轻轻地哼了一声,李茂的见识未必高过几位宰相,但他的耳目灵通却远在几位宰相之上,这种基于真实情报得出的判断,比三位宰相基于常理做出的判断未必高明却要准确。

默了一会儿,李纯又道:“关中禁军,哪支军队能做到令下即能开拔的,你的右威远军行吗,左神策行吗?”

李茂道:“可令山南西道节度使严砺、东川节度使李康先行出兵进入西川,打乱刘辟的步骤,为朝廷出兵争取时间。再遣长武城高崇文部即刻南下,高崇文练兵很有一套,军备不懈,常如临战状态。”

李纯道:“高崇文部不过五千兵马,开赴西川还不够刘辟塞牙缝吧。”

李茂道:“若嫌兵力少,可从渡河的一万七千名河东军中拣选精锐五千,连日南下,李光进、李光颜兄弟皆河东名将,奉命出击,不会迁延岁月。”

李纯惊道:“河东军至今尚未退回本镇?留在河西做什么?”

李茂道:“陛下留李光颜兄弟在京奏对,却迟迟没有召见,二人无诏不敢擅自离去,将领在朝,军士哪能自行回本镇?”

李纯忽然站住脚步,脸色由红转白,一口怒气憋在心口,出不来,吞不进,先前李茂说高崇文部常备不懈,常如临战状态,就已经让他吃惊,这样的事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

现在忽然获知河东两员大将李光进、李光颜兄弟滞留长安至今,致使近两万河东军至今未回本镇。这是何等荒唐的事?

李茂见李纯怒火攻心,也吃了一惊,恐他出意外,只要呼唤突吐承璀,李纯却缓过劲来了,他摆摆手,对李茂说:“枢密使刘光琦近来屡屡出错,年纪大了,的确不堪琐碎,朕还是让他出去监军算了。突吐承璀……这厮虽然糊涂了些,到底还算勤谨。”

望了眼走的气喘吁吁的突吐承璀,李纯又补充了一句:“且他也不敢敷衍朕。”

突吐承璀走的满脸是汗,见李纯和李茂停住脚步再望着他,未知祸福,心里不觉发虚,心一虚,脚也虚,一个趔趄差点崴了脚。

李纯摇了摇头,叹了声:“年纪轻轻的身体怎么就垮了。”

李茂忙道:“事务繁忙,无暇锻炼,而且人也太胖了,陛下可以降道旨,让他一个月内减肥十斤,减肥不成,这枢密使就不要给他做。”

李纯咳了一声,正色警告李茂道:“你今天的话有点多,私下议论,朕不怪你,若是不分场合在朝堂上议论……”

李茂道:“臣不敢。”

李纯哼道:“谅你也不敢。”

第381章 贵妃偷窥我

话刚说到这,忽然有人咯咯一笑,继而言道:“君臣奏对呢,臣妾冲撞了。”

举目望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盛装妇人,体态优雅,气质高贵,令人望之而生敬意。李茂参加过数次宫廷饮宴,认得此人正是汾阳王郭子仪的后人,皇贵妃郭氏,只是历次饮宴都是在晚上,又离的远,看不清贵妃的容颜,这日猝然遭遇,光线又好,李茂终于见识了郭贵妃的真容,这是一个算不得国色天香,却气质优雅,令人一见倾心的女人。

除了气质好,郭贵妃还给李茂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印象——白。

外臣见后宫嫔妃自有礼节,李茂循例参拜,郭贵妃也答了礼,李茂听突吐承璀说过李纯回宫是为了郭贵妃的寿诞,此系皇帝家宴,外臣不便参与,李茂向李纯和郭贵妃辞行。

李纯应了声,却又叮嘱道:“明日五更到延英殿来,朕有话问。”

李茂应声是,再拜离开,他这一转身的功夫,却又用眼角的余光向郭贵妃瞄了一眼——不是看贵妃本人,而是看她身边的一个贵妇人,这个年轻贵妇人和郭贵妃一样身材高挑,皮肤却暗黑的多,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李茂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他这一瞥之后,心里不觉咯噔一惊:方才他偷窥那贵妇人时,竟无意间发现郭贵妃的一双妙目正盯着他看。她的目光优雅、热切,落落大方,倒让李茂这个偷窥者面红耳赤,羞愧的无地自容。

李纯觉察到了郭贵妃的异样目光,却不以为意,反问郭贵妃身边的贵妇人:“贵妃的寿诞筹备的如何了?”那妇人跪答道:“一切停妥,只缺大家一人了。”

郭贵妃让那妇人起来,向李纯说:“常听你们说李茂华如何如何,臣妾只是多看了他一眼,陛下就恼了臣妾,不理臣妾了。”

李纯哈哈笑道:“贵妃盯着外臣看,朕恼你一下,倒是朕的不是了,你这让朕上哪说理去。”郭贵妃道:“陛下的胸怀应该比天还大,比海还深,若因这个责怪臣妾,那就是小肚鸡肠。”李纯笑道:“罢了,左右都是朕的错,朕不该恼爱妃,只是朕不解,那李茂又没有三头六臂,你盯着他还能多看出两个脑袋,六只手?”

郭贵妃身边的贵妇人插话叫道:“妈也,若多看出两个脑袋六条胳膊,那不就成了三头八臂的怪物啦。”

李纯忍俊不禁,扑哧笑了出来。

突吐承璀伴皇帝和贵妃去饮宴,打发李希光引李茂往外走,人到了宫门前,刘希光忽然叉手问李茂道:“未知大家方才交代了少卿何事?”

李茂道:“这个刘给事想知道吗?”

刘希光皮笑肉不笑道:“军国大事,小臣岂敢过问。”

李茂料他也没胆量过问君臣之间谈了什么,主使他张嘴问话的是突吐承璀。

便答道:“大家说刘光琦年纪老大,欲放为外镇监军,这枢密使在位置嘛……”

刘希眼睛一亮,又惊又喜,急问:“大家说让谁接任?”

李茂道:“没说,反正不是我。”

言罢冲刘希光拱拱手,扬长而去。

刘希光被他噎的直翻白眼,半晌方顺过气来,啐了一口,哼哼道:“小人得志,我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李茂回到左军大营,处理了几桩急务,一时听到校场上传来阵阵喊杀声——军士们正在操练。时已近黄昏,按照右威远军的尿性,此刻不应该有这样的声音。

想到多日未曾检阅军士,李茂便放下手中文牍,抓起斩铁刀叫起秦墨,走出公堂,来到校军场。

右威远军进京之后,替补更换了一些士卒,又补充了一些新鲜血液,现在总兵力接近四千,老弱占半数以上。

兵员素质低是历史原因和现实需要双重作用下形成的,暂时没有彻底改变的动力。

不过军队的军事训练自刘悟出任训练使后却是越抓越紧,在刘悟父子的精心调教下,军队的士气和面容有了很大的改观,乍一看去颇有些天下劲旅的风采。

但李茂心里清楚这支劲旅唬唬敌人还可以,真要拉到战场上那绝对是不堪一击。

右威远军的弱势是李茂刻意为之的,与之相对应的是挂着右威远军左厢游骑兵营旗号的那八百龙骧军,这支军队从它建军那一刻起就以铁血强悍的面目示人,同在一所军营,两者的定位和现状可谓霄泥之别。

这八百龙骧军是以丘亢宗的马匪军为底子组建的,他们的血液里一开始就流动着马匪的彪悍和匪气,但作为军队他们的责任心和纪律又绝非普通马匪可以比拟,他们是马匪和军队的结合物,取两家之长,避二者之短。

这支军队的所有士卒都是百里挑一的老兵,在入伍之前便已是百战余生的老兵,这支军队的所有将领都可以用“悍将”二字来形容,不仅精擅小规模作战,更具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潜力。

这支军队横空出世,迅速在京西一带闯出了自己的名头,不管是回鹘没脸的,还是吐蕃没脸的,碰到他们统统都变成没面子的。

这样的一支奇兵,李茂却并不急着使用,京西反间谍情报网还在筹组中,没有眼睛,身体再强健也难以达成他所希望的结果,而过早向敌人暴露自己的实力,无疑是很大的失策。

李茂站在校场边看了一阵,他非军旅出身,对校场的感情始终一般。

刘悟父子和几个教官快步走了过来,刘悟见面就问:“近来京中盛传朝廷要对西川用兵,是否会用到咱们右军?军使务必要给弟兄们透个底。”

李茂道:“此事并非空穴来风,但尚未有决断,眼下还不好说。”

刘悟身后一人嬉皮笑脸道:“军使,这事儿您可不能藏着掖着,这关系到几千弟兄的身家性命啊。”

说话的是刘从谏,刘悟喝道:“这里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下去领二十军棍。”

李茂为刘从谏求情说算了,刘从谏却把衣甲一剥,招呼左右虞侯道:“来来来,狠狠的打我这个不会说话的莽夫,谁也别藏着掖着,用足了力气打。”

左右虞侯搬来行刑条凳一条,卫士扶刘从谏趴下,红漆棍便噼里啪啦打了下去。

李茂向刘悟说道:“孩子无心的,何必呢。”

刘悟道:“休要管他,让他长长记性也好。”

刘从谏因言挨打,一旁众将都支吾着走开了。

李茂这才向刘悟说道:“朝廷出兵讨伐西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是否调用右军,这个还不好说。依你看我军能拉出去打吗?”

刘悟道:“拉出去肯定会出丑,难免遭人笑话,不过军队嘛不打不成军,依愚兄之见,还是拉出去打一打为好。”

正说到这,虞侯过来禀报说二十军棍已经打完,刘悟问:“可曾验伤?”

虞侯答:“验过,未曾徇私。”

刘悟不信,冷着脸走到行刑处,仔细验看了刘从谏屁股上的伤,这才哼了一声走开。

这个小插曲,不久之后李茂就忘了,秦墨却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李茂道:“刘副使怎样教子,用得着你来评论吗?多嘴。”

秦墨道:“果然是在家教他儿子,怎么教那是他的事,可这是在军中,军法如山,岂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而且你看看他父子俩一唱一和的德行,那是把右威远军当成他们家的了,何曾把你这个军使放在眼里?你说不打,人家偏要打给你看。这是打刘从谏的屁股吗,这是打……”

张琦促狭地问:“不是打屁股,那是打什么?”

秦墨轰道:“去去去,与你何干?”

张琦笑了一回,又道:“打就打呗,打烂了屁股,争了脸,我看也没得便宜。”

秦墨不服,二人就由刘从谏的屁股论到刘悟的脸面,争吵不休。

李茂咳嗽了一声,言道:“魏州田季安给我送了份大礼,又打发兰儿带着姚家姐妹从魏州过来,不日就到,你们谁出城去接一接?”

二人结束争吵,都争着要去。

李茂指着张琦道:“你去,我记得姚翠华、姚静花小姐妹最喜欢跟你在一起。”张琦笑道:“那是,我一直都有女人缘。”秦墨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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