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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虎视眈眈-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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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齐的唇角竟勾起淡淡的笑意。“当然疼。”
  他也好不到哪,连动的力气都没有。这辈子,他还没有被打得这么惨过,幸好棍棒全落在上半身,父亲算是手下留情,并没有打断他的双腿。
  “你身上有金创药吗?我帮你上药。”她问。
  “不用了,我待会让余阅过来帮我。你把衣衫脱下,我先看看你的伤。”
  “脱衣衫”这句话一灌入她的耳中,让她委靡的双眼立刻睁得大大的。
  “不行脱衣衫!你忘了那年我脱了衣衫,结果足足大病了七天七夜!”
  “是呀,那算命仙还真灵验,不过这里没有别人,又在柴房里,应该不会有事。我先帮你上药,你这么瘦,说不定伤到骨头了。”他是护卫,衣袖里随身都摆有小瓶子的金创药,以防跌打损伤。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想我也让余阅来帮我上药好了,这事可不能让我娘知道。”她蹙起眉头,忍着一阵阵的痛意。
  “天一亮,我想余婶就知道了,要不你还有办法干活吗?”他的话很轻,带着他没有察觉的伤感。
  “唉,会不会我娘知道后,我还得挨一顿打呀?”她苦了脸,整个人干脆侧倒在严齐盘腿而坐的大腿上。
  “余恩,我不会再让你被打的。如果余婶要打你,你别再逞强,乖乖躲在我的怀里,我皮粗肉厚,有我保护你,棍子打不到你的。”就着月色,他低头看着枕在他大腿上、面向着他的那张惨白小脸。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真不愧是好兄弟,我真的好累……”她闭上双眼,努力一呼一吸,好调节身上传来的阵阵刺痛。
  “余恩,谢谢你。”
  “谢什么?”她咕哝着问,睡意浓浓袭来。
  “没什么。你睡一下,睡着了,就不疼了。”严齐以食指轻轻将余恩散落在颊边的发丝轻拢到耳后。
  直到听见余恩那不再僵硬的呼吸声,确定余恩睡着了之后,他忍住一扯动手臂就会散发的刺痛,单手轻轻地解开余恩外衫的衣扣。
  他不用脱下余恩的外衣,就清楚看见那碧绿的肚兜。
  早知道余恩是个姑娘,可是在没有任何防备之下,他的心还是猛然急速抽动了。
  那一年,她跳进池塘里抓鸡,鸡没抓到,她还差点淹死,最后她被余婶给抓了回去。
  他担心她,害怕她受到余婶的责罚,于是一直站在余家的门廊上,清楚地将余婶的话一字一句都听了进去。
  十二岁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惊讶,余恩就是余恩,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弟弟,管她是姑娘还是小子。他那时的认知里,余恩就是他的兄弟,没有因为她突然变成姑娘而有所改变。
  当然他也没有把听见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至少他还懂得替余恩和余婶保守这个她们不愿被别人知道的秘密。
  余恩在他的心里是最具份量的手足,那样习以为常到他几乎忘记她跟他的不同之处。
  而此刻……
  她是个姑娘,是个和罗婕一样的大姑娘。
  那碧绿的肚兜,倏地让他脸红了。
  他心火热个什么呢?他再告诉自己一遍,余恩就是余恩呀!
  他缓下心燥,轻轻将余恩的身体翻了翻,让她身体朝下背朝上,再将她上衣的衣摆往上掀。
  触目惊心的乌青红肿,扯动他的泪液。先前被打,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而在这瞬间,泪水溢满他的眼眶,那是把心拧紧的痛。
  他忘了余恩的女儿身,他竟然没有好好保护她,他还是个男人吗?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他是绝不可能允许余阅来帮余恩抹药的。
  于是他拿出衣袖里的金创药,以食指将凉凉的药膏涂抹在她的伤上,同时他也弯低腰身,在她的伤口上缓缓吹着气,好减轻她的不适。
  他蹙紧的眉头,始终没有松过。直到确定药膏融入她的肌肤里,他才将她的外衫给穿好,再把衣扣扣紧。
  鸡啼了,天亮了。
  他一夜未眠,心痛超乎想象。
  余恩说她是红娘,是那个牵起张生和崔莺莺姻缘,却被打得半死的可怜红娘。如果是这样,那他宁愿不要那份痴心妄想,他绝不让余恩再为他受过!
  无论他对罗婕的是爱慕、或者情愫、还是懵懂不解的情怀,都将随着今朝的晨曦而逐渐散去。
  新的一天开始,他发誓他的生命也要重新展开。
  第三章
  正月寒冬,天际不见飘雪,但冷风灌吹而来,着实让人冻到发抖。
  严齐束手绑腿,一副武人的打扮,趁天暗之前,他得将罗家庄的南面整个再巡视一遍。
  “严齐!”柔柔的嗓音,喊住正从兰香院前经过的严齐。
  严齐僵了一下,随即停下脚步。
  十六岁的罗婕,在罗老爷的极力教养下,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不但知书达理,琴棋书画、绣工女红是样样精通。
  她上身是棉袄、下裙是湖水蓝,款款走着,摇曳生姿。她跨出兰香院的月洞门,来到严齐的眼前。
  “大小姐。”严齐敛眉垂目,恭谨地站立。他再也不是那个一见到大小姐就心慌无措的少年。
  “严齐,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罗婕双手躲在宽袖里,小脸被寒风冻得红通通。
  “是呀,好久不见。”那是严齐刻意的回避。
  这一年多来,只要远远见到罗婕的身影,他都会早一步的避开,要是避不开,他也会谨守着下人的本份。
  “听红儿说,你最近巡守兰香院南面这一带,我等了好几天,终于把你等来了。”罗婕漾起笑意,话里多了些怨怼。
  “大小姐,你若有事可以转告红儿姐姐,红儿姐姐一定会嘱咐小的。”严齐将眼神定在黑色布面的鞋尖上。
  “为什么要自称是小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罗婕说起话来,仍柔得似春风提早吹来。
  罗婕记得,以前严齐只要看到她,那眼底就会闪着热切和止不住的仓皇。在这碧玉年华里,她明白那是种男女间的情意,她也好喜欢看见严齐为她慌乱和无措。
  罗家庄里,人人都知道她是老爷最疼爱的千金,她是在众人呵护中长大的,所有人都把她奉侍得像女神般。尽管兄长对她都甚好,但跟她的年龄都相差那么一大截,没有同年龄的手足,她在这座偌大的庄园里,是这么的孤独寂寞。
  只有在后院里,那是她儿时最快乐的记忆,可以随着严齐、余恩、余阅那一票男孩玩玩闹闹,可是快乐的时光随着她年龄渐长便消失殆尽。
  “大小姐,我还得去它处巡视。”视而不见罗婕的委屈,严齐已经学会把所有的心事隐藏到心底的最深处。
  “你知道知府大人来提亲了吗?”严齐对她而言是特别的,在她那情窦初开时,第一眼就看见像座高大的山却又腼腆得像温柔的风的他。
  “知道。恭喜大小姐!”严齐尽管内心掀起波澜,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变。
  “你!”罗婕跺了跺脚,双颊气鼓鼓。“你就只会这样说吗?”
  “大小姐希望小的说什么?”严齐站得直挺,任凭冷风灌吹,眼神依旧垂地。
  “严齐,难道你以前对我都是假的吗?”罗婕的话语带着哽咽。
  严齐的视线终于离开鞋尖,澄清的眼波看着清丽绝伦的罗婕,只是他不能、也无法心动。
  “大小姐,以前是小的不懂事,冒犯了大小姐,还请大小姐大人大量,忘了小的的过错。”
  “严、齐!”罗婕猛摇头。
  她被娇宠惯了,这一年来她尝尽了严齐的冷淡,日积月累下的情绪、即将婚配的恐慌,让她是怎么都吞忍不下这样的难堪。
  她就不信严齐不喜爱她、她就不信以她的花容月貌严齐会无动于哀。
  明明她是黄花大闺女,不该由她嘴里说出这么主动露骨的话,可是她还是无法容忍他对她的冷情。
  “我不要忘了你,我为什么要忘了你?”罗婕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更贴近他一步。
  “大小姐……”严齐脸色发窘,只能不着痕迹缓缓倒退。
  “为什么张生肯为崔莺莺做出那样惊天动地的事,你难道不能为我做些什么吗?”眼睫一眨,眨出了罗婕沉甸甸的泪水。
  “那只是民间流传的故事,全都是说书人编造的。小的还得去巡视……”他不能是张生,一个天、一个地,那是不容于世间的。
  严齐转身要走,再不走很多事就会脱离常轨。
  “严齐!”情急之下,罗婕拉住了严齐的手腕。“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出嫁?”
  “大小姐跟知府大人的大公子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严齐想缩回自己被拉住的手腕,无奈罗婕紧紧抓住不放。
  看严齐避她如蛇蝎的样子,她哪时受过这样的对待,曾经她只要一招手,他就不顾危险的与她半夜私会。
  “严齐,我好想你!”罗婕在捻指间倾身投入了严齐的怀里。
  严齐还来不及闪躲,红儿的惊呼声便从回廊那头传了过来。
  “大小姐!”
  “这是在干什么!”紧接着一声男人的低吼,夹带着急切的怒火。
  严齐连忙后退,罗婕也立即放开严齐的手,双双面向回廊处。
  那是红儿和罗老爷。红儿去主厅一趟,罗老爷便顺道过来探望女儿,没想到却撞见这样私会的画面。
  “爹,你怎么来了?”罗婕娇柔地问。
  罗老爷的目光凌厉地扫向严齐,在严齐没有任何防备之下,一巴掌打过严齐的脸颊。
  “滚!立刻给我滚出罗家庄,要不然我立刻将你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严齐能闪却不能闪,这一巴掌打得他咬紧牙关和血吞。
  下雪了,这是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雪。
  入了夜的后院里,紧绷的气氛中有着离愁的哀伤。
  严齐在兰香院外调戏大小姐,至少罗老爷是这么认定的,为了罗婕的名声,罗老爷没有将丑事张扬,只是以威严的态度让严齐走人。
  任凭罗婕哭喊求情,一向宠爱女儿的罗老爷这次是吃了秤坨铁了心,丝毫不心软。
  罗家庄家大业大,举凡钱庄、酒楼、布行、货运,各行各业罗家庄都有涉猎。而来往的对象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商贾富豪,不但能撼动长江以北的半边天,在江湖上更是黑白两道通行无阻。
  大雪纷飞,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
  严安的住处里没有哭天喊地,也没有棍棒齐飞,而是迷漫着一股肃穆的冷静。
  “你已经十八了,男儿该志在四方,你走吧!”严安在心里叹了口气,表情如常,严厉中有着对独子深深的期盼。
  “爹,对不起!”严齐咚的一声,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请你相信孩儿,孩儿绝对没有调戏大小姐!”
  “我知道。你是我的儿子,个性和我如出一辙,你不可能会做出那种违背伦理道德的事。”严安颓丧地坐在椅子上,一夜之间他似乎苍老了许多。
  “师父!”余恩咚的一声也跟着跪下。“你别赶严齐走。”
  接着余阅也跟着跪下。“师父!”
  在这后院里,就属严、余两家交情最好,事情一爆发,红儿赶紧来通知余恩,并说明当时她看见的情况。
  “余恩、余阅,别替我求情。我离开这里之后,我爹就拜托你们照顾了。”严齐说得坚定决绝。
  “老爷让你走,是手下留情了。若不走,老爷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走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这样也好,你别跟爹一样,一辈子都是罗家庄的下人。爹离不开这里,爹欠了老爷的恩情,爹要偿还老爷的。”严安句句痛彻心扉。原以为父子俩能安稳的过一辈子,没想到呀,事情竟会发展到这样的局面。
  “爹,都是孩儿不好!”
  “你不该困守在这里,你该展翅高飞,若你有一番成就,也可以光耀门楣。”严安说得语重心长。
  余恩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她想都没想就说:“严齐,我跟你一起走!”
  “不行。你走了,余婶怎么办?”严齐一口拒绝。
  “我娘还有余阅呀!我们从小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我没有办法离开你,没有你,我的日子一定过不下去,我一定要跟你一起走!”余恩扯住严齐的衣袖,杏眸里全是恐慌。
  “不要把我丢下,我也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我也要跟你们一起走!”余阅也急急表态。
  始终没出声的余婶,缓缓来到那三个跪在地上的孩子们面前。
  “你们都去吧。在这后院里,能有什么出息?娘为奴,怎么能让你们一辈子也为奴。”余婶眼眶泛起了薄薄的雾水。她怎么会不明白女儿的心意,就算强留住女儿的人,也留不住女儿的心。
  严安看了余婶一眼,明白余婶的用心。“余恩、余阅,你们放心,我会照顾你们的娘。”
  余恩激动地说:“谢谢师父,我娘就拜托师父了!”
  “我一个人受罪,怎能连累余恩和余阅!”严齐喃喃地道,内心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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