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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情系汉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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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迷离黯淡的气氛,突然——
  “我看我还是亲自走一趟!”晴绢爆出的惊人之语,吓傻了所有的同志。
  “你别笨了!你爹现在已经六亲不认了,你才刚脱离魔掌,现在又再跳进虎穴?不成,我不答应!”社长蒋翊武持反对立场。
  “不会的,好歹我也是他女儿,再怎样狠心的父亲,也不可能办自己的子女的。”晴绢驳斥。
  “你醒醒好不好?失去一个绍骅,就够我们心烦意乱的了,你别再意气用事好吗?我知道你很爱绍骅,这一点,每个人心中都清楚得很,但现在到处是清廷所设的关卡,只怕你还没走进武昌府一步,就成了刀下亡魂,到时,若绍骅还活着,你叫我如何跟他交代?”蒋翊武发了飙,万万不能让晴绢再冲动行事。
  晴绢漫步走向蒋翊武面前,双膝一跪。“社长!我知道革命尚未完成,我是不该循儿女之私给大家添这么多的麻烦,但现在绍骅生死未卜,就算革命成功,我活着也会生不如死,不如让我自己去碰碰运气,若有必要,我也会大义灭亲,杀了我爹,来促进民族大业的成功,我想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古人不是有云:‘不成功、便成仁’吗?我相信我如此做,绍骅是不会责怪你们的。”
  晴绢,你这又是何苦?“蒋翊武忙将她搀扶了起来,沉思了一会儿,终于作出了最重大的决定。
  “好吧!要干就大家一起干,反正革命事业就是要抛头颅、洒热血,杀他一个是一个,杀他两个是一双。”他朝晴绢笑了笑。“不过,要在周详的计划后,才能有所行动,不能贸然行事,可以吗?”
  听了蒋翊武的话,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晴绢才暗暗吁了一口气,不过,内心仍有一丝丝的愧疚,要所有的同志一起去冒这个险,实非她所愿啊!
  第四章
  在大牢内的绍骅,已经被折磨得快不成人样了,一次又一次地晕厥;又一次接一次地以冷水泼醒,在反覆不断的生理摧残下,绍骅的脑海中,渐渐地流失掉大多的记忆了!
  “还装死,快起来!”狱卒又朝他裸露的背抽了一记。
  绍骅毫无痛楚地晃了一下,眼眸是无神的。
  “够了!别打了,再打下去什么都别问了!”夏云葆适时地出现,停止了狱卒无止尽的抽鞭。
  他反常地掏出一条手巾,拭去绍骅嘴角的血丝,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和蔼声音,抬起他的下巴道。“小子,脾气那么倔作什么呢?对自己又没有好处,只要你说你们‘文学社’在什么地方,我想……我就让你和晴绢成婚,不止如此,还帮你们准备一栋欧式洋房,要多少银子都不成问题,干么老跟自己过意不去呢?”他笑得极为丑陋,脸贴向绍骅只有两指幅之宽。
  绍骅微微漾起一点笑意,不说一语,豁尽剩余的精力朝着夏云葆啐了一口口水,咬牙叨齿地说:“你作你的白日梦吧!”
  夏云葆当众受到羞辱,愤而夺下狱卒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他两下,口中喊着:“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眼看楚绍骅韧性之强,再如何折磨也套不出他什么口供,于是将心一横,他抽出佩戴的大刀,准备一刀了结他的性命。
  就在刀尖要刺向绍骅的腹部时,一名小兵慌张地冲了进来,大声嚷道:“大人,不好了,一群洋人和革命党的乱党,声势浩大地打过来了!”
  “洋人?革命党?”他脑子里一阵杂乱,洋人怎会和革命党凑在一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急忙丢掉手边的刀,跟着那名小兵步出大牢,直到走至大厅,那浩浩荡荡的人马已快要进占整个武昌府了。
  西元一九一一年〓十月八日〓武昌起义前两天
  蒋翊武在反覆思索了一个晚上后,立即拍了电报告知黄兴,将此地的危急情形详告细述,而黄兴眼见中国各省的革命热潮已趋成熟,当天便拨通电话至武昌同盟分馆,要他们以康德黎先生(即孙文的老师)的名义,调支武昌英商会馆的军队,一同起义,伙同“文学社”成员,先行围剿武昌府。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联合洋人反叛朝廷,罪不容赦!”夏云葆站在大门处,严声斥骂。
  “你别再助纣为虐了,这种腐败的朝廷再不灭亡,不知还要做出多少丧权辱国的事。”蒋栩武站在第一线,手举枪械,毫无惧色。
  双方相互喊话了十多分钟,蒋栩武见对方仍食古不化,准备下令开炮时,夏晴绢从人群中冒了出来。
  “爹!你就别再执迷不悟了,你若肯归顺我们,我会央求国民政府对你从轻量刑、绝不刁难你好吗?”
  “闭嘴!你这贱丫头,居然帮着外人来对付亲爹,枉然我供你上学堂,连基本的孝道都做不到,你还有何资格跟人家谈什么民族大业?”夏云葆已不逮念亲情,词汇极尽苛刻。
  “爹!不是女儿不孝,而是你的所作所为,天怒人怨、人神共愤,我这么做是在帮你,你怎么……”
  她的话硬生生被蒋翊武截断。“晴绢,没用的,你爹已不可救药了,此刻再不攻下武昌府,等清廷的大军赶到,一切全都完了。”
  晴绢忍痛地默许了,她相信她的抉择,在天之灵的亲娘会谅解她的。
  蒋翊武一声令下,炮声隆隆,所有人马同涌进武昌府,一时之间,刀光剑影,惨叫声不绝于耳,现场是一片混乱,夏云葆见情况不妙,忙在随从的掩护之下,跃上一匹马,自后门先溜为妙。
  “绍骅!绍骅!你在哪里?”晴绢在一阵厮杀的人潮中,直奔进黑暗的大牢,并高喊着他的名字。
  “晴……晴绢……我……我……在这……”奄奄一息的楚绍骅听见晴绢的声音,如回光返照地喊了出声。
  “绍骅——”她看见了他,在大牢的最阴暗处,有一具半吊着的人形,晴绢从那身形一看,肯定是绍骅没错。
  “对不起!我来迟了,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晴绢紧紧地抱住他,深怕他又自她眼前消失。
  “别……别管我了!快……快走吧!”他疲倦得连眼皮也动不起来。
  “不要!你要坚强,你说革命成功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娶我,眼见就要完成了,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晴绢激动地拥抱着他,并将他手中的绳索松绑,扶至一旁去暂歇。
  他伸出颤抖的手抚摸晴绢的脸颊,瘀青的脸庞透出一股让她安心的笑靥。“别……别这样,我……我会不高兴的。”
  “你一定要活下去,否则我会难过一辈子的……”
  “好!好!我……我会活下去,我……我们都……都活到一百岁。”说完,一口鲜血自喉中涌出。
  晴绢正手足无措之际,蒋翊武自大牢入口处跑了进来,脸色是急迫的。“晴绢,快带绍骅走吧!你爹增派的湖北十二军全到齐了。”
  “可…可是他……”她含着泪水看向蒋翊武。
  蒋翊武明白了她的眼神,将枪交给了晴绢,又弯下腰抱起了楚绍骅。“我抱着他走,你在前头开路,看到清兵就开枪打死他们。”
  晴绢此刻也顾不了许多,为了绍骅,她必须提出更多的勇气。
  两人永结同心,晴绢那大时代儿女的气魄也在此淋漓尽致地发挥了,在她心中,除了维护国家的大爱外,还有为绍骅开出一条生路的真爱,这一刻,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
  或许是“系情石”的帮助,一颗打向晴绢的子弹竟是射中她腰间的“系情石”,让她万般幸运地杀出重围,在英军的掩护之下,终于平安地回到“文学社”中!
  一场战役下来,清军死伤惨重,革命党员幸好没有什么人死亡,这大概是冥冥之中注定清廷已走向日薄西山的穷途末路了吧!
  在这如此值得庆贺欢腾的胜利中,晴绢却半点也快乐不起来,因为绍骅的情形每下愈况,连请最好的西医来看,都不禁摇了摇头,不表乐观态度。
  晴绢在绍骅的病床前,连续照顾了他两夜,在十月十日的夜晚,捷报突然传来,满清政府被推翻了,这令人为之疯狂的喜悦,也随着四处燃起的鞭炮声,传入晴绢的耳内。
  “绍骅!你听见了吗?革命已成功了,我们赢了,我们真的赢了!”她将他的手背贴在她布满泪水的脸颊上,但不见绍骅有任何的反应。
  从那天救回来后,绍骅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过,除了呼吸时强时弱外,其他的部位并无任何的反应。
  “绍骅,革命成功了,你听到没有?你醒醒啊!你不醒来怎么能娶我,我是你的新娘啊!你快醒来娶我。”
  “别这样,你这样会惊扰他的。”于媚将她拉离开,眼中也噙着泪水。
  晴绢为了绍骅,已这样不吃不喝了两天,苍白的脸庞宛如一朵垂死的花蕊,不见昔日清秀佳人的原貌。
  她大有一同陪绍骅殉情的心意……
  今晚,是绍骅生死关键的重要一夜——
  黄兴先生请来的最好西医,在给绍骅打了一针止痛剂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捱不捱得过,就看今晚了!”
  待众人离去后,晴绢执意要自己守在绍骅的身边,尽一切力量让绍骅能度过这场劫数。
  深夜十二点,在绍骅呼吸变平缓后,晴绢悄悄地把门上了锁,并就着一盏微明的小油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和笔,仿佛下了重大决定般地写下——
  绍骅吾爱:
  当你睁开眼睛时,我已悄悄地挥别你了!
  不要试着来找我,天涯海角将不再有我的踪迹,绢之所以如此,实乃爱你至深所致。
  今后你务必要以社稷大业为重,若家园始兴,国家步入正轨,统一号角已奏,到时,也别忘记,要找一个比绢更能照顾你的女子,长相厮守、永结同心,这才是绢所乐见的。
  “系情石”已放妥于你的小木盒内,还有我为你编织的一条白围巾,你说过你喜欢白色,希望世界像白色纯净的和平曙光,永远不再有杀戮。我好高兴,这份祈求,终于实现了!
  严冬将至,霜雪寒冻,早晚须谨记将绢的围巾系于颈上,一来可保暖,二来可多思及绢如同时时刻刻在你身旁,永不离开,让绢也能在天际的某一端,遥念心灵相契之温馨,勿怪绢如此忍心背弃,请相信绢之所以如此,切切万不得已,离开你,含悲饮泣,如削肝肠,缕缕柔情化作相思泪、寸寸思慕凝为定情岩,绢会生生世世向上苍多为你祈福,愿今生之缘、来生再续!
  晴绢别笔
  她泪流满面地写完此封诀别书,时候也差不多了。她发颤地将手伸进腰际,取了“系情石”,就着莹莹的小烛火,再次端详了绍骅最后一次容貌,那一张令人多么不舍离去的俊秀脸庞,从此就只能烙印在脑海中了。
  她将“系情石”慢慢地放在绍骅的胸口,一句一句地念着他的名字,那只如青葱般的玉手柔皙地贴在他的胸襟,感触到他的心跳已慢慢地活跃起来了。
  “楚绍骅……楚绍骅……楚绍骅……”第八十遍了,再十九遍,他就会恢复成以前健康、充满生命力的大男孩了。
  看着藉由“系情石”的神力,楚绍骅身上的伤疤竟奇迹式地在愈合当中,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相对地,“系情石”也没忘了从她身上取回应得的代价,晴绢那纤纤玉手,正以极快速度地在萎缩、变形之中。
  “楚——绍——骅!”她强忍着喉咙的不适,念完了九十九遍名字。“我——今——生——今——世——为——此——无——怨——无……”最后一字她难受地咬牙念出:“悔!”
  这时,“系情石”整个普照出红色光环,如同一个大泡沫般地笼罩住楚绍哗,另一波青色的光环则飘向晴绢,也将她团团包住。
  半盏茶的工夫,晴绢已不再是昔日的娇颜纤体了,她和湘太妃一样丑陋、形容枯槁。
  “别了!绍骅,好生保重。”晴绢驼着背,一跛一跛地离去,离去前,迅速地将“系情石”和她所编织的那条围巾,纳于他枕头边的小木盒中。
  她自后门溜走,永永远远地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仿佛她已从这人世间如炊烟般地消失无踪。
  旧废墟后的古墓旁。
  一道蹒跚瘸残的黑影踩着烂泥而来,披头散发、破衣臭鞋,那身形宛如一名活叫化子。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湘太妃站在朝阳初升的地平线旁,拄着拐杖,静候旧友再次造访。
  晴绢此刻心灵平静多了,外形的残缺丑污并不代表内心也是如此,她那份光明豁然、为爱奉献的熠熠光束,世间有几个人可以同她比拟?
  “我总认为非要到我这个年龄才能深刻地领悟到爱情无穷的珍贵,没想到,你开悟的程度和那份过人的胆试,让我由衷地更钦佩,有时我在想,女人的一生真的就全投注在爱情上吗?”湘太妃望着天边的一道金色曙光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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