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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曲江春-第21章

小说: 曲江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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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怪赵瑛娘与襄王世子是故旧相识,沈安青皱眉道:“世子竟然有兴致随宫廷乐师学习琵琶技艺……”这位世子也未免太过不同寻常,非但对骑马狩猎宴会游乐毫无兴致,却对书籍器乐十分上心,叫人很有些不明白。

赵瑛娘忙辩白道:“世子他自来好诗文曲乐,不擅武技,性子很是平和,才会这般。”

沈安青此时已是笑了起来:“我不过平白一说,偏你急的这般,只怕瑛娘眼里这位世子很不一般呢。”

赵瑛娘红了脸,别过脸去,不肯再说话,只是粉嫩的脸颊上红晕久久不退。

“罢了,既然到了,便进去吧,若是叫人瞧见停在此处反倒生出闲话来。”沈安青微微撩起一丝帘子瞧着外边道,赵瑛娘迟疑一会,点头应了。

康府是座寻常民宅院落,只是后园却有精致的水池亭台,侍婢引着沈安青与赵瑛娘穿过庭院,径直去了后园的池上凉亭。

康乐师早已迎了出来:“瑛娘如何也来了,也不曾使人知会一声,倒是我怠慢了。”却是白净瘦削的中年男子,一身素白长袍,言谈很是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赵瑛娘笑的谦和有礼,欠身拜了拜:“乐师寿辰,我自当前来贺寿。”她指了指身后的沈安青:“这位就是此次曲江会上司茶娘子,我特特邀了她一道来,也能与乐师相识一番。”

康乐师登时瞪大眼,仔仔细细看了沈安青:“这就是那位窦府的茶娘子?却是这般年少。”

沈安青上前拜了拜:“乐师安好。”又让金玲把准备好的登门礼送上:“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乐师笑纳,权当我冒失登门的贺礼。”

康乐师大笑起来:“娘子肯来寒舍已是莫大的荣幸,某又是个好茶成痴的,更是对娘子的茶艺仰慕已久,快请与瑛娘一道亭中坐下,襄王世子与兰陵郡王方才也到了,正与某在亭中论茶,不想这会子就得了及时雨了。”

亭中坐着两人,一位身着秋色大科绫纱长袍,腰系玉带的年轻郎君正向她二人微笑,遥遥举杯笑道:“瑛娘与沈娘子也来了。”正是襄王世子李晟。

另一位一身玉青素面罗纱圆领澜袍,低头默默饮酒的再不是别人,便是冷面寡言的兰陵郡王崔奕,对她二人来到却是不闻不问。

沈安青有些吃惊,原本以为只是襄王世子一人,不想还有兰陵郡王也跟着一道过来康府。

还不等她多想,康乐师已是引了她二人向亭中而去,口中笑道:“瑛娘果然是知我心中所好,竟然把茶娘子也请了来,如此你二人也有口福了,我才得了两罐子好茶,再不会糟蹋了去。”

更叫沈安青吃惊的是康乐师与李晟、崔奕之间那从容的态度和亲密的说话口吻,全然不似皇族与寻常宫廷乐师之间,倒似相交多年的故友一般。

赵瑛娘低声道:“兰陵郡王与世子很是亲近,也时常会随世子一道来康府小坐。”沈安青只得低着头随她一道过去坐下。

康乐师果然是个极好茶的人,才坐下便唤了侍婢把他珍藏的渠江薄片茶饼送上来,又殷勤地向沈安青道:“还请娘子恕某失礼,着实是喜好品茶,这茶饼是某自宫中得来的,舍不得拿出来,只恐糟蹋了去,今日娘子才过府,原不该有此失礼之情,只是……”他脸上又是为难又是期盼,望着沈安青搓手不语。

沈安青不由地笑了起来,可见这位乐师好茶之事果然是真,她笑道:“无妨,愿为诸位煎煮茶汤一品。”在座的李晟也面带几分期盼之色,殷殷望着沈安青。

正文第四十一卷 料取金闺意 因君问所思

煎水,碾茶,加料盛盏,奉到众人前,沈安青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叫亭中众人都是叹为观止。待接过茶盏来,那馥郁的香味已是叫康乐师赞不绝口:“娘子的茶技果然名不虚传,单这茶香便叫人放不下手。”

李晟小口啜饮着,不由笑着道:“好茶,好茶艺,果然不枉此行。”

康乐师正要说话,却听亭外一把响亮的女声:“难不成不吃这茶汤,世子便不该来我这康府不成?”

众人回头看时,一名身着花青短襦裙腰间系着青碧束腰,挽着衣袖端着几碟果饼大步过来的中年妇人,正瞪着李晟,看来方才之言便是她所说。

沈安青正惊讶这位仆妇如何敢这般放肆与襄王世子说话,谁料康乐师却是连忙起身,快步上前接住那妇人手中的漆木盘,笑着道:“如何要夫人亲自送来,叫那些侍婢送来就是了。”

那位夫人瞪了他一眼,将碟儿小心放在案几上,口中道:“说得轻巧,那边又是送水,又要看灶上,哪里有那许多人来,你安生坐着吧,莫要怠慢了几位贵客。”

李晟笑着道:“夫人快别如此,乐师与我等自来亲厚,又是时时来叨扰,还盼夫人不见责才是。”

一旁赵瑛娘见沈安青一脸疑惑,笑了起来,道:“这位便是康夫人。”

沈安青忙不迭起来见礼:“夫人安好。”

康夫人将手在裙裳上揩了揩,拉着她起来:“快别这样,我是个粗人,不懂这许多麻烦规矩,你只管安心做好,要吃什么叫人来知会我便是。”说着便要走。

赵瑛娘忙起身留她:“夫人不必劳累了,随我们一道坐下说说话吧。”

康乐师此时也是陪着笑,涎着脸道:“夫人忙碌好半日了,快请坐下吃一盏茶汤,也歇一歇吧。”不顾沈安青等人还在,便拉着康夫人坐下了。

沈安青只觉得这对夫妇与旁人有些不同,还是赵瑛娘凑近了低声道:“康夫人新近嫁入府来的,还是康乐师几次登门求娶才得的。”

沈安青这才明白过来,这位康夫人竟然是个再嫁的,看她容貌寻常,也不似是什么高门大户的贵家出身,却能叫康乐师这等身怀绝技的宫廷乐师首席几次登门求娶,更是如此敬重,可见必有过人之处。

待康夫人坐下与他们说了几句后,沈安青便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她说话行事十分果决,又是急公好义,十分端方,无怪康乐师十分敬重,便是李晟与不大多言的崔奕也对她颇为尊敬。

待到临辞去时,李晟言笑晏晏地向沈安青道:“王府也得了些上好的蒙顶石花茶饼,不知沈娘子改日可能前往,指点府里几名茶女的茶艺一番?”

沈安青不想他会如此说,愣了愣,忙笑道:“请世子恕罪,这些时日奴忙于曲江会,只怕着实无法分身。不如请瑛娘代为前去,她这些时日学茶艺,也颇为勤勉,茶艺精进,想来能有所见地。”她拉着赵瑛娘笑着。

赵瑛娘却是脸上泛红,低头轻声道:“这,怕是不好,我不过才学了几日,哪里敢说什么指点。”

李晟见此,笑着道:“既如此,便有劳瑛娘了。”

赵瑛娘忙欠身道:“世子客气了。”只是耳根的红晕却是始终不曾消退。

李晟笑着与康乐师和康夫人告辞而去,崔奕跟在其后,走了几步却是回身向沈安青道:“沈娘子,这是你的手钏还在亭中案几上。”说着却并不等沈安青回话,便上马而去。

沈安青一怔,不由地望向赵瑛娘,只见赵瑛娘笑的摇摇头道:“这位兰陵郡王真真是……依他那性子,怕是早就瞧见青娘取了手钏放在案几上,又忘了再取回,到走时才留了这么句话,着实难为他了。”

沈安青也失笑,自回去取了手钏戴上,这才随沈安青与康乐师和夫人辞行,康夫人的嗓门还是那般响亮:“得空便过来小坐,只怕还要请青娘教一教我如何煎煮茶汤呢,他就好这个。”

康夫人从不肯叫康乐师夫郎,但那神色分明是极为欢喜的。

赵瑛娘拉着沈安青走到马车跟前,低低声道:“你随我走一程,我有话与你说。”沈安青点头上了赵府马车,让金玲与窦府马车跟在后面。

“多谢你。”赵瑛娘拉着沈安青轻声道。

沈安青一笑:“怎么,是要谢我陪你来康府?我可是登门求教的。”

赵瑛娘轻轻一叹:“他也是好茶道。”这个他自然是襄王世子。

沈安青拉着她,轻声道:“你可有何打算?”

赵瑛娘低头,摆弄着襦裳衣摆,许久才道:“我想那曲江探花宴他也是去的。”

沈安青大惊失色,想不到她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她忙道:“只是那探花宴人极多,只怕会出什么岔子,你还是再好好思量一番吧。”

赵瑛娘抬头望着她:“不然又能有何法子,待曲江会毕,我便要被送入宫中去,只怕是再无法可想。”

沈安青心里一紧,也知道如今不过几日的时间,不仅仅是她,连自己都要在曲江会后被送入宫中。

赵瑛娘见她脸色落寞,也知道她在思量什么,道:“我已把那本龟兹曲谱送与乐师,还请他替你设法。”她停了停,有几分狡黠地笑道:“你怕是不知,康乐师不仅颇得圣人看重,便是皇后殿下和几位公主,也是常常召见,想来必然有法子帮你。”

沈安青这才知道为何赵瑛娘一定要邀了自己前来,少不得起身感激地道:“多谢你。”

瑛娘一把拉住她,低低叹道:“你我同病相怜,又何须如此,若能帮你的,我自当尽力。”她又微笑望着沈安青:“你何尝不是帮了我?”二人执手而笑。

正文第四十二卷 上林如许树 不借一枝栖

“娘子可在房中?”厢房外传来问话声。

采容忙迎了出去,与她欠欠身:“娘子正在房中调弦,不知道有何事?”

那侍婢正是大夫人身边贴身的,颇有几分急忙地道:“请娘子速速更衣,随婢子去内堂,宫中有女史到,有旨意要与娘子。”

采容大吃一惊,如何会有旨意要与沈安青,那可是天家,旁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她慌忙转身回厢房去通禀。

沈安青早已听见,她向采容道:“去取了那套海棠红的襦裳来,叫金玲替我绾发。”

不过片刻,沈安青便收拾妥当,神色沉稳地带着金玲随侍婢去了内堂。

宫中来的女史年岁不过十七八岁,很是年轻,却是面色倨傲,颇有几分冷意地打量了一番沈安青,这才张口道:“奉皇后殿下诏谕,召曲江会司茶使沈安青含凉殿陛见。”

窦老夫人与大夫人原以为是圣人召见,先前并不敢多问女史,只以为是长公主的意思,谁料竟然是许后召见沈安青,一时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也不好多话,只是神色颇有几分不虞。

跪着听诏的沈安青也愣住了,她心思飞转,这其中究竟是因为许后知道了嘉成长公主欲要将自己送入宫中,还是因为康乐师设法所致,她一时也想不到,只能恭敬拜倒:“奴领诏。”

女史冷哼一声,向沈安青道:“既然已领诏,便快些随婢进宫去吧,莫叫殿下久候了。”

她又扯出几分笑意向窦老夫人与大夫人拜了拜:“婢有诏谕在身,不敢久留,这就领着沈娘子回宫去了,还请夫人莫要怪罪。”

大夫人有几分急了,沈安青原本是曲江会后便要送与宫中之人,如今却被许后召见,只怕其中难保没有什么缘故,她忙忙道:“还请娘子稍等一等,不知殿下如何会要召见青娘?”

女史不阴不阳笑着:“夫人这却难为婢了,殿下的心意又岂是婢所能猜度。”

窦老夫人沉着脸看了看那女史,又盯着沈安青好一会,冷冷道:“罢了,不必多说,娘子既然奉诏,便带青娘去就是。”大夫人这才有几分不情愿地住了口,紧抿着唇盯着女史与沈安青。

女史也不多言,冷笑一声,带着沈安青径直出了府登上等在门外的朱帷油壁马车。

金玲待要跟随而去,那女史回头冷冷道:“娘子不必再带人,宫中自有人伺候娘子。”

沈安青心里一紧,向金玲摇摇头,低声道:“你先回去,与采容守好房门,莫要出什么岔子,但凡有人问什么,只说不知便可。”金玲一脸忧色,点头应下。

宫车轻盈飞快地奔驰在天街上,到朱雀门前稍停片刻,便径直进了皇城,直到丹凤门才停下来,女史向沈安青看了一眼:“娘子请随婢去含凉殿。”

沈安青就着迎上来的宫婢之手下了车马,抬眼之时,才看见满眼青瓦朱墙,雕梁画栋,巍巍高耸而立的门楼上金漆匾额题写着“丹凤门”三字,门楼前立有数位持戟仗剑的金甲兵士,而门楼那一边楼阁林立,殿堂错落,好不威严华丽。

女史见沈安青看得愣了,更是生出几分轻蔑,这楚州乡女出身的便是这般眼浅。她咳了一声:“娘子这边行吧。”便等也不等,向丹凤门而去。

进了丹凤门,过长街,两侧殿堂高耸,巍峨古朴,四下里宫婢内侍来往不绝,好一派皇家气派。沈安青不敢多言多看,只是强压着心头不安,低头随那女史向前行去。

长街尽头是太液池粼粼波光,过玉阶廊桥,到一处临水殿阁前女史停住了步子,向沈安青道:“娘子稍侯,婢进去通禀,请皇后殿下示下。”

沈安青应着,目光却是悄悄扫过跟前殿阁,高翘檐角上悬着厚朴的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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