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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女帝本色-第2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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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没问题,有问题的就是进入黑水泽的那行人,据说那不是大荒人,似乎从南齐过来,一行人人数不多,却极其厉害,莫名其妙地便进入了黑水泽内,发现的时候已经在里面呆了两天。

明晏安一听说呆了两天,又是外地人,顿时放心。黑水泽这地方,如果不是长期靠近,生出抗体,外地人是很难存活的,哪怕就在黑水泽边什么兽都没遇见,三日之内也必死。

此刻他忽然想起了那行人,算着好像已经五日,便问了这一句。

不过随口一问,谁知属下竟道:“可能还没死,因为就在今天上午,守军还听见黑水泽深处,有猛兽咆哮之声。”

明晏安十分惊讶,正要细问,忽听外头脚步急响,守卫黑水泽的一名副将快步冲到他书房面前,单膝跪地,大声道:“禀大王!那群人已经出了黑水泽,正穿透守军包围,向王宫而来!”

明晏安霍然站起,英俊容貌都似一瞬变形,“怎么回事?你们上千人呢?都做什么去了?”

“大王……”那将领却似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您还是亲自去瞧瞧吧……”

话音未落,明晏安已经快步出门,“备辇!”

女帝本色 第六十六章 要,不如抢


天很黑,但玳瑁王宫一路点燃灯火,照亮王宫深处,通往黑水泽的通道。

王宫东侧,有一处巨大的空场,围着铁栅栏,平日那里总是锁着,除了专门守卫黑水泽边缘的守军和持王令者,任何人不能出入。

明晏城赶到时,就看见那栅栏门已经打开,但不像是好好打开的,有的栅栏已经歪了,像是被巨力击打歪倒。

那些厚铁铸就的栅栏,有的直接翻倒,歪七扭八的栅栏上,挂着好些黑乌乌的东西。

明晏安看清楚那些是什么东西时,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而当他再抬头时,他就看见了那人。

天色将明未明,天色和后方的黑水泽连接,是一片混沌的黑。隐约黑暗深处,有雄壮兽吼,吼出这夜色沉厚肃杀。

黑色背景里,缓缓走来锦衣的男子。

他长发如夜色一般黑,青玉簪束起,几缕飞散在身后,几缕依贴在颊边。

他宽袍大袖,一尘不染,锦绣衣襟,在夜色中幽光微闪。

他步态很特别,缓慢徐徐,即使行走于污浊泥淖,也如漫步云端,属于宫廷高贵男子独有的尊贵和翩然。

他的容色,让自负玳瑁第一美男子的明晏安,也惊觉自己不过一俗人耳。

然而在他那般悠然漫步的姿态前,容色和衣裳,又似乎只是云外之物,不该为他挂碍。

他便如帝王降临般,衣袖翩飞,雍容行来,一只手还拎着一只黑乌乌的巨大之物,那东西半个身子拖在地上,他如拖一只小狗般,把那黑水泽凶兽,拖着向面前黑压压的军队,漫步而来。

背后的黑水泽之上,隐约似有晨曦升起,一线红光如火团,在他身后猛然跃开。

他周身便如披上霓虹大氅,镶嵌四射的金光。

他进一步,严阵以待的军队就退后一步。

他漫步而来。

渡黑海,擒凶兽,披云霞,采琼花,含笑啸兵甲。

明晏安只觉得呼吸都似被窒住。

直觉告诉他,麻烦来了。

因为他认出,那锦衣人手中的狗一般拖着的一大团,正是黑水泽三大凶兽之一,令很多人闻名丧胆的黑螭。

这玩意以狡猾闻名黑泽,可杀不可降服是出了名的。就如他,也能对付,但要像这锦衣人一样,像拎条鱼一样把这黑螭拎上岸,他做不到。

这王宫里,只怕三个最高等级的供奉,以及上元军总统领,都做不到。

更要命的是,这黑螭还活得很滋润的样子,嘶嘶吐出舌头,不断袭击周围的军士,这也是军队不断后退的原因。

天知道这黑螭没受伤,怎么能被收服的?

这么丑恶的东西拎在锦衣人手里,他看起来还是很干净尊贵。只是表情不大好看。

看见明晏安来了,他才停下,士兵们心一松,刚有人要喊话令他投降,就听见他道:“尺子。”

所有人都一怔。

这人带人闯入闯出黑水泽,大军围困之下,看见此地主人,第一句是要尺子?

这不是来暗杀或者抢劫的吗?

明晏安也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看着他,他却不耐烦了,将手中黑螭一抛,抛到明晏安脚下,道:“不白拿你的,尺子。”

黑螭落地,军士们大声惊叫,“保护大王!保护大王!”急忙扑上去阻挡,训练有素的百人队立即扑上,用特制的器具捕捉黑螭。

明晏安一抬头,隔着密密的人群,却看见锦衣人负手而立,不言不动,眼神里淡淡轻蔑。

他眼神,好似写满“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明晏安心中发堵,只觉得自看见这人起,似乎所有人和事物,都被他睥睨的气场压下。

这种感觉,只有几年前,他前往帝歌参拜国师时,才有过。

但身为一族之长,见惯人物,他也立即判断出了这人的实力。

不用说,必定是强手,在他最为困难的此刻,这人的出现,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是随意路过的高人,还是女王请来的帮手?

明晏安心中一动,手一挥,“尺子!”

王宫里自然什么都有,不多时,司衣监的太监,就气喘吁吁送来了尺子。

那锦衣人身后转出几个男子,每人都背着巨大的包裹,其中一人过来接了尺子,明晏安到此时才发现那几个护卫一样的人存在——锦衣人气场太盛,自然而然将所有目光集中,其余人很容易被沦为了人肉布景。

那人将尺子接过,在锦衣人面前蹲下身,先从背上包袱取出剪刀,将他左侧袍角,小心翼翼剪下了一块。

所有人都一呆——这是什么意思?千军阵前剪衣服,是要投降吗?投降也不能只剪指甲大的一块啊,再说他那锦衣,又不是白色。

至于一个大男人身上带着剪刀这种诡异事情,在此刻,倒显得不那么诡异了。

锦衣人低头看了看那块剪下的袍角,袍角上沾了点泥。他示意扔掉。

那护卫半跪着,用尺子将剪下的袍角量了量,扔掉沾了泥的那块,然后用尺子,在干净的右边袍角比对之后,剪下同样大小的一块。

他量得很仔细,精确到最微小的刻度,动刀裁的时候屏住呼吸,生怕稍不注意,裁坏了。

一个人负责量和裁,另外还有两个人,负责扯住整个袍子上下两端,将布料扯直,以免布料不平整,裁的时候出现大小不一致。

护卫们以前没这个经验,裁出来大小不一,然后就再裁,这边大了那边又小了,再裁……等到左右完全对称,主子的袍子也变成了短裙……

整片空地鸦雀无声。

包括明晏安在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五个大汉,半跪在那锦衣人身前,忙忙碌碌地,给他裁出个左右对称的袍角……

这造型,太诡异了……

几个大汉小心翼翼忙好,又退后看了看,确定左右袍角完全对称,才舒了一口长气,小心退到锦衣人身后。

锦衣人只垂目看了看,似乎比较满意,也没说什么,那些大汉,脸上的神情便似得到了大赦。

明晏安坐直身体,只觉得背心一瞬间凉飕飕的,竟然出了一身汗。

眼前这人的做派,他一开始认为是虚张声势,然而看到此时,同样出身富贵的他便已经确定,此人出身绝对不凡。

而且他通身尊贵,毫无草莽气息,也不太可能是出自哪个大型江湖组织。

他心中电光一闪——此时此人出现,是否是上天给我的助力……

想到这里,他急忙下了步辇,又示意军队不必妄动,亲自上前,笑道:“尊客从何而来?何事叩访我玳瑁王宫?”

他语气不卑不亢,给了对方面子,又扣住“造访”两字,想以此试探对方态度,是敌是友。

锦衣人抬起眼,神情倦倦的,他眼睛很亮,如星辰,偏偏眼神淡漠又居高临下,充满虚幻和矛盾的奇异感觉,令人凛然。

他很明显听懂了明晏安的意思,却不耐烦繁文缛节地应对,随意地道:“路过,迷路,求个宿处。这条黑螭,算在下给族长的宿资,如何?”

这种看似客气,实则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态度,让四周军士都露出怒色,明晏安却微微笑了,温和地道:“佳客远来,小王本就该好生招待,宿资一说,不必提起。来人,给这位兄台安排凝雪阁。”

锦衣人此时才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人说玳瑁之主也如乌龟,爱缩于壳中。我瞧你,倒是个人物。”

“放肆!”明晏安身边将领,忍无可忍呵斥。

锦衣人就好像没听见,他眼底似乎容纳这天地之大,却根本没有寻常人的存在,就连明晏安,也是几次对话之后,才不过正眼看了一眼而已。

这番做派,看在平常人眼里,是装腔作势,只有拥有一定见识的明晏安这种人,才能分辨,到底什么是真气派,什么是假神气。

养移体居移气,久居高位者形成的气度风范,不是谁都可以扮得来的。

明晏安因此显得更加谦冲有涵养——他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就算不求个盟友,也不愿招惹任何敌人。

“请。”他不多言,甚至不问对方身份来历,微笑相让。

“大王!”他的亲信将领想阻止,“此人来历不明,武力非凡,怎可随意放入宫中重地,万一他是个刺客……”

这也是明晏安的顾虑,然而他看一眼锦衣人,他正负手看黑水泽,似乎对那片可怕沼泽很有兴趣,根本不在乎这边的看法。

“世上没有这样气质的刺客。”他咬一咬牙,低声道,“赌了!”

军士们不甘心地让开了道路,锦衣人闲庭信步入宫,很自然地走在了前边,倒显得明晏安是他的随从一般。玳瑁从属们自然又一阵不服气,明晏安眼底却闪出亮光——观人观气度,这人如此习惯从军阵中行,本身一定是手掌军权者!

军队列阵的杀气,对人很有震慑力,如果不是见惯,第一次很难有人能从容穿过。更不要提此人走过军阵,神态依旧居高临下,但又生出几分亲切,很明显,他经常检阅军队,下意识移情了。

明晏安更加确定自己判断没错,忙吩咐宫人,好好给客人准备食宿,又亲自询问客人,想吃些什么。

那家伙走在前头,毫不犹豫回答:“蛋糕。”

明晏安愣了愣,蛋糕是什么东西?

锦衣人也顿了顿,醒觉这玩意在大荒是不可能有的,只好很将就地道:“甜食也行。”

原来是个喜欢吃甜的,明晏安忙令御厨准备最好的甜食点心,送去凝雪阁。

他并没有跟到凝雪阁,再去和人家示好,那样太掉价了,也会令人家轻视,所谓过犹不及。

他吩咐护卫好好看守凝雪阁,只要对方没异动就不要干涉,自己转去了前宫——他还有个麻烦女王要应付呢。

……

一间陋室,黑暗,狭小,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热水淡白的雾气。

屋中有人在呻吟,压抑的,微微愤恨的。

“哧。”一声轻响,伴随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屋中血腥气乍浓,热气腾开。

微光自窗缝透入,照见床上浴血挣扎的人,他被人压着,一人坐在床边,给他处理伤口,动作稳定,慢条斯理。

惨呼和血腥气,都不能令他的手颤抖一分。

将那肩上对穿的血洞填塞了药,包扎好,他转身洗手,对那痛得浑身发抖的人道:“好了,起来吧。”

床上的人瞪大眼,似乎不信他的话,半晌嘶声道:“你什么意思!”

那人穿一身黑斗篷,慢慢洗手,道:“池门主,你不想报仇吗?”

“我报仇也是先找你!”床上的伤者正是池明,狰狞着一张血迹斑斑的脸,恨声道,“你说到时候会有令女王失败的杀手锏,你说最后会助我一臂之力,你就是这么帮我的?”

“我不是帮你了么?”那斗篷人奇怪地道,“我救了你,还给你治伤。如果不是我把你扯进人群,你知道会有多少人不放过你?别的不说,仅仅等在人群外,要斩草除根的,就不少于两批人。”

“如果你之前就出手,我根本不会失败,也不会被废了武功!”池明怒吼。

“我只应过会出手,会帮你,我可有一个字骗你?”斗篷人毫不以为意,犹自带笑。

池明苍白着脸色,渐渐回过味来,嘶声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摆了我一道!”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斗篷人笑,“你该想想,是我救了你,不然你现在就在哪处乱葬岗,在野狗肚子里晃荡了。”

池明想着那可怕一幕,激灵灵打个寒战,再看向斗篷人的脸色就变了,不是感激,而是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自己一败涂地,武功已废,再也不是当初高高在上的凌霄门副门主,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说什么,万一激怒了这些心狠手辣的人,那结局,恐怕比乱葬岗还惨。

“说吧……”他垂下头,气息奄奄地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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