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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考骨纪北疆生死契-第3章

小说: 考骨纪北疆生死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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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系办公室大门永远为学生敞开。

可惜,这大门就算一年四季敞开,小谷也回不来了。

很多同学在会上哭红了眼圈。小谷虽然是历史系的,可在我们心中跟自己系的兄弟是一样的。

会后,魏大头和李大嘴找到我,说是一起去看看周谦。他不仅去认的尸,而且还在现场协助警方收尸。想必他的心理压力不会小。

我和魏大头、李大嘴一起走到五舍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宿舍里人流不息,别系同学打闹说笑的样子与我们悲痛的心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走进409室时,周谦正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台灯没亮。

Y男也在,正在收拾东西。

没人和我们说话,我们仨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李大嘴硬着头皮开口道:“周谦,我们来看你了。”

周谦还是坐在那里不说话。

我的目光落在Y男身上,只见他在床铺边忙来忙去,连被子、褥子都打包收拾了起来。我奇道 :“Y男,你这是干嘛?”

Y男抬头道:“我准备搬宿舍了。学校已经批准我的申请了。”

几乎是同时,我们仨一起张大嘴巴问:“为什么?”

Y男轻描淡写道:“这屋子里有鬼。”

17、

不知道是Y男的语气太过平淡,还是我们考古系的人天生变态。听到“这屋子里有鬼”六个字后,我第一个反应是兴奋。

从古至今,多少人想证明鬼神的存在。从上古时期人类的文明发端开始,中国人的先祖就在和鬼神打交道。今天的医学,音乐,文学,舞蹈,历史,文字,所有文化的源头都可以追溯到对神的崇拜和对鬼的祭祀。而今天,在这平凡的S大五舍409室,在这简陋的老鼠与蟑螂丛生的房间里,竟然有一位异常理性冷静的数学系博士说屋子里有鬼,何等的令人振奋期待。

看得出魏大头一样和我兴奋,他探头探脑问道:“鬼?在哪里?”

李大嘴身子有点微微发颤,不自觉的向我身后缩了一下。

Y男用手指点了点周谦,没好气道:“你问他。”

说罢背起大旅行包,手里抱着被子出门去了。

周谦坐在昏暗的桌前,还是沉默着。

魏大头走近周谦,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叫了声:“喂,你没事吧?我们给你买了点水果带来……师兄,你节哀。”

周谦忽然抬起头,一把拉住魏大头的胳膊颤声道:“我们不是三个人回来的。她跟我们一起来了。”

魏大头一愣,反应不过来。虽然魏大头的脑袋很大,但里面的容量配置很简单。如果分区的话,只有AB两个区。A区是学术区,B区是女人区。倒是李文常一下子明白了,摇着周谦的肩膀急切道:“你说的是不是金坛荒墓的主炫?”

周谦木讷的看着眼前的白墙,身子被李大嘴晃得风雨飘摇。李大嘴见周谦又不说话了,急得一迭声道:“可把人的肠子要急断了,你倒是快说啊!”

周谦仿佛在梦游中,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窗下就是五舍的入口大门,此刻带着饭盆鼓盆而歌、来来往往的学子颇为热闹。他的声音冷静了下来,甚至带着一股寒意:“新疆尉犁营盘墓地发掘工作报告你们读过没有?”

这话的跨度实在有点大。上一秒我们还沉浸在荒墓女鬼带来的战栗中,这一秒周谦忽然问起这个著名的营盘古墓群的考古发掘工作,有点像课堂上老师的突击提问。但在任何时候,有什么问题可以难倒我们现在的魏硕士、未来的魏博士呢?

魏大头清了清嗓子,从容道:“营盘位于汉晋时期的塔里木河下游,孔雀河中游一带,距离著名的古楼兰160公里左右。营盘原本是墨山国的都城,曾经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公元五世纪,由于孔雀河和罗布泊的枯竭,墨山国消失,成为隔壁荒漠中的废墟。距今年代么……大概一千五百年以上。营盘遗址发现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最初是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由吐鲁番穿越天山,沿库鲁克塔格山脉前往罗布泊的途中,在孔雀河古道北侧发现了营盘古城。”

“1914年斯坦因,1928年贝格曼都曾到过营盘考察。我国在1980年曾由彭加木组织罗布泊综合考察队,对当地的水文、地址、地貌、历史地理等进行了综合考察。1995年楼兰国际学术会议期间,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组队对营盘进行了抢救性的发掘,历时一个多月,获得了大量的珍贵文物资料。当时参与发掘工作的有托乎提,艾克拜尔,刘之宁……”

“好了,别说了。”周谦打断了魏大头的个人秀。我和李大嘴在一边听的津津有味,意犹未尽。

周谦摆摆手,声音低沉:“你们知道就好。记住,无论以后有任何人要求你们——包括我在内——去古墨山国做考古发掘工作,一定要拒绝。切切,绝对不能去。”

我实在忍不住了,插嘴问道:“为什么?”

我不是问为什么不要去,而是问周谦为何会觉得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居然会有人找我们去古墨山国做考古发掘工作。

周谦摇摇头,看着我们,声音有些悲哀,“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是她选中了我们,还是只选中了我?”

魏大头赶紧捅了捅李大嘴,小声道:“记下来,把他的话都记小本上,形成文献,回去慢慢研究。”

周谦显然听到了魏大头的话,他惨笑了出来:“不用记了。很快你就会发现,小谷只是个开始。她不会放过我们。包括你,也包括你!”

他的手指点向李大嘴和魏大头,让他们俩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李大嘴声音发抖道:“自家兄弟,不带这么吓人的。这都什么跟什么,赶紧去吃个火锅,啥屁事儿都没了。”

李大嘴每当遇到麻烦,总是试图以吃饭解决问题。这毛病他到现在都没改,我也不知道因此跟着蹭了多少饭了。

我正要捂着嘴偷笑,忽然看到409半开半掩的门背后,一道黑影若隐若现。

18、

虽然说我的视力在进大学以后有下降的趋势,但总体来说,没有低于1。3的时候。我可以肯定那道黑影绝对不是门的阴影折射,也不是我一时头脑发昏看到的幻象。它真真切切是个人形黑影,停留了大约2秒后消失了。

我从小爬树打鸟,翻墙偷桃,可谓胆大包天,无恶不作。直到现在我的父老乡亲、街坊邻居还有人拿我的光辉事迹津津乐道,并在八卦之后加上一句:“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没缺胳膊少腿就长大了,居然还考上了名校。”

尽管我不仅彪悍而且非常唯物主义,但在看到黑影的一瞬间,我内心还是隐隐有不安的感觉。不知道该怎样描述才对,就好像那两秒钟我忽然脱离了这个世界,漂浮在一个黑暗的、虚无的世界里。黑影消失后,这种感觉才消失。

李大嘴和魏大头在动员周谦去吃火锅,顺便在饭桌上好好谈谈。周谦的目光却落在我身上。当我看见黑影后,周谦也一定看到或意识到了什么。他一个箭步冲上来,将我拉在他身后,紧张的看着门后那堵白墙。

李大嘴和魏大头面面相觑,片刻后李大嘴小心翼翼问道:“周谦……怎么了?”

周谦目光闪烁,呼吸起伏不定,扭头过来问我道:“师妹,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我略略思考了片刻,考虑到目前状况已经够混乱了,我决定说谎:“没有,我没看到什么。”

周谦似乎放松了一点,微微舒了口气,随即将我们向门外推道:“你们走吧。没事别来,我很忙。”

他话说的很决绝,丝毫不留情面。他的手指触碰到我的手时,明显感觉到他指尖冰冷,仿佛不沾人气。

现在看来,当时周谦的所作所为都有有迹可循,也有原因的。可惜我们没有经验,更是年轻气盛,错过了挽救他的机会。

那时我没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在S大看到周谦。

19、

我很清楚的记得,得知周谦疯了的消息,是在某个下着毛毛细雨的周二。

头一天有位国外政坛要人访问S大,校园里不动声色的多了很多便衣。晚上还有一场该要人的演讲,李大嘴居然弄到了三张票,把我和魏大头都夹带进了会场。

在请客吃饭、弄票、搞关系方面,李大嘴确实是个人才。他进考古系屈才了,他应该政治系的精英。

晚上散场后回到宿舍的路上,我们仨忍不住又谈起了周谦、荒墓、黑衣墓主和古墨山国。这些线索仿佛是一场大戏中某些断续零星的情节,让人欲罢不能。经过研讨,我们决定还是由李大嘴再次出面,邀请周谦吃顿火锅,把他知道的事情彻底交代清楚。

第二天早第一节课,刚进教室就听同学们在议论,其状热烈无比,甚至连方老太太夹着书本蹒跚而进时都没人注意到她。

大家议论的是同一件事:周谦疯了。

据掌握情报来源的同学说,周谦被宿舍管理员发现时,是蜷缩在房间一角。

当时他脸上化着浓妆,嘴上涂着鲜红的口红,脸抹得跟白面鬼一样。

最令人感到震惊和恐惧的是,周谦所在的409房间的墙壁上,溅满了鲜血。

20、

一时间周谦疯了的消息成了比小谷自杀更轰动的校园话题。我们考古系再次昂首成为舆论的风尖浪口,跑来向我们打听小道消息的人不计其数。那时候互联网还没有普及,人们的八卦好奇心只能靠口述史学的方法满足。

尽管警方已经证实,在409房间墙上的鲜血不是人血,但还是很认真的对相关人员进行了询问。包括我和大头、大嘴内的众多同学被请进会议室喝茶,至今犹记那10元一斤的茶叶梗子的味道。考古系真穷。

我和两位大神师兄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都没有提荒幕和女鬼的事情。

一是擅自发掘荒墓是违规的事情,谁也敢冒失去学业的风险谈论此事。二是周谦本来就有点神神叨叨,这从警方查获的大量笔记中可以看出,他的精神世界早就出现了偏差。尤其是关于“附身”的笔记本就有厚厚的三大本,其中有两本是在最近两个月内完成的。关于女鬼之说在我们看来太过荒诞不经,说出来也是自取其辱而已。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是正在读书的、努力上进的大好青年。没人愿意说出这些无法考据的虚幻事情,以免自己也被打上“精神病”的烙印。

周谦被送往了脑科医院。

他家里没有任何人来。听说他母亲早亡,父亲下落不明,大概是抛弃妻子的那种类型。他一直跟舅舅家住,自从考进大学以后就自力更生,与家里再无任何联系。

因为小谷和周谦的两件大事发生,学校里成立了心理干预工作站,尤其指定考古专业的学生定期要做心理咨询。

一个所有师生在内两百人不到的小系,竟然得到学校如此重视,不明真相的同学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其实我心里明镜一样,要是校长有超能力,他第一件事就是要取灭了这该死的考古系。

几个月后,事件终于渐渐风平浪静,周谦这个名字也慢慢被人们淡忘了。警方封锁的消息终于解冻,关于周谦事件的信息缓缓流出。

409房间墙壁上的血确实不是人血。经过法医检验,是动物血液。

确切的说,是狗血。

不知何时开始,有关五舍409闹鬼的说法不胫而走。

学校重新粉刷了墙壁。封闭了409室。

21、

时光流逝,转眼间一年过去了。我早已由当年青涩的新生变成了S大里的老油条,得意洋洋坐在校门口临时摆放桌椅前,充满优越感的给报到的新生发放宿舍钥匙。

每个大学都有自己独特的迎新生传统,比如美国佬的toss,总之是要捉弄一番新生,杀杀他们的锐气。

在伟大而神奇的S大,我们的迎新传统是紧密与本土文化结合的。在例行的系迎新座谈会后,照例由老生带着新生介绍学校传统、文化底蕴、风土人情等等。

尤其是像我们这种百年里经历过新生、劫难而又重生的院校,可八卦的素材非常之多,令那些口沫横飞的老生泡到MM的概率大大上升。

以往迎新话题TOP10中自然是小红门、天文楼、X角楼、L纪念馆等等。但今年毫无疑问,五舍409的传奇荣登榜首。五舍下聚集了大批带着惨绿新生的老生们,以各地方言普通话滔滔不绝的介绍着各种版本的鬼屋409。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其中最积极,最有激情,吸引了最多MM目光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李大嘴。

魏大头已经开始为攻博做准备了,而我也在考虑读研的问题。李大嘴却依然流连花丛中,广种薄收。虽然他也有意向攻博,但用他的话来说,老婆和博士学位,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如火如荼的迎新很快过去。这个学期似乎特别快。我也只和两位大神吃了几次饭,参与了三次小型的学术研讨会。还没感觉呢,就放寒假了。

没人意识到,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寒假给了我们一个如此大的震撼,一个措不及防的转折。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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