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劫-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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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灵凤回到甲板，猛然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他忍不住连退两步，差点跌倒，几乎就将手中的残月落花剑丢脱。他真不敢相信，眼前这惨不忍睹的一幕，竟然就是自己刚刚一手造就的。看着看着，再无法忍住，猛然俯首呕吐，直将自己吐得天晕地转。
女孩回到甲板，看了一眼刚刚吐毕的段灵凤，不以为然地道：“都是你杀的？第一次吧？”
段灵凤一怔，不禁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名不可思议的女子，仿佛刚刚杀人的是她而不是自己般。
女子看着段灵凤道：“我哥哥都对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又要你送我回去？还是东条川吉派你来的？”
本就说不出话的段灵凤竟被她那犀利的眼神逼得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一下子被弄得更加无言了，好一会才努力发出声音道：“我，我……”
女孩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不屑地道：“哼，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
段灵凤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他极度地想和女孩说话，他多想告诉女孩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更不会对她有任何的恶意，但却又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说说些什么，而十年的孤岛生涯更是使他连说话也不自然了，好不容易才刚开口说出个“你”字来，突然船身一摇，顿时立足不稳。
女子惊叫道：“不好，船要沉了！”
段灵凤一时竟显得惊慌失措地道：“什，什么？船，船……怎，怎……办？……”
女子不由得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看你还杀人呢！”
段灵凤似要争辩地说：“我……”
女子道：“还‘我’什么‘我’，还不快去放下小船？你没看见那边不是有小船吗？我们就坐小船回去！”说到最后，不由得狡黠一笑。
两人放下小船，迅速划出沉船可能波及的范围。
女子回头看着那船终于整个儿沉入大海，仿佛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又似乎终于放了心，忍不住道：“终于沉了，该死的船！”
女孩远坐一端，一言不发，还防备地看着段灵凤。
段灵凤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又被她那么显然地防备着，更加是难受之极，真恨不得一头扎入水去躲将起来算了。
段灵凤不知道更猜不透女孩为何如此，只是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杀人是不是太过凶残了。
茫茫大海之上，段灵凤终于看到了第一片白帆，紧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一片片白帆鸟儿般跃入了他的眼帘，直撞击得他的心忍不住“砰砰”跳。
女孩拿出食物和水，对段灵凤道：“快吃，吃饱了快划！不消天黑，我们就可以上岸了！”
段灵凤兴奋地接过食物，狼吞虎咽……突然，一个念头抑制不住地涌上心头……他有些木讷地看着眼前这个越看越让人不舍的女孩，不禁想到，一上岸，她不就要离自己而去了吗？自己不是又要孤身一人了吗？可自己却还什么也没对她说呢！想到这，心儿一下子就空落落地，面对茫茫大海，越发不是个滋味。
兴奋的女孩已无法顾及段灵凤的复杂心情，只是道：“你怎么了？快划啊！快吃，吃完了快划啊！你不会还想就用这小船送我回去吧！你还真不想快些上岸呀？……”边说边只顾自己加快划桨。
段灵凤忙将一大口食物硬生生咽了下去，一边有口无心地应付着女孩，一边却甚至开始想要是能和她在一起，哪怕是就这样一直地和她面对面地被她防备着难受地在这大海里漂来漂去永远上不了岸那也该是多好的啊……
女孩果真没说错，天还没黑，小船就靠了岸。
小船在浅滩搁浅，段灵凤的心“咯噔”一沉，似乎这才想起自己连女孩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可刚张开口，还未能发出声音，女孩已经站起了身来。
女孩道：“多谢你救了我！但你休想因此而再跟着我！无论是我哥哥还是不管什么人让你来的！”说罢，匆匆下船，头也不回地上岸去了。
段灵凤正欠身欲起，突然被她一句话撂在了那里，呆呆地竟不能动弹。
女孩上岸后见段灵凤竟果真没跟来，不禁也好生奇怪，忍不住回头道：“你真不是他们派来的？”
段灵凤一时说不出话来，忙用力地一个劲点头。
女孩松了口气，忍不住笑道：“看你这么可爱，也还真不像是他们的人！哎，你该梳梳头和刮刮脸，那样一定会更可爱的！”嫣然一笑，转身去了。
段灵凤被她那一笑弄得魂不守舍，呆呆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终于全无踪影，唯剩下了一抹惆怅的夕阳。
若有所失地俯下首，他这才看清了自己那一副不可思议的非人的面目，一霎时、竟然连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段灵凤久久地看着水中自己那面目全非的样子，一种痛慢慢袭上心头，突然就清晰无比地忆起了当年拔光头发冒充小和尚乞食的情景，抑制不住的燥动奔涌而至，他一声狂啸，突然发疯般伸手去扒满嘴的胡须……
当他抬起拔光胡须的脸时，天色已晚，他终于回到了绝别十年的“人间”。
这一个回归的感觉，猛然就使他生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悔恨来。他不假思索，匆匆上岸，向着那女孩离去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
很快，他就进入了一个市镇。
灯火阑珊刺眼，人声鼎沸拥挤，不觉就叫他陷入了一种莫名的不适甚至竟开始有些恐慌了。
人们异样的嘲笑终于使他自省，这里并非那荒无人烟的孤岛，乃是他阔别十年之久的人间，仅仅是扒去那满脸邋遢的胡须显然是还远远不够的。
他身上全是七拼八凑而成的兽皮，秃了的右臂更是引人注目，还有手上那根乌黑的“棒子”也是个惹祸的家伙。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在这“人间”，自己得有点人样。
但他马上就发现，自己早已连“钱”是什么东西都忘记了。如此，自然只能引来更加的嘲笑。
正值此刻，他突然看到了一名伸手不凡的少年顺手偷走了一个行人的钱袋。在他犹豫之即，小偷已擦肩而过。他情不自禁地一抬手，用剑挡住了少年。
少年偏身欲走，不想段灵凤把剑一挑就夺走了钱袋。少年自知不敌，瞪了段灵凤一眼，匆匆离去。
少年那不一般的眼神，竟使段灵凤一怔愣住，实在是不知自己此举究竟是算怎么一回事，而这绝别十年的人间到底又已变成了个什么样子？
他赶上失主，不想那人反将他认定了是小偷，不问青红皂白便喊随从拿人。段灵凤好不气恼，挥剑将两名爪牙拍倒，又一脚将那富人踢翻，转身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没走多远，迎面一名少年在擦肩而过之际突然来夺他的剑。段灵凤一时措手不及，竟被那少年将剑夺走。
少年不仅手法奇快，轻功更是非凡，段灵凤竟然追他不上。段灵凤又惊又恼又急，不想自己孤岛十年苦练在海上杀人如狂魔却一上岸便遭此失败，且对手竟是名年纪小于自己的少年。
少年在城外停下。刚才偷钱那少年也候在那里。段灵凤一下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夺剑少年用不无嘲弄的目光看着段灵凤，故作轻松地道：“本人神偷小子，十岁开始偷东西，八年来除在花大少手中栽过一次外，从未失手。所以人都喊神偷小子！”
偷钱少年补充道：“自然，这次也不例外！所以你应该知道，他是神偷小子，我是杜十三。请问阁下名号？”
段灵凤不大习惯地道：“段，灵，凤！”
杜十三不无轻蔑地道：“段灵凤？没听说过。打哪来？”
段灵凤看着落在了神偷小子手中的剑不语。
神偷小子扣指弹剑，笑道：“不过此剑倒也像个宝物！或许你还不了解，神偷小子也不喜欢很表面的东西！”言罢，将剑抛回段灵凤。
段灵凤接剑在手，不禁一愣。
杜十三道：“所以你不该去帮那些很表面的人！”
神偷小子又扔过一件事物，他用剑接住，竟是那被他归还原主的钱袋。
神偷小子笑道：“看得出，你比他更加需要！”
段灵凤不禁现出种无言的窘状。
神偷小子道：“我记住你了，段灵凤！”转身便走，低声急喘道。“妈呀，果不愧凤凰，他妈的比花……”
段灵凤忍不住开口道：“你说，花，大少……”
神偷小子忙定气止喘，回首道：“我到希望你知道花二少。玉蜻蜓，花明。花大少，不大像个东西！”说罢，忙转回首，气喘吁吁地和杜十三匆匆离去了。
段灵凤拿了钱袋，步入一家衣店。
店小二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段灵凤吓了一跳，忍不住骂道：“装神弄鬼的，想吓死人啊！”
店内展柜的听见忍不住问道：“又提什么鬼鬼神神的？”
店小二道：“展柜的，你看，来了个野人呢？”
“野人”这两个敏感的字眼，一下子撞击在了段灵凤的心上。
展柜道：“野人？什么野人？只听说海上来了个杀人不眨眼的海鬼，哪又冒出个野人来了？”
店小二道：“海鬼？我看这小子装得也快差不离了！只不过更有些像山鬼罢了！”
“海鬼”？段灵凤心头一怔。难道他们是在说自己？一霎时，他仿佛又看见了自己那连自己也感到恐惧的不敢相信的疯狂杀人的情景和那一具具残尸断体……
“咦，我看这小子到还真有几分像啊！”展柜忍不住探头出来。“快问问他，哪来的？”
店小二道：“小子，打哪来的？是不是海上来的？”
段灵凤一怔，道：“谁，告诉，你？是，是……”
店小二用异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段灵凤，道：“谁告诉我的？还用谁告诉我吗？海鬼……”
段灵凤的心猛然一紧，竭力抓紧了手中那蠢蠢欲动的残月落花剑，吃力地道：“是，是不是……一……一个，女，女……” 想到那女孩竟然告诉别人自己是“杀人不眨眼的海鬼”，一时间只感到阵阵锥心之痛。
店小二道：“女孩？你还想害哪个女孩？你害的……”
乌光一闪，店小二只觉一股烈风猛逼过来压着话头直刮回了体内，刚想把张大的口闭一闭以此缓一缓好再接着将话说下去，不想就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立时就引得本已停息体内的风狂卷而起，“呼啦”一声，活生生将个好端端的人撕扯为了两半。
那正要上前来的展柜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张大了口定在那里再动弹不了。
段灵凤忍着锥心的痛，走上前道：“她……在……哪？”
展柜不敢相信地看看那被劈为两半却还睁大着眼睛的伙计，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双眼惶恐地看着段灵凤手中那一段黑乎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丑东西，战战兢兢地道：“她……她……你……”
乌光一闪，一股彻骨的寒风将展柜的话生生劈了回去。那展柜不敢相信地慢慢俯首寻找那一股劲风刮过的痕迹，却只见自己的身体慢慢裂开，慢慢爬出一条红色的虫子……突然被狂喷而出的血撕成了两半。
“老爷……——啊……”刚好从里屋转出来的展柜老婆被自己丈夫的血喷洒一身，惊恐万状地看着突然被炸成了两半的丈夫，瘫软的双脚正欲倒下，一抬头猛见了段灵凤，不由得失声惊叫，转身飞快地逃回了里屋去。
段灵凤身不由己地提剑跟入，只见那惊恐万状的妇人紧紧地抱了十来岁的儿子瑟瑟躲在屋角。
那妇人埋紧了头不敢看段灵凤一眼甚至连声音也不敢发出丝毫，那儿子却挣扎开母亲紧紧的遮挡，将双眼投向了段灵凤。
孩子的眼睛闪过一阵恐惧却并未回避，相反地渐渐发出了一种异样的光来，直直地盯紧了段灵凤。
孩子那异样的眼神，突然象一股凌厉的寒风刮在段灵凤身上，竟使得他不禁一个寒噤，几欲不稳，不由得收住欲待问出的话，慢慢转身，匆匆逃出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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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圣火点情
段灵凤匆匆离开了那个小镇，一路寻僻径而行，数日之后才又鼓足了勇气乘夜走入市镇，走进了一家僻静的衣店。
段灵凤穿上了衣服，呆呆地面对着空荡荡的右臂……一偏首，一袭大黑披风预谋已久似地闯入了眼睑……那一晃而过的意念驱使着他不由自主地上前取下披风，斜披身上，正好掩去了大半个身子。
他又去兵器铺铸了剑鞘，将剑背负身上。
似乎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他来到了镜前。
长发披散，大黑披风掩身……这可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