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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随身而没-第15章

小说: 随身而没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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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走到姐妹楼,就看见朱紫容穿一件对襟藏青的男式棉袄,脖子上围了一条大红的围巾出来了。她脖子上那条大大长长的红围巾,让她连头带发再加耳朵全都包了进去,只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她那件藏青的男式对襟棉袄罩衫虽然朴素,却因裁剪上掐了腰,穿在她身上,竟是有一种安静含蓄的美丽。就像《烈火中永生》里的江姐,只是一件寻常不过的阴丹士林的蓝布旗袍,只因一条枫红色的围巾,整个人便如一面旗帜一样的标青醒目。
  徐长卿自从那夜在梦中见过她之后,再和她在车间以外的地方碰面,心里就觉得不自在。在车间那是没方法,上班八小时,那是真正的低头不见抬头见,避都避不了。朱紫容在车床前劳动布的工作服一穿,蓝布工作帽一戴,几乎泯灭了性别,徐长卿面对中性化的朱紫容还算应付得过去,而此时面对面走来,她就像是从山水画里老树后来转身出现的仕女,让他禁不住口干舌燥,咬下去的一口馒头卡在喉咙口,怎么咽也咽不下去,直呛得他面孔发红。
  朱紫容手里拿了个饭盅,显然也是去食堂买早饭的,见了徐长卿先笑着打招呼,“小徐,起得这么早?早饭都买好了?”
  徐长卿死咽了一口唾沫,才把那口馒头吞下来,用手背擦擦嘴角说:“师傅,你也早。去买早饭啊?”纯粹是没话找话。
  朱紫容笑一笑,“在宿舍没有炉灶,做不了饭,只好去吃食堂了。”说着眼睛望着她和老叶的家,脸上愁容浮现。
  徐长卿也看一眼她家的窗户,那窗户里这会儿还拉着窗帘,不知是牌局还没散呢,还是已经散了,人睡下了。徐长卿回过头,对朱紫容说道:“师傅,你还是回去吧,叶哥一个人在家,怪可怜的。你在家还可以劝劝他,你出来住,他更是变本加利了。叶哥这个人,心高气傲的,谁都不放在眼里,也就听师傅你一个人的话。你再不管他,他还不知要怎么样。”
  朱紫容望着窗户痴痴出神,说:“心高气傲。小徐,你这话说得再对没有了。你叶哥真的是像红楼梦里的丫头晴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回过神来,又笑一笑,“我去买粥,一会儿你替我送一碗上去。”
  徐长卿看她走了,才往兄弟楼去。心想师傅这么关心叶哥,叶哥还这么胡混,实在是太对不起师傅了。才到楼下,就见刘卫星已经站在那里,看他样子,像是站了有一会儿了。见了徐长卿,拿了他手里的馒头往嘴里递,问:“跟你师傅说什么了?”
  徐长卿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回答说:“没什么,师傅说去买粥,让我给叶哥送一碗上去。我说你干什么不自己去,师傅说叶哥他一天不戒赌,她一天不回去。我只好答应了。人家两口子吵架,我当徒弟的,也不好劝。他们老是这么吵,师傅不回去,我星期天也没地方吃饭去。”他知道刘卫星这个人在别的事情上马虎,男女关系上却眼睛尖得很,给他发现点什么,他会捻住了不放,一直在耳朵边说,假的也会被他说成真的,真的也会被他说得坏事。
  果然刘卫星听他说得轻松平常,才不起疑,反跟他说:“叶哥才不会这么快收场呢。他不把姓童的榨干了榨出了油,怎么会舍得不赌?”
  徐长卿一凛,马上问道:“是不是你去求叶哥这么干的?”
  “哼,我说了要给小白脸报仇,把棉大衣赢回来,说到就会做到。”刘卫星说:“我斗不过姓童的,自然有斗得过他的。老帅怎么说也是我们的朋友,不为朋友出口气,两肋插刀,我们白做了一年的室友了。”
  “哈哈,”徐长卿冷笑两声,“为朋友两肋插刀,是插在自己的肋骨上,不是往别人身上插。你说动叶哥拿出麻将来摆赌局,这就算为老帅报仇了?”
  刘卫星听他语气里甚是不满,也冷笑两声说:“我只是把老帅的事情讲给叶师傅听,我又不知道叶师傅有麻将。再说了,就算像你说的,是我想让叶师傅为老帅出气,那叶师傅可以不理呀,可以不干呀。我只是说姓童的做事缺德,是叶师傅自己说包在他身上。还有,”刘卫星收起满不在乎的腔调,一本正经地说:“叶师傅开赌,可不是因为我或是老帅。他一直有牌局在开着,我还听说我们进厂以前,他也有麻将牌局的。你可别把这些都算在我头上,照你的说法,万一叶师傅输个七块八块的,还要我给赌债啦?”
  徐长卿冷冷地看他一眼,“你不说得义薄云天的,要为老帅报仇,要赢回棉大衣。怎么我才问一句,你就推脱得一干二净了?原来你的报仇法就是这样的?你的义气怎么不见了?早是这样,别拍胸脯啊。成与不成,好与不好,都是叶哥做的,跟你一点没关系。等老帅出了院,你可别把人家的辛苦,算在你的功劳薄上。跟老帅面前邀功,说怎么为他打抱不平了,你是如何如何的够哥们义气。”
  刘卫星恼羞成怒,骂道:“册那,我怎么不是为老帅出头了?我怎么又不讲义气了?孙悟空打不过牛魔王,也要到太上老君那里搬救兵的。姜子牙斗不过申公豹,不也有黄飞虎来帮忙?那些个封神榜上的名字,莫非都要算在姜子牙的帐上?”
  徐长卿倒被他说得笑了,也骂道:“就你也算姜子牙?”
  刘卫星看他不再计较,也笑了,说:“打个比方嘛。”两三下把已经冷了的馒头吃了,抄起兄弟楼门口一把竹枝扫帚说:“来,看我的青龙偃月刀。”
  徐长卿也抄起一把竹扫帚来,和他枪对枪刀对刀的对打起来,直打到朱紫容端着滚烫的热粥饭缸来才住了手,叫一声“师傅”,接过来饭缸来蹭蹭蹭往朱紫容住的三楼上跑去,敲开门,里面牌局已散,桌上一堆的零散钱,连老童在内的另外三个人都在打着呵欠揉着脸,嘟囔说又输了多少。
  徐长卿把饭缸交给老叶,低声说:“师傅打的,叫我送上来的。”老叶笑一笑,说替我谢谢她。徐长卿说知道了,又说:“外面下了好大的雪,你们也累了,下来扫雪吧。”
  老叶一听,又兴奋了,说好啊,回头叫了那三人,说:“我们滚雪球去。在屋子里坐了一夜,脚也麻了,人也木了,正好受一下暴风雪的洗礼。”
  那三人说没兴趣,起身下楼去了。老叶锁了门,跟在徐长卿身上,小声问:“你师傅说什么了没有?”
  徐长卿笑说:“师傅说你是晴雯。”老叶还关心朱紫容的感受,徐长卿很高兴。
  老叶一愣,“我像晴雯?怡红院里那个丫头?”
  徐长卿点点头,“师傅说你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就跟晴雯一样。”
  老叶站在楼门口,望着外头的大雪发呆,又说:“只有她知道我。”大喊一声,说:“老徐,我们来比一下谁滚的雪球大。“
  徐长卿说好啊,两人先团了一大抱的雪,拍紧实了,然后在地上滚动,从宿舍楼一路往厂门口滚去。雪球越滚越大,也越来越重,几乎快齐腰高了。经过兄弟楼时,徐长卿招招手叫刘卫星一起来。刘卫星扔下扫帚,加入他们。
  三个人的雪球滚到姐妹楼前时,已经快到胸口了。朱紫容还站那里,没有离开。看着他们两师徒像群孩子一样的疯闹,绷着的脸再也绷不住了,扑嗤一声笑了起来。老叶朝她歪歪头,说:“你也来。”
  朱紫容摇摇头,“不来。你粥吃了没有?”
  老叶说:“回去就吃。等我们把雪球推到河边去。你来看呀。”
  朱紫容笑说:“我才不和你们一样大。”话是这么说,脚已经走过来了。
  徐长卿和刘卫星推着雪球往前走,那雪球已经齐眉了。越到后来越难推,雪球崖崖煞煞,凹凹凸凸,起伏不平,每滚一周又带着更多的雪,为了平衡,还得不停地旋转方向,让雪球的每一个面都沾到足够多的雪,才能推得平稳。等他们推着三个巨大的雪球往前走,经过厂区时,已经把好多的职工都惊动了,都来看他们这三个怪模怪的雪球,又跟在后头指指点点,评点这个圆那个大的。
  直滚到大沙河边,平时看露天电影的空地边,三个人停了脚步,互相看一看,比比谁的更大,又哈哈大笑一番。老叶喊一声:“预备,起!”三个人一起把雪球推下河去。只见三个大雪球沉沉地砸进河里,被河水一冲,马上就散成了几大块,转眼就顺着大沙河激湍的河水荡没了。
  老叶拍拍手上的雪,侧头看着朱紫容说:“好大雪。”
  朱紫容看看这四面的山都被雪盖得成了一个冰雪世界,人站在河边谷底,就像是在雪洞中,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估计晚上还有一场大雪。从天到地,除了灰就是白,只有他们这几个人是黑色的点子。也说道:“好大雪。”
  徐长卿听着他们两人说话,也看着这大雪蔽天,心里忽然一阵凄凉之意塞满胸膛。
  真是好大的雪,四周的山成了雪山。一片雪的白色中,徐长卿眼里,只有朱紫容的枫红色围巾。就像她的名字,朱紫容。朱红姹紫一样的容颜。

  国士无双

  这一阵老叶的手风很顺,麻将牌像是有魂灵头,附在了他的身上,怎么出牌都有理。跟他一起打牌的除了老童,另外两个搭子几乎天天换,天天输,就没有人可以跟他们两个打上三天的。讲起输赢来,麻将的一副牌推下来,即使是有“辣子”封顶,也比扑克牌要多很多。来玩的人虽然觉得麻将比扑克有趣,但几把牌就输了一个月的烟钱,回去老婆又不补发,日子难过,只有自己晓得了。
  能够和老叶打对台的,也就是老童了。老童非但牌打得好,记得住牌,更有一手绝招:摸牌。他打起牌来从来不看牌,十三张牌起手,就往下一覆,再不起牌。进牌时拇指在反扣着的牌面上一摸,就知道是什么,该打该留,一丝都不含糊。他摸牌出牌是最快的,到了人家那里就要慢三拍。他脾气又急,上家下家一把牌理来理去理不清的时候,就要十分不耐烦地出言催促,催得人家发慌,又出错牌,又要骂他。一张牌桌热闹得很。有时赢了牌心情好,在等别人出牌或是洗牌码牌的时候,就说些旧上海的逸闻趣事,说得精彩就像讲评书的,把旁人听得忘了出牌,他又要骂骂咧咧。因他这样的做派,好多人都不喜欢和他打,私底下求老叶换了了,不带他一起玩。
  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这副全厂唯一的一副麻将牌如今不在老叶家里,而在老童的宿舍里。老叶就算想出口索回,老童如果硬是扣着不给,老叶也没有办法。何况他还没有收手不玩的念头。
  老叶自那天滚完雪球后,就拉着朱紫容的手,把她请回了家。回家后也不知说了多少好话,说得朱紫容留下来,不再去姐妹楼做客了。有朱紫容在家,老叶不好再把牌友往家领,又是打通宵又是吵闹的,惹得朱紫容不高兴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会影响她休息。老叶体贴朱紫容,把战场搬到了老童那里,他一个人住一间宿舍,再怎么吵都没有问题。
  老童一个人住一间宿舍,一来是仗着他曾经是武保队队长的职务之便,二来是没人愿意和他住。身后老是有双鹰一样的眼睛在盯着,任谁也不会'炫'舒'书'服'网',原来同室的人结婚的搬到住宅楼去了,单身的搬到和谈得来的人宿舍住去了,本来住八个人的宿舍,几年下来,留下老童一个人了。老童也乐得自在,把那些碍事的双层床叫人来搬走,单留下两张,床背朝着门,两床并排放着,挡着了房门口,外人即使从开着大门口朝里看,也看不见他在里头做什么。
  两张床横着并排放了,只留下窄窄的一条过道,往里头便是一个正正方方的房间,迎面靠窗的边放了一张两个抽屉的写字桌,桌子上放了饭盒茶缸筷子嗽口杯什么的。两张床上层放东西,一张下层睡觉,一张用三角钢焊了个书架,里头居然有书有报纸。还有大大小小好些毛主席塑像和像章。像章别在一块红绸子上,估计是用一面彩旗做的。那些书则是他以前当队长时从别人哪里收缴来的。做过道的一边墙空着,对面那边墙下放着一只工具柜,上头还有白漆写的三车间的字样。柜子上放了两只热水瓶,一只玻璃糖缸。余者就是在屋子中央的空地上放了一只煤炉,用厂里的白铁敲了烟囱,接在煤炉上,烟囱伸出玻璃窗外,冬天就靠它取暖了。在没有赌局的时候,这间宿舍就只有这点东西,如今又添了方桌和凳子。
  如此一来,这个原本看上去很冷清很寒酸的单身宿舍,在他一番捣饬下,倒还很整洁很别致,更兼整天烧着煤炉,一进来暖烘烘的,可以脱掉大衣。比起老叶家的床上沙发上五斗橱上茶几上饭桌上到处都是朱紫容钩的彩色花巾,还有别的单身宿舍里那拥挤和混乱来,他这里倒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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