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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凌烟乱-第15章

小说: 凌烟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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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这传说中的人物当真站在自己身前,缦舞竟觉得有那么些不可思议。大风大浪她经历过不少,大人物她也见过很多,然这个华扁鹊给她的感觉与以往那些个人不甚相同。
  与年龄共同增长的淡定与沉稳,慈祥中不乏狡黠。虽说医者文弱,但气质之中又可见与寻常医者不同之处,似乎带着些许神秘与刚烈。
  进到空音谷之后,还没等缦舞从先前的震惊中缓过神儿来,华扁鹊一句“老夫有意招缦舞姑娘为徒,不知意下如何”又给打乱了心绪。
  缦舞在心里暗暗感叹,这一惊艳再一惊厥,可是很容易出人命的。
  不过,她也没失神太久,很快一口回绝。
  对缦舞而言,此生此世,她的师父自始至终只有轻寒一人。
  华扁鹊倒也并不勉强,只是摇头表示可惜。
  缦舞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前辈为何想到要收缦舞为徒?”
  华扁鹊笑眯眯地回答:“老夫见你能为素昧平生的小娃儿挺身而出,必是怀有慈悲之心,作为一名医者,关键就在于是否有救死扶伤的心念。”
  缦舞不由想起江湖上的传言,说是华扁鹊治病救人只随心情而定,嘴角一抽,不知该作何言语。
  见缦舞沉默不语,华扁鹊只当她默认,想了想,问道:“缦舞姑娘对医术可有研究?”
  “研究谈不上,只是略懂皮毛。”在华扁鹊面前,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自称对医术有研究,缦舞当然也不例外。
  “那你可有兴趣?”华扁鹊不依不饶。
  “有是有只是”自从在天绝门那段日子接触过几本医书,缦舞便迷上了这门技术,只是,若是非要她拜华扁鹊为师,那她宁愿不学。
  “果真是个倔脾气。”华扁鹊忽然朗声大笑,随即拍了拍缦舞肩膀,“倒不如这样,老夫大半生都钻在医书里头,膝下无儿无女,再过几年死了都没人送终,你要是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干爹,老夫定然倾囊相授,让你成为这个世上第二个华扁鹊。”
  世上第二个华扁鹊,哦不,甚至,也可能是世上唯一一个超越他华扁鹊的存在。
  这厢缦舞答应了华扁鹊的提议,敬了茶磕了头,就算是华扁鹊的义女,也是医仙唯一嫡传之人。
  而另一头,轻寒多方打探缦舞的下落,始终未能得到结果。就连城七和嬿婉都亲自出动寻找,将一切可能的不可能的地方统统找了个遍,只带回消息说,缦舞曾在朔阳大街上出现过。
  朔阳,距离天绝门并不远。
  轻寒决意亲自前往。
  “不行。”反对的竟是凤瑶。
  轻寒冷眼看她,并不打算予以理睬。
  凤瑶见他待自己如此冷淡,心中燃起一股妒火,猛地上前扯住对方袖摆,冰冷的语气如同蛇蝎般致命,“你当真不顾自己身上的毒!若是今日你离开半步,他日缦舞回来必然只能见到她心爱师父的坟墓!”
  “哦?”轻寒挑眉,“我要做的事谁都不能阻拦,你能奈我何?”
  “哼,轻寒,你可不要忘记,我知道如何才能给你解除夙翎之毒,只要你乖乖顺从我,他日一统武林,你也必能分上一杯羹。”凤瑶的话里尽是只有他二人能懂的玄机。
  只是,她忘记了,这番话不但不能阻止轻寒,甚至,只会将他激怒。
  轻寒正欲发作,谁想忽然“哇”地一口吐了大滩鲜血,视线渐渐模糊。
  夙翎毒发?
  呵呵,这样也好,不必再的对着这个女人的丑恶嘴脸
  《凌烟乱》苏窨 ˇ柳暗复花明ˇ
  在空音谷里住了也有大半年,缦舞渐渐已经习惯了这里远离尘嚣的静谧生活,恬静如水,惊不起波澜。
  华扁鹊果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了会将毕生技艺倾囊相授,确实也如他所言真真切切做到了。这大半年里头,他给缦舞亲述各类疾病诊断之法,教她号脉,教她药材功效。
  诚然不辜负华扁鹊的期待,缦舞天性聪颖,又对医术有着与生俱来的慧根,再加之她本身勤奋好学,不多时,便已能独当一面。
  只可惜,她双目失明,仅从气味辨别药材,尚有几丝困难,针灸之术也难以胜任。
  这大抵是华扁鹊心中唯一的遗憾了吧。
  凉风习习,转眼已是秋风萧瑟的季节。
  缦舞气鼓鼓地跑向谷内一处池塘,心中忿忿。华扁鹊那家伙自己个儿在屋里乐得清闲,却叫她来池塘里捉条鱼回去做食,有机会非把他种在后山的那些个珍贵药材都给拔光了不可。
  郁结归郁结,行动上仍是没有怠慢。好歹对方是自己义父,而华扁鹊性情古怪,要是不乖乖儿来着池子里给他摸条鱼回去,谁晓得今晚她会不会被他在茶水里下泻药。
  缦舞在池塘边脱去了鞋袜,双脚一前一后踏入池子里,池水冰凉,让缦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小心翼翼地往池塘深处走,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这池塘说深不深,说浅,这最深处也能没过缦舞的腰肢。
  而缦舞当下所处的这块儿,恰巧漫过她的小腿肚,要是再往前两步,便是一处深坑,也就是这池塘最深的地方。
  脚下实实踩了几下,确定好了位置,于是挽起袖子猫下腰,一双素手浸入池水之中。又是一阵沁凉,沿着皮肤渗进骨子里。
  双手沉在水里头一动不动,偶尔几条小鱼从手边游过,贴着她的皮肤,勾弄起一丝丝瘙痒的触感。
  她仍是按兵不动。
  知道感觉周遭泛起更大的涟漪,缦舞心里一喜,这回该是条大家伙了吧。
  鱼儿从她手掌之中穿过,她急急收手,怎奈那鱼儿灵巧敏捷,一甩尾巴便从她掌中溜出,气得缦舞狠狠一跺脚。
  虽说缦舞习武这么多年,轻功虽不及凤珝那般来去无痕,但速度委实也能在武林派上名号,谁想一入水中,竟连条鱼儿都制服不了,怎能不让她急得跳脚。
  越是心急越是容易出岔子,缦舞便是个中典范。
  这不,只因心中一时不忿,追着那条从手边溜走的鱼儿,在水里急急小跑了好几步,谁想脚底一个打滑,只听得“噗通”一声,整个人跌进了池塘中心地带。
  这一摔跤让她猝不及防,生生呛了好几口水。
  她一屁股跌坐进了池塘里头,水位漫过头顶,瞬间涌入她的鼻腔和耳朵。就连来不及紧闭的双眼,也浸入不少池水。
  池水其实并不高,只消她站起身便能无碍,只是,眼上陡然传来的一阵刺痛,叫她再水底挣扎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怎么回事,缦舞只觉着眼睛泛着一阵接着一阵的灼热,像是要将她的双眼点燃了似的。没过一会儿,灼热感又消失,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舒爽沁凉浮上双眸。
  疼痛感早已消失殆尽。
  缦舞猛地从池子里爬起身站起来,冲破水面之时,忽感强光刺眼,迷得她睁不开双目。
  刺眼?缦舞霍然一怔。
  分明该是一片漆黑的世界似乎多了些许亮泽,她胡乱拨开脸上残留的池水,缓了许久,终于适应了这份突如其来的亮度,缓缓睁开双眼。
  青山绿水,漫天枫叶染红了天际。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确实是自己的?!
  这世上的事蹊跷不断,惊喜不断,世人常说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并不是一纸空谈。
  许多事情不过是暂时的,谁也不知道也一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就如同新婚当日兴许新娘子就会和人私奔了去,亦如同被诊断为将死之人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活蹦乱跳。
  谁人能说,这个世界不是处处充满了惊喜与奇迹的呢。
  华扁鹊仔仔细细给缦舞又检查了一通,与往常数百次的检查如出一辙,就连他,一代医仙,都是束手无策。
  瞳眸乃是人心之窗,阖久了也是时候该打开透透气了。
  “义父,原来你生的这样老。”
  缦舞看见华扁鹊后的第一句话,十足将这位神医气得只差吐血。
  但他终究是前辈,怎能与一介后生斤斤计较,在心里哀嚎几句,面上却仍是气定神闲神色不改。
  华扁鹊正了正色,道:“老夫在这空音谷里住了大半辈子,竟没想到那不起眼的池子有着活血化瘀、清毒调理的功效,果真是上了年纪,连这些细节之事都没能注意到了。”
  “义父的意思,是那池水的功效?”缦舞侧着头,实则心中大抵已有了然。
  华扁鹊点点头,“正是。”
  池水的特殊疗效,误打误撞替缦舞祛除了眼中积压许久的余毒,使得其双目得以再见光明。这可真是比神医还神了。
  这么毫无预兆地复明,让缦舞欢欣雀跃了好一阵,像是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似的,在空音谷里头来来回回转悠了好几圈,将每一处都深深刻进心里,生怕明日醒来,又会失去这得来不易的光明。
  能够恢复视觉,高兴的人又何止缦舞一个。
  华扁鹊在心里也忍不住偷乐,总算上苍见怜,自己钻研了大半生的医术成果不至于就此失传,这丫头既能恢复视觉,便可放心大胆地教导其草药辨识与针灸之术。
  思及此,华扁鹊捋着胡须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欣慰笑容。
  谁都不曾料到,即便华扁鹊自己也从未如此讶异吃惊,短短三年时间,缦舞便已深得他真传,将天下医术吃了个通透。说她是这世上第二个华扁鹊也不为过。
  天赋这东西委实重要得紧。这是华扁鹊在这三年来得出的唯一结论。
  一如缦舞这样,天资清奇,华扁鹊只能在心里面暗暗叹息,缘何他就没能早些得此良才,偏偏让这丫头在凌烟山庄学了一身武艺,只是,凭她的身子骨,倒还不如趁早转行学医来得痛快。
  平白浪费了整整十年光阴啊。
  三年光阴转瞬即逝,一心投身医术钻研的缦舞浑然不觉,自己已有三年时间未离开空音谷半步。对外头的事情,自然知之甚少。
  偶尔听谷里的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提起,也不过是些鸡毛随皮的市井小事,她只匆匆掠过只当没有听见。
  只是,这三年来自然也是有令她放心不下的事情,那便是轻寒。也不知他身上的夙翎之毒解了没有,缦舞一面忧心,一面竭力研究着是否还有别的解药能解此毒。
  夙翎并非无解,只是
  缦舞费尽功夫,却始终不得他法。
  知道这一日,一名青衣小僮快马加鞭来到空音谷门前,急急忙忙地请求拜见华扁鹊。
  当时的情况如何缦舞并不知晓,那个时候她还在房里试着各式各样的药材,不甘心地想着法子研制夙翎的解药,具体事情,还是后来华扁鹊将她唤去,与她说明的。
  当然,其实也并不是“说明”,华扁鹊只淡淡说让她随着青衣小僮前去救人,再无下文。
  也不说对方是谁,得的是什么病受的是什么伤。缦舞问了,华扁鹊也不答,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你且去就是了,在我空音谷三年,你的医术早已不在我之下,该是出去历练历练的时候了。”华扁鹊如是说,“记得老夫一直对你说的,医者父母心,行医济世不必在意对方身份是敌是友,只需尽力挽救便是了。”
  缦舞自知华扁鹊的意思,就是让她出谷多加修行,一时半会儿必然是回不来了,而她也正有此意,三年间她虽研究得透彻,可毕竟甚少实践,如今得此机遇,也算是上天赐给她新的一条道路吧。
  她默默听着华扁鹊的叮咛,破天荒地没有与他反驳,像是远行之前,女儿聆听父亲的教诲一样。
  骑上马的那一刻,缦舞心里爬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空音谷,华扁鹊,生活了整整三年,如今,是要到了离开的时候了么。
  这场景怎么好像曾经离开凌烟山庄一样
  她甩了甩头,将脑海中这一切不愉快的念想统统抛开,向着华扁鹊道了声“义父珍重!”,一挥马鞭,蹭地扬长而去。
  行出不足百米,缦舞留恋地回头望了一眼,瞥见华扁鹊的身影,似乎又沧桑了几分?
  缦舞并不知道,她这三年来对夙翎所做的研究无一能够瞒过华扁鹊双眼,对于轻寒,她始终只字未提,但华扁鹊知道,这丫头的心里可没那么容易就能放得下。
  时光诚然能够带走很多东西,却不能湮没缦舞心头的牵绊。
  华扁鹊也从来不曾当面点穿,活得够久了,自然能够看破红尘之中诸多纷繁。
  有一种人,在红尘中翻转多时还是会回到他自己的天地中;有一种人,即使把他放逐到天涯海角他也一样会回到红尘中来。
  缦舞便是后者。
  她这一生,必然与凌烟山庄羁绊缕缕,并不是想逃,便能逃得掉的。
  路途倒也并不十分遥远,骑马也就整好一日一夜的行程,只是那青衣小僮格外心急,缦舞也能隐隐感觉到似乎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路上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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