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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锦荷记-第19章

小说: 锦荷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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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吗,云深?我却多希望你慢一点长大,让你永远像孩子一样眷恋我,让我能永远能像爱孩子一样爱你,不用顾忌其它。

作者有话要说:锵锵锵,亲爱的童鞋们,从下章开始就进入云深的少女时代了。我终于要洗脱“变态”作者的恶名鸟!:D

第三卷:  浮生

流光紧 (靖平)

人在快乐的时候,总会觉得时光流逝得太快。

从十二岁的云深第一次站在我面前,已经过去了近四年。下个月会是她十六岁的生日。她那样迫切地盼望着长大,如今已经就快如愿。

我在她身旁,看着她成长,变化。原本就是极漂亮的孩子,破茧而出后,更美丽得石破天惊,让人不能逼视。

此时,我刚下飞机,正坐在明伟从机场接我回家的车里。

去年瑞典医学院改组,我从组委会委员升任副院长,但必须一年至少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待在学院。我别无选择,只好在中国和瑞典之间奔波。这次刚刚在斯德哥尔摩待了两个月,处理了学院内部一堆头疼的事务。现在总算松了一口气,可以回家。

我这次在斯德哥尔摩工作期间,请人从苏黎世的拍卖会上购得了一把名叫“漱玉”的唐代琵琶。这是唐代制琴名家白拓唯一传世的作品,据说是他的心血之作。

初看这把琴,只是芸芸古物中的一件,紫檀的背板,琵头上镶着一整块白玉雕刻的兰花,再无它饰。静静立在那里,素净清雅。

但当我轮指触弦时,音如天籁,余韵入髓。只勾魂摄魄的一个音,我就知道这的确是传世千年的名琴。

这把传世近一千三百年的名琴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北京中央银行的保险室里,等云深十六岁生日那天,成为我送她的生日礼物。

这几年在黄老先生的悉心指导下,云深的琴艺进步神速。现在正是她长琴的时候,有一把好琴,会事半功倍。

到家时刚好上午十点,玮姨疾步迎出来,拉着我上下打量:“可回来了!这次走得太久,可把云深想坏了。”

“是么?”我心中一漾。

“那可不是,这孩子整天在我面前念叨,靖平这,靖平那。你再不回来,她就要变成个小疯子了。”玮姨讲得绘声绘色。

我不由笑起来,但心中却有几分沉重 – 等她真正成人后,是否还会这样念着我?

玮姨接着问:“你饿了没有?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没吃好?我就知道在那边总吃奶酪,生菜,连中餐也只有什么甜酸鸡,蒙古牛,怎么吃得下去”

玮姨大概是上了点年纪,比以往爱唠叨了些。

我苦笑一下:“玮姨,我在飞机上待了十四个小时。您先让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好不好?”

洗过澡出来,佣人已经把我的行李衣物解包放好。

我略微整理了一下文件,抬表一看 – 十一点半。云深该十二点放学。

我让明伟在家歇着,然后亲自开着车去接她。到学校时还有五分钟才下课,我把车停在学校里的来访者停车位上,正对着操场,刚好能从车里看到教学楼。

我坐在车里,安静地等她。

她的高中二年级课程即将结束,但她却无法在这座已度过四年光阴的学校里继续学习。因为下个月她十六岁生日过后,她就必须回到布鲁塞尔王宫 – 这是当初我和云深祖母Ann…Sophie皇后的约定。

这样快,她就要离开了。

明亮的阳光洒在我身上,温暖,宁静。时值五月的季节,春光已暮,夏日且长。而我与她之间所剩的光阴,却已寥寥可数。

破茧 (靖平)

下课的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过了十几秒,眼前的寂静就被呼呼啦啦从教室冲出来的学生打破。笑闹和说话声充斥在校园里,就像监狱大赦后的放行。

云深出现在我视野中,白衬衣,深蓝嵌红边的毛衣背心,绛红苏格兰格子短裙,黑皮鞋和雪白的及膝长袜,两条清水长辫整齐垂在胸前。

她的衣着和其他女生一般无二,但我仍能从攒动的人群里一眼看到她,是因为她晨风一样清新的气息,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泻的优雅灵动,和她摄人心魄的美丽。

只有十六岁,她已经能够倾人城国。

她微笑着和身旁的萍姐说着什么,一面抬头像是寻找明伟的身影。我刚想下车,忽然看见她停住了脚步,转身向她身后看去。只见一个颀长清秀的少年从后面追上来,在她身旁站定,向她絮絮地说话,满眼的痴迷不舍。

我仔细一看,是韩彦成。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件东西递给她。她一看,满脸的惊喜,握在手里,再含了盈盈的笑回望他。

我从车里走出来,站在车旁,静静看着他们。这样一对漂亮的少年男女站在初夏明亮柔软的阳光里,夹杂着槐花香气的暖风拂着他们年轻快乐的面颊,构成一幅很美的图景。

云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回头,看见了我。

她脸上腾起不可置信的喜悦光芒,低喊了一声,向我奔来。

“慢点,慢点。”我一面嘱咐,一面朝她迎过去。

她一头扑进我怀里,双臂紧紧环住我的脖子,一面兴奋地喊:“靖平!靖平!”

我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轻抚她的头,鼻息间满是她肌肤上特有的清新甘洁的味道。这味道常在我身居异地时的梦里出现。

我拍拍她的手臂笑着说:“好了,好了,要把舅舅勒死了。”

她这才松手,但依旧拽了我的衣服,站在我面前,一边上上下下看我,一边和我撒娇:“你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一定是不要我啦!”

才两个月不见,她好像又长高了一些。现在站在我面前,头顶几乎够到了我的下颌。她大概长到一百六十五公分了。时间过得好快。

韩彦成走到云深身边,看我一眼,有些局促。

我对他平和地一笑。

他有点腼腆地红了脸,对我微微躬了一躬说:“李先生,您好。”

他看着云深,仍是依依不舍,想说什么,但因碍着我在,没有出口,只将云深看了又看,从嘴里挤出一句“再见”,才慢慢走开。他正在变嗓,声音有些嘶哑,听着仿佛有些格外的心伤。

云深和萍姐跟我上车回家。一路上,云深坐在我旁边,问这问那,小嘴不停。

“我下个月生日的时候,你会和爸爸妈妈一起陪我回趟苏州,对不对?”

“对。”

“明天我想去商店里去给茅真买一个喝水的盆,要粉红色带荧光的那种,这样它夜里想喝水了也看得见。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

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俏皮地把头一偏,一双纤白细嫩的小手伸到我面前:“你给我的礼物呢?”

“生日那天再给你。”我一面开车,一面慢条斯理地回答她:“再说你不是刚才收了礼物吗?这么快又想要了?”

“礼物?”她睁大了眼睛;然后从书包里摸出一本书,递到我眼前:“你是说韩彦成借给我的书吗?昨天我说起没看过机器猫,他今天就给我带了一本。他告诉我那只小胖猫的口袋里什么东西都有,我要是有只那样的猫就好了。”

我笑起来:“你还真不算太贪心。公主殿下你还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

她晶亮的眼睛瞥我一眼,并不回答,抿嘴偷笑着随手拿着书翻起来。她目中与年龄不符的妩媚神往看得我心里一惊。

这时她轻轻“咦”了一声:“怎么里面有一封信?”

我侧目一看 … 一个精制漂亮的淡蓝色信封,上面镌着白色的暗花图案。

是给她的情书吧。她快十六岁了,是不是已经要到了不能再称为“早恋”的年纪了?我心里突然像被针刺了一下,但面上仍不动声色地说:“那你把它收好。”

说话间,就到了家。玮姨早已布好了饭菜等着我们。

今天的菜式几乎全是我平时喜欢的,离开两个月,真是有些想念家里的菜肴了。大家落座吃饭,云深和玮姨不时地对我这两个月的工作和生活问长问短,一顿饭吃得很热闹。

云深问我:“靖平,高考很难吗?”

“也不太难。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们班主任说韩彦成现在是我们班上的第一。如果他一直保持现在的水平,高考就可以考进全区的前十名。那应该是很了不起了吧?”

“对。”我回答。

“那算什么!”玮姨挟了一块鱼到云深碗里,不服气地接茬:“靖平当年的高考成绩是北京的理科状元。而且那会儿他才十五岁。”

“真的吗?”云深满脸崇拜地看着我:“靖平真厉害!”

我笑着对她说:“我那时候的高考没有现在难。”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童鞋们,非常对不起大家,我现在不得不放慢更新的速度,由原来的一天一章变成隔天一章。主要是因为现在美国经济不景气,很多公司开始裁员,我们公司也不例外。以前我几乎每天都趁上班偷偷写文(被老板抓到过两次),现在是不敢了,每天上班都老老实实努力表现 … 要保饭碗啊。

实在是对不起大家了。

灯火阑珊处 (靖平)

窗外的夜色静得像水,我坐在家中书房里久别的书桌前,在熟悉温醺的灯下,处理因为这次长时间离家而集下的公司和医院的事务。

“公子,请喝茶。”玉钟银铃一样的声音敲击在我的耳鼓。

我抬头,只见云深站在我身旁,双手托着一个水晶托盘,上面放着一只青瓷菊纹茶盏。

现在我喝的茶都是由云深亲手沏泡。沏茶是件极麻烦的事,先要将水煮沸,再静置到八十五度,然后用热水温壶,在喝茶前的五分钟开始冲泡,这样沏出的茶,味道才最好。

我本不想让她做,但这执拗的孩子却非不让别人插手。我无奈随她之余,只好少喝茶,改喝净水。

“这是奴家为公子刚泡好的狮峰龙井。公子请用。”云深学着戏里的腔调,向我敛福行礼。她最近受玮姨的感染迷上了昆曲,《牡丹亭》,《桃花扇》,《长生殿》,一出接一出地看过来。

此时灯下,她花瓣一样莹润的脸上,倩笑盈盈,一双忽亮忽闪的大眼睛,娇嗲顽皮,正是戏本中风华正茂的二八佳人。

我的心怦然一动。

“有劳小姐,小生这厢感激不尽,不知何以为谢?”我逗着她玩,也跟她念起戏白来。

她倏地红了脸,垂了眼帘,扇子一样的睫毛一闪一闪:“我我要我要你明天早些下班,带我去听俞丽拿的梁祝演奏会。”

明天?明天我有一堆资料报表要看。但是,算了,开开夜车吧。我对她一笑:“好。”

清逸绵长的香气从茶盏里渗出,夹带着温润的水汽在书房里四散开。

云深坐在我身旁的一张小书几前,看着一本王国维的《人间词话》。

她雪花石膏般细致洁白的皮肤在柔和的灯光下,透出隐隐半透明的晶莹。一双深邃略凹而眼角又略略轻翘的双眼躲在卷翘长睫的后面,随着眼帘的翕动,忽隐忽现,美丽灵动得象一个梦。一张弧度优美精致到不可思议的瓜子脸,是Marie家族的女性共有的特征,而她挺秀而比例完美的鼻梁,并不像一般亚洲人的低平,也没有白种人的突兀,而是恰到好处的优雅和含蓄,让她一张尚且稚气的脸多了一份高贵端丽。

她的骨架窄小,被一层恰到好处的肌理包覆着,纤细轻盈,但并不瘦得嶙峋。身量虽不算太高,但却是典型的白种人中最完美的纤长挺翘的身体比例。

她的美丽让人在看了第一眼后,就再挪不开眼睛。而越和她接近,你就越感觉在她美丽外表包裹着的里面,有什么梦一样的,迷离的东西更加惑着你,想去探,去求。那是种比她的外表更诱人的东西。

这时,她轻吁了一口气,枕着手臂伏在书几上,几根玉管一样的手指划动着书页,眼睛迷蒙地看着前方。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解词中绮情的小孩子,她已开始用带着些许憧憬微愁的语气念“花自飘零水自流”。

“又看到哪一句了?”我含笑了然地问她。

她依旧伏着,只旋正了头,尖尖的小下巴抵在手背上:“王国维说人做学问有三个境界,靖平你读了这样多的书,觉得他形容得贴切吗?”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转了转座椅,正对着她:“还是比较贴切的。第一境: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讲的是人在求而不可得时的孤独。第二境: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是明知不可得亦求之的执著。最后一境: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人在苦求无果,万念俱灰时,才发现其实所求近在咫尺时的一种顿悟。人在求学时,心理上大多是经历过这三境的。其实不但是做学问,人生也是如此。只要有所求,那么孤独,执著,和顿悟就都是必然的。”

她起身,走过来,跪坐在我身前的地毯上,仰头看着我,清澈的眸子里闪着熠熠的光亮:“那爱情是不是也是这样?”

沉默了片刻,我回答她:“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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