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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小小衙内-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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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猪也不需要这么多甲鱼吧……”丁大力笑言,把粪桶里个头明显过大的甲鱼挑选出来,五只大甲鱼加起来足有十五六斤,个头太大的甲鱼卖不起价钱,还不如留着自己吃,太小的也挑出来,这些幼苗择日放生为好,其余的,加在一起有超过六十斤,按五毛钱一斤的夏季价格来计算,那就是一笔超过三十元的“巨款”,如果加上冬季因素,翻一个跟斗也不是不可能。

丁大力指了指集中起来的一斤至两斤多的甲鱼,说道:“这些赶明儿咱拿到县城里去卖掉,大概可以卖三四十块……”

丁五坡一听这话,首先想到的不是巨款,而是吃惊说:“卖?被抓起来就完蛋了……”

“又不是让你去卖,我卖还不成吗?”丁大力翻了翻眼珠子,没好气说。

“可咱镇上认识你的人也不少啊……”丁五坡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丁大力是立荣公社远近闻名的怪胎,不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多。

“咱们上县城去卖!”丁大力豪情万丈,挥手说:“想当年,老子在城里下馆子都不要钱!”这后半句话明显是《小兵张嘎》里的台词。

一想起有机会去城里下馆子,丁五坡就喜得抓耳挠腮。“那就现在出发?”丁五坡问。

“一晚上不睡,你行不行?反正我是不行……”丁大力的确睏得不行,丁五坡也不是不睏,只是被这兴奋劲掩饰了睡意。

丁大力迷迷糊糊睡了一下会儿,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听见丁五坡在叫他的名字,睁开眼睛一看,丁五坡已经换了一身行头,而且还非常兴奋地告诉丁大力,他已经上他姐夫那里借了自行车,现在就可以载着丁大力和甲鱼去县城。

“还是你行……”丁大力无可奈何,出门之后爬到自行车的三角档上,眯缝着眼睛又开始打起瞌睡。

要说还是年轻人精力充沛,丁五坡忙活了大半夜,又走了好几里路去姐夫家里借了自行车,要说休息,大概也就是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这会儿照样精神抖擞载着自己的侄子和甲鱼,哧溜哧溜赶往县城,而且把,骑车速度还不慢,抵达城厢镇国营肉铺附近的时候,天光还没有放亮。

第四章 叔侄下馆子

丁大力揉着惺忪的睡眼,点头说:“时间刚刚好。”帮着丁五坡把货卸下来之后又说:“小叔,一会儿你也别离我太远,有人上来问价,你就跟着围过来,偶尔也可以还还价什么的,最主要别让人看出咱是一伙儿的。还有,如果有不三不四的人抢东西,你要见义勇为,注意,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不是保护自己的财产,这一点你可明白?”

如果没有丁大力的说明,丁五坡还真不明白,不过现在明白过来也还不晚。

“除了以上这些,你还要记得眼观六路,有戴红箍的出没,记得马上把甲鱼带上,骑车赶紧走,我就是一个小孩子,他们要是敢抓我,我躺地上打滚,他们奈何不了我的。”

如此这般一番吩咐,丁五坡心头大定,觉得这一趟出门纯粹是跟在侄子屁股后头捡钱来了,他倒是忘了自己做过的掏甲鱼洞、做车夫这些活,明算账的话也要算工钱的。

时间大约在凌晨五点左右,肉铺里头灯光大亮,卖肉的挥舞着砍肉刀一刀一刀切着肉;肉铺外面排队买肉的人们抬着脖子焦急地等待着,一旦轮到自个儿了,嘴里无一例外的都是叨扰着:“师傅,来一块肥点的……”

丁大力就是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手里拿着一只一斤重的母鳖做活广告,扯开了尖细的嗓门吆喝开了:“甲鱼哎,开始过冬的甲鱼这儿卖咧,卖完甲鱼给上大学的爸爸买饭买菜买衣服喽!”

躲在不远处的丁五坡听的目瞪口呆,这也行?

还别说,丁大力这一吆喝,围过来的人还真不少,这其中,纯粹看热闹的人也不是没有,而存着心思要买甲鱼的人则更多,相比地里刨食的乡下人,城里的居民、职工的生活要好得太多了,国营企业里的双职工家庭,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估摸着大约是丁大力他们这样的家庭的足足一年的收入,这是其一。而其二则是时近冬令,甲鱼又是滋补珍品,能够增强身体的抗病能力,买一只回去炖着吃,实在是太应景了。

过来问讯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啧啧称奇,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孩子出来讨生活,好奇有之,生出恻隐之心的也不少。

“多少钱一斤?”马上就有人问了,相比之下,卖身葬父的老桥段反而无人关心了。

“这位伯伯,侄儿也不好意思多要,这母的一块钱一斤,公的八毛钱!”

“太贵了,夏天的时候最高才五毛钱一斤。”

“这位奶奶,您说得太对了,可您夏天吃了甲鱼能补您的身子骨么?再说吧,这个季节可是甲鱼一年当中最肥的了,都吃饱了过冬哪!”

“太贵了,我们不买了……”说是不买,可围观的人真跑掉的一个也没有。

丁大力靠墙站着,围着他的人都要比他高出不少,没办法,抓住靠近的丁五坡,凶道:“哎,你这个大人怎么插老奶奶的队,还要不要脸了,后面排队去。”

“对,对,排队去……”丁五坡虽被自己的侄儿这么吼着,却只有高兴而没有半点不快,只觉得自个儿的大侄子真是怪胎加天才,换做是他,保准先乱了阵脚。

这么一说,想买的人还真鱼贯排队了,这年代就是这样,物资紧缺,有好东西,都可劲着排队买,不去排队的,倒有些是想买又嫌贵的。

丁大力把杆秤耍得溜熟,算钱的速度比那些成年人还来得利落,一个接着一个,很快的,重量在一斤左右的甲鱼卖了个精光。

剩下的都是个头明显比较大的,大约在一斤二两到两斤左右的,显然超出了大部分人的预算。

后面排队的人兴头也淡了不少,都在犹豫着,丁大力也知道一斤半以上的价钱难卖,在原先的价格上又打了个折扣,母的九毛钱一斤,公的七毛二,还特别加了说明,鳖甲可以入药,有药店回收的,大的甲鱼,鳖甲回收的价格不也高了么?

这么一来,销路又马上畅了,前后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六十多斤的甲鱼卖了个精光,而这个时间段,戴红箍的人或许还躲在被窝里做梦着呢。

卖了多少钱现在还不知道,丁大力可不敢当街数钱,这年月,人的思想是比较淳朴,可也不代表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当街数钱不会招人眼红。丁大力和丁五坡汇合之后,二人鬼鬼祟祟来到东城汽车站附近的小巷子,这里是整个县城最活跃的黑市交易点,粮票、布票、肉票、香烟票一般都能兑换得到,当然,大家都缺东西,不一定只要有钱就能交易得到,关键还要看有没有运气。

丁大力的运气很不错,清晨时分正是一天之中交易最活跃的时分,一块钱的毛票,兑到了足足五斤粮票,估计来得晚一两个小时,可能一两得粮票也兑不到了。

有了粮票,才有了填饱肚子的可能,对此,丁五坡是最兴奋的,拉着丁大力要找城里最好的饭店去吃饭。

丁大力却不着急,等了一会儿,果然等到了有香烟票出手的,烟票一般当人情送人的较多,因为只有好烟才需要用到香烟票,所以说丁大力运气不错,又花了一块钱收了五张,然后才算完成任务开始去祭五脏庙。

国营饭店里的服务乏善可陈。丁大力和小叔丁五坡进了饭店,服务员就开始吆喝了。

“喂喂,不要乱坐,先把前面的桌子坐满!听见没有,你们两个为什么溜到窗子口?”

偷溜到窗子口的叔侄二人无奈坐到人多的地方。

“同志,请你来一下。”丁五坡觉得财大气粗,该是他露脸的时候了。

“要点菜吗?看黑板,都写着呢。”

菜名的确都在小黑板上写着,尽管知道侄儿手里有一笔巨款,可临到点菜了,丁五坡还是小心翼翼,毕竟很多菜式后面标注着的价格一个一个都曾是令人生畏的数字。

花了五分钟点菜,糖醋排骨二毛五,大蒜炒猪肝二毛,回锅肉四毛,炒肉片四毛,二两五钱的小炮仗白酒二瓶,二毛五一瓶合五毛,又点了两碗阳春面,一碗二两的,一碗三两的,合两毛七分。所有的加起来超过了两块钱,具体的数字是两块零二分,外加半斤粮票。

丁五坡的鼻尖冒着兴奋的油花,他点菜,侄子丁大力掏钱,“七八年的十二月,老子在城里下馆子不掏钱!”这句话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成了丁五坡引以为傲的口头禅,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也确实有这个骄傲的本钱。

吃饱喝足之后,丁五坡走路已经开始打飘了,这还是一瓶小炮仗喝到一半被丁大力强夺过去,要不然还不怎么地呢。离开饭店的时候,丁大力又在饭店的橱窗口买了十个大肉包子,五分钱一个,外加一斤粮票。饭店隔壁就是综合商店,这一回运气不怎么好了,中华烟已经没有了——又或者根本就不曾有过,大前门倒是还有四毛五分钱一包,丁大力想了想,先在这里零购几包,多买是不可能的,只有到各家商店里去扫零散的,最后凑足了两条烟。

这一趟叔侄二人的收获可以说是满满当当,回程的路上,丁五坡载着丁大力,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用着商量的口吻说晚上再出去掏一趟甲鱼窝子。丁大力不置可否,他正在打着瞌睡呢。

第五章 西德长毛兔

丁五坡的自行车临近家门口的时候被丁大力叫停了,叔侄二人偷偷摸摸到了生产队的打谷场,躲在草垛子后面,开始分赃。这是丁大力提议的,而丁五坡因为是第一次参与到赚钱事业当中,经验极其欠缺,脑子里甚至还没有形成成本、利润、分配等等这些概念。

丁大力点钞,丁五坡复核,一共清点出五十一元二角一分,另有粮票四斤,肉包子十颗,小炮仗一瓶半。

“这么多钱啊!”丁五坡双眼放光,在农村里,一家人都是纯农户的话,要知道在往年,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干死干活,每年的收支还是负数,相比起来,这笔钱的确不算少了。

丁大力清点出十一元二角一分,往兜里一塞,说道:“小叔,过几天我去爸爸那里,这钱我拿着零用。”

“去阿哥那里干嘛?”丁五坡倒是不反对丁大力拿钱,就是不理解自己的侄儿这么做的目的。

“让我爸带我去抓几只长毛兔,我听人说,外地有一种西德长毛兔,省城可能也有,这种西德长毛兔,一年可以剪兔毛两斤,按照收购站最低的三级毛一斤十八元计算,一只兔子一年最少可赚三十六元,十只兔子三百六十元,一百只兔子就是三千六百元,要是养三百只兔子……你懂的……”

丁五坡已经彻底懵了,幸亏还没有崩溃,好半天才清醒过来,哆嗦着说道:“公社规定每个农户只能养一头猪,每人只能养一只鸡,一只鸭,还不准上自由市场出售……”

丁大力瞪了自己的小叔一眼,恶狠狠道:“你愿意受穷就穷一辈子吧,反正我是受够了。”

只要有门路赚钱,大多人都不大会再去考虑后果。丁大力这么一说,丁五坡身上的血性也被激了起来,小兔崽子你才受了三年的穷,你老爷叔我可是穷了大半辈子了……再说,今早上在县城饭店里的一顿酒肉彻底粉碎了丁五坡过往的人生观与世界观,解放全人类,先从解放自己开始。

“妈的,干了,大不了挖个地洞,把兔子藏到地底下!”丁五坡咬牙说。

“这就对了。”丁大力可不敢说政策马上就要变了,到了明年,神马一鸡一鸭都是浮云。

“剩下的四十元,”丁大力继续进行收入分配,说道:“这里二十元交给爷爷奶奶,这钱将来肯定留给小叔娶婶婶用,还剩下二十元,你十元,我妈十元。”丁大力把剩下的四十元分成三份,然后用很纯真的眼神看着丁五坡。

十元也算是一笔拿得出手的款子了,丁五坡没什么不满意的,而且,丁大力也把话说得很明白,交给俩老的钱归根结底还是会用在他丁五坡身上,如此一来,哪怕丁大力只分给他更少,他也根本亮不了嗓门。

丁大力和丁五坡分别回家——叔侄二人虽说是一家人,住的地方还是有区别的,丁五坡是和父母合居,丁大力家则和老人家隔了一个小竹园,在河边起的一间平房,二十平米不到的样子。

丁大力把刘美丽带到爷爷奶奶那儿,爷爷奶奶正在自留地里松土,也被丁五坡给召集回来。一家三代共五口人躲到两老的卧室,门窗都关好以后,丁大力把钱拿出来,丁五坡则拿出了喝剩下的一瓶半小炮仗,以及早没有了热气的肉包子十个。

“吃吧,吃吧,这是我和小叔孝敬你们的。”丁大力说着话,先抓了两个肉包子塞到自己的老妈手里,小半瓶小炮仗白酒递给了爷爷,再把肉包子也一人分了两个。

爷爷奶奶和老妈三个人胆战心惊的,拿在手里的东西烫手的紧,扔掉又舍不得。

还是刘美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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