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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煮酒话太宗-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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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初推崇“无为”思想的最佳注脚其实还不是出现在汉文帝身上,而是前代的汉惠帝。萧何是汉初第一名相,制定了汉朝的行政体系框架,将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社会欣欣向荣。汉惠帝根据萧何临终的推荐任命曹参为丞相,但曹参整天喝得大醉,基本不理朝政。汉惠帝刚开始认为是暂时现象,可曹参日复一日,汉惠帝实在忍不住了,前往请教曹丞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曹丞相醉醺醺地说:“皇帝小朋友,你没事干了怎么就来打搅曹叔叔喝酒?”汉惠帝压住火:“当初萧何推荐曹先生为相,我也任命了,但先生现在这样是不是有点辜负我们的信任?”曹参笑道:“那我问你,你觉得你当皇帝的水平比高帝如何?”汉惠帝连忙道:“那我是不如的!”曹参又道:“那你又觉得我当丞相的水平比萧何如何?”汉惠帝小心道:“据说也要差那么一点点。”曹参哈哈大笑:“那不就对了!你不如高帝,我又不如萧何,那他们定下的规制我们又何必要去改动呢?”汉惠帝恍然大悟,不再过问,曹参也继续大醉。朝政根据萧何的设计继续良好运转,这就是著名的“萧规曹随”,被誉为管理学的一层极高境界,也是道家思想的一次绝佳范例。

当然,完全不改也不可能,不然就成了故步自封,皇帝、丞相什么都不管也略显夸张,“萧规曹随”只是一种形象的比喻,告诫后世的公共管理者不要像太甲反伊尹那样,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而把国家折腾来折腾去。历史上汉惠帝、曹参、汉文帝的名气不如汉高帝、萧何,但他们没有为了超越前辈而故意折腾,而是甘于寂寞,默默继续执行既定国策,为经济社会的持续发展保驾护航。而汉武帝一改汉初“无为”思想,改用儒家“大有为”思想,成就一世伟业,以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之称,功业之巨在太祖高皇帝之上。然武帝一朝使中国十室九空,人口减半,文景之治的百年积蓄一扫而空。所以,每当后人景仰汉武大帝的赫赫声威时,切莫忘记其背后还有亿万子民的艰难呻吟,更莫忘这种瞬间的厚积薄发离不开前代的默默积累。

确定了好的思想、文化和法律基础,汉文帝这才开始大力整顿财政经济,在这方面,文景之治是后世王朝一致称赞的标杆。在无为而治的指导思想下,汉文帝包括其子汉景帝坚持轻徭薄赋,与民生息,农税从十分之一降到十五分之一,后来又降到三十分之一。汉文帝十三年(前167),汉廷下诏全部免去田赋。汉朝和后来主要靠工商业收入的宋朝完全不同,田赋是财政收入的大头。汉文帝勇敢地免去田赋,带头节衣缩食,还亲自参与耕耘,正是他这种仁君气度,受到时人和后世的景仰。

贾谊的《论积贮疏》指出:粮仓充实就知道礼节,只有生产力发达,人民才能幸福安定。但汉代没有袁隆平,也买不到金坷垃,更不搞转基因食品,农业靠天吃饭,难免会有收成不好的年份,一旦打个仗,军粮的缺口就很大,所以国家必须要有积贮,这就必须以农为本。贾谊还着力强调农业才是社会的根本,从事农业的人是“自食其力”,从事工商业的人是“末技游食”,要让这些人力资源尽量回归到农业这条主线上来。

贾谊的观点无疑是当时把握国民经济命脉、支撑社会生产力基础的至理名言,农业当然是当时最根本的产业,也是支撑中国——这个当时世界上最庞大帝国的基石。不过最后一句略显偏激,而且太有勇气了。贾谊说只有农业是自食其力,其他人是吃闲饭的,他自己显然不是农民,那他算什么?不过,这里我们不是想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劳动价值实现原理来批判两千多年前的贾谊,恰恰相反,是要批判那些批判古人的现代人。

有些现代人说贾谊以农为本的思想,体现了中国封建统治者的落后局限性,甚至上升到中华民族农耕意识的层面,而贾谊那句对工商业人士不那么推崇的评价,更成为许多人认定中国不能从农耕文明转型为工业文明的著名论据。

只能说这些人的思维方式堪称奇葩。

在汉代生产力非常不发达的背景下,农业劳动力严重不足,当然要鼓励人力资源向这个最根本的产业聚集。工商业自然有其重大意义,但至少在当时并不值得挪用发展农业的稀缺资源去发展它。这就好比一个人在读小学时就该集中精力,勤练四则混合运算,而不应该好高骛远地去学高次方程。当然,如果他到三十岁还不会解一元二次方程,那确实是他初中没学好。但初中没学好又岂能怪小学学得太好?汉初定下重视农业的指导思想是完全符合当时生产力发展背景的。何况也从来没人说过要永远保持下去不进步。事实上,到宋代,国家财政收入的主体已经不是农税而是工商贸易尤其是海外贸易,中国开始走出农业社会,渐渐进入工商业社会,国家治理的指导思想也作出许多适宜的调整和尝试。

即便是汉文帝本身,在狠抓农业中心工作的同时,也大力促进商业。汉文帝开山泽之禁,允许百姓到原来专属国家的山川河海开采矿产渔盐,促进了工商业发展。汉文帝还废除关传制度。传是由国家签发的一种过关凭证,凭传才能通过各种关卡。汉文帝废除此制,民间资本可以在全国市场自由流通,有效消除了地方保护和贸易壁垒,“富商大贾周流天下,交易之物莫不通”。

最后必须提到汉文帝的货币金融体系。我们现在经常在古装戏里看到男主角一出手就摸出几十两银子,或者皇帝大笑一阵,豪迈道:“赏你黄金万两!”然后,一个老太监笑眯眯地捧着满满一盘金元宝塞到主角手里。首先,这些编剧同志应该科普一下物理常识,好歹换算下一两折合多少克,再算算一万两是多少千克,老太监捧不捧得动;其次,中国自古是一个贵金属匮乏的地区,金银成为通货是明朝中后期的事了,在宋朝开始发行纸币前,中国一直铸造铜铁货币,从未将金银作为通货;最后,即便是明朝后期开始使用白银通货,一年的国库收入也才二百多万两银,几十两银子是多么恐怖的购买力,怎么会有人随手就摸得出来?

秦汉以来中国一直使用铜铁货币,汉文帝朝经济大发展,出现了严重的通货紧缩,而且自秦以来币制非常混乱,市场上半两、八铢、榆荚、五分等各种货币混杂使用。如要大刀阔斧整顿,势必伤害到许多既得利益,一不小心,政权就会从内部崩溃。其实,这从来都是一个大型帝国最严重的内患,远比边境上的游牧部族可怕,强势时如汉高帝、吕太后,都未能妥善解决这个问题。两千年后,蒋委员长派大公子蒋经国到上海滩整顿金融秩序,口号倒是很豪迈——“专打老虎,不拍苍蝇”,最后还是向黑白两道的金融巨鳄们服了软,拍点苍蝇了事,民国的金融秩序继续滑向深渊,最终全盘崩溃。那么以仁君著称,甚至不敢对匈奴说一句重话的汉文帝呢?

在这里,汉文帝要教育您——什么叫仁君。所谓仁,与软弱无关。

仁君不敢对匈奴说一句重话,那是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无法剿灭匈奴。如要以强硬对待,吃苦头的不是皇宫里的皇帝,而是被驱往战场的百姓,所以仁君能够放下天朝大国的架子,屈尊于未开化的部落面前。反观某些所谓强国,无故向其他国家的人民举起屠刀,目的只是为了降低石油巨头的原油成本。而金融寡头们翻云覆雨,制造金融黑洞,吞噬人民财产,强国不但不制止,他们捅了娄子还想方设法用纳税人的钱去“输血”“救市”,不敢说一句重话。

仗势凌人,不是真正的强者。

顾全大局,不能称之为软弱。

仁君很清楚,什么是需要他个人委曲求全的,而什么是需要他拿刘汉江山来拼的。

汉文帝这位不以强大战功著称的仁君,在金融方面做出了一个后世绝少有人敢于效仿的勇敢举动——实施反格雷欣法则。

格雷欣法则亦称劣币驱逐良币,即指金属货币体系下,如果货币由政府统一铸造发行,政府规定的金属货币只要票面价值相同,不足两的(劣币)与足两的(良币)购买力相同(可自由兑换)。那么结果必然是劣币驱逐良币,流通货币会越来越不足两,发行者(政府或银行家)通过不断用劣币兑换良币,从民间搜刮财富。长此以往必然是国家信用丧失,货币体系崩溃,俗称亡国。但如果政策反过来,铸币权下放到民间,并且不硬性规定良币与劣币等值兑换,就会出现相反情况——铸币者为了在竞争性的市场上将自己铸造的货币发行出去,必须尽量改进铸币品质,形成良币驱逐劣币,即为反格雷欣法则。

秦汉以来,中国长期处于劣币驱逐良币的状态,尤其是强大的汉初功臣集团迫切希望能从这个大蛋糕中分得最大的一块,而他们与富商巨贾也结为利益共同体,他们相信,一个摘桃子的小皇帝是不敢,更没有必要来触碰他们这块利益的。

但是,他们错了。

汉文帝顶住了各方压力,坚决实施币制改革,规定汉朝的钱币以四铢钱为标准(一铢=0。651克),允许私人铸币。

金融杠杆的作用非常强大,汉朝的经济很快欣欣向荣。发行货币能够带来巨大利润,富商们纷纷投身此业,汉朝的货币金融体系快速发展起来,大量优良保值的货币流通于市。这样人们都可以充分发挥才能,创造财富,而不必担心什么次贷危机、金融风暴导致辛苦攒下的财富自动缩水。正是有了这样优良的经济血液,才能推动文景之治的大发展、大繁荣。

此事史称“汉文天铢之湮杀地盘”,遗憾的是汉代史官经济学基础太差,没有充分意识到这场改革表面上看波澜不惊,实则是一场精彩的暗战,留下的史料和时评太少。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各方利益博弈的游戏托盘中盛有四海之财,却系于一发之际。皇权、相权、民权都小心游走在最敏感的私处,却非要去挑动对方最根本的利益命脉。非常幸运的是,汉文帝是最后的胜者,他不但没有因此丢掉汉室江山,还开启了一个伟大的文景之治,造福了一世之民,更将自己的名号永远铭刻在了万卷青史的最耀眼处!

岂止是汉文帝啊,中华帝国的三大仁君都有过战场上的难堪纪录,汉文帝不得不向匈奴送出女眷求和,宋仁宗对西夏遭受“陕西三大败”,明孝宗更未能在瓦剌身上取得哪怕是一场值得吹嘘的大胜。

但是,汉文帝敢于改革汉初币制,剥夺官商们的经济特权,还富于民。宋仁宗只因不能为民解难,于一日之内将四名宰相全部罢免。明孝宗更是向强大的明朝文官集团宣战,彻底整顿盘根错节的明代官场。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这些都是所谓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之流做不到,更没胆量去碰的事情!

北方的草原很危险

汉文帝用道家清静无为的治理思想,必然不会是一个开疆拓域的雄主。然而完全不打仗也是不现实的,尤其当蒙古草原上的匈奴(Hun)开始崛起时。

匈奴不是和秦汉一样的国家,它其实只是草原上诸多部落之一。后来通过战争,使其他部落臣服,也没有像炎黄那样合并成一个部落,而是形成了一个共同攻守进退的部落联盟。各领主继续领有自己的私有部落,但领主本人有义务听命于匈奴部的首领——大单于。后世经常为了渲染这种部落联盟的强大,将其称为匈奴帝国、突厥帝国,法国史学家格鲁塞还将他们的故事编著成一本《草原帝国》。其实这仅用于形容其强大,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帝国。

虽然蒙古草原的生产力和社会形态都谈不上先进,但掌握了一个重要的战略资源——马。

马是冷兵器时代骑兵必备装备之一。作为一种生物,马适合生长在高寒地带,喜食干草,绝大多数汉区都不适合养马。蒙古草原是马匹主产地,蒙古马种的质量显然比不上中亚或更西方一点的阿哈尔捷金马(汉语称汗血宝马)和阿拉伯纯血马。但蒙古马吃苦耐劳,极易大量繁殖,草原游牧部族不需要掌握太高的畜牧技术就可以放养出大量马匹,用以组建至少在数量上很庞大的骑兵军团。所以,这些草原部族一旦联合起来,将是非常可怕的军事力量。从汉代的匈奴起,鲜卑、突厥、契丹、女真、蒙古、满洲……北方草原的边患成为每个中原王朝国家战略最重要的一个方面。

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中原王朝形成统一之前,春秋五霸、战国七雄,汉人自己打得不亦乐乎,蒙古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秦汉以后,汉民族形成统一汉式帝国,游牧部族反而成了严患。其实这正是因为汉人的文明在进步,游牧部族也在跨越式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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