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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五胡烽火录-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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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等待末日审判,”高翼狠狠地点着头说:“也许,我们只需再忍耐五年,我们就有能力站出来,大声指责这个残暴的世界,让那些食人者永受人世间谴责。我发誓,你一定能看到公正重临大地。”
  真的能如此吗?
  高翼是在用全副力气宣誓,但他也知道,在其后的一千多年里,历史书上只有民族融合、鲜卑汉化等等。当信息化时代到来,当这些暴行无法掩盖也无法篡改时,终于有人承认了,但他们又认为:这样杀你吃你是为了汉族好,是给汉族输血,好让我们强大起来,所以我们不应该仇恨那些食人恶魔,反而还要去感激他们。
  最令人拍案称奇的是,这本书是用汉字写的,它还很畅销。
  这就是我们的历史。
  这历史能改变吗?
  几天后,黄朝宗抵达和龙城,遗憾的是他没能见到燕王慕容雋,慕容雋雷厉风行,当天就随大军开拔,此刻的和龙城,只剩下后卫慕容恪,留守慕容垂等一干将领。
  此刻,初雪降下,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了一切肮脏,但没有覆盖罪恶。和龙城外,那座骨山尤在,这些日子里,它的体积仍在增加,但由于三山粮草的接济,它增加的速度放缓了许多。
  慕容恪没有立即接见黄朝宗,他首先见了慕容评,黄朝宗拿不定主意是否尾追燕王。但见到和龙城下大军已经不在,那些被掳来的民夫已消失大半,他心里按捺不下悲愤,不顾燕国官员的拦阻,在骨山前设祭祭奠那些被食的姐妹。
  和龙城王宫内,数只大铜鼎闪着熊熊的火光,慕容恪裹着皮裘,蹲在木塌上,铜鼎的热量让他额头冒出了细汗。
  “那是火射连矢。”慕容恪不愧是燕国军神,见闻广博,他搓搓手,告诉一脸茫然的慕容评:“能发出巨大声响,有火光,有浓烟。这东西叫火射连矢。原来汉国真有这种秘密武器。”
  慕容评穿了一身新买来的三山棉袄,见慕容恪坐拥皮裘,他不停的拉扯身上的棉袄,令他郁闷的是,慕容恪压根儿就没有问他的意思。
  “火射连矢是什么?”慕容评摇晃着脑袋问,顺便拽了拽棉袄的袖子。
  “史载,诸葛武侯率二十万大军攻打陈仓,蜀军手持诸葛武侯的连弩,可一弩十发,连绵不断的向陈仓射击。
  陈仓守将郝昭手下只有三千士兵,面对的又是才智卓绝的诸葛武侯,但他却打败了诸葛武侯的二十万大军,凭借的就是火射连矢。
  这是一种火箭,架在火弩车上,点燃引线,火弩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带着火焰与浓烟射向前方,然后发出一声天雷般的炸响。
  据说,火弩是一种魏国的秘密武器,由方士左慈进献给曹丕。那些火焰是用炼丹药配制而出,配方一直保存在魏国皇宫。
  司马篡魏之后,这个配方依旧保存在宫里,可惜匈奴攻陷洛阳,一把火将皇家典藏书籍付之一炬。
  按理说,铁弗高不该知道那炼丹药的配方,书都烧了,他怎么能知道呢?“
  慕容评拽拽衣襟,见慕容恪毫无反应,他随口说:“据说,那铁弗高也喜好炼丹之术,喜好奇淫巧技。汉人们都喜欢摆弄那玩意儿。也许他又找到了一种配方。”
  “着啊,”慕容恪一拍大腿:“方氏搞出来的炼丹方,一定还有方氏知道。晋朝还有好多方氏。
  我们派个人到晋朝去,告诉他我大燕已夺回章武渤海,向朝廷道贺,顺便要求朝廷转赐一批方氏,要最好的。
  铁弗高能鼓捣出火射连矢,我们也能。什么事情都是不知道的时候最可怕,一旦知道了,那就不可怕了。铁弗高再无威胁我们的手段。好,评叔立了大功……我说,你老坐那晃来晃去干吗?“
  “你可算注意到了,”慕容评得意洋洋的拽着身上的小棉袄说:“瞧这,这是汉国新搞的面料,叫棉布,穿在身上又轻又软。瞧,我都热出汗来了。”
  慕容恪目光的焦距压根不在棉袄上,他无意识的“哦”了一声,但慕容评的下一句话让他眼睛瞪得溜圆。
  “这款式是军服款式,除了没带汉国的肩章、胸章,扣子不是铜的,其他的一模一样。知道吗,汉军出征辽北每个人身上都穿着这样一件棉袄,暖和着呢。
  契丹人冻得连手都伸不出来,汉军却能骑在马上,挥刀作战……咦!你这么瞪着我干吗?你的眼睛怎么像狼一样,想要吗?我送你一件,一百名健壮的奴隶换一件,我换了十几件啊。“
  “你很热吗?”慕容恪关切地问。
  “热,这小玩意儿,看,虽然比你那皮子还薄,可我照样满头流汗。”
  “那就脱下来,凉快一下。”慕容恪真诚地说。
  “正打算这样做呢。”慕容评用夸张的动作脱下了小棉袄,慕容恪一把夺过去,从腰中拽出腰刀,“呲”的一声割开了棉袄。
  “唉,你干吗,一百名奴隶啊,你这一刀下去,一百名奴隶没有了,吃也得吃好一阵子,这一晃眼……”
  “我补给你。”慕容恪头也不抬的回答,对着熊熊的火光,他仔细检查着这件棉袄,包括棉布的纹理,棉袄里塞的棉花。
  “怪不得它叫棉布。”慕容恪举起掏出来的棉絮,眼里透出热切的目光:“这是棉花,石勒家乡的棉花,我在邺城见过。怪不得铁弗高要跟冉闵交易,原来这东西能纺出布来。
  我去年就听说,铁弗高跟冉闵做交易,把邺城的好多树都挖到了三山,我只听说有石榴树,原来那里面还有棉花。快去找羯人来,问问有没有知道如何纺棉。“
  慕容垂一直躲在阴影里,此刻听到慕容恪的呼喊,他一躬身禀报说:“羯人在先锋队中,已经走了四日了。”
  慕容恪挥舞着那件棉袄,啧啧称奇。
  “奇巧淫技铁弗高,我服了你了,原来,你是打着这个注意,我说你怎么胸有成竹?”
  慕容垂在一旁连连点头,慕容评疑惑的左望望右望望,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铁弗高打得什么主意?我怎么不知道。”
  慕容垂躲在黑影里,撇撇嘴,心道:“铁弗高的心思,你这蠢猪要能知道,那才怪呢。”
  慕容恪扬扬手中的棉絮,耐心的解释说:“铁弗高在激怒我们,他想让我们立即与他交战,你想,天寒地冻的,我们的士兵不可能每人一件皮裘,而铁弗高的士兵人人一件棉袄。
  他的士兵能战斗,而我们的士兵却握不了刀枪,更何况他还有火射连矢。我们要真是中了他的诡计,出兵征讨,顿兵于坚城之下,若稍有懈怠,他突然发威,以火射连矢袭我,而后打开城门,士兵乘机出战,我燕国不复存在啊。“
  “好险好险,”慕容恪解释得这么详细,慕容评终于明白了。他擦着冷汗,嘟囔说:“幸亏我们没上他的当。”
  这次,连慕容恪都赞同他的话,他扭头向慕容垂叮嘱:“阿六敦,你看了到吧,当铁弗高千方百计激怒你的时候,你一定多长几个心眼,记住,跟他打交道,你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错的,定是他想让你如此做?切记切记!”
  慕容垂默默点头。慕容恪再度拿起棉袄,说:“评叔立了大功,100名奴隶,值!有这东西作样品,我们也能仿制出来,再等晋朝给了我们方士,铁弗高有的我们也有,沙场交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赏,我一定禀报大王,重赏评叔,你花了一百名奴隶,我补给你1000名。把你的棉袄都拿出来,我马上带给大王。“
  慕容评这回可得意了,可算注意我的棉袄了,我容易吗?多花了数万俘虏,才换回那么点东西,补给我……得多要点,挽回我的损失。
  正得意间,他看到慕容垂的家奴平视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便亲切地问:“平视,这么慌张干嘛?”
  “汉国使节在祭奠两腿羊……”平视气喘吁吁地说。
  “这我知道,”慕容恪打断他的话:“出什么事了?”
  “城中晋人知道这消息后围住了汉使,要求汉使带走他们,现在他们正抱头痛哭呢?”平视喘匀了气,回答。
  第二卷 艰辛时代 第151章
  平视无名。他本是一个汉族大地主的家奴,后来鲜卑抢劫中原,杀了他的主人。由于平时身材粗壮,孔武有力,他幸免了被吃的命运,慕容垂“解放”了他,让他做自己的家奴,便给他一个新名字,叫“平视”。
  平视在历史中也赫赫有名,他本是“平家将”的始祖,曾经有段时间,“平家将”与“杨家将”同为十六国时代绵延数百年的军功世家,但遗憾的是,“杨家将”可以将这个名号安在宋朝一个杨姓将领身上,由此,屠杀汉人的“杨家将”摇身一变成为保卫汉人的民族英雄,但“平家将”实在无法篡改。
  因为在中国历史中,实在找不出姓“平”抗胡英雄,所以这个与“杨家将”同时存在了数百年的军人世家,最终淹没在历史中。
  等平视带着气势汹汹的慕容垂赶到城西骨山时,黄朝宗正强忍着呕吐感,盯着一个小孩看。那小孩还没有一米高,正啃着一个骨头,好奇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跪了一地的晋人,毫不在乎黄朝宗打量的目光。
  他啃的是一根人骨。
  啃罢,他遗憾地打量着骨骸,顺手扔到了骨山上,而后摸摸腰刀,在人堆里扫视了片刻,伸手拉出一个人来,不顾那人的哀求与哭喊,拖曳着向城内走去。
  “他多大了?”黄朝宗忍住悲愤,轻声问身边的晋人。他不敢动,因为他是使节,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国家行为,所以他只好忍耐。
  忍耐,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远处,平视正带着慕容恪向这里走来,慕容评尾随其后,慕容垂则远远地落在后面。
  “此乃慕容垂之子慕容令,今年八岁。”那名晋人低声回答,而后仓皇缩入人群。人群,所有的人都尽量缩起身子,唯恐引人注意。他们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有隐身术,能完全避开燕人的目光,他们只是想比同伴更不为人关注。
  “他只有8岁,”黄朝宗叹了一口气,说:“却学会了一切狰狞。”
  这一年,慕容雋32岁,慕容恪27岁,慕容垂25岁,慕容评50岁。黄朝宗比慕容宜大一岁,今年23岁。
  在现实的世界里,高翼度过了30年,在现在这个世界里他度又过了四年,粗算起来他应该比慕容恪还大,但由于后世营养充足,他反而显得比慕容恪年轻,故此他自称21岁——这一年龄数据来自他这次大婚。
  按晋俗,在大婚前他必须告诉司马燕容自己的生辰八字。但晋俗男子十五岁成婚,而高翼的首婚年龄超越了这个时代所能理解的范畴,未免过于惊世骇俗,他杜撰了这样一个数字。
  晋俗男子20而加冠,行冠礼,20岁大婚虽然罕见,但也可以理解。
  黄朝宗看着迎面走来的人,微感诧异。
  在黄朝宗料想中,一个自十五岁起就征战沙场,百战不败的无敌名将,应该是目光迥然有神,说话响如霹雳,身材膀大腰圆的雄峻大汉,但慕容恪不是。
  亦或者,一个能生出8岁就吃人的孩子,并常常亲自教导孩子吃人技巧的父亲,应该是眼神凶厉恶毒,头发硬如钢针,脸上满是恶狼般的神情,但慕容恪不是,迎面走过来的人都不是。
  走在前面的是慕容恪,慕容垂步步尾随,慕容评一脸尴尬,走一步停两步,似乎不愿牵涉其中。领先慕容恪,慕容垂,他们肤色白净,因饱读诗书而显得温文尔雅,甚至带一种女性的柔美,却又有一股刚健的军人气质,二者结合的是那么融洽,反而显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请问,燕国一个王爷价值几何?”黄朝宗先发制人,朗声问。
  慕容恪唇上和两颊那一抹淡淡的胡子茬给他平添了几分男儿气概。他眼睛里满是和蔼的笑意,笑容中带着一种难易形容的味道,让人觉得很温暖、很亲切,一见到他,亲近之心油然而生。
  黄朝宗的话虽有点没头没脑,但慕容恪马上明白他在说什么,略一沉吟,他不甘示弱地回答:“当值万千!”
  黄朝宗立刻咬住不放:“不敢当万,便当五千如何?”
  “此等贱种,便一万个,如何值我一个王,便两万个吧,何时换?”慕容恪说完,又补充说:“回去告诉你家寡君,他还是个宇文铁弗,我等没把他当作外人,别老亲近那些贱奴。这帮贱奴,国已亡仍不忘内讧,灭种就在眼前,何必垂怜。”
  慕容评悄悄闪一边,冷看汉使与慕容恪唇枪舌剑。慕容垂在一旁暗自为兄长的话击节赞赏。慕容评眼见双方火药味渐浓,心急之下,顾不得与慕容垂的过节,凑近对方故意打岔:“他们在说什么?”
  慕容垂嘴角露出一丝不屑,虽然他又迅速掩饰过去,但慕容评已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他们在说庐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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