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电子书 > 玄幻电子书 > 尘劫录 >

第126章

尘劫录-第126章

小说: 尘劫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上的人类了!
    廪的眼睛里发着光——其实我们大家的眼睛都在发着光——他一把把那个土人推到我面前:“大人,大、大人,这个家伙,这个家伙……”他激动得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还是史咎最具修养,还能够心平气和地讲出完整的话来。他问那个土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土人显然听不懂我们的语言,但脸上却丝毫茫然的表情也没有,反而指着我们,口齿不清地念叨着:“殷,殷,殷……”
    “他,他一点不怕我们,我没有告诉他,他就指着我说‘殷,殷’!”廪大口地喘着粗气。史咎指指自己:“殷,对的,殷。”又指指土人:“你呢?”
    土人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指指自己的胸口:“玛雅,玛雅。”“你叫‘玛雅’,”史咎又指指地,“这地方,这个地方叫什么?”
    土人不明白,我们又比划了半天,他才“啊”的一声,指指地:“玛雅,玛雅。”这个地方也叫“玛雅”,那么“玛雅”不是他的名字,大概是他一族的名字吧。我这样猜测着。
    知道这里不是我们要寻找的“空桑”,大家的热情减退了许多。忽然,那土人指指我们:“殷。”然后又指指西方,大步向西走去。
    “跟上他。”我下达了命令。一行人,包括殿后的时子有等人也已经赶了上来,一起跟在那个土人的后面。
    走了大约半里多地,忽然一声欢呼,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大片开阔地,而且竟然阡陌纵横,长满了绿油油的小苗!“农业,”史咎惊叹着,“他们有了农业,他们是文明的。”
    “这是稻!”一个奴隶趴在田地边上,“这是旱稻!”“那边是黍,还有稷!”另一个奴隶欢呼着向不远处一块田地奔去。
    土人疑惑地望着我们激动的表情,大声叫了句什么,然后手指东南方向:“殷,殷。”“他说‘殷’,他指着远处说‘殷’,”史咎趴在我的车轼上,扶着我的肩膀,泪水盈眶,“难道,在这块土地上,还有我们的族人?”
    “我,我们能来,别人也能、能……”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我自己的话,但这是多么痛快的咳嗽啊,是多么欢乐的痛苦啊!
    简直象古老的传说,奇迹一个接一个出现。上天的仁慈使我们每个人都热泪盈眶——不过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还有更令人瞠目结舌的发现,在等着我们……
第七章
    我们几乎不敢再往前走了,只怕眼前那座城堡只是个遥远的梦境,一走近,它就会海市蜃楼般溶入清冷的湛蓝天空中去。
    土人催了好几次,我们才一步一挨地向那梦中的城堡走去。一直盼望着的事情突然出现在面前,任何人都会手足无措,甚至会无道理地胆怯的,何况是我们想都没敢去想的,在陌生的土地上,矗立着一座家乡风格的城堡呢?上天啊,小半日内,你制造了那么多的奇迹,你的臣民们未必能够承受得起这种突如其来的喜悦啊!
    我的胸口痛得越来越厉害,但却不忍心咳出声来,破坏这比静默更可贵也更可怕的气氛,不忍心给廪他们,给那些少经世事的年轻人,增加更多精神上的负担。
    城堡越来越近了,它是用不规则的巨砖和灰泥砌成的,不过两丈多高,面向我们的一侧,约有百多步长。堡中高高竖着几根巨木,一些奴隶打扮的人爬上爬下,象在建筑房屋。
    堡门口站着几名卫兵,远远地望见了我们,却都不动,就这么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紧盯着我们。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情绝对和我们是一样的——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天哪!”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一名卫兵象是认出了我,忽然拄着长戟,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另外几个人,疯了似地往城堡内跑去。
    我们走到那名跪着的卫兵面前。土人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什么,那卫兵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也用那种我们听不懂的语言讲了一句。土人涨红了脸,退到一边去了。
    这时候,一个人出现在城堡上面,我感觉他好象惊讶得要从墙上摔下来似的。他露了一下脸,又消失了,然后我看到,他快步从城堡内奔了出来。
    廪扶我从车上站起来,我望着那个人,他也一样望着我,良久良久,谁都说不出一句话,也不能动一动。终于,又有几个人从城堡内跑出来了,一个家臣打扮的人在我们中间铺了一张席子。我们几乎同时跪了下去。
    “臣宋伯获,拜见父师目夷侯大人。”他把头深深低了下去。我还了半礼,然后在廪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获也站了起来,帮忙廪把我扶回车上:“城堡还没有完工,大人跟我进去,有几间草屋,先暂时歇脚吧。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再送您去大殷。”
    “大殷?”我吓了一跳。“这里往西五十里的平原上,我们建造了一座很大的城市,动用了五百多个奴隶和一千三百多被我们征服的土人,已经四个多月了,还没有完工——我们叫它‘大殷’,以纪念故土。”
    “除了你们,”这时候,我们已经走进了城堡,四周围殷人模样的,足有四十多人,“除了你们,还有别的殷人吗?”
    “是,我们坐六条海帆船,十一条小帆船,一共渡来一百七十名士,略多于这个数量的家臣,和八百多奴隶——是淮伯带领我们来的。”
    “淮伯翌?”我差点没从车上跳起来,“他,他在这里?”“不,”获低下头去,“他刚到这里不久,就在和土人的战斗中负伤去世了……”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心痛加剧,当时瘫软在了车上。天啊,翌就这么死了?我感觉自己的命运和他是一样的,我们的使命都已经完成了,我们的生命,也理所当然地应该就此结束了。
    朦胧中听见有人在叫:“没办法了,快送去大殷,找巫邑大人,快……”怎么,巫邑也到这里来了吗?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哪。不,不要碰我,我不会就这么死的吧,我还没弄明白,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是空桑吗?
    不要碰我,让我安静一会儿,我等待着那美好的沉寂的滋味,不要推动我,不要叫,让我安静一会儿……
第八章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很大的砖木结构的屋子里。地面铺着上佳的羊毛地毯,墙上挂着兽皮、竹画等工艺品,门在右手方向,悬着织锦门帘。而在我左手边,两尺多高的青铜香炉,袅袅地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来。
    我想要坐起来,但四肢百骸却竟然一点力气也没有。这时候,门帘被掀开了,一个年轻女人手端炭炉,轻轻地走了进来——天,女人!一个真正殷人打扮的女人!我忽然羡慕起翌他们来了,我忽然后悔为什么不带上家眷来。
    那女人低着头,走到我的身边,放下炭炉,然后跪下来磕了个头:“大人您醒了,我这就去叫巫邑大人来。”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探出身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你是哪里人?”
    “我是宋伯的奴仆,”那女人平静地回答,“宋伯派我来侍候大人。”“你们是几时到这里的?”“去年八月份,算起来将近半年了。”“这是哪里?这就是……”那女人点点头:“这是大殷。”
    殷,噢,殷,多么亲切的名字!我松开了那女人的手:“快请巫邑来——对了,你先帮我,扶我坐起来。”
    “你还是好好躺着吧。”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那女人退开几步,深深伏下身去——门帘挑开,巫邑大步走了进来。
    我还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他按住了:“你的病很重,还是好好躺着吧。”他坐在我的身边:“真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你们的事情,廪都讲给我听了……”
    “你们又是……怎么来的?”“我们?”他淡淡地一笑,“朝歌被攻破的消息传到,东夷一下子猖狂起来,我们连吃了几个败仗,后退无路,只有下海。也许你知道,以前我给帝蓍算过,殷兴当在……”
    “我知道这件事,后来,”我打断他的话,“你们就到这里来了?”
    “对,其实我们出海比你们还要晚一两天,但是正好获的家臣中有一个人知道那条海流,所以我们比你们要顺利得多。
    “顺着暗流,一直找到陆地,因为当地气候偏寒,不适于定居和种植,又没有发现土著居民,所以我们又顺着沿岸的另一条寒流南下。直到寒流偏向西南,我们才再次登岸——就在这个地方。”
    他忽然有些激动起来,指指地面:“你猜这是什么地方?”我有些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了:“土人叫它作‘玛雅’。”“啊,那是玛雅人这样叫的,”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们在这里遇到的,并不仅仅只有玛雅人。”
    然后,他笑了起来:“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四个种族,玛雅大概是最早的居民,另外还有自称远古时代从北方某处涉水而来的夸父族、颛顼族,还有就是和我们同样,都是渡海而来的太皞风夷族……”
    “风夷?!”虽然我早已经隐约猜到了,还是忍不住要跳起来,“那么这里是,是……”“不错,”巫邑“哈哈”大笑了起来,“这里正是——空桑!”
    天哪,空桑,日出的地方,殷复兴的地方,我们终于找到了!我忽然无端生出一种疲惫和惆怅来: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上天该召唤我回去了,就好象翌一样。
    巫邑笑着,继续说:“玛雅人太落后了,并且身材瘦小,都不值得驱使他们劳作——我们已经征服了夸父、风夷等族五百多户呢……
    “这是一块很大的大陆,往北去万里不见海洋,往东南去少说也有数千里——这里大概是最狭长的地带,东西千余里。大殷的八方,我们还建设了八个城堡,以为犄角之势……
    “大殷方可七百步,外墙高三丈七尺,全都用规整的石料砌成,城内还造了房屋院落三百六十五处,以应周天之度——本来有许多房子要空出来的,你们来了,真是太好了。”
    “这是天意,”我突然想到了耒,他泉下有知,该会怎么想呢?——泉下,对了,我们一直带着他的骨灰呢,终于找到空桑了,就让他长眠在这他所不愿意踏足的异乡的土地上吧。
    “天意不可料,”巫邑的口气忽然沉静了下来,“有件东西我想让你看一下。”“什么?”老实说,我已经被那么多的奇迹啊、天意啊,都搞昏了头了。
    巫邑转向那个女人:“叫他们把东西抬进来。”女人答应一声,磕了个头,膝行着出去了。巫邑又转向我,目光中流露出一种神秘的表情,不知道是惋惜,还是忧伤。
    他是在顾虑我的病吗?我的病已经无药可以救治了——我自己最明白这一点,因为……我的使命,上天交付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我又开始咳嗽了,在他面前,可以不必掩饰什么,可以放心大胆地咳嗽了。
    这时候,两名家臣抬着一具人形走了进来。那人形——天哪,虽然经历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还是忍不住要叫“天哪”——那是淮伯翌为帝制造的舞蹈偶人!翌还曾经借给我一幅《偶人图》,就是这个偶人,而不是那绝顶聪明的制造者的另外一件作品。我认得它!
    “这是我们在东南方向某一个山谷中找到的。”巫邑的声音很平静,但我却平静不下来:“还有其他人,其他人……”“你能不能,”他打断我的话,“修好它。淮伯翌说过,他把构件图借给你看了。”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巫邑帮我披上衣服。我用他早就准备好的工具,打开了偶人的腹腔——里面是用竹木和皮革制成的心肝肺腑。但我愕然发现,在它柏木做成的肝脏上,竟然刻着一行字!
    这行字,我认得出笔迹,认得出这格外有力的拐折和末笔一小顿的风格:“这是帝的字?”“是的,”巫邑好象正在竭力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我们是一个月前发现它的——当时淮伯已经去世了,所以没能修好它——我会拆卸,但不能修复,我发现了这行字,这刻痕,这刻痕……”
    “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刻痕怎么了?”我紧张地盯着他的眼睛。“这刻痕,”他突然低下头去,从嗓子眼里冒出一种好似垂死者嘶哑的呻吟声,“刻痕很新……”
    “什么?!”我一下子呆住了。“很新,”他继续激动地说下去,“我想不会超过半个月。”“半个月?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甚至也不知道想什么才好,“你是说帝、帝……”
    巫邑依旧低着头,颤抖着说:“他们说,传闻,帝是登鹿台**而崩的……自、**,你知道,**……那尸体……”
    天!天!我忽然感觉自己象一个快要溺死的人,试图去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但是又何必呢?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