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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富贵荣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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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鹤寿垂眸看了一眼金子,又看了一眼高坚,他此番输的是面子,现在想要挣的,也是面子。一刀把人宰了当然最有面子,但阮家虽不是官宦,却也是大户,把仇结得太深了也不好,毕竟他此番被睡了的并不是正室,只是个买来的妾。
“那就打一顿吧!”刘鹤寿放下话。
阮良吓得全身一僵。
“抽一百鞭,滚出扬州城,别让我再看见你。”老头一把苍老的嗓子如枯树一般干涩。
阮良彻底瘫到了地上。

此时日正当午,树上的蝉鸣声声催人,白花花的日头照得天地一片雪亮,青石板上泛着水光,一晃一晃的闪着。阮良怕得要命,他这辈子没有这样害怕过,竟怕到麻木茫然。
老头要的是面子,要立这个威给内人和外人看,行刑第一场,便是自家的那个妾。这一个月来,阮良被关的是柴房,她被关的是猪圈,拉出来时已经不成个人形,哪还有半点美娇娘的影子。
阮良直愣愣看着她,竟忽然来了勇气,指着刘鹤寿骂道:“你这是何必,你这又是何必??”
刘鹤寿撩起眼皮,高坚手快,不等老头发话已经一巴掌抽到阮良脸上,转瞬间肿起半指高,脸颊上浮出清清楚楚的一个掌印。阮良转头瞪视高坚,一恍神的工夫,便听到身后女人凄厉的哭叫与哀求。
阮良是个心软的人,凡是与他好过的女人,他都存着一分怜心,一时猪油蒙心,竟跳出去拉拦:“你又何必呢……会打死她的啊!”

刘鹤寿冷冷一笑:“倒是个多情的种子。”
阮良急得跳脚:“我偷你老婆,你打我便是了,那是你自家女人,你打她做甚?一日夫妻百日恩,她那样的标致人物,你就一点也不怜惜么?”
“你这么怜她?不如你替她?”刘鹤寿觉出趣味来,唇边扯出一丝玩味的笑。
阮良被他这一句话将住。然而他怕过了劲儿头,心里已经糊涂,况且今生从未受苦,一百鞭已是闻所未闻的天数,再加一百,似乎也不打紧了。
阮良咬着牙正要开口,却被高坚从身后按住,铁铸的手指卡进阮良牙间,牢牢捂住,令他再发不出半点声响。

不远处的刑架上,女人嘶心裂肺般哭号:“刘鹤寿,你个老畜生!你那东西稀软如泥,老娘见一次恶心一次,夜夜都要吐。我得他一夜,才知道什么叫快活,如今就是死了也不冤枉。”
刘鹤寿眉峰挑得高起,眼皮子颤颤发抖,毕竟是男人最看重的事,饶是他城府过人,也被骂得心如火焚,眼上一眯,指上一动,管家便会了意。
抽鞭子这等事,就像打板子,有活打,有死打,活打就算抽上两三百鞭,把人抽成一个血葫芦也还有气,死打,便是两三鞭也可要人命。刘鹤寿被女人骂急了眼,着人三鞭并做两鞭的往死抽,不过十余鞭就打断了气。
高坚见那边打完了,手里便松了劲。阮良两条腿支撑不住,缓缓滑跪到地上呆望,魂魄全无。

“到你了。”刘鹤寿看过来。
阮良这时候又知道怕了,像是被人隔空抽了一鞭,吓得就地坐倒,把自己缩拢成一团。
高坚伸手解了武袍,淡然道:“我来吧。”
“你来?”刘鹤寿挑眉。
“我来。”高坚道:“看他这样子,也挨不了几下,若真是打死了,大人也难交待。”
暑日天热,高坚只着一层单衣,便尽数脱下,露出一身武人的肌肉。天光落在布满汗水的肩背上,铜色的肌肤像是抹了一层油,更显得肩宽腰窄,肌肉结实匀称。
高坚走到刑架下面,双手握住垂下的绳索,漠然道:“来吧!”

行刑的家丁茫然看向刘鹤寿,见老爷指尖一弹,便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抡足了手臂甩下一记重鞭。行刑讲究一个声威势猛,前十下杀威,即便是活打,也得要一个狠字。
高坚闷哼一声,牙齿咬住下唇,嘴角已经绽出血来。
是疼,有如利刃割体。
然而,不及他缓过神,第二鞭又追到,胸前,背后,落地没个准处,鞭鞭见血。
高坚牙关紧咬,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恍惚间,只见一个人影扑上来,随即一声惨叫,含着泪带着血,仿佛十层炼狱的苦都让他一个人受了。高坚下意识把人捞进怀里,随手接了追过来的鞭子,把鞭梢握在手里,竟像是生了根。

阮良缩在他怀里抽搐似的抖,痛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泪滚了满脸。
高坚不知道这算是怎样的一笔债,他要替他挨一百鞭,他也不觉得如何;他为他挡了这一下,他却觉着心疼得都要碎了。
毕竟,那是多么疲懒怕疼的一个人。
“怎么?”刘鹤寿厉声喝道。
高坚把阮良抱到一边放下,指了随从过来按住他,便转身握住刑架上绳索,咬牙道:“再来。”
家丁搓了搓手,为雪方才之耻,把长鞭舞得如风轮一般。
阮良哭得止不住,一声声惨叫,倒像挨打的人是他。他素来不是个膝下有黄金的男子汉,自然什么形状都做得,跪地磕头哭叫求饶,只说再也不敢,又想冲过去拦,却被人按住,哭得语无伦次。
阮良这一生轻浮放荡,做了不少错事,却是第一次觉出什么叫后悔。

刘鹤寿毕竟不好活活打死一名朝庭命官,重鞭抽到二十往上,也只得懈了,可饶是如此,一百鞭抽下去血痕交错,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胸前身后已没有一点好皮肉。点点鲜血滴上月白的亵裤,淋淋漓漓地,自腰洒到裤脚,染作朱砂色。
阮良连哭带吓,累得脱了力,竟要让高坚扶着他才能站起。高坚略定了定神,自随从手上接了武袍穿上,结扣一一系起,将血痕掩去,便又是风姿挺拔的一员武将。
“大人。”高坚双手抱拳,看向刘鹤寿。
“你倒是条汉子,却怎么结识了这么一个无赖?”刘鹤寿冷哼。
高坚回身看了一眼,淡然道:“我少时受过这无赖的恩惠,便结识了。”
刘鹤寿摆摆手:“老夫今天是看你的脸面。”
高坚跪地谢礼,衣料贴到背上,扯得伤口绽裂,如凌迟般疼痛。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便只默默行了个礼,着人架了阮良离去。

高坚纵然能忍,火痛攻心的滋味也着实难熬,回到车上已然有些糊涂,抬手解了衣袍,破碎的皮肉被血粘在布料上一并撕下,高坚睁大眼睛,口中泄出第一声痛呼。
阮良只觉满目鲜血,红得一天一地,不知往何处着手。
高坚恍惚间听阮良哭得伤心,抬手抚了抚他的面颊问道:“打疼你了?”
高坚方才那一巴掌没容情,把阮良抽得半张脸生生大了一圈。阮良握着他的手掌摇头,哭得昏天黑地,他的天地一向美人如玉,美酒当歌,从未见过这样的凶险,更未见过这样的凶险杀到身前。
着实是吓坏了。

阮家请了扬州城里最好的大夫,烧汤炼药,样样都是最好的。十几个小厮、使女流水般的伺候,把屋前屋后扫的干干净净,四处都用滚水烫过,不让高坚沾上半点污秽。
高坚这一身伤虽看着吓人,但毕竟是外伤,他有内力护住心脉,实则伤得不算太重。只是那日血人似的被抬进门,把阮父阮夫人唬得不轻。阮良知道自己此番大错特错,不消人训斥已经守在高坚床边看顾。高坚几次让他回去,他也不肯,反倒挤上青席要与高坚同睡。
高坚虽伤得不重,却无奈胸前背后都是血口,俯卧皆不能,终日只能坐着,十分辛苦。
三伏天热,阮良让人取了窖里的藏冰出来给高坚消暑,绿豆汤扳在冰水里,用银匙子搅散了,一口一口喂。阮良生性怜香惜玉,在女人面前做小伏低的本事一等一,更兼得心思柔腻,一肚子风流官司,真要伺候起人来,即便是从小就让人使唤着过活的丫头小子都比不上他。

天热,高坚身上热毒发作,火上加油,烧得唇上干裂。阮良用布巾沾了冰水给他擦,高坚静静看着他忙。
这人天生是个公子,即使脏过,瘦了,洗洗干净换身衣服也还是一个清俊公子。他身上的每一寸都是活的,眉眼像是会流动,天然含情,眼波流转间,幽幽暗暗的春水便涨满了堤岸。
阮良见他盯着自己看,左右望了望,找不到什么错漏,眼珠子一转,便跪到高坚身前申辩道:“这事儿不能怨我。”
高坚漠然哦了一声。
“是那女子先招我的。”阮良十分委屈:“那个刘鹤寿,忒不是个东西,七十老汉娶十七小娇娘,偏生什么都干不了,夜夜整治人。那小娘长得那般标致,却被卖与那样一个老头,怎的守得住。”
阮良这话说得非常之无耻,一推四五六,所有的错处都在人。高坚却还是愿意相信。一个女人若先是嫁给刘鹤寿那样的老头,再遇上阮良这样的浪子,大约是很难会没什么想头的,即便最后为这点想头送了命去,也总有人要冒这个险。

刘鹤寿放话要阮良离开扬州,这城里便是不能呆了。阮家虽然在苏杭各地都有产业,但这孽子在老父的眼皮子底下都要生事,再孤身放到花花世界里,却不知还能惹出多少祸端来。
阮父有心让高坚把人带走,边境贫寒,天高皇帝远,阮良若呆在那里,玩到再出格,也不过是睡了猎户的妻女,一些些银两就能解决的事,便不叫事。
高坚没有拒绝。
高坚身上有伤,阮良更骑不得快马,千里远途,也只能坐着马车慢慢赶路。阮母心疼儿子,体已的首饰、银两生生攒了两个大盒,另外给带了一个老成的家人,两个年长的小厮。驾得是上好的高头大马,坐得是余家铺子顶好的马车,里面铺了当年新制的青席,通透凉爽。

阮良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身上的肉吃回来,旧事便忘了个精光,倒把逃难当成游赏,若不是高坚赶着回去复职,他能绕到京师去嫖个花魁。好在高坚待他恩重,阮良也知道愧疚,说话做事都看他脸色,只要高坚垂目不言,便马上笑嘻嘻的把话头绕过去,不敢再多做痴缠。
高坚渐渐觉出阮良的乖觉,便十分无措,总觉无处着力,不知道该拿这人怎样才好。
阮良虽然心里明白,也不想惹事,偏偏生就一双桃花眼,眉目流动间全是情,一路沾花问柳,与酒家女打眉眼官司,惹得人人侧目。他是从来都没有离过女人的,眼下陡然失了温柔去处,简直夜夜孤枕难眠,心中饥渴万分,但凡看到一个平头整脸些的姑娘就恨不得贴上去敷衍,没肉,闻个香也好。

高坚实在无计,生怕再这么下去阮良会睡了店家的老婆,只能托人传了消息回去,找牙婆给买个姑娘回来。阮家肯出价,又不要黄花女子,只求十分颜色,没多久,就有人用快马送了一个标致小娘追上来。
阮良大喜过望,双手搂着高坚,恨不能马上跪下来结义。
高坚无奈道:“我早已拜过你父亲做干爹。”
阮良连连拍手,说:“对对对,我又忘了。”
高坚淡然一笑,不再多言。
阮良急火火赶着要去度春宵,走到木梯转角,却不自觉的往回望,只看见高坚独自一人站在天井里,笔直颀长的一道背影,不知怎么的,竟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阮良愣了一愣,只觉世事真真难料,当年一时兴起捡回来的少年,居然也长得这般大了,竟比自己还生生高去半头。

阮良在楼上挥手,喊道:“良玉!”
高坚转过身去,面上露出讶色。
“虽则,他们都说我没白捡了你,然……爷当初带你回家,却不是为了这个,当年不是,现在也不是。”阮良一双微弯的笑眼里流动着波光,点点喜色,脉脉含情。
“那是为何?”高坚问道。
“那自然是因为爷喜欢你!”阮良笑的得意,仿佛讨人喜欢的不是高坚,而是他自己。
高坚蓦然睁大眼,嘴角像是为难般扯出一丝笑,便成了个似哭似笑的样子,哭笑皆是不得。

那女子刚刚来时惨白着一张脸,好像随时要去赴死。却不想,只一夜工夫就像三月的桃花开出灼灼艳色,眼角眉梢都柔下来,化作水滴滴的一个美娇娘。阮良得意得不行,拢了一身风流意气,于这十月深秋之际,显出十里春风之意。
喜婆把人卖过来时没说过缘由,可是在阮良面前,怎么还有女人能藏得住心事,没几日就向他倒了个干净。才知道这女子名叫丁兰,竟是金陵一个侯府家里的通房丫环,在家招了主家婆的忌讳,被人卖出来作践。她是家生子,从小生得标致,被选在园子里伺候少爷,养得心高气傲。本以为要卖给外面龌龊的下人糟蹋,又恼恨那个男人薄情,不肯帮自己说半句好话,一时万念俱灰,怀里藏着利剪过来,却再没有拿出来使过。
阮良对女人一向是最温柔不过的,尤其跟是他好过的女子,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没口子的好姐姐好妹妹,恨不能捧在手疼爱。丁兰因祸得福,只觉得前遭遇的劫,大约就是为了碰上这么个人,一颗心绕绕缠缠全系在阮良身上,掏心掏肺,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7。

辽边苦寒,十月底已经冷过扬州的三九天,阮良被寒风煞住,成天价守着一盆炭火度日,懒洋洋几乎不想下坑,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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