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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清宫汉女-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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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时?是不是这话?”佟妃笑道:“正是呢,吴总管,三秋的蚂蚱叶上走,看你到底蹦跳能几时?”吴良辅尚未醒悟来,倒是他身边的小太监回过味来,掩嘴偷笑,佟妃此时却正色道:“楞着做什么,还不起驾,不要耽误了吴总管有正经事儿。”太监忙抬起肩舆,向前走去,吴良辅只得站在一旁,玲珑却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道:“主子,您瞧他那傻样子,恐怕这会子还没醒过味来呢。”碧裳也笑道:“佟主儿真真好刚口,可给咱们出了口恶气了。”佟妃却面色凝重,不再做声。
第三十七章
慈宁宫内,太后拿了银剪刀站在院子里修剪花木,我们进去的时候,太后正对苏麽麽悠悠道:“这花儿草儿跟人是一样的,不修不成器,只有时不时的剪剪枝,去去刺,才能长直了,长好看了。”苏麽麽笑道:“奴婢可不懂这些道理呢。”一转脸,正瞧见我们往里走,忙上前去搀住了佟妃,太后亦和蔼道:“这孩子,不是说了不必过来请安的吗?快坐下。”小太监眼疾手快搬来绣凳,佟妃强撑着还是给太后略福身才肯坐下,笑道:“儿臣坐了肩舆来,倒不觉的累。”太后笑道:“在宫里头呆的闷了,只管叫了贞儿,苏茉儿去陪你说话。额娘得了闲也去瞧你的。”佟妃笑着应了,又道:“儿臣过来,是有话对额娘说,倒巧了,正合额娘刚才的话。”太后略一沉吟,想是已经知道佟妃的来意,吴良辅阻拦佟太太入宫之事恐怕已传的人尽皆知的了,这宫里,从来就没有秘密,总是有些惟恐天下不乱之人以此为乐趣。苏麽麽笑道:“日头又下去了,坐在院子里冷飕飕的,太后,还是进去说话吧。”太后点头,苏麽麽忙上前搀住佟妃,我跟在后头进了东暖阁,将殿内侍侯的宫人们打发了出去,关了殿门,又顺手在殿内的大暖炉内扔里几块百合香饼。只听太后温言道:“吴良辅说话着实太没有规矩了,我已经传了话下去,明日就请你母亲进宫来照料你。”佟妃先起身给太后谢恩,又道:“儿臣这会子过来,不是来求太后恩旨接母亲进宫的。”太后有些不解,仍和颜悦色道:“那是为了什么?有话只管说,不必委屈着自己。”佟妃郎声道:“额娘,儿臣自幼在家,父母当做男儿一般教养,随了兄长一起读书识字,虽不敢说通,但也略读过一些史书,历朝历代更替,固然原因各异,却总有些蛛丝马迹可寻。不说太远,只说前明,儿臣窃以为明朝灭亡,自身有着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宦官当权。”她一气说来,毫不间滞,十分流畅通顺。太后若有所思的盯着她,佟妃却丝毫不胆怯,双目澄澈,坦然面对太后审视的眼神,太后停了半晌,敛去笑容,道:“说下去。”佟妃舒了一口气,道:“谢额娘。儿臣以为,宦官身份极其特殊,他们日日与朝廷最高权利中枢打交道,耳濡目染,极易偷权谋私,又或仗着主子宠信,张扬跋扈者不计其数,明末宦官得以以皇帝家奴的身份窃取皇权,即因为此。此等危害,不消儿臣说,额娘自是无比清楚的。如今,吴良辅一手把持着敬事房和内务府,儿臣以为此举不妥。”歇了口气,又道:“吴良辅在内宫向来眼高于顶,一般的妃嫔从不放在眼中,如今儿臣月份已近八月,按规矩请母亲前来是合情合理的,饶是如此他还敢百般阻拦。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儿臣亦略有所闻,大臣中想要陛见皇上的,竟大多数给他交过银子,就如此,还要看他的脸色心情,见得着见不着还是另一回事,如此一来,上行下效,臣子见皇上越来越难,而宦官权利长此以往欲长欲烈,导致大权旁落。”她抬眼看了太后越来越凝重的神色,沉声道:“明朝覆亡之惨剧历历在目,儿臣虽为女子,但亦是爱新觉罗氏一分子,既想到此,并不敢有瞒太后,若有不当之处”说着,竟跪了下来,口称:“还请额娘恕罪。”太后叹气,竟亲手将她扶了起来,要她坐在塌上,感慨道:“好孩子,额娘万万没有想到你说出这样明白的话来,难为你有这份心思。”佟妃见太后并不怪罪,这才放下心来,道:“儿臣这番话,在心中思量很久,生怕落个干政之名。”太后语带深意道:“你是个通透之人,既在我面前说出来,足证明是断断没有这个心思的。”又颇为烦忧道:“如今皇上正宠信他,这番话是必定听不进的,我也不愿与皇帝再生冲突。”我脑中灵光一闪,轻声道:“明朝初年,朱元璋规定宦官,不得兼外臣文武衔,不得御外臣冠服,官无过四品,月米一石。又立铁牌于宫门,铁牌上刻着,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还严禁宦官读书认字,交通外官,只令其备宫中洒扫奔走之役。严命之下,想必会有所收敛,若仍执迷不悟,也有个说法了,就算是九哥也不好再为他掩盖。”太后点头,舒心笑道:“谁说女子一定不如男儿,依我瞧,咱们宫里头的女儿都是不俗的。”我和佟妃相视一笑,苏麽麽呈上点心和奶茶,笑道:“说了这半晌,快吃些歇息歇息吧。”次日,乾清宫门前竖起了铁牌,上书太后严令,宦官不得干政,违者斩。同时下旨,内务府交于内大臣索尼掌管。用过午膳,太后召胡宫山进宫为自己针灸按摩,我和苏麽麽捧了一把松子站在廊子下逗鹦鹉玩,只听太后闭了眼睛问道:“外头对铁牌子有什么说法?”胡宫山一手娴熟的转动着银针,一面恭敬的答道:“众人都说太后果断英明,哪怕只有一丝苗头太后都能洞如观火,明察秋毫。”太后笑道:“你胡宫山也会说这些官样文章了吗?”胡宫山坦然一笑,道:“太后素知胡宫山从不扯谎的,这些确是真话。”太后点头,又道:“胡先生向来眼神犀利,可否能猜到此事是谁提醒了我吗?”胡宫山略思索片刻,笑道:“都说四格格最是厌恶吴阉人。”我一听便乐了,笑道:“先生再想不到他人去,只好又来编排我了。”太后亦笑道:“主意倒是贞儿出的,提醒我此事重大的却是佟妃那孩子。”胡宫山一楞,显是没有想到,只听太后又道:“她素日不声不响的,性子又冷,我只当是个万事不关心的,未曾想还有这般胸怀和见识。”胡宫山对太后拱手一袭到底,正色道:“恭喜太后,贺喜太后。”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均是不解,不知这又是唱的哪出,只听胡宫山道:“太后常常烦忧皇上子嗣之事,如今,有这样见识不凡,气度沉稳的母亲,若生下皇子来,有她教导也必定不俗,因而要恭喜太后。”太后细细思量,脸上流露出笑意,道:“那就借先生吉言了。”正说着,宫女来报:“太后,佟太太奉旨进宫来了,现在宫门外求见。”太后忙道:“快请进来。”一面命胡宫山取下银针来,胡宫山见内眷来请安,也就跪安了。一时,佟太太已在宫女的带领下进了暖阁,刚要下跪,太后已命苏麽麽搀住了,笑道:“一家人不必行此大礼,快请坐吧。”佟太太谢恩依言坐了,佟妃长的颇象其母,佟太太年轻之时必定也是个美人,如今虽上了年纪,却还能依稀看出最美时光的影子。太后笑道:“佟太太还是初次进宫吧。”佟太太略有些拘谨,忙答道:“回太后,臣妾是第一次进宫来。”我奉茶给她,她忙起身接了,太后笑道:“这是我身边的四格格,贞儿,你倒该给佟太太见礼的。”我应了笑着给佟太太福身,佟太太忙扶起我,笑道:“不敢当。”一面牵了我的手细细打量一番,笑道:“太后可真是有福气的,瞧这花朵一般娇嫩的女儿,不吃饭心里也是舒坦的。”太后笑道:“只是个任性的,我倒是喜欢衡若那孩子,很是沉稳,又聪慧懂事。”佟太太见太后这样说,很是欢喜,笑道:“佟主儿脾性古怪了些,还要请太后多担待呢。”太后笑道:“佟太太在宫里头只管安生住着,闲了就到我这儿来,咱们也好说笑解闷,等开了春,再传了戏班子来才热闹呢。”佟太太笑着谢了恩,又闲话一阵才去了,太后又赏了好些子东西,命苏麽麽送了出去。
第三十八章
是夜,在床上辗转反侧,只无法安眠,遂起身推开窗子,这才发觉外头竟起了那么大的雾,白茫茫的一片,丝丝缕缕的渗透夜色。在传说中雾叫岚,是天上的云散到了地下。在夜雾笼罩下的紫禁城,远远望去,那样的平和,安宁。恍惚间便想起了那年岳乐奉旨规讨喀尔喀部得胜还朝的时候,太后特恩准我出城迎他,那日仿佛也是这样浓的雾气,往事历历在目,只早已物事人非,春寒依旧,桃花繁盛,鲜艳如初,仿佛时间不曾流动,也许四季变幻,风流云散,都没有改变什么,变的只是心境罢了。但总是习惯埋怨时间,把原本的痛苦在回忆中变成了甜蜜,把原本的美好在回忆中变成了残忍。其实,该埋怨的是自己,不该放不下那些逝去的年华。一恍神,一转身,曾经那些回肠荡气只剩下岁月冲刷后的浅浅的平滑的痕迹。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终还是惘然,怎样的情深意重也抵不过缘分淡薄的无奈。前些日子,福临下旨,以太宗十四女和硕公主下嫁平西王吴三桂之子吴应熊,明着是莫大的恩宠,实为牵制,我不由得担忧如今桂林变幻莫测的局势,何时我才能放下这副沉重的担子,得了一片清宁自在?暗自叹息着关上窗,暗自思量着,这残冬终于过去了,心思惝恍着睡下。早起,明媚透亮的光线斜斜穿过窗子照在身上,一看便知是个好天儿,心情不觉大好,阿离和朱颜碧裳听见响动,进来伺候着,见我神清气爽,也欢喜道:“格格今儿气色好呢。”我把玩着梳妆台的碧玉流苏簪,笑道:“外头有风吗?”碧裳一面为我梳妆,一面抢着道:“怎么没有,风大着呢,我一猜就晓得,格格这样问,八成是想放风筝来玩呢。”朱颜笑道:“好象就你机灵似的,不过今儿这风确是放风筝的好天儿。”说着,忙着把柜里收着的往年风筝寻了出来,拿给我瞧。却是一个美人风筝,扎的活灵活现的,煞是好看。我看了却只摇头道:“好端端一个佳人偏被线给牵绊着,不好,去司造房再寻些其他的来吧。”阿离和朱颜相视一笑,道:“这个还是去年您特特传下话要司造坊连夜赶着做的呢,做了几个您才瞧了满意,怎么今年就不喜欢了?”我亦笑,却也说不出原由,只道:“那你们别管,就还做些鸟啊之类的来顽吧。”阿离笑着下去传话,我自选了件嫩黄色薄衫,系了同色的罗裙,发上并排簪了一溜娇嫩迎春花,朱颜又在腰上挂了一只粉粉的香袋,因念着见太后,便携了碧裳匆匆往前头去了。太后却也刚刚起身,正由苏麽麽装扮着,我上去接过檀木梳子,撒娇的对苏麽麽道:“麽麽,今早起吃什么?”苏麽麽笑道:“怎么,想起什么来了,麽麽现去给你做。”我欢喜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巴巴的念叨起荸荠糕来了,想着就谗。”苏麽麽笑道:“刚好还有荸荠粉,等着吧,麽麽呀这就去给你做。”说着,往小厨房去了。太后抚着我的手,含笑打量我,道:“今儿瞧着心情不错,额娘看了也欢喜的。”我轻轻抱着太后摇晃着,把脸亲昵的挨在太后脸边,喃喃道:“额娘,我夜里没有睡好,心里只觉的空空的,四处没有着落,睁开眼,只想见额娘,见着额娘,心里就塌实了似的。”太后揽过我,温柔的抚着我的后背,柔声道:“我的傻女儿,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刚进宫来,夜夜做噩梦,惊醒了不管什么时辰就往前头额娘这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总要额娘抱着你哄着才能安睡,后来,就跟着额娘一直睡了那么大。”我听着只觉眼睛微微酸酸的发胀,越发赖在太后怀里不肯起来,嘴里咕哝着:“额娘,今儿我还跟着您睡吧。”太后听了直笑,正待说话,便听得皇后的声气道:“还这样撒娇卖痴呢,额娘只由着她闹。”话刚落,皇后已笑着进得殿来,后头跟着宁妃,陈嫔等一干妃嫔过来请早安。众人一一行过礼后,太后命坐了,笑道:“今儿到的齐全,我可没有下帖子请你们来,也没有备你们的早膳呢。”皇后撇嘴笑道:“额娘眼里心里只有这个丫头,咱们这起子人额娘是不放在心上的。”太后听了越发点着皇后的额头笑起来,宁妃亦笑道:“娘娘还说格格撒娇卖痴呢,这会子自己个也吃起醋来了。”皇后听了与我相视一笑,又对太后道:“因着今儿是花朝,想着来额娘这凑凑趣,倒也好久不曾这样热闹了,谁曾想额娘就这样赶我们。”我这才想起,今儿原来是花朝,花朝是百花生辰,闺阁之中常常借此之名玩乐嬉戏。众人亦道:“求太后恩典,带咱们一起热闹热闹吧。”太后见众人凑趣,皇后又是难得的好兴致,欢喜道:“既这样,也不好再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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