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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帝锦-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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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 荒野

帝瞥了他一眼,越发不耐道:“这些事也要来问朕吗

何远更不敢抬头,低头道:“按照前朝规矩,是要绞首弃之荒野的,可毕竟事涉内闱,臣等也不敢擅作主张。”

皇帝想了一下,摇头道:“算了,人都死了,就算是弃市,也没什么可以震慑人心的,倒反而叫人笑话朕睚眦必报……你把她的尸首交给她家人吧。”

何远一呆,“交给南昏侯?”

他心中暗奇——出了这样的事,居然没有株连,万岁如今怎么竟转了性子?

口中却不敢怠慢,唯唯称是,随即退了下去。

皇帝微微沉思,想起何远所说的荒野,不由的有一种阴冷不适的感觉升上心头,仿佛要挥去什么不好的回忆,他摇了摇头,

竭力要把这种不快驱除。

“也好,趁此事一发,便让陈谨彻底给我个交代吧!“

这一次的事件,随即就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传得沸沸扬扬,大臣们惊怒之下,纷纷上疏要求追究南昏侯的叵测反意。皇帝留中不发,如此暧昧的态度,却更是让这些人“义愤填膺”。

“皇上这是在行烧鹅故事吗?”

宝锦微笑着叹道,犀利的嘲讽如轻风拂过,皇帝抬头看时,她已恢复了恭谨平稳的仪态,弯腰为他铺平宣纸。

“这是何意?”

“万岁肯定不甚读各朝秘史。”

皇帝睨了她一眼,微微不悦,“朕乃寒门出身,怎会有闲情去看这些?”

“传说某朝太祖皇帝有一位心腹之臣,然而却又对他忌之甚深,某日这大臣生了背,皇帝连忙赐药,还附上了一直烧鹅——传说生背而食烧鹅者必死,那大臣含泪谢了圣恩,当着使者的面把烧鹅吃了个精光,当天夜里就气绝身亡了。”(注)

“哦?还有这等事?生背吃烧鹅真会绝命吗?”

皇帝被她这娓娓一说,提起了兴致,干脆连字也不写了,放下笔问道。

宝锦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这只是传说,未必是真——可是圣上是金口玉言,他送烧鹅,意思不言自明,此人不死也得死了。”

皇帝这时已经反应过来,他心中一怒,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朕要取陈谨的性命,于是就留中暗示默许,让众臣上书弹劾,或者让陈谨惊惧之下自行了断……”

宝锦摇了摇头,敛目正容道:“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天下人都这么觉得。”

她抬头看见了皇帝,见他面色阴沉,眸中虽然冷怒,却带着捉摸不透的深邃,于是笑着继续道:“万岁圣心独断,当然也不是我等庸人可以揣测的。”

皇帝却不吃她这迷汤,冷冷一笑,清峻双目中光芒越发幽深,“朕是要‘独断‘个什么,你且说个清楚。”

宝锦只是笑而不语,惹恼了皇帝,一把把她攥过来,近乎暧昧的贴近,两人的身躯都密合在一起,温热的气息彼此熏染着,皇帝的眼中带起既恼且戏谑的迷离光芒——

“你要是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朕今天就给你新帐老帐一起算!”

宝锦面飞赧色,挣动一下没有退开,索性也就泰然处之,“万岁要算什么老帐?”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皇帝冷笑了一声,眼神越发危险地逼近,道:“朕上次吩咐你不许去那茶宴,结果你还是自说自话的去了……“

宝锦在他犀利目光的逼视下,有些心虚尴尬地轻笑了两声,最后实在避无可避,只得豁出去,低声道:“我心里总觉得不安,怕您出什么意外,于是就去了她宫里,没想到路上遇到了靖王……”

皇帝静静听着,眼中的冷峻神气也渐渐不见,逐渐化为含笑的温柔眼神,他手劲变轻,几乎宠溺的抚摩着宝锦的发丝,叹道:“你啊……终究还是你最在意我。”

宝锦这他这温柔如春风一般的微笑震住,只觉得这一笑如冰颜初霁,好看的让人心悸,她一时张口结舌,心中却又是暖热,又是酸痛——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终有一日,你会知道,我比那些女人更加心怀叵测。

皇帝浑然不顾,又温言数落道:“你最让朕恼火的就是时不时有刻薄言语,气死人不偿命——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最是绵软不过的,却非要做个小辣椒样!”

宝锦听这“小辣椒”三字。只觉一阵恶寒,连忙摇手投降道:“万岁你这么一说,却是比什么惩罚都要可怕。”

被皇帝的凌厉眼风一扫,她继续不怕死道:“我还是说个子丑寅卯吧,也省得被您荼毒。”

迎着皇帝咬牙的表情,她徐徐道:“您是想引蛇出洞,一劳永逸地解决南唐余孽。”

皇帝眼中光芒一闪,再看时,已换下了那戏谑懒散的神情,笑着赞赏道:“果然是好眼光……”

他手下用劲,却是把宝锦攥得更紧,死死不肯撒手,两人正在相持暧昧,却听门外张巡乍着胆子道:“有秘报来。”

皇帝意兴阑珊,终于放开宝锦,接了书信,看了几眼,不敢置信道:“陈谨不愿接受妹妹的尸体,命人把她抛在荒野里了?!”

“这怎么可能?!”

宝锦惊呼出声,她想起先前陈谨对妹妹的依赖和挚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一百四十二章 … 凉薄

上章所说的“烧鹅”,乃是出自明太祖朱元璋与徐说徐达含泪食过烧鹅,半夜背发作,吐血而死。

此时天气晴好,暖风徐徐,从窗中朝外望去,只见草木葳蕤,芙蓉含羞——如此良辰美景,那个有着近乎妖异美貌的女子,却已僵卧荒野,香销玉陨。

有没有人……曾经在乎过她呢?

宝锦的手攥得越来越紧,几乎要掐出血来,却也浑然不觉,只是轻轻的,讷讷道:“陈谨……连自己亲妹妹的尸首也不愿收敛吗?”

“嗯……此人乃胆怯鼠辈,听说妹妹犯下这等滔天大罪,吓得早就素衣散发跪到阙前谢罪,连称家门不幸,出了这等妖孽。”

皇帝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想起那个低着头,在和风中瑟瑟发抖的男子,心中一阵嫌恶。

“怎么可能……他对琅视若珍宝,怎么会……”

宝锦茫然喃道,她心中闪过一道异样,随即,却也怒道:“世间懦夫何其多也,凉薄至此,却也实在让人齿冷。”

她想起明月的遭遇,黛眉怒得挑起,皇帝伸手轻轻抚平,叹道:“这人胆小怕事如此,哪还有一国之君的样子,这么看来,琅倒是可惜了。”

宝锦一楞,抬眼望去,正好迎上皇帝含笑深邃的眼,“你这么看着朕,真以为我是凶狠残酷,睚眦必报吗?”

宝锦顿时语塞,看着皇帝笑得得意,居然露出雪白的牙齿,她心中暗自腹诽,面上笑靥绽开,“哪里……万岁宽仁广正,乃万民之表率。”

“你说谎的时候,连眼角都在颤动呢……”

皇帝继续抚摩着她的眉眼,手劲越发轻柔,仿佛情人一般的温柔体贴,宝锦不甘地瞪着他,随即鼓起腮帮,气冲冲跑了出去,身后留下皇帝的一串肆意大笑,畅快而宠溺,将这一殿阴霾都冲淡。

宝锦跑出大殿,气鼓鼓的腮帮就敛了起来,她的眼恢复了平时的清明冷静,一边提起裙幅,一边忖道:“琅的尸体就这么丢在野地里……”

她随即暗骂自己,“却是又多管闲事,贸然去给她收敛,又要引人口舌,这关头,万不可惹出事端来!”

她停住脚步,望着眼前繁花似锦,宫阙入云,不期然想起那曾经驻留过的如花美眷,再三衡量,终于一狠心,一跺脚,下了决定。

****

黄昏,残阳带着初夏的暖意,金灿满地。

这样奢华的光芒,却披散在荆棘满地墓冢之中,照得残碑惨白,上面朱砂色的字迹脱落剥离,仿佛鬼物伸出的血盆大口。

这浩阔的荒野之地,被人的脚步刻意分离出左右两半,左边是处刑的犯人收敛之坟,右边则是无主尸骨的抛弃之所。

人生到此,意气全消,能有一口薄皮棺材下葬,有一二家人烧些纸钱,也算万幸,而那些无人过问的尸骨,却是以薄席一裹,任意扔到郊外,任由鼠蚁咬噬。

宝锦求了皇帝半日,这才获得允许,她轻车简从,只带了季馨一人,来到此处,却正好逢上黄昏辰光,光暗交错的混沌中,却好似有无数鬼物在土中蠕蠕。

“那些是什么?”

她玉手一指土间的白物,身后跟随的守墓人面色顿时惨白,讷讷之下,宝锦不耐烦地上前探去,却只见——

她一眼瞥见那物,顿时胃中翻搅,再也忍耐不住,转身干呕起来。

她虽生于深闺,这一年多来却常见血腥,原以为什么凄惨景象都无法让自己皱眉,却没曾想,一见这微黄粘腻,被蚂蚁爬满的脂肪颗粒,混合着被兽类啃咬的残骨,气味竟是如此逼人!

她晚膳还未用,此时也没什么好吐,干呕一阵后,终于转过头来,喘息着问:“琅的尸体在哪?”

守墓人面有难色,带着她踩着混合着累累白骨和残肢的泥地,走向深处。

“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大部分是狱中毙,这些还未烂透的,乃是一年多前,前朝的那些官宦和将士。”

宝锦只觉得脚下一软,险些站立不住,季馨正要扶她,宝锦却指了前方,惊诧道:“那不是琅?!”

前方一片黑污的芦苇席上,果然是琅静静躺着,奇怪的是,她宛如海棠春睡,美貌一如生时,没有半点腐朽和残损。

“怎么会这样?”

宝锦快步上前,正要一看,却听身后有人轻轻叹道:“不用看了,她已经死了,之所以没有朽坏,是因为身上的芙蓉暖玉。”

第一百四十三章 … 红妆

声音幽淡飘渺,好似从地底黄泉传来,宝锦身上一颤去,只见此人白衣素服,眉目憔悴,却掩不住一身儒雅气度。

来人正是琅的兄长,旧日的唐国之主,如今的南昏侯。

只见他袍角沾着星星点点的污泥,双目低垂,浑噩茫然,茕茕孑立如游魂一般。

他仿佛没有看到宝锦,喃喃自语道:“琅素爱闵地的信宜玉,她改了毒门的方子,弄出各种药汁,把玉长久浸润其中,有的能发出清香,有的能驱除虫蚁,甚至能使外物持久不朽……她是上天降下的钟灵秀之人,睿智如此,让我等须眉浊物只能自惭。”

宝锦听他这样褒赞自己的妹妹,想起那只能散发瓜果清香的玉瓜,也觉得琅技艺高超,简直似有鬼斧神工之能。

陈谨俯下身,替琅把玉佩戴端正,似笑似哭道:“你自己多保重,阿兄不能再看顾你了。”

随即,他转身而走。

“站住!”

宝锦低喝道,陈谨身影一滞,只听宝锦不平道:“除了这句,你难道什么也不想说,不想做么?!”

陈谨低头不语,风吹过他的发间,神仙一般的浊世佳公子,却也有了丝丝苍鬓。

“你为什么不肯把她的尸体拾回收敛,却任由她曝尸荒野?!”

宝锦怒道。

陈谨的头低得更低,逆着光看去。连五官也是模糊一团,他的声音更低。更是讷讷,“我等身为降臣,本就容易猜忌,若是让万岁以为此事是我指使,我陈氏一门就要大祸临头了……从大局起见,我不该再跟她扯上任何干系。”

他低眉敛目地说完,已是哽咽。再也不理宝锦主仆地怒目,转身蹒跚离去。

“这个全无心肝的懦夫!”

季馨在一旁忿忿道,宝锦眼中也有凛冽之意,但随即,她望着陈谨远去地身影,怒意转为深思——

“小姐……你怎么了?”

宝锦望着地下琅的尸首——破烂的芦席旁。蜿蜒拖曳着一缕发丝,乌黑发亮,好似被人生生剪下。

她若有所思道:“他到底是不是懦夫,还尤是未知呢!”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宝锦蹲下身,不避污秽的抖开席面,只见那缕长发紧紧交缠系住了琅的青丝,一丝一缕,密不可分。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吗?

她的心中闪过一道亮光,随即。她有些豁然开朗地叹了一声。

“这又何必呢?”

话音低沉。在这诡秘荒凉的野地里回荡,此时暮色已瞑。淡金色暖光转为暗淡。昏暗迷之中,有一群黑鸦大叫着飞回往旋。有一只突兀地停在了树上,羽毛根根竖立,发出一声人地厉声,让人只觉毛骨悚然。

季馨望着这满地半露的白骨,忽然一阵发抖,她紧了紧斗篷,劝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嗯……”

宝锦望着眼前的景物,冥冥中好似有什么微妙的感应,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好似有什么要从血脉中喷涌而出——

好似岩浆喷流,要吞噬所有的炽绝!

她有些难受地捂了下心头,随即点头道:“天色已晚,再不回宫,皇帝免不了要怪罪。”

车驾而过,只剩下这一地苍凉鬼魅,昏暗中,绿油油的磷火开始陆续飞舞——这里已是亡者地乐园了。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

宝锦回到宫中,时辰虽晚,免不了也要去乾清宫中去回个话,免得今上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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