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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帝锦-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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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随即让所有人都退下,又派人遣太医来为她们依次请脉,又让禁军加强戒备,一时之间,忙乱不已。

宝锦逃过一劫,全身都松懈下来,这才觉得冷汗满背,几乎要瘫软在地——她心知肚明,琅那最后一句,是想把自己的身份揭穿,来个玉石俱焚。

是谁……射出了那一道银针呢?

她回想起那银针的款式,心中又是一阵狂跳——

竟是和自己袖中惯用的一模一样!

到底是谁……

“你还没回宫,不怕挨骂吗?”

温润清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见云时蟒袍轻掠,竟是一直跟在她身后。

宝锦正要回答,他不由分说的扯了她,往一旁狭小的侧殿而去。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在树下沉默了一阵,云时才打破沉寂问道。

“我一个小小侍女,能知道什么……”

宝锦苦笑着,斟酌着猜道:“大约……是她的余党,不希望她说出些什么吧!”

云时停住脚步,侧过脸来,深深望着她,却不再言语。

“你为何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

宝锦心中惊疑,面上却苦笑道。

“明人面前,就不必说暗话了吧……”

他眼神深邃,一眨不眨地望着宝锦,意味深长道:“这突兀的暴毙一幕,你不觉得似曾相识吗?”

宝锦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却越发一头雾水:“你到底在说什么?”

云时淡淡一笑,“我们初见面时,正逢大雪,那时候,车驾遇险……”

宝锦被他这提醒,几个月前的那一幕蓦然出现在脑海——

疯狂撕奔的牲畜,翻滚而下的车驾,那千钧一发之际,暴毙瘫倒的老牛……

那时候,自己也是这般,惊疑不定的扣着银针,却一枚未出。

那老牛,亦是突兀而死,季馨这才逃了一条性命。

云时的声音,仿佛从地下迸出——

“两次意外,你都在现场,实在是很巧……”

宝锦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冷笑着望向他,“你难道以为是我下的手?!”

第一百三十九章 … 昭阳

先前,我确实这么认为。”

云时的声音沉静,带着奇异的魄力,似乎可以让人心都宁静安详——

他从腰间取下紫金掐丝荷包,从中取出一枚银针,幽幽暗亮,竟是和之前那一枚完全一样!

“这个就是那时候从牛身上寻出的,一直放在身上。”

宝锦望着那样式熟悉的银针,惊诧不能自已,却听云时又道:“直到方才……我亲眼目睹了那一幕,才知此事与你无关。”

宝锦心中波涛汹涌,却不肯露出半点,仍是余怒未消道:“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这般心计深沉的蛇蝎女子!”

云时微微苦笑,眼中光芒复杂,缓缓道:“我倒宁愿你有这样的本领——宫中形势诡谲,真有什么绝技,也能护身你周全!”

他看向宝锦,眼中有着深深的眷恋,更有无限憾恨,愁思三千,在心绪间不绝如缕,话到嘴边,却只化为一声叹息。

半明半暗的侧殿之中,风吹得窗纸沙沙作响,日光透过缝隙,在地下射出点点的圆斑,外间的人声鼎沸,好似都远离了这里。

宝锦被他的目光震得浑身不自在,有些惶恐失措,有些怯喜欢,更有些……惭愧歉疚,她咬着唇,正要说些什么,云时已经转身,“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且先离开吧!”

两人默然无语,出了侧殿,见乾清宫里外,都是禁军围绕,更有无数武监虎视眈眈,来回搜寻着一切蛛丝马迹。

大殿外正由禁军首领亲自察看,宝锦冷眼旁观,却见他细细察看窗纱,用右手小指比划着其上的微小针孔,面色很是阴沉。

宝锦不动声色地上前。却见那针痕凌厉,却仍未老辣圆熟,激射之下,竟带落一片米粒大小的残纱,使得孔洞更大了些。

宝锦按捺下心中无数惊疑,返身正要离开,却见照壁外端有人遥遥低呼道:“小姐……”

她抬眼望去。只见季馨面色焦急,正在翘首期盼。身旁侍卫正在严词催促着,几乎要将这娇小的身影挤出去。

“你怎么来了……”

季馨声音颤抖。仿佛受了好大惊吓,“小姐,我听到这边(1*6*K小说网更新最快)闹起来了,不放心就过来看您……”

“是吗……”

宝锦眼中波光一闪,晶莹剔透,却又快地无法捉摸。她微微一笑,上前携了她的手。低声道:“不关我们什么事,早些回去吧……”

季馨回以一笑。正要迈步。却听宝锦突兀说道:“你袖子上都沾了窗纱碎屑。”

季馨身影一凝,停步不走。宝锦紧盯着她的眼睛,若无其事地从相挽的袖边揭下一小点纱,嫣然笑道:“你真是不小心,身为女儿家,还这么迷糊邋遢……”

她纤纤玉指一放,那微小一片的残纱,在午后地清风中翩翩飘荡,终于落入尘埃。

季馨勉强一笑,从襟间取下绣帕,轻轻擦了擦自己鬓间的热汗,抬眼望了望四周。

此时春暖已极,杨柳翠绿轻舒,蔚蓝高远的天心在这四方高墙的围拢下,显得越发耀眼,那日头微炽,刺得人眼生疼。

****

乾清宫中正在处理善后,皇帝见人来人往的嘈杂不堪,殿中血腥味随着天气的微热而越发刺鼻,干脆拂袖而去,去了昭阳宫。

皇后呆坐正中,面色苍白凝滞,双手微微颤抖,鸾凤罗袖已现出丝丝裂痕。

“这个贱婢……”

她几乎风度尽失,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咒道。

琳儿在旁看得心惊肉跳,惴惴上前劝道:“娘娘,这都是些养不熟地白眼狼,您又何必……”

“哼!要只是白眼狼,最多不过被咬一口,可如今……幽幽众口难塞,他们都会笑我自食苦果,我这个中宫,算是颜面丧尽了!”

她又是愤怒,又是不甘,“也真是希奇,琅这贱人在江南风评极为不堪,据说为了独揽朝政,居然跟自己的亲哥哥有芶且之事,还听说她另有风流韵事——这样一个淫荡材料,竟也会如此刚烈?!”

她越说越怒,喉咙里好似哽着一团火焰,几乎要喷涌而出,将这混乱地一切都燃烧殆尽!

正在此时,宦官尖利的声音唱道:“万岁驾到!”

皇后眉尖一跳,美丽地面上越发蒙上了一层阴霾,她难得心下忐忑,悄然朝殿外中庭望去,只见那道玄朱龙袍的身影挺拔轩昂,正大步走来。

皇后正要站起,咬了咬牙,却又近乎负气的,硬撑着坐下。

皇帝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却将手中的玉如意攥地死紧,连青筋都绽出,张巡在一旁看着暗暗叫苦,往里面一瞥,却见娘娘也是拧着头不理,心中更是咯噔一声。

“你也来怪我……”

皇后听着他的脚步声,心下发酸,却并不回头,只是幽幽道。

“你自己做的好事!”

皇帝见她居然毫无愧疚,心中更是勃然大怒。

皇后蓦然回头,发间璎珞撞击得叮当作响——她竟是在这僵坐了许久,连茶宴地盛妆都没有卸下!

她眉间带着尖刻的冷笑,仿佛许久以来地积郁都在这一刻发作开来,“我这样做,倒是为了谁?!你居然也会来责备我!”

她越说越怒,双手攥得死紧,“我这个皇后反正左右不是人——和你稍微亲近些,就有言官乌鸦们说什么独霸独宠,现下我这样‘贤德’,给你荐了可心的美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地?!”

她咬着鲜妍欲滴地朱唇,一字一句道:“到头来,什么都算到我的头上——君家妇难为,果然不假!”

第一百四十章 … 生怨

说得幽怨沉痛,黑嗔嗔的眼中流光迷离,转过头看向又逞强着不让眼泪落下——

“你今日才来怪我,不嫌太晚了吗——你明明也被她所惑,到头来,倒成了我的错?!”

“你该明白的……我不过是将计就计,引出她真正的目的。”

皇帝微微动容,却仍是沉声说道:“难道你忘了除夕之宴时那场刺杀——这样的女人,谁敢真正把她放到床闱间?!”

皇后一呆,不敢置信道:“那些刺客是她遣来的?”

皇帝冷哼一声,道:“在南唐,她可以完全左右唐王的决断,甚至是毒门,也受她资助——你真以为我色欲熏心了么?”

皇后心下一阵后怕——她当时差使何远与那些刺客结交,却根本没有套出主事者是谁,如今听来,只觉得惊心动魄。

皇帝又道:“我也不怪你把她引进来,此女柔媚善忍,任谁也容易着了她的道,只是你费尽心思,竟教了她那吹笛之法——这样的存心,你我都心知肚明是为什么!“

皇后一时气馁,心中只剩下懊丧惊怒,皇帝却深沉望定了她,叹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存心要压过贤妃和婴华一头,你身为中宫,母仪天下,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不觉得有些不妥吗?”

这一句声音甚低,并不如何疾言厉色,却满是失望和不耐,皇后再也撑不住,别过头去闭上了眼,她的玉肩起伏,显得极为激动,却不愿大哭出声。

皇帝微微苦笑,“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他眼神悠远,仿佛沉浸在过去的美好之中。“初与你交往时,你就凶神恶煞的说:要是敢移情别恋,非要在我身上穿几个窟窿才是……你那样凶悍地瞪我,我反而象中了蛊似的,为你着迷痴狂。可是后来,你对我说,为了把云家的势力也联结到手。必须去娶云家的女儿——这一切都是你所选择地,如今却要来怪我。你不觉得这有失公平吗?”

皇后咬牙道:“可我并没有让你一个接一个地娶,更没有让你与徐婴华那小妮子夜夜云雨。乐不思蜀!”

“平衡一旦打破,世家的联姻只会源源而来……名门和勋贵们不可能甘心于被摒除于权柄之外,他们只有把自己的族女送入宫中,这一点,你在把方宛晴纳入宫中的时候,就该意识到了……至于婴华。”

皇帝微微苦笑,决然道:“在所有入宫的秀女中间。她是朕看得最为顺眼的,至少。她知道进退分寸。”

“你……爱上她了?”

皇后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微微颤抖,即使是如此出色地女子。在这样的问题面前,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不……她虽然不错,却不是我心仪地对象。”

“那么……你仍然爱我吗?”

在皇后静静问出这一句时,殿中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沉寂凝华。

半晌地沉默。

良久,皇帝才低低道:“一直以来,我心中只有你一个。”

皇后的凤眸,在这一刻重新焕发光彩,简直有如星辰一般闪亮。

“可是……”

皇帝低叹道,“我爱的,是过去那个鲜活的你,那个用水把我泼得落汤鸡一般,那个英姿飒爽,孤身犯险将江石炸开的你,甚至是那个威胁我不许娶妾的你,而不是……如今这般,上不上,下不下地算计所有人,让满宫都因你而惴惴惊恐,如见鹰鹫一般。”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他干脆又道:“我不在京中地时候,你与几个阁臣闹的那些意气,到现在都没有解决,如今李赢闲居在家,整个太学都要为他鸣不平……婉芷,且容让别人一些,好吗?”

他说得几乎心力交瘁,声音都淡下来,淡地宛如丹青上地拖痕,到末了,就不见踪影,皇后只觉得心中一片激荡,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她再也忍耐不住,甩袖而起,桌上地玉如意摔在地上,顿时粉碎!

“你要我容让些,却不问他们给我留些地步不曾?!他们一个个貌似谦恭,却心怀叵测,我要是容让些地儿,他们就要一步步逼上来!归根结地,他们不愿看到一个女人过问朝政!”

她几乎失控地大喊,连声音都嘶哑得不成样子,象是花瓣揉碎支离,狠狠的模样美丽而让人心悸——

“而你……居然念念不忘从前!那些从前……”

她咬着牙,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最终,却渐渐黯淡下来,宛如冷却地岩浆,最后留下的,不过是死水沉石而已。

她低低地笑了,笑声带着苍凉凄然,更带着不可言说的诡秘——

“你要的‘从前’,早就化为泡影,已经不可能挽回——你死心吧!”

她冷冷笑着,仿佛要甩脱什么东西,一拂罗袖,眼中带着晶莹的残忍,转身去了内殿。

皇帝静静伫立着,望着她远去的方向,良久不语,半晌,才低下头,将一声叹息化为胸中块垒。

****

皇帝回到乾清宫,里面已经彻底清理过,崭新的红缎锦毯熏香馥郁,丝毫不见先前的血腥意味,皇帝负手看着禁军首领前来回报,又见何远畏畏缩缩向这边看,不由没好气道:“你在那里做什么,宫里有事总见不到你的影子!”

何远见他面色不善,于是小心斟酌道:“微臣愚昧……敢问万岁,这弑君犯上的贱人尸体该怎么处理?”

第一百四十一章 … 荒野

帝瞥了他一眼,越发不耐道:“这些事也要来问朕吗

何远更不敢抬头,低头道:“按照前朝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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