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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上品寒士-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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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操之微笑道:“奔马迎面、大风摧树,犹自神色不变,此之谓名士风度。”

    谢道韫稍一蹙眉,即展颜道:“子重可谓过耳不忘,这是记仇吗?”

    陈操之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三年前谢道韫在吴郡桃林小筑时说过的,当时谢道韫、谢玄姐弟要看陈操之作画,陈操之说贤昆仲这样盯着让他无从落笔,谢道韫便说了以上那一番话,当时二人还争论了一番,谢道韫稍占上风。

    陈操之道:“奔马、大风、崩崖、摧树,我或可做到神色不变,但被你这样盯着,还要凝神落笔,就很辛苦了。”

    谢道韫问:“因为我是女子吗?可我听说江左卫堺入建康,多少女子掷花送香囊,你却是神色自若。”

    陈操之道:“那要我如何?战战兢兢汗出如浆?”

    谢道韫看着陈操之鼻翼细汗,揶揄道:“嗯,子重入城是战战兢兢、汗不敢说。”

    “战战兢兢汗出如浆”与“战战兢兢汗不敢出”是大书法家钟繇的两个长子见曹丕时说的话。

    陈操之写不下去了,搁下笔,望着谢道韫,说道:“那年冬夜,看到英台兄那封长信,心甚温暖。”

    谢道韫秀眉一挑,说道:“我都忘了当时写了些什么,只是觉得不能前去吊唁陈伯母,很是内疚。”不想勾起陈操之的悼母伤感之情,岔开话题道:“我还要多谢子重助谈呢,不然的话会很窘迫。”

    陈操之道:“英台兄辩才无碍,自能应付,我只不过凑个热闹而已。”

    谢道韫道:“不然,有子重相助,我胆壮得多,阿遏不在京中,以后每月十四子重都来为我助谈可好?”

    陈操之道:“四、五月间我将赴姑孰。”

    谢道韫道:“那三月、四月这两次你可来助我。”

    陈操之有些踌躇,帮着谢道韫拒婚似乎总有点尴尬,若说不相助也说不过去,只好点头说:“好。”

    谢道韫再次岔开话题,说道:“子重选择去西府是对的,也只有桓大司马才有破格用你之魄力,不过我有一言要提醒子重,桓大司马素有不臣之心,其过王敦墓,夸赞王敦是可儿,可儿者,称人心意者也,王敦何人耶,反贼也,桓大司马不臣之心可知,朝廷亦忌之,奈何收桓氏手握重兵,只怕终有兵戈相向之日,子重入西府,务必小心,要左右逢源才好,历练数载便出来,而如郗嘉宾这般不顾家族一意投靠桓氏的,我以为不智。”

    谢道韫这是真切的关心,就是郗超也未对他说过如此交心的话,陈操之甚是感激,但他有些话暂时还不能对谢道韫说,只是道:“多谢英台兄——还是称呼你英台兄吗?”

    谢道韫面色微红,镇定问:“那子重想称呼我什么,象阿遏一般称呼我阿姊?唉,还是叫英台兄吧,习惯了,称呼别的好不自在。”

    这时小婵端了两盏茶进来,对谢道韫道:“祝郎君,这是小婢烹的茶,是我家小郎君教的制茶法子,清香有回味。”将茶放下,就坐在一边侍候。

    陈操之便继续书写《弈理十三篇》,花了半个时辰,将后续四篇写完,共计三千余言,当然不能署陈操之的大名,托名班固所着。

    婵帮着把这一叠写满墨字的左伯纸裁好,装订成薄薄一册。

    谢道韫不再流连,取了这卷《弈理十三篇》起身道:“子重,此围棋秘笈借我抄录一遍,改日奉还。”带了候在院中的两个个人离去。

    陈操之送至大门外,看看谢道韫的牛车缓缓驶远,心里有些欢喜有些惆怅,心道:“英台兄又可以出来与我相见了,这很有点终生为友的味道,可是这真能长久下去?”

    用罢,稍事休息,陈操之便命来震驾车前往横塘6府,准备了的贽见之礼:野鹜两只、薰脯十斤、酒两瓮。

    冉盛又要骑着大白马跟去,陈操之说冉盛骑马太惹眼,城中又没有几步路,步行前去便可。

    冉盛只好把马栓起来,笑道:“小郎君虽然俊美,不过别人远远看来,总是先看到我冉盛,哈哈。”

    陈操之道:“既知如此,以后在城中莫要骑马招摇,惹人围观。”看到冉盛将两截三尺长的橡木棍藏进牛车里,怪问:“小盛,这是做甚?”

    冉盛道:“小郎君入6府,好比刘备入东吴招亲,不能不防。”

    陈操之失笑:“你还真准备开打啊,让人笑话,赶快把木棍丢了。”

    冉盛只好把两根木棍放回自己房间,跟着牛车走,说道:“不用棍子也行,真要打起来,随便抢个物事就能打。”

    陈操之摇头无语,心道:“冉盛精力过剩,是得带他到车府去练练,不过似乎得先征求一下荆奴的意见,荆奴与小冉貌似主仆,却情同亲人,冉盛年幼不知身世,那荆奴应该是有沉痛往事的。”

    顾恺之过来道:“子重这就要去6府了吗?千万别进错门,记住,左边的是大6尚书府,你们要进右边,若是进到左边去,那就不妙了;哈哈!”

    牛车驶出顾府,正好郗超乘马车带了几名武弈前来邀陈操之一起去6府,郗超让陈操之与他同车,便问昨夜会稽王有何赏赐?陈操之了。

    郗超道:“会稽王倒是会小恩小惠结纳人。”一笑而罢,未再多言。

    将近横塘,谢万从后赶到,不乘马车也不乘牛车,戴高冠、披鹤氅,由四个健仆抬着平肩舆,平肩舆上还有帷盖,看上去气派不凡,当年谢万初见司马昱,注是这样一副仙风飘逸的派头,让司马昱大为赞叹,谢万又善清谈,和司马昱竟夕长谈,此后谢万官运亨通,直至北伐兵败。

    陈操之和郗超下画向谢万见礼,三人沿横塘西岸缓缓而行,欣赏横塘春色。横塘虽不如蒋陵湖大气,方圆不过数里,但更显得精致秀丽,近年来又经6府精心整治,湖水清澈明净,湖岸花树参差,但见春波渺渺,春柳依依,春日西斜,杏林花开。

    “陈檀越——陈檀越——”

    陈操之止步回头,就见光头芒鞋的支法寒在一个顾府仆役快步起来,合什施礼,开口便道:“陈檀越这就随小僧去东安副寺见吾师吧。”

    郗超哈哈大笑,说道:“支公相召固然荣幸,但见外舅更要紧。”

    陈操之道:“法寒师兄,我明日一早随你去拜见支公如何?烦师兄在顾府暂歇。”

    支法寒笑道:“佛祖保佑陈檀越姻缘得成。”分别向郗超、谢万合什施礼,便随顾府仆役回去了。

    郗超道:“万石公与子重去拜尚书,我拜访大6尚书,我正好有事与大6尚书相商。”

    谢万石笑道:“这样也好,免得6促德来对操之咆哮,6祖言温文君子,子重不用担心。”

    郗超先行,径去拜访五兵尚书6始,谢万与陈操之到6纳府前投刺求见。

    纳正与妻子张方纨一道在书房里看6葳蕤作画,画的是蒋陵湖春晓,青天鸥鹭成行,湖岸高亭独张,一派春和景明。

    这时,管事前来呈上名刺,报知散骑侍郎谢万与陈操之求见,6纳错愕,朝女儿6葳蕤看去,6葳蕤心慌,执笔的手一颤,碧波渺渺的蒋陵湖湖心出现了一个大墨点,一幅将画好的画给污了!

十六、救画

    谢万与陈操之在6府门厅等候,谢万踏着高齿木屐来回踱,侧头看着陈操之,陈操之依旧是一贯的不急不躁、温雅从容的样子,谢万心里暗赞此子气度非凡,除了门第寒微,其余才貌品藻俱之选,若真能成为6氏的侍婿,其仕途将是青云直上,6氏虽是三吴的顶级门阀,但与王、谢相比,其年轻一辈无甚杰出子弟,纳陈操之为婿,为6氏门户计应该是利大于弊,可惜6始固执,不明此变通之理,6始不点头,陈操之就不可能娶到6氏女郎。

    谢万又想起自家的那个年已双十的侄女,那也是一件头疼事,女子才高眼界也高,简直目中无人,北侨世家子弟竟没有她看得上眼的,难道还要让三吴大族子弟也来参加谢府每月一次的清谈雅集?南人北人极少通婚,陈郡谢氏可不想开这个头。

    谢万虽知陈操之玄辩无敌,昨日在司徒府更是才惊四座,但却没有把陈操之与谢道韫放在一处想,第一是因为陈操之与6氏女郎之事沸沸扬扬流传了近三年,一提及陈操之的婚姻,立即就会想到6氏女郎,这已成思维定势;其实呢,谢万从内心也是看不起寒门与次等士族的。他方才事不关己的认为6始固执,有条有理地分析6氏纳陈操之为婿的利弊,显得识见不俗,但若是陈操之向他谢氏求亲,只怕谢万也会与6始一般勃然大怒,一涉及到自己家族的利益,人是很难做公正客观的,更何况自他兵败寿春之后,陈郡谢氏一度面临空前危机,三史谢安石不得不出山,这两年总算稳住了家族根基,目前正徐图发展,此时若闹出谢氏要与陈氏联姻,只怕会让家族声誉大跌,在这一点上,流江南来的陈郡谢氏还不如在三吴根深蒂固的6氏,6氏闹出女郎要下嫁寒门的传闻,两年来对6氏声誉似乎并无多大影响,这固然是因为陈操之的确杰出优秀,而雄踞江东两百年的6氏本身势力强横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这是东吴世家的优势,即使是南渡第一大族琅琊王氏也是比不了的。所以谢万根本没把陈操之与其侄女谢道韫往一处想,认为那完全不可能。

    谢万并不知道其三嫂刘澹曾对谢道韫说过“生年不满百,喜欢就要争”的那番话,若是知道,定会嗤之以鼻,认为那是妇人浅见,并强烈反对。

    对陈操之的欣赏,谢万也是发自肺腑,并非虚伪伤感,但前提是不要损及他谢氏的利益,所以说谢万其实与6始无异,比之温和重情的6纳更重虚名。

    纳自昨日大中正访谈后对陈操之原有的一些不满消减了许多,他觉得陈操之是真心喜爱葳蕤的,并非是妄攀门第,想借6氏上位,但这些事6纳也只是放在心里想想,他没有抗拒兄长和整个家族的勇气,他不能把葳蕤下嫁陈操之,这是很无奈的事,此时听说陈操之来访,心道:“陈操之该不会是请谢万来说情,想向葳蕤求婚的吧!”

    边的张文纨见6纳皱眉不语,那管事还在等着吩咐呢,便道:“夫君,见见陈操之又何妨,就当作若无其事,和以前在吴郡时一样不就行了。”

    纳点点头,吩咐管事请谢、陈二人到正厅相见,他整了整衣冠,迎了出去,临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正与女儿6葳蕤清亮的眸子相对,那企盼的眼神让6纳心弦微颤,足不停步,出书房门而去。

    陈操之见到6纳,就好比还在吴郡求学那时自由出入6府一般,执后辈礼,口称6使君,彬彬有礼,无可挑剔。

    纳很奇怪自己竟然对陈操之没有半点怨气,亦是一派长者的从容。问陈操之三年守孝之事、所读何书、书法进境……让一边的谢万瞧的有些讶然,6纳的雅量着实让人敬佩啊,喜怒不形于色,简直胜过他三兄谢安石了。

    纳听说谢万是来求临览《桓伊赠笛图》的,便道:“此图藏于我书房。谢常侍要赏看,便请去我书房陋室一观。”叫过一名小僮,让小僮先跑去书房让张文纨和6葳蕤回内院去。

    陈操之与谢万来到6纳的前院书房,布置一如吴郡6府的那个书房。前年6纳入建康,别的都不带,就是把他收丶藏的碑帖书画装了几大车运来,公务闲暇,时时赏玩。

    纳亲自从沿壁一排书橱中找出那轴绢本《桓伊赠笛图》,转过身来,却见陈操之与谢万正看书案上那幅《蒋陵湖春晓图》,谢万对着湖面留白出现的那一大滴墨污叹息道:“好一幅佳作,奈何污损!”

    纳道:“是小女习作,不慎作废。未及收起,让谢常侍见笑了。”即命小僮将画收起。

    陈操之止住道:“且慢。”对6纳道:“6使君,容我再看看这幅画。”

    纳自不会拒绝,自展《桓伊赠笛图》与谢万观赏。

    谢万见陈操之凝神看那幅废画,便道:“操之与顾恺之同为河东卫协弟丶子,也精于绘画,莫非是想挽救此《蒋陵湖春晓图》否?”

    陈操之点头道:“一幅佳作,就这样废了实在可惜,若6使君允许,操之想尝试着挽回。”

    谢万笑道:“此雅事也,祖言兄岂会不允。”

    纳便道:“操之随意增改便是,反正是幅废画。”

    陈操之便跪坐在书案边,先取了一支寻常画笔,蘸上墨水,对着画面略一端详,兔起鹘落,在那墨污附近又点上两块墨斑。

    “咦!”谢万与6纳都感诧异。一块墨污已难处理,现在又多了两块,这以留白法表现的湖面出现了三块墨斑,很是刺眼!

    谢万也不急着欣赏《桓伊赠笛图》了,负手立在陈操之身左,要看陈操之如何挽回此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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