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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上品寒士-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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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尚道:“孙泰倒是很会钻营,琅邪孙氏入士族后,他依仗杜子恭的名声,与京

    中笃信天师道的显贵结交,已被委任为东阳郡丰安县长,不日将赴任,名为拜访

    其实是炫耀,不过似乎真有什么事要对你说,过两天还会来。”

    陈操之墨眉微颦,孙泰成了一县之长,更能传布他的天师道,史载孙泰,孙恩叔

    侄之乱时在废水大战后的十余年,距现在还有三十多年时间。难道因为琅邪孙氏

    入了籍,孙泰的天师道众之乱会提前?

    这时,顾恺之与刘尚值走进院落,顾恺之道:“子重,去乌衣巷谢府吗,你昨日

    可是答应了谢常侍携柯亭笛前去的。”

    陈操之便命小僮黄小统捧了盛有柯亭笛的木盒随他前去,备车之时,刘尚值悄声

    问:“子重,今日见到6氏女郎了?”

    刘尚值是6纳的属官,又是住在6府,知道今日6夫人和6葳蕤出游之事,方才

    顾恺之又说陈操之也是独自外出游玩至暮方归,自然就会想到陈操之时去见6葳

    蕤了。

    陈操之轻笑道:”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要去向长吏告密乎?”

    刘尚值“嘿嘿”一笑,心领神会,便不再问。

    陈操之、刘尚值、顾恺之分乘三辆车牛刚出顾府辕门,就见门前来了一辆马车,

    一队军士护卫,却是希超来访。

    希超问陈操之将赴乌衣巷谢府,笑道:“甚好,我也一起去访万石公,顺便一赏

    子重的妙音,子重本来三年前我就能听到你的竖笛曲的,却是迁延至今,佛法讲

    究因缘际会,果从因生,相由缘现,看来我希超要听子重一曲,还得借助陈郡谢

    氏才行。”

    一遍的冉盛叉手施礼道:“好教希参军得知,三年前我家小郎君在吴郡为希参军

    送行,我家小郎君曾为希参军吹奏一曲,只是希参军已经走远了,没听到。”

    希超朗声大笑:“还有这等事,那真是我无缘。”

    冉盛道:“千真万确,希参军没有听到,我却听到了,对了,上虞祝郎君也听到

    了,还说大饱耳福。”

    “哦?”希超看着陈操之问:“是祝英亭还是祝英台?”陈操之答道:“是祝英台。”

    希超笑道:“看来祝英台与子重有缘。”

    顾恺之道:“希参军,那祝英亭却非祝英亭,乃是谢玄谢幼度。”

    希超问:“那祝英台又是谁?”

    顾恺之道:“祝英台便是祝英台,乃是谢幼度表兄,隐居上虞。”

    希超道:“原来如此,那我等便一起去乌衣巷吧,说不定祝英台已从上虞来此。

    ”

    冉盛和顾恺之都是心直口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只是陈操之觉得希超似乎知道某些隐秘,言语间颇为暧昧,希超市提携他,于他

    有恩之人,今夜却让他有些猜不透。

    希超邀陈操之与他同车,在车中希超却半句不提祝英台,只说今日朝中大臣审议

    桓郡公迁都移民之奏章,大多数朝臣敬畏桓郡公,莫敢先谏,扬州刺史王述与散

    骑常侍领著作郎孙明言反对,孙洋洋洒洒上疏,说什么“昔中宗龙飞,非唯信协

    于天人,实赖万里长江画而守之耳。”偏安江左之意明显,而有些理由,诸如北

    地荒芜、人心疑惧,洛阳乃受敌之地,陈操之前日就已说过~~

    希超道:“孙这一上疏,朝臣就都众口一词,说迁都实为不可。理由纷出,看来

    桓大司马此议难行啊,”又低声道:“桓大司马要成魏武之伟业,这洛阳一定要

    守住,乘慕容与符坚征战之际,徐图梁,河南之地。”

    希超赞道:“善!子重这次便随我去姑熟,桓郡公必倒展相迎。”

    陈操之问:“希兄大约何时启行?”

    希超道:“明日桓济与新安郡主完婚后,我还要送其回荆州,另有一些荆州事务

    要处置,大约四五月间,我来建康迎你一道赴姑熟。”

    顾恺之亲迎之期是四月十五,正好参加了顾恺之的婚礼再离开建康,陈操之道:

    “甚好!”

    一行人过朱雀桥,入乌衣巷,希超过琅邪王氏门前而不入,高平希氏与琅邪王氏

    虽然是姻亲,但琅邪王氏子弟颇看有些看不起希氏,认为希超祖父希鉴是流民帅

    ,是因军工晋升高门的,不如琅邪王氏乃是传承久远的冠缨世家,希超为童子时

    ,来乌衣巷看望姑母希璇,就曾受到王导的两个儿子王勃、王荟的取笑,王荟问

    年幼的希超可会使双锤?王勃则哈哈大笑,所以后来希超很少去乌衣巷王府,上

    次是因为叔父希病故,他才来这里接姑母希璇和堂妹希道茂回京奔丧~~

    希超昨日派了一个西府文吏去乌衣巷王府,问之王羲之夫妇与王献之都去了京口

    ,希道茂为父服孝期满,其与王献之的婚事也该办了。

    希超既知姑母不在这里,自然更不会登门王氏之门,一行人来至谢府,递上名刺

    ,谢万得知希超前来拜访,亲自出迎,希超是大司马桓温座下第一红人,西府的

    智囊,谢万。谢玄子啊西府,与希超关系都颇为密切。

    希超听闻陈操之昨夜就已来此为谢道韫助谈,胜了诸葛曾与范武子,让谢道韫嫁

    不出去,不禁会心而笑。

    希超先前在顾府门前语多暧昧,但在谢万面前却绝口不提什么祝英台,也不说朝

    政之事,只细问昨日陈操之于谢道韫联手与范武子辩难的经过,葳谢道韫最后锐

    利一击赞叹不已。

    这日是二月十五,议论朗月早早升起,月白风清,花气袭人,谢道韫抱着七弦琴

    坐在大厅小室垂帘后,听得希超对她四叔父谢万说起当年陈操之为他送行,当面

    不吹背后吹的趣事,谢道韫不禁莞尔微笑,吴郡往事涌上心头。

    谢安喜音律,谢府素有善乐器,能歌舞的女孩,这时各呈技艺,吹拉弹唱,盈盈

    、、、

    谢万对陈操之笑道:“此谓抛砖引玉。”说罢,铁如意敲击身前梨木案,那些女

    技弯腰退下。

    灯月争辉,满堂俱静,陈操之左手高,右手低执着柯亭笛,呜呜吹奏一曲《良宵

    引》,堂上诸人先前听了那些乐妓浓丽的曲子,此时再闻陈操之清奏仿佛清泉荡

    涤肺腑,但觉身心俱净。

    小室里的谢道韫纤长的手指轻抚琴弦,心里涌动着两个字“奈何!”

    桓野王,每闻清歌,骤唤奈何!谢安之曰:“子野可谓一往情深!”

九、帘后芝兰

    谢安夫人刘澹在后院听到缥缈如仙乐一般的竖笛曲,讶然道:“桓野王来访耶!”带了两个老婢经由听雨长廊急急往前院而来,从偏门入大厅,撩开帷幕,隔帘而望,见吹笛者并非桓伊,而是一个青春年少美男子,风俊神清宛若当年她初见谢安。谢夫人甚觉诧异,低声问侍者:“此子阿谁?”

    侍者答曰:“钱唐陈操之。”

    谢夫人心中一动,她早知钱唐陈操之是阿遏好友,也听说了6氏女郞苦恋陈操之之事,只是没想到陈操之是这样一个无脂粉气的清俊美男子,更能吹如此好曲,即问:“道韫何在?”

    侍者指着左边小室道:“道韫娘子在那边。”

    谢夫人点点头,蹑步轻盈走进侧厅小室,见谢道韫跪坐在帘边莞席上。蕉叶琴横在膝上,纤长手指轻抚琴弦,若有所思,而此时,帘外笛声已歇。

    侍立谢道韫身后的柳絮、因风两婢见三主母到来,赶紧要见礼,被谢夫人刘澹止住,谢夫人悄悄跪坐在谢道韫身侧,含笑看着这个她最喜爱的侄女,嗯,神情似笑非笑。眼波盈盈有情,痴痴出神,好半晌都没发觉她这个叔母的到来。

    这时,听得厅中的谢万说道:“无怪乎桓野王盛赞,操之音律堪称上品。”

    郗超亦叹赏不已,说道:“万石公可曾见过卫协所画的《桓伊赠笛图》?画亦绝妙。”

    谢万喜清淡、爱书画,其书法虽不及乃史,亦是一时之秀,便道:“我曾听王敬伦谈及此画,王敬伦极口称赞,只不知此画现在在何处?”

    郗超眼望陈操之,笑道:“在左民尚书6祖言处,改日万石公携陈公子重去6府求画一观便可。”

    郗超道:“君子**之美。”

    谢万道:“既如此,郗参军何不与操之同去?”

    郗超道:“我是想与子重同去,只怕6祖言闭门不见,若得万石公同往,当无此虞。”

    谢万哈哈大笑:“郗参军是桓郡公倚重之人,二6岂敢小视于你!也罢,我只为赏画而去,操之适逢其会。”

    郗超大笑,说道:“明日是桓仲道与新安郡主的佳期,后日我政务繁忙,抽不开身,十八日子重要参加大中正考核,那就十九日午后去6府拜访,十九日正逢休沐日,万石公以为如何?”

    谢万点头道:“就依郗参军所言。操之辩才我已见识过,通过大中正考核易如反掌。”

    小室中的谢道韫听得四叔父要帮着陈操之去拜访6纳,虽然微微含笑,却难免有些苦涩,忽听耳边有人说道:“元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谢道韫吓了一跳,见是三叔母刘氏,乃撅嘴娇嗔道:“三叔母吓唬人家!”

    谢夫人刘澹笑道:“是你无礼,见叔母进来睬也不睬。”

    三叔母平日最诙谐善谑,谢道韫抿唇而笑,端端正正行了一个手拜大礼,说道:“侄女道韫恭迎三叔母大驾。”

    谢夫人却又“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轻声,莫惊了那厅中人。”挥手让柳絮等人都退下,徐徐问题:“啊元,方才吹笛之人可是钱唐陈操之?”

    谢道韫是玲珑心,立知三叔母用意。镇定自若道:“是,就是陈操之陈子重,阿遏的好友,此人颇有才华,尤精韵律,在吴郡同学时常能听到他的竖笛曲。”

    谢夫人刘澹笑眯眯看着侄女,说道:“既是同窗,等下请他进来相见又何妨。”谢道韫矜持含笑道:“三叔母,我在吴郡游学乃是纶巾儒衫、潇洒美少年,这个陈操之一直不知我是女子。称我为英台兄,我若要见他,也得换上男装,敷粉妆扮才行。”

    谢道韫应对自如,言语神态毫无破绽,可是谢夫人刘澹对这个绝顶聪明的侄女了解甚深,想起道韫婉拒世家大族子弟的求婚,不是为了这个陈操之又更为何人?陈操之既俊美又多才,不说其他,单这一曲绝妙的竖笛就把道韫的魂勾去大半了,道韫与其叔父安石一般酷爱音律。嗯,记起来了,四年前腊月初一她与阿遏连夜乘船说是回会稽东山,没几日又回来了,那次是听全礼全常待说起桓伊赠笛之事,阿元就让阿遏陪着她去见识陈操之的竖笛。从此念念不忘,也就有了吴郡游学之举。现在明白了,这都是因为陈操之啊!

    这时,忽听帘外厅中的谢万对陈操之道:“操之现在住于顾中丞府上是吗?还舒适否?你与阿遏是好友,我亦喜你的清谈与音律,不如搬到乌衣巷,就住在阿遏的小院如何?”

    谢道韫一听这话,身子陡然绷紧,屏住了呼吸,却听身边的三叔母低声道:“老四真是糊涂!”

    谢道韫也顾不得三叔母话里有话,凝神倾听陈操之的回答,感觉陈操之迟疑了一下,答道:“多谢万石公好意,晚辈在顾府住的颇舒适,万石公爱晚辈清谈与音律,晚辈召之即来。”

    谢万笑道:“操之虽系颖川陈氏。但南迁已一百多年,算是半个吴人了,不习惯北人的饮食吧。”

    亲耳听到陈操之婉拒,谢道韫挺直的小腰明显一软,心里感觉沉重的难过,勉强笑着对谢夫人刘澹道:“当年6玩在王导府上食酪致病,以至于后来南人北人都不敢同席饮宴。

    谢夫人刘澹看着这个心高气傲、好胜好强好面子的侄女,说道:“阿遏择友甚严,陈操之尚是寒门时阿遏就与其订交,足见陈操之有非常之能——”话锋一转,问:“元子你看陈操之与那6氏女郎能有好结果么?”

    谢道韫很快就从方才沮丧中摆脱出来,陈操之若住在谢府,她反而不便与其相见,住在顾府呢,她可以纶由襦衫去见陈操之——

    听三叔母这样问,谢道韫答道:“会有好结果的,三叔母没看到四叔父与郗参军都愿**之美吗!”

    谢夫人刘澹听谢道韫这样回答,稍感讶异,刘澹乃名门之女,直爽有英气,且见识不凡,谢安爱之、敬之、畏之,昔在东山,谢夫人下帷听诸伎歌舞奏曲,只许谢安观赏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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