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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生命的法则-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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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模样,可爱极了。
    巡查到一圈二十一只小猪仔的时候,爸回来了。
    如果说世上还有让我佩服的人,那就只能是我爸。他的生活经验之丰富,对我来说就好像广不见边的汪洋。他开了二十多年的车,跑过以省计的地方,此外还是个道地的农民,然后他还是技术娴熟高超的木匠、篾匠、电工、泥水匠。年轻时他在云南当过兵,练就一身健壮的体魄,手臂上的血管和青筋闲时都条条清晰可以,肌肉坟起。家中重活儿均由他操作,譬如家中那扇重达八百多斤的活动水泥门就是由他亲手制模凝造,自己做滑杆上滑轮,最后一个人安到门框上的——他怕会砸伤别人,拒绝了我大堂兄自告奋勇的帮忙。
    所以说小偷想进我家都不容易,因为首先要有非常强健的身体——不过有非常强健的身体还去做小偷的人,一定是脑袋有问题,其成功率也就不用多说了。
    爸能蒸出香甜可口的馒头,可以下厨炒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青椒肉丝,或是动手检修汽车,又或亲手砌一堵结实的围墙。用他自己的话说:“给我材料我连原子弹都可以给你弄出来。”——当然有夸张的成份,连我身为他儿子,天下最佩服他的人都不信,因为他只有初中文化,虽然自学了高中、大学的物理和化学。
    他还非常有眼光。他能鉴别各种衣物的好坏,尤其是制作工艺精良与否和材料的高低优次。他预见了电脑的重要性。1995年,在邛崃都还没接受电脑这概念、平乐镇连电脑影子都没的时候,他买了一台486机,自己学了教我,后来又让我自学。13岁的我成了四川农村头一批学电脑的人,并因此有了一定的软硬件技术基础。这优越的条件带来的影响,直到2005年的今天,虽然处在城市学生的环绕中,仍可清晰感觉到。
    直到五年后,即2000年,敝人所在高中才购了二十来台陈旧486机,“为广大师生普通计算机教育”。这时我早换了赛扬2,进入了多媒体时代。爸还学会了炒股,通过电脑上网培养股票眼光。
    那时我们一家都在镇上住,就生活方式而言已经脱离了农民的范畴。
    他唯一的让我不满之处,是对我期望过高。这成为后来我一度跌落的主要原因。
    03年我考上大学,爸下了个决定:离开平乐镇,搬回农村老家。从此我离别了从三岁起一直住了十八年的小镇,回了乡下。街上房子则被卖了作我上大学的资本。
    他唯一的失算之处,在我看来,就是认为我已经不喜欢农村,所以借这件事来给我背水一战的危机感。
    我清楚;我没告诉他我爱农村。
    爸长得很有威势,我身体虽然高度成问题但健壮程度绝对不低,可是相比下仍只能算是一文弱书生,远不能与他比。他平时不苟言笑,但交际能力却出奇地强,这方面我仍差他多矣。
    爸放好摩托车,训斥:“咋不喊人家进去坐哩?木头木脑勒!还有冰箱头勒冰淇淋咋不拿出来请你同学吃嘛!”几个月不见他的样子仍如从前,只更黑了些,眼神却有点异常的温和。
    我乖乖受训,竹若忙说:“叔叔您别客气,当我是自己人好了,不用特别优待我的。”转头趁爸不注意又拧我背肌,低声说:“你家有冰淇淋也不告诉我!”我唯有苦笑:“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不吃冰淇淋勒,早就忘干净喽。”
    事情最终以她连吃了两袋结束。如果不是她自己不好意思了,我估计她吃光冰箱甚或吃了冰箱都没问题。
    之后半个多小时聊天中度过。
    爸有个厉害之处,能天南地北地侃,从农家到国家,从吃的到住的,从地下到天上,口若悬河头头是道,让听者如沐春风谈兴大发。今次他小小发挥,从一只苍蝇入手,直说到吃粑茄子皮可以防止蚊虫叮咬,再到茄子皮组织结构比人脸皮厚,继续深入至人性的强弱之处,最后结束在人吃鸭子的种种益处,因为妈回来了——亦即杀鸭做饭之刻已至。
    我帮妈卸下猪草,竹若在一旁想插手插不上,唯有呆看。后来还发生了让我尴尬的一幕:爸用刀割开鸭子喉管时,竹若被涌出的鲜血吓得躲到我背后把脸埋到我肩上。
    更尴尬的是爸妈都装作没看见,把头别到一边去了。
    六点刚过,乌云终于鼓足气开始吐口水,接着改为流眼泪,最后真实性抬出了大盆舀水来泼。
    我手忙脚乱地帮爸把放养在外面的十多只鸡鸭赶回来,竟看见竹若在身上套了一条围腰帕,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白生生的手臂,正帮妈剥蒜。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还开心地交流鸭子该怎么做才好吃的心得。这时狗已经放了出来,在竹若脚边嗅来嗅去,尾巴摆个不停。
    她的亲和力果然可怕。
    这一幅画印入了我的脑海,有一股莫名的感动袭入我心田,涌上我喉间。
    这是多么美好的境界啊!不正是我期待已久的吗?生活的意义,似乎全融入其内了。
    雨打在天井上空的塑料顶棚上“扑扑”直响。
    鸡鸭惊慌的扑翅声、叫唤声。
    猪圈里的猪开始嘈闹要食。
    锅里油沸声。
    杂声四起。
    但我却感到宁静。
    趁只有我在的时候,爸别有深意地说了句这女娃不错,跟着问我和她究竟什么关系——他聊天照顾别人面子,并不向她本人问这种事,毕竟她是个女孩子。换了妈就不一定了,一般都会直接问竹若本人。
    我说我也搞不清楚。
    爸没追问,转移话题说让她和妈一起睡楼上,我们两个男子汉睡楼下。
    我说:“嗯。”
    这一场阵雨阵了足足两个多钟头,八点半左右收声,转为牛毛细雨。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九点才结束,鸭子没了。
    我帮妈收拾善后,竹若抢着帮忙,爸依例稳坐不动,静观那台历史悠久近十年的老电视。
    收拾完又喂了狗,一家人坐回饭桌旁,边看电视节目边闲聊。黄黄的电灯光线包围下,有着温馨的氛围。
    空气凉凉的。
    家,就是这样了。
    F
    大二上学期,我和竹若讨论过相当数量的话题,其中就有对“爱”和“幸福”的研究。当时是偶遇,同时还有她一位室友在场。三个人讨论得比较激烈——或曰她的那位室友表演得很激烈。我先抛砖引玉地概括性发言,引出了那室友激情四溢的阐述,从正反两面较系统地论述分析了“爱”的益害。立论的确扎实,论据也确实丰富,论证过程足够用“精彩”两个字来形容。
    但竹若听得目瞪口呆,我则郁闷不已,一直想睡觉。
    那室友说得差不多了,见没人接口,同时大概口水有点儿量缺,毅然决定总结:“如今是经济社会,爱情在这社会中完全没有立锥之地。没有钱,爱情就不能持久,一个人也无法掌握爱的尺度。没有钱的爱情是虚空的,是空中楼阁。如果没有金钱作为支撑,我绝不谈爱情!”末了一声冷冷的半笑半咳,似乎是嗓子有点儿干痒,又像是看透了这世界。
    我“哦”了一声,向竹若借笔纸写了张纸条,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对不起,我有事要先走一会儿。”连再见也没说的兴趣,把笔纸加纸条都给了竹若,小声对她说:“麻烦你三分钟后把这纸条交给她好吗?谢谢,顺便帮我向她致以崇高的敬意。”竹若一脸惊讶地答应了。
    然后我迅速溜出了学校。
    后来竹若告诉我那室友打开纸条看到上面写的是“你真无耻”四字,竟没有脱口大骂誓言雪耻,反而沉默了整整一天一夜。
    我颇感意外,开始认为这女生可能还有不少人性。
    竹若考完期末考试那天下午,我们在阳光城相遇,结伴回校,同时又聊到了爱情这话题。这次没有第三者。
    我说爱情发生在无意,而不该刻意图谋。
    我说爱情是双向的,不仅付而且收获。有付出没收获是悲情,有收获没付出就是艳情。
    我说爱情是至可贵的,因为它是人类至高也至基本的情操之一。
    竹若问我如果有人爱上了我,我会不会接受?
    我说如果这份爱值得我去付出收获,那么我要做的不是接受,而是伸手牢牢抓住,不管有什么想阻碍我,我都毫不犹豫,坚持到底。
    第二天竹若搭火车回家去了。
    寒假开始。
    ***
    夏夜蚊子纵横,尤其是在农村。
    竹若穿着裙子,蚊子老光顾她,点上了蚊香也没多少用。其实大家都一样受蚊子咬,就一个习惯不习惯的问题,加上竹若本身皮肤细嫩,蚊子比较容易下嘴,就显得她似乎被咬得最厉害。
    还好还下着雨,否则更厉害。
    妈正拿出清凉油让她喷抹在受灾处时,一声“喵”传入屋内。妈说:“这块死猫儿子咋个儿才回来哦。”
    仍是那只一身黄毛而四蹄踏雪的大猫。它昂首挺胸地走进来,径直坐到饭桌下,怡然自得地舔理身上的毛,优雅的动作令它似皇帝一般有了睥睨天下的气概,连对我这多月不见的主人和竹若这么可爱的客人都只斜眼而视。
    爸去解开狗的铁链,让它出去遛达会儿,顺便解决内存储量问题。狗儿兴奋地冲入屋来,随即冲了出去。
    我想起楼上没点蚊香,拿了一盘上楼点上。又清理了一下屋里的东西,把竹若的行李箱和我的旅行包放到易于开取又不挡道的地方,然后关窗户和通阳台的门,找来旧日历堵住窗户上的大缝隙。
    做完后我想了想,向楼下喊:“欧阳!来一下。”
    竹若应声上楼。
    我说:“你今晚睡这儿,不过要和我妈挤一下,这双人床应该够宽了,不会热的。”
    竹若迟疑了一下,问:“你呢?”
    我努嘴示意:“到楼下和爸挤。”
    她蹙眉道:“多从五岁起就再没和长辈睡一起过了,怪不习惯的……”
    我叹道:“这是农村,将就一下吧。我本来想让你住镇上的旅馆的,可是你一个女孩子住那儿,又是生人,我实在是不放心。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以后见到你老爸我这张脸只好放到地上去,因为没脸见他老人家啊。”
    竹若苦着脸说:“可是人家真的不习惯和长辈一起睡嘛,心里感觉怪怪的……”
    我沉默下来。
    竹若有点不安地问:“你生气了?”
    我微微一笑,说道:“不是。我是想到一个方法,但不大好意思说出来。”
    竹若脸色有点发红:“什么方法?”
    我看她脸色,心知她已猜出了五分,想了想道:“我理解你的心态,和别人的长辈一起,首先在身份上会产生压抑感,弄得心里紧张,自己睡不好不说,可能还会带累长辈也睡不好。更坏的是,你自己明白这一点,结果就弄得更紧张了。但我妈她明天还要做事,晚上睡不好是大忌——你可能也想到这点了。”
    竹若用力点头。
    我说:“那么你睡床上,我睡那张躺椅。”我故意直接跳到后面的结果部份说,以便少一点尴尬。
    竹若仍有点猝不及防,呆了片刻,猛地捂住脸,胸口急剧起伏,指缝间露出的脸部少许肌肤红得艳丽。
    我向门口走去:“一会睡时你先上来,盖好被子,别让我看见什么了——我的眼睛很贼的。睡好了就关上灯,我再上来。”
    G
    打架一向为我所不喜,但有时候不打不行——或者说不作出想打架的架势不行。
    大二下学期开学没一个星期,第一个周五的下午六点过,天色渐暗,不速之客闯入敝人寝室。
    来者三人,差不多高,都在1。75米左右,脸上全做出很横的表情,其中一个相当地壮实,估计其重量当在八百五十牛以上。
    只听口音就知道全是新疆人。
    领头那个长发男很直接地说竹若是他女朋友,警告我别碰她。
    我冷冷打量他,一语不发。
    那小子大概以为我被吓住了,冷哼一声招呼同伴想走。我叫住他,慢慢说:“你是凭什么敢威胁我的?”
    三人都明显地愕了一下,接着或先或后露出笑容,不过笑得都挺难看。
    长发举手平齐我头顶,再平移手掌到他下巴,说:“就凭这个!”
    我说:“不够。”
    长发怔了一下,看了一下寝室里其它人——君子四脚大伸躺在床上,伟哥在玩儿电脑,两人斜眼看他——都没多高多壮的,才再发话:“小子你挺牛逼的啊……”伸手一推,想推我胸膛。
    我右手猛地一巴掌,“啪”地抽正他手腕,顿时打得他收手不迭——可笑他大概为了增加气势,这冷天儿里只着了件篮球球衣,露出黑不溜秋的真皮,这一下迫得他不得不从牙缝里发出“滋”的痛音。
    君子一个翻身下床,赤脚站到我左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伟哥还好整以暇地点击“开始——等待”,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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