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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绝顶-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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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书页全都烧光,仅余相连的封面与封底。也不知是用何材料制成,极有韧性,撕之难碎,只好一并投入火盆……

“轰”的一声,火苗乍然蹿起三尺多高,几乎烧着了小弦的眉毛。小弦吃了一惊,急忙退开半步。诡异至极的事就在此刻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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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那火盆中的封面并不变形,而是腾起一股青烟。烟雾中,可隐隐看到封面土赫然出现了几行字,瞬间消失不见……

小弦从不知《天命宝典》中竟还有这样的古怪,定睛再看,封面上一层似纸似帛的包装物已烧尽,露出青白色、网状的底层,似为什么金属所制,高温难化。他急忙找根烧火棍从火盆中把它挑出。

刚才那一刻时,急于闪避火苗的小弦匆匆一瞥,根本未能将火中浮现的字句看全,此时在脑中回想,似乎共有四行八句,起初一句好像是什么“千古昊空”,然后就只记得最后两句,依稀是:“勋业可成,破碎山河。”

小弦疑虑丛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看第一句含着昊空门的名字,应该是昊空门先辈留下的话。他曾听许漠洋说过,在离中原很远的天竺产有一种草药,用这种草药汁液写字平日不见,一遇火烤便可现形,想必《天命宝典》封面上的字句就是用这种草药所写,但写字之人为何要用这种隐蔽的方式留言?试想昊空门弟子谁敢将门中至宝放在火上炙烤?而《天命宝典》在昊空门中代代相传,又不会落人外人之手,这般故弄玄虚的留言岂不是毫无用处?除非,留言的那位前辈并不想让后人知道他想说的话,却又不甘心将这些话埋藏在心中……

小弦又想起愚大师将《天命宝典》交给自己的情形。他不应该写样的话,之前则是巧拙大师的师父、明将军的师祖苦慧大师保存着这本《天命宝典》,而苦慧大师把《天命宝典》交给愚大师后不久,就因自知道破天机,执意坐化于青阳山中……

小弦蓦然惊跳而起,他已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留话之人正是苦慧大师,正因为愚大师并非昊空门人,所以苦慧大师才会用这样隐蔽的方式留下了他的最后遗言。而这八句话的短短遗言,定然就是苦慧大师拼死道破、与自己有关的——天命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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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京师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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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院的磨性斋中,小弦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

鸣佩峰中听到愚大师所说、自己与四大家族少主明将军乃是命中宿敌的一番话后,小弦尚未放在心上,权当戏言。但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奇遇:先是追捕王在汶河小城强行将他带走;然后宫涤尘领他去将军府见到了明将军,之后鬼失惊又奉命保护自己,再加上吴戏言对自己的蹊跷态度,更有林青在生死关头说出的那句话……这一切,已然令小弦半信半疑。

此刻看到那一段乍现即隐的“天命谶语”,小弦的心里涌起滔天巨浪,一种世情难料、天机难测的感觉浮上心头,仿佛自己一生的命运早早就被某个看不见的神掌握在手中,全然不由自主。

“勋业可成,破碎山河”!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蕴藏着无法表述的意义。小弦呆呆想着:所谓“勋业”,自然应该指非同一般的成就,似乎绝非拜相授官那么简单,而是隐含着刀兵之意,莫非自己日后也会成为叱咤天下的大将军?他再思及那一句“破碎山河”,仿佛眼前已见到尸骨横陈、烽火连天的血腥战场,那些从来只存在于书文与戏台中的情景俨然将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一时既觉荒唐,又觉可怖,另外还隐隐有一分“天降大任”的惶惑与自豪……

小弦呆怔良久,甩甩头,努力挥去心头那份迷茫。当苦慧大师留下遗言时,明将军还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根本谈不上名满天下,而自己还未出生,连“许惊弦”这个名字都不存在,就算苦慧大师有预测未来的本事,也断不可能明确无误地算定自己与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明将军是对头,莫非他所指的另有其人?可愚大师、景成像等人却偏偏说自己就是明将军的“命中宿敌”,这又是什么缘故?只可惜刚才恍惚一刻,未看清另外几句话,或许其中还预示着更多的意思。

小弦发现乱云公子就是御泠堂青霜令使这个大秘密后,本来还想在书架上挑些重要的书籍一并烧毁,也好给自己出一口恶气,但此时乍逢惊变,已全没了这念头,打定主意先不要表现出怀疑,等宫涤尘回来、或是见到林青后再作打算。他又想到以青霜令使在离望崖前不惜让手下自尽的狠辣凶性,一旦发现身份败露,必会杀了自己灭口,可不能在言谈中留下什么破绽。自己身死事小,若还让这个外表谦恭、内心毒恶的大坏蛋逍遥法外,那才真是糟糕透顶……

小弦渐渐从震惊中清醒,缓缓收拾好火盆等物,《天命宝典》的封面已烧去,仅留下金属的网状物,色呈青白。那网织得极密,虽不过薄薄数层,却极有弹性,仿如千丝万缕缠绕而成,怎么也无法撕断,只得收于怀中。

此刻时已将至傍晚,他估摸乱云公子过一会儿就会来磨性斋中,小弦强收杂念,仍是抱起一本书坐在书桌前翻看,眼中虽看不进一个字,脑海里更是一片紊乱,但那份苦读经书的模样却做了个十足。

不知过了多久,磨性斋房门一响,正是乱云公子走了进来,他看到小弦端坐读书,微微一笑:“小弦真乖,肚子饿了么,要不要吃碗燕窝粥?”

若是以往听到乱云公子这番关切的言词,小弦必是心生感激,但此刻他已明真相,听到那“燕窝粥”三字,更是在肚里暗骂这个口蜜腹剑的“大坏蛋”。可小弦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仅是轻轻摇头:“我不饿,正读得有兴趣呢。”他只怕自己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怀疑,低头看也不看乱云公子一眼。

乱云公子呵呵一笑,轻咳一声。小弦知道这是他要发问的先兆,心想自己前几日不知不觉已对他解释过许多《天命宝典》中的句子,岂肯再受他利用,眼珠一转,抢先道:“我先问你个问题,行不?”

乱云公子一愣:“难道你也想考考我?”他亦是心思机敏之士,听到小弦并不像以往恭称自己一声“公子”,已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但却面色不变,淡淡笑道:“也好,今日就让你来做一回先生,尽管发问。”

小弦抬头望一眼乱云公子,复又垂下头去:“我这几日看了许多书,却偏偏找不到那本《金鼎要诀》,还有那个公羊先生的书也看不到,还要麻烦公子帮我找出来。”这正是乱云公子引用《天命宝典》中的语句时对他提过的书名与人名。

乱云公子立时怔住,幸好小弦低着头看不见他脸上惊讶的神情。《金鼎要诀》与什么公羊先生自然都是他杜撰出来的,他何曾想小弦记忆极好,竟然将他随口而言记得清清楚楚。

当下,乱云公子缓缓道:“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杂学,不看也无妨。”小弦心中冷笑,他既猜出乱云公子借向自己发问之机得悉《天命宝典》的用心,当然知道乱云公子无法找出来这些子虚乌有的书籍,明知如此说必会引起乱云公子的疑心,但若不对他做些警告,心头那口恶气实在难消下去!他料想乱云公子的身份掩饰得极好,只要自己不直接拆穿他的诡计,疑神疑鬼下他绝对不敢轻易反目,口中振振有词道:“其实比起那些安身立命的书来说,我更喜欢看这些杂学。我瞧公子藏书中琴棋书画皆全,想必亦并不是一个死读圣典之人。”他几乎脱口想问,乱云是否敢与自己手谈一局,话到嘴边,总算强行忍住,唯恐惹他生疑,目光只停在手中的书本上。

一时气氛十分微妙。乱云公子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方才嗄声道:“十年前我亦如你一样喜欢看些杂书,如今却早无那份闲情逸致。有些书放在何处,我也找不到了。”小弦也不敢将乱云公子迫急了,万一他恼羞成怒却也不妙,随口轻声道:“却不知十年前的公子是什么模样?”

“十年前的我……”乱云公子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声,语气恢复平日的悠然,“呵呵,你若不提,我都快忘了那个鲜衣怒马、志得意满,却又不识轻重的浊世少年了。”这句话颇有自傲之意,似乎有一腔蛰伏多年的雄志从埋藏最深的胸膛中迸发而出。

小弦沉默。心想乱云公子出身于江湖人十分敬重的清秋院,其父“雨化清秋”郭雨阳侠名传遍武林,与那神秘的御泠堂可谓没有丝毫关系。乱云公子加入御泠堂,想必也是这近十余年间的事情,好端端的世家子弟不做,却要投身于御泠堂中做什么青霜令使,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小弦脱口道:“比起十年前,公子现在想必过得更快乐。”这句话本是有些讥讽之意,但讲出口来,却完全变了意思。

乱云公子浓眉微皱,似乎在回想往事,显然未听出小弦的言外之意,轻轻一叹:“小弦你可知道么,其实叔叔十分羡慕你。”小弦奇道:“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乱云公子柔声道:“你可想过十年后的你,会是什么样子?”小弦一愣,不由想到吴戏言所提及那二十年后的契约,摇摇头:“我怎么知道?不过我一定会努力做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就像、就像林叔叔一样。”

这些话本是他心底从不诉之于人的想法,此刻在知道了乱云公子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不由十分紧张,不知不觉脱口而出,一言即出又觉赧然,比起名动江湖的暗器王林青来说,自己何止差之千里。

乱云公子并没有笑话小弦:“有这样的志气就好,只要现在努力学好本事,叔叔相信你必会成功。”

小弦听乱云公子语出诚心,抬头望向他那张清俊的面容,颇有些迷惑。他心目中的青霜令使乃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阴险狠毒的大坏蛋,可如今面对乱云公子,却实在难以从他的相貌上瞧出半分端倪。难道这世间之人都可以把自己掩藏得如此之深么?他一念至此,大觉悚然。

乱云公子坦然面对小弦探察的目光,继续道:“对于你来说,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未来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而我就不同了,其实在十年前,我就已经可以想象得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生活。”他苦苦一笑:“所以,我真的很羡慕你。”

小弦呆呆道:“难道你能未卜先知?能猜出十年后的自己……”

乱云公子摇摇头:“无须未卜先知的本领,我也知道十年后的自己仍会守着清秋院,做一个不问诸事、空挂虚名的世家公子。”

小弦笑道:“听起来公子好像并不喜欢现在的情形,却不知方才公子说的,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生活。若是我天天能喝燕窝粥,又有人小心伺候,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呢。”

乱云公子叹道:“像我这样的世家子弟,只须守成,无须创业,纵然有再大的成就,旁人也只会说是秉承父业。无论是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碌碌无为的平凡人、或是被人鄙屑的奸恶小人,说起来都是清秋院的事,全与自己无关,有时我甚至想……”他说到这里,似是自知失言,住口不语。

这一刹那,乱云公子神情阴郁,再不复平日挥洒自如的模样。

小弦一震,几乎想替乱云公子讲出他未说完的话:或许正因他身处清秋院的庇护之下,做任何事都无法得到他人的承认,所以才宁可投入御泠堂中,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做一些惊天动地的事!像自己,不正是源于这种心理方才不愿让林青插手平山小镇中的“劫富济贫”,宁可凭自己的力量,独自面对朱员外……

不知为何,明知乱云公子的所作所为决不可原谅,但看到此刻的乱云公子,小弦心里仍不由对他生出一丝同情之意。或许乱云公子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者的综合体:一个是困惑于家世、谦冲自抑的世家公子;另一个则是心狠手辣的降世恶魔——御泠堂青霜令使!

乱云公子忽抬头一笑:“小弦好好看书吧,今日就不问你问题了。”刚才,他面对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坦诚说出自己心底的困惑,此刻不免略有悔意,转身欲走。

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平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宫先生回来了,公子是否要去庄外迎接?”

小弦大喜,抢先出了磨性斋,直往清秋院的大门跑去。离老远就看到宫涤尘修长的身影在瑟瑟寒风中飘然伫立,正在庄外与十余名官兵说话。

小弦一面大叫,一面直冲入宫涤尘的怀中。自从发现了乱云公子就是青霜令使后,小弦的心底一直暗暗打鼓,生怕什么地方露出破绽,被他杀人灭口,此刻看到宫涤尘,他如同见到了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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