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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挑灯看剑-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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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大仁蓦地心头一动,有点明白了那位乍然间变得如斯英明神武的天子官家,为何会突然想要御驾亲征。
    天子亲征,一方面恐怕固然是如自己原先猜测的一般,是不想兵权久集于将帅之手,岳飞威望原本已自极高,经风波亭一狱,险死还生,更是得尽军中上下同情,若再由其手大败女真金人,纵岳飞再无异心,亦难免殊恐势大难治。
    但从另一方面讲,天子官家此次亲征,亦是打破原先本朝所有陈腐的行军常规的一次尝试,天子官家亲临战阵,等于将整个决策中心由朝堂移到了最前沿,一切决断均可由身在前线的天子官家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再无其余力量可堪挚肘,如此方可随机应变,以求以少胜多,一举击败数量数倍于宋军的女真金人。
    秦桧看着包大仁脸上阴晴不定,淡淡笑道:“是以攘外必先安内,若朝中弊端不除,与女真人之战纵可借天时地利之便,逞一时之快,却是必然难以为继,到时若是女真人挟仇报复,倾举国之力来袭,只怕欲求得保江南半壁之根基而不可得。老夫昔日首倡和议之举,何尝不知必会遗羞后世,惹来千古骂名,只是老夫耿耿此心,为的不外大宋江山万年基业,天下人物议汹汹,又何足道哉了!”
    包大仁望着秦桧神彩湛然的眼睛,微微皱眉。
    秦桧所言,理据充分,纵然明知有许多牵强之处,却也让人一时让人难以申辩。
    只是包大仁心中对他早有定见,虽然他方才舌绽莲花,说得天花乱坠,但包大仁却也隐隐明白其真实意蕴之所在。
    他一声淡笑,问道:“秦相所说攘外必先安内,欲除女真金人,必先去朝中弊端,却不知在秦相却想如何来清除这一自立国定鼎以来已逾百年的积弊?”
    秦桧坐回椅子上,秦喜连忙重新换上香茶,秦桧浅浅呷了一口,这才接着说道:“一切弊端,皆由分权过甚而引起,当此国难之际,若天子官家收起‘异论相扰’之议,用人不疑,由天子任宰相,由宰相决天下事,待得朝中诸事定于一尊之时,自然可以做到上下一心。到时再出兵征伐女真金人,自然事半而功倍,无往而不利。”
    秦喜在一旁这才露出恍然之色。
    包大仁心下微微冷笑,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端倪。
    果然如此!
    秦桧七扭八绕,所说的仍是昔日勾龙如渊在飘香坊中所说的“虚君实相”的那一套。
    君王以文人士子共认之领袖为相,一旦任相后,君王便放手任由宰相施为,再不诸多挚肘,一旦宰相政施其德,则自有天下文人士子群起而攻之,这从理论上来看,确实也不失为一个使君权、相权与文人士子之间相互制约的良好设计,如此则君权相权在实际上合为一体,较诸原先本朝所施行的“异论相扰”之策,由于矛盾最尖锐的君权、相权之争,确有助于施政明快,增高效率,然则包大仁却无比清楚,在现时现世之下,这套理念美则美矣,却根本不具备实际操作的可行性。
    秦桧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诸多文人士子,未尝不暗骂秦桧通敌卖国,未尝不曾不齿于秦桧任人唯亲、勾连朋党的举动,然则在而今文官系统与武将系统冲突转剧的今日,却是都不假思索地将秦桧当成了他们的精神领袖。
    文人士子的整个群体,多半来自民间,出身寒门,说其能体会民间疾苦,代表民众监察宰相,从理论上说是完全可能的。
    然则并不是所有的文人士子都能在朝堂之上发声说话,本身能通过重重科考,立身于朝堂之上的文人士子,其实已然经过了当权者所立下标准的重重选择。能真正发挥监察当权者作用的读书人,有意无意间,必然绝大多数已经是原本便从心眼里认同了当权者的理念,由此才能得据高位。是以若说以之来监察当权者,实难收到任何实际效果,敢于上书弹劾当权者之人,若非是同样根深叶大,意图取而代之之辈,则势必孤掌难鸣,甚且难以见容于朝堂。
    如此施政,得利者只不过是能借相权势逼君权的当廷权相。
    “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包大仁皱起眉头,脸上却是一脸的诚恳:“如今秦相在朝堂上独相近十年,本已是一言九鼎,莫不是可谓我大宋积弊已除,不日内便将吐故呐新,有所举动?”
    秦桧轻轻摇头:“包大人此言差矣!一文一武,方是国之双柱,而今朝堂之上文臣或唯老夫马首是瞻,只是……”
    包大仁故作恍然道:“只是临安城里,还有一个岳飞?!”
    他微笑道:“秦相过虑了,岳飞行伍出身,一介武夫,又哪能与秦相相争!”
    秦桧哑然失笑道:“老夫不知有多想卸下肩头这副挑子,若是岳飞真能帮老夫挑起这副担子,老夫唯有感激涕零,又何来相争之说。”
    他望向包大仁,说道:“岳飞为人,忠直刚烈,宁折不弯,实是一等一的好汉。”
    “哦?”包大仁从未料到秦桧竟会说岳飞的好话,不由得微微动容。
    秦桧轻轻一声叹:“只可惜,岳飞这般性子,注定他只能行军打仗,却无法总揽全局。”
    “为相者,需调和鼎镬,协理阴阳,上承君王之命,下领百官之政,任一分事,都少不得三分圆融,最要不得的,却就是这宁折不弯的性子,包大人以为然否?”
    秦喜不失时机地在旁边插了一句:“良禽择木而栖,包大人还须要仔细斟酌才是。”
    包大仁默然半晌,蓦然起身拱手道:“下官明白了!”
    …………
    秦桧望着秦喜送包大仁出外的身影,忽然脸上竟似现出几分紧张的神色,转头轻轻地问了一句:“怎么样?”
    一个换着高高云髻的妇人,穿着一袭青底淡白花色的丝衣,自后堂转了出来。
    她似乎长了一张最普通的脸,让人一眼扫过,全无印象,却又似是脸上隐隐罩着一层云雾,任你凝目望去,也无法说得清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最奇怪的是,她身着宋国贵妇人有装饰,却是左手捉一根弯弯曲曲的棒子,右手掌心处,竟是托着一个十分古怪的小小骷髅头,与她娴静的气质与淡雅的装饰都极为不协,倒似是久居于荒蛮之地的巫师珊蛮。
    她来到秦桧身后,淡淡说道:“这人果然有点奇怪,魂灵不属,灵肉不附,主神昼里昏呵都观察不到他灵魂的烙印,似乎他并不应当属于这个世界。”
    “呼”,秦桧长长吁出一口气:“果然如此。”
    他眼望向门外的天际,眼中精芒一现:“在另一个人身上,我也曾有过同样的感应。”
    那名女子眉头微皱:“谁?”
    秦桧转过头来,脸上浮起一丝笑:“赵构!大宋国的天子官家,赵构!”
第48章 大军
    夜色漆黑如墨。
    正值初一时分,本来月芽便自淡若无痕,更兼雷雨将至,一派乌云漫天笼罩,几乎已是对面难见。
    黑暗中影影绰绰,却是无尽的战马,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迅速移动着,便尤如早已溶入了沉沉夜色中的精灵。
    辛弃疾望着已然消失在沉沉黑暗中的顺昌城,还有城下那层层叠叠的壕沟,复杂难明的轻轻叹了口气。
    金兀术旗下三十万大军,终于在这个月色晦暗不明的夜晚,调集全部马军,移师转战,直逼舒州城。
    金兀术不愧是行军布阵的个中能手,虽然已然决定将全军主力移转舒州城,却仍然没有放过对顺昌方面宋军的封堵围截。
    这数日来,金人早已借绝对优势的兵力之便,在顺昌城周围,挖下了层层叠叠用以围城的壕沟,摆出一副要打持久战的架势。
    而金人此来,虽则号称三十万骑兵,然则实际上在军队中,亦难免有近三分一的步军随行,金兀术此次尽起马军弛援舒州,却将这些步卒留下,每日仍旧据守营寨,操练攻城,有濠沟隐匿之便,只怕顺昌城头的宋军一时也难以发现其已然偷偷转移主力,直奔舒州而去。更何况留下来的步军人数,尤是顺昌城守军人数数倍之多,又据有城外濠沟围堵之利,等宋军发现了女真人主力早已悄悄转移,只怕一时半会,也难以冲得出去。
    而金兀术这数十万马军此去,等若尽集金人此次攻宋之精锐,围歼舒州小城,势必是雷霆万均之势,意图一战而胜,待得顺昌城方向的守军明了情况,纵然能冲得出来弛援舒州,只怕时间上也是早已无及,与事无补了。
    舒州城城小势弱,区区两万守军,若能力拒韩常三十万军队,本来已可算得上是一个天大的奇迹。
    而今金兀术这番尽起精锐之师,舒州城所须承受的压力恐怕更要增加上一倍不止。
    仅看数十万匹身着重甲的战马军士,在这漆黑暗夜之中鱼贯行军,竟尔可以做到鸦雀无声,又毫不散乱,自己甚至连他们之间如何传讯指挥都难以看出,便可以知道这是一支何等可怕的军队。
    在顺昌城下之战,只怕他们原本便未曾想过毕其功于一役,虽然被顺昌城宋军巨大的压力逼迫得也尽了全力,但却绝未到拼命的程度。
    然而舒州城里的宋国皇帝,却给了他们拼命的理由。
    身为军人,有什么比亲手俘虏敌人君王更能成为让他们足以炫耀一生的事情。
    身为寄身军旅的普通士兵,谁都知道,只要擒下了宋国的天子官家,那份奖赏足以让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当兵打仗,远征江南,刀头舔血,所图的不就是这些么?
    小小的舒州城,真的能在力拒韩常三十万铁骑之余,再挡得住这样的一支准备红了眼拼抢的军队么?
    只是辛弃疾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担忧的神色。
    他也不知为何,这些日子来,他从未对金兀术表示过屈服,金兀术一直将他放在自己身边,他也由此能接触到韩常所发来的前敌战报。
    亲眼看到顺昌城下,那些宋军三人成列,不顾生死地击杀金人的场面,每每想到皇帝大帅那千步之外、箭破敌胆的英风豪气,他就止不住心中一遍遍地热血沸腾。
    他还年轻,他还有一腔少年轻狂。
    他或许还不懂得如何去运筹帷幄,他或许还没学会要每走一步要如何地千般顾虑,万种思量。但他却近乎直觉地认为,大宋朝有这样的皇帝大帅,大宋朝有这样的男儿、这样的士兵,又有什么敌人是不能战胜的?!又有什么战争是不能打赢的?!
    金兀术转过脸来,看见辛弃疾在黑暗中那闪闪发亮的眸子,忽然轻轻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为什么一直将你留在身边?”
    辛弃疾平静地望着他。
    金兀术淡淡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带着一些你们那位大宋监军想跟我说的话,他想让你在赢了这场仗的时候再告诉我。”
    他抬眼,望向远方。
    沉默。
    无尽的黑。
    金兀术的嘴角忽然浮起一丝笑:“我也很想看看,你这些话,到底有没有机会说得出来。”
    “轰!”
    擂木像怒龙撞击在城门处,发出震耳欲聋的一下巨响。
    敌人短暂的停歇之后,又猝然发动另一次狂攻。
    坐在墙头一角暂息,却因疲倦几乎睡了过去的王贵近乎下意识地蓦然翻身跃起。
    睡前本是完整的墙头露出一个塌陷的缺口,城外漫山遍野都是火把光,耳内贯满喊杀声、投石机的机括声、车轮与地面磨擦发出的尖响、石头撞到地上或墙上的隆然震声。
    以两万宋军对舒州城下女真人的三十万骑,纵然原本从心理至现实环境中做过再多的准备,终究也将是一场残酷到极至的艰苦之战。
    “哗啦啦!”
    王贵不用看也知这一声是滚热的油倾倒到城墙下的声音。
    他长身而起,左手一挥,捞着一枝不知由那里射来的冷箭,沿墙头朝主城门方向奔去。
    墙头上伏尸处处,殷红的鲜血不住添加在变得焦黑的血迹上,但谁都没空闲去理会。
    天上密云重重,星月无光。
    墙头火把猎猎高燃,照处一派红艳艳的亮,不知是血还是光。
    假若没有记错的话,现在该是女真人大举攻城后的第八天。
    敌人每日里的攻击次数不断增加,又对其他城门假作佯攻,以分散他们的兵力。
    他分守西门,不眠不休大战经日,方才倚在墙角休息片刻,却就这么险些睡着了。
    战鼓骤响,他已有点分不清楚来自何方。
    “轰!”
    又是擂木撞在城墙之上,一声巨响,整个舒州城都似是摇晃了一下。
    他终于看到赵匡胤那正俯视城外的高大身影。
    几个传讯兵从他身前领命而去,奔赴各处,指挥作战。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皇帝大帅恐怕是这些天里全舒州城内休息得最少的人。
    旁人都有轮番值戍的时候,只有这个皇帝大帅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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