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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挑灯看剑-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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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大仁这才被真正钓起了兴趣,愕然道:“唐太宗‘贞观之治’奉行胡汉爱之如一,大大促进了胡汉间融合,埋下尔后中华各族大一统的根苗,当是利在千秋的事情才对,秦相何以有如此古怪的想法?”
    “中华各族大一统?”秦桧微微咀嚼这几个字,眼神微亮,说道:“包大人的话果然颇为新鲜,目光开阔。”
    包大仁眼神游移了开去,脸上却是微微苦笑。
    秦桧颔首道:“若从长久来看,‘贞观之治’或许确有促成中华各族大一统之效应,然而仅到眼前而言,贞观年间唐太宗对诸胡族奉行‘爱之如一’之法,向其教授大唐诸般文化技术,其本意是欲将各胡族均融入汉人生活之中,然则实际上却是恰好促成了斯后胡人的崛起。”
    “哦?”包大仁也转过了头来,望向秦桧,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这是怎么说?”
    秦喜一时也忘了包大仁,全神贯注地听着。
    秦桧说话,视野开阔,发前人之所未见,着实不由得他们不为其所吸引。
    秦桧起立负手,望向门外:“胡人世代生息于草原荒漠,逐水草而居,未尝不曾想建都立国,以获得方寸安身立命之所,然而一则汉人虽多觉得胡人民智未开,胡人却常常自觉得自己的生活方式未必就比汉儿来得差,并未有太多想修改的欲望;二则关外之地,殊少降水,本就难以耕植农田,兼且胡人世代相传的只是打猎放牧的技艺,对于农耕之术,一窍不通,而若不能以农耕为本,无论拥有何等强大的实力,也终究是部落组织,难以真正安稳立国。”
    包大仁缓缓点头,长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秦桧的嘴角浮起一丝笑:“不错。唐太宗的手段足以让诸胡族意识到了,若不能拥有自己的国度,终究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而贞观之际的‘爱之如一’,也让他们学到了立国所需的诸般根本知识与制度,更有不少胡人在唐代朝中身任节度使,控制内地水土丰沃之所。乃至于南诏、西夏、大辽等立国,亦无不与盛唐之治的影响有关。胡人较之汉人,在弓马刀兵上原本便有着天然的优势,若再能学得汉人的典藉制度,据有汉人难及的广袤领土,本朝除太祖皇帝之外,再无英武盖世的帝王,难伸军威,亦是意料中事了。”
    包大仁望定秦桧,眼睛里闪出一线寒芒:“女真金人,大多因袭北辽制度而来,秦相的意思,莫不是认为唯为女真金国,方可成为一统天下的真命天子?”
    秦桧哑然失笑,缓缓摇头:“自然不是!”
    “若依老夫看,契丹之辽积弊本深,女真金人承袭辽国之制,能有今时今日之规模,已属侥幸。斯后胡族政权,若仍无法解决他们所面对的最大的矛盾,纵能偷天之幸,一时踏马中原,混一宇内,也必然不过百年便要被逐出关外,甚至面临亡家灭族之祸!。”
    包大仁满脸诧异之色,一时间不由得对这个遗臭万年的大宋权相,心下也生出了一丝佩服。
    虽然他还不是完全明白秦桧的话中之意,但却没有人比他更确定秦桧的预言是何等的准确。
    他微吁了口气,惑道:“秦相口中所言的最大的矛盾,不知是指……”
    秦桧轻轻一叹:“胡人原本茹毛饮血,聚族而居,过的是荒蛮却充满生气的生活。然而一旦定都立国,他们身为掌执国柄的部族,势必马上要面对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他们无敌于天下的弓马刀兵,是草原荒漠的天高地阔锻就出来的,一旦沾染了都市里的花红酒绿,纸醉金迷,不用一两代人的时间,那些铁骑战士的后代,只怕就连马也爬不上去了。”
    他看向包大仁:“辽人立国,分南北院治政,将汉胡分治,意图借此维持关外各胡族的战斗力。然则辽国终究是契丹人的政权,契丹族人高高在上,自不能再过茹毛饮血的日子,契丹本族骑兵不过百年,便自腐朽不堪,关外各族却是保持着犀利的战队,蠢蠢欲动,此消彼长之下,辽为女真所代,亦不为奇。”
    他微微一笑:“女真人较诸辽人更为不堪,即在汉地推行‘猛安谋克制’,又在胡地仿辽制建立集权军政制度,以君王代酋长,却仍守原部落兄终弟及继承之制,只怕祸乱便在眼前。纵然一时不为本朝所灭,只怕不久之后亦必覆亡于关外胡族之手。”
    包大仁默然半晌,苦笑道:“秦相洞察世事,烛照如神,下官由衷佩服。”
    秦喜微微一愕,旋而脸上绽出一丝微笑。
    他心下虽对这位义父敬畏若神,但在他听来,秦桧所言颇为新鲜,但却也不敢尽信。
    毕竟眼下南宋小朝廷上下,尚未从十余年前那场噩梦中回过神来,女真人骑兵的凶蛮强横仍然是他们午夜梦回时心中最大的恐惧,若说眼下正如日中天的大金威机重重,数十年内便将烟消云散,哪怕是他这个父父口中说出的,他也不是很敢相信。
    是以他并不明白包大仁的诧异,在他看来,包大仁对于秦桧所表现出的佩服,不外是是一种曲折表现的献谄示好。
    他转向包大仁,正欲言语,耳边却听得包在仁忽尔开口问道:“既然秦相对于当前大局洞明烛照,又怎会一意阻止本朝北伐,反是力主议和,让女真金人占尽便宜,实在令包某费煞思量!”
    堂中气氛蓦地一滞。
    秦喜望向双目炯炯,再无半分猥琐神色的包大仁,不由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此问话,几不啻于直指秦桧事金卖国。
    自那日天子官家朝堂之上驱逐金使以来,无论品秩多高的官员,在秦桧面前都自小心翼翼,无人敢当面提及关于宋金议和的半个字。
    这个包大仁,看起来确是有些原先隐藏得很深的地方。
    还是义父厉害,自己竟险些被他瞒过去了。
    秦桧轻轻一笑,却是丝毫不以为忤,缓缓说道:“包大人博闻强记,可还记得本朝开国太祖曾言:‘契丹数入寇边;我以二十匹绢购一契丹人首;其精兵不过十万人;止费二百万绢;则敌尽矣。’而今本朝物富民丰,国帑银帛,车载斗量,一派盛世气象,本来应当早已平灭契丹,一统天下,然则太祖之后,本朝百年来与契丹作战,竟是屡战屡败,几无一致胜之机,包大人却以为这又是为何?”
    包大仁皱眉苦笑,不知为何,他在这相府内堂之中,偏偏总觉得有人窥视一般,从心里有一股阴寒之感不断冒出来,哪怕心神为秦桧话语所吸引之时,依然是极有坐立不宁之感,是以才不惜略略出言顶撞,只盼秦桧一怒之下,将自己扫地出门,希望能早一刻了结这场鸿门宴,只是眼下秦桧却不但是不动声色,更自借此另引出了一个新话题,眼看又是长篇大论,自己此次看来是作茧自缚了。
    不过细想想也是,秦桧的城府何等之深,又岂是如此容易被自己激怒得了的。
    他只好长叹一声,拱手道:“下官不知其中奥妙,且请秦相开示。”
    秦桧肃容,缓缓说道:“一切皆因人心有私、朝中有党!”
第47章 魂悸
    “人心有私、朝中有党?”包大仁微微沉吟,心里隐隐把握到秦桧这番话的目的。
    秦桧点头道:“不错!本朝定鼎以来,广开科考之门,大量起用出身寒门之士,君王放权于士人,形成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之盛况。只是本朝太祖目睹五代权臣之乱,深恐如此一来,恐怕士大夫权重难治,是以定下了‘异论相扰’之策,有意在朝中扶植持不同政见者分任宰执,以收相互制衡之效。这在一时间固然有利于君王控制臣下,只是绵延成积习,却是俨然已成为本朝最大的隐患之所在。”
    “宰执之间,因政见不同而相互攻讦,为巩固自身地位,不得不交连门生,广结朋党,而朝中官员,为求晋身之阶,也不得不分投不同宰执门下,以求荫庇。久而久之,朝中议事,不论是非,只论派系,任谁欲做成一事均是相互牵制,久议而难决。契丹、女真虽则物力人口,均不比本朝,决事却是专权而速,其力聚而弥强;本朝虽物富民丰,若论武备军需,比之契丹、女真,富庶何止十倍,但无奈绝大多数的精力资源,却都花费在了相互之间的内耗之上。与敌接战还未开打,后方争功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借机安插亲信子侄谋个出身者有之,如此为政,又岂能言胜?”
    他看着包大仁,淡淡说道:“行军与治政,本是一体,实非两端。昔日亶渊一战,本朝真宗皇帝御驾亲征,有寇准从旁襄助,局面对本朝十分有利,本可借机一举攻入契丹,但却因王钦若与寇准政见不合,唯恐寇准借此立下不世之功,再非其所能匹敌,是以与真宗皇帝一席话,便葬送了寇准的一番苦功。自此之后,本朝对契丹再不曾起半分争雄之心,其根源便在于,若不能解决朝中之患,纵然再起百万大军,亦属枉然。”
    包大仁眉头微锁,却也不得不缓缓点头。
    秦桧所言,句句切中其弊。宋室立都定鼎以来,由太祖立下誓碑不杀大臣及言官,但却唯恐相权威及皇权,是以在朝中宰执官员中以“异论相扰”之策,使其相互制衡,同时又另开御史台,直接由天子掌控,其余人等包括宰执大臣在内,均不得过问御史言官之任免。专司弹劾包括宰执在内百官之过失,宰执若有不为国尽心尽职之处,御史言官可以风闻奏事,即时弹劾,纵然事后证明所奏不真,亦不加罪以御史言官。反而被弹劾的宰执大臣,无论御史所奏是否属实,只须御史奏章一抵御前,行文三省,那个被弹劾的宰执大臣便要自上请辞的奏疏,并跪伏御前以待处分,以此显示百官尽在天子耳目监察之内。
    这样的一种制度设计本意是颇为完善的,宰执大臣由行政经验丰富的臣僚担任,庶可弥补天子官家身处深宫,疏离具体政务的缺憾。而“异论相扰”,分任不同政见的官员为宰执,不仅可以避免相权威凌皇权局面的产生,也可以使天子兼听则明,剖析利弊,并由此而由天子掌握最终裁决权。御史台的设置,则可以随时监督朝中百官的动向,若是官员一意党同伐异,不辩是非曲直,影响朝政运作,自有御史言官上书弹劾,纠正其过。而御史言官虽则地位超然,品秩却低,亦只能监督参议,不能直接参与朝政的实施,如此一来,则三者之间相互制衡,相互监控,哪怕任一个环节一时出了错误,也可以马上由其余两环监督弥补,不至于陷入举国大乱之中。
    只是世上终究没有十全十美的制度,如此施为,固然可以避免出现昏政乱政,但天子官家与宰执大臣加上御史言官之间,任一事都要相互辩论,求同存异,却是搞得要有任何举动均需朝堂上往复再三,议论良久,待得已有成议时,一则能通过的折衷方案早已是遍采诸说,尽数被磨去了棱角,往往已是面目全非,以现实相去不可道里计;二则经过朝堂之上一议再议,待得终究能有所作为的时候,早已是事过境迁,特别是在这个往来通讯极为不便的年代,这个问题更是突出。
    而且有宋一代吸收唐末五代时的教训,唯恐前线武将拥兵自重,危及中央政权,是以不但一向偃武修文,多以文人领军,甚至推行朝中遥制前线军队的策略,将帅在领军出征之时,按例当由天子官家颁下阵图,前线军士行军接战之时,必须按照天子官家颁下的阵图行事,否则便是抗旨不遵,目无君上,随时被御史言官参上一本,便是抄家灭族之祸。
    如此一来,前线将帅等于完全被束住了手脚,殊难根据现实情况随机应变,尚未交手便已然输掉了一半。
    大宋朝的天子官家,除了太祖、太宗是弓马皇帝,出身行伍,对于行军布阵尚有一定认识之外,其余皇帝,无不长于宫墙之内,养于妇人之手,让其来运筹帷幄之中,针对千里之外的战局颁下阵图,以此退敌,实在不过是一场笑话了。
    相反昔日契丹之辽、今日女真之金,在一定程度上仍保留了原先部落联盟的半开化状态,推行军民一体,亦兵亦民的制度,大权集于少数几个贵族之手,一俟有所动作,便是雷霆万钧,迅雷不及掩耳,临阵对敌,更是来去如风,去势莫定,千变万化,自是让固守阵图的宋军感到难以抵挡。
    这种局面,虽然也曾一度想加以改变,但也直至汴梁城为金人所破,宋室南迁,中央政府失去对各地军旅的绝对控制之后,才可谓被完全打破。
    然则近来随着南宋小朝廷根基日固,岳飞、刘琦等一干武将风头渐长,朝中也颇有人提议恢复昔日之制,以加强对武人的掌控,而且此议附和者甚众,若非宋金和议未成,女真铁骑挥师江南,只怕不日内已然成为了现实。
    包大仁蓦地心头一动,有点明白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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