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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冬水主藏-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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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水笑道:“可见姐姐是入不了沙门的,那和尚却甚想得开。原本他在长江流域的门徒已甚多,如今既被劫掠到了北方,就在黄河多收些门徒,也算宣扬佛法,普度众生。这和尚还不满足,他到了长安以后,常建议请西域龟兹国鸠摩罗什法师来一起研讨佛教教义,因龟兹国王不同意,苻坚便派吕光、姜飞两名将军讨伐。前番死在襄阳的将士尚可说与他没什么关系,此番死在异国他乡的,又该如何推委?”

桓夷光睁大了一双妙目,只作不信:“生灵涂炭。这和尚怎么也不怕作孽?你那谷中孙姨,竟让令兄投奔这种人么?”

冬水叹息道:“乱世生枭雄啊。这和尚若非有着高明手段和大智慧,也绝到不了这地步。识时务者为俊杰,穆然哥哥既要踏入乱世,不投奔这种人,又怎么站得住脚?孙姨看事最为清晰不过,她所指的,定然是一条明路。”

桓夷光也觉甚是无奈,遂问道:“令兄后来得知孙姨的意思没有?”

“嗯。”

恍惚间,仿佛已回到了李穆然离谷后的次年正月。

一年的历练,让原本还有些文弱的李穆然棱角分明了许多,然而原先的锋芒却都收敛起来,如同一块方经琢磨的璞玉,谦和沉稳,有章有度。

她见到他时,并未惊讶,毕竟这变化,早在谷中人的猜测之中。

“这一年戎马倥偬,还没来得及去找梦华轩,就又回来了。”他讷讷地笑道,有些惭愧。

冬水原本对他有了些许陌生感觉,却因这一笑,一切烟消云散:“找到白马了?”她接过他手中的一卷字轴,打开来,却是《韩非子》全卷。李穆然点点头,又笑道:“知道你心里不平,特意誊写下给你的。就充作今年的礼物吧。”

冬水偏着头,眼珠转了两转,笑道:“这誊写本,谷中不知有多少呢,我才不希罕。若要送,就送韩叔叔的那卷给我。”李穆然在她头上弹了个爆栗,责道:“丫头,你不要太贪心噢,这誊写本只怕也是天下间唯一的呢。你再仔细看看。”

“哦?”冬水一手捂着头,半信半疑地抖开了卷轴,细看稍顷,果然觉出少许端倪:这本誊写本,竟全是用李斯的“玉筋篆”所书,笔法恢宏大气、铿锵若金石,委实是难得的绝品。

李穆然在一旁道:“李韩世仇数百年,纵览全天下,也只有这一本《韩非子》,是用玉筋篆誊写。冬儿,若不是为贺你芳辰,我还不会如此破例。”

冬水闻言不禁一怔,她自然晓得手中这誊写本的份量,遂极是珍重地将之收好,端容道谢。

李穆然微微一笑,道:“冬儿,我为你如此破例,你也为我破例一次如何?”

冬水愕然不解,遂瞪圆了眼睛,道:“破什么例?我哪有什么这例那例的,只有你们四家才最麻烦,一天到晚争喋不休,如今能够和合为一家,不是好得很。”她最见不得别人争吵,偏偏谷里又有那么两对百年冤家,委实让她头疼得紧。

孰知,李穆然竟而一揖拜倒,道:“冬儿,望你能出谷,助我一臂之力。”

看他如此郑重其事,冬水不由得心中一骇,向后连退了两步,道:“你要我出……出谷?究竟是什么事,如此棘手?”

李穆然依旧长揖不起,只是将前因后果,尽皆讲出。

他此番出谷后,果然凭借自身非凡本领,由普通兵士迅速被提拔为符丕手下一员参将。他到了符丕手下后,顺理成章地就得知了此战目的,而凭他睿智,不难猜出孙平所言的“白马”,究竟是指何人。

战罢回朝,符坚在朝堂之上亲自扶着释道安赔礼,并将释道安安置在长安五重寺里,任由他招收门徒。此后,他又下了一道诏书,令所有的文武百官,但凡有疑惑处,皆须请教道安法师,一时间,释道安成了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而五重寺门前更加门庭若市。

“你若望飞黄腾达,一定要和此人结交”,这话说来容易,然而天子眼前的大红人,又岂是这么简单就见得的。

李穆然通读佛学典籍,又在五重寺门前不知守候了几个月,才得到了与释道安相谈的机会。幸喜释道安本是个高雅之士,而前秦的达官贵族多半出自胡夷,既不喜佛,也不知文,即便邀他叙话,也不过是看在符坚的情面上,是以他早被烦得透顶,如今不意遇到李穆然这般博学之人,一时间,竟然大起知己之感。

那一天,二人从十二因缘谈到空色生灭,又从无相无法谈到了天道无常,自佛及道、自道及儒、自儒及法、自法及墨……当真是古今绝学,无所不有。二人午时入了禅房,直到第三天的午时,还在为秦皇焚书扼腕不已,负责倒茶备水的小和尚竟被二人的长篇大论活活累得生了一场大病。

这一场谈论下来,二人只觉相见恨晚,却不知李穆然竟因而无意中得罪了另名权贵。

那人正是日后缢死符坚的羌族首领——姚苌。

符坚为人惜才如命,并因此在自己身边埋下了许多祸根,这其中,有着日后后燕的开国君主慕容垂,亦有后秦的开国君主姚苌。

符坚永兴元年时,姚苌与前秦大战于三原,兵败投降,后为苻坚部将,累建战功。王猛临死前,曾苦劝符坚不可攻东晋,而要尽快铲除慕容垂、姚苌这些怀有贰心的鲜卑、西羌等归降贵族,无奈符坚自视甚高又惜才,终究是没有听进这苦口婆心的一席良言。不过这些话传到姚苌耳中后,却吓得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同时对王猛有着刻骨之恨。

然而王猛已死,这恨意无从发泄,遂牵连而出,竟是尽在汉人身上。如今他去找释道安闲话,被告知法师与一名汉人参将已谈了三天三夜,纵连皇上的请也驳了回时,他心底的那股愤恨自然再度蒸腾而起。

官员去找释道安,一向只有一个原因,对于这一点,大家心照不宣。而这汉人小小的参将竟能与释道安如此深谈,可见甚得法师欢心,如若被荐与了符坚,岂不成了第二个王猛?

想到王猛,他倒吸一口寒气,当下先行一步,入了皇宫——有释道安作保,他笃定动不得这参将,但让他远离京城,这一点他还做得到。

符坚本也在奇怪释道安究竟是为了何人,竟能让自己吃闭门羹,听罢姚苌所言,龙颜大悦:“原来竟是难得的人才。现就派人堵在五重寺门口去,看那参将何时出来,就请到朕这边。朕来考考他,若真应了卿言,就封他个大大的官做。诶,朕可是要好好地惩罚符丕,怎地人才就在手下,却不知晓呢?”殊不知,李穆然自入了参将席位,就牢记冬水所言,一直韬光养晦,不肯出风头,孰料他算来算去,到底还是因为与释道安谈得性起,竟忘了这些时日的隐忍不发。

姚苌笑劝道:“这恐怕还使不得。”

符坚一愣,道:“有何使不得?爱卿只管讲来。”

姚苌道:“皇上不是想着要南下灭晋么?臣想,这参将或许正是上天派来助咱们的。”

符坚点了点头,道:“如何助?”

姚苌道:“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皇上,咱们派去东晋都城建康的间者,大多已被东晋抓获,这半年来也没给咱们带来半点有用的消息。这参将既是汉人,又有本领,不如让他去,等他建功立业而返,才好加官进爵,也不会遗人话柄。”

符坚恍然,大笑道:“确该如此。就传朕密旨吧。”

“我过完小年,就要前往建康。”李穆然叹了口气,道,“姚苌派给我的手下似乎另有密谋,我前日绞尽脑汁才甩脱他们,但是等到南下,势必要和他们一起行动。只怕此行,比起半年前的襄阳一战,还要凶险百倍。”

冬水阖目静思,良久,才道:“你那几名手下武功如何?”

李穆然想了想道:“若论单打独斗,都不是我对手;两人齐上,勉强也应付过来;三人齐上,我大抵能够保命逃掉;但若四人俱上……”他笑了笑,道,“我就再见不到你了。”

冬水点点头,笑道:“他们四个打不过你我二人。只是……”她脸色又转凝重,“王猛临死前苦劝符坚莫要攻打东晋,你可晓得?”

李穆然道:“自然。王猛他说‘晋朝虽然僻处江南,却是华夏正统,目前上下安和。’然而他一家之言,又怎做得准?更何况关于正统异族之说,是咱们谷中最不屑一顾的。试想这说法若对,这北方的半壁江山又怎会拱手送予胡人?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冬水沉吟道:“话是如此没错,但王猛百般劝说,临死也是不忘,这其中一定有他道理所在。”

李穆然凛然道:“正因如此,咱们才该去建康看看才是。终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好啦,随你去就是。”冬水听他左右都是劝自己一并去建康,毕竟亦想开开眼界,遂应允下来,向冬水谷快步行去,“等我和大家告别,取了行李就走。”

李穆然慨然一笑,仰头看着自枝叶间参差落下的阳光,忽然觉得这个冬日,竟是这一年间他度过的最温暖的一天。

讲到她回谷中去收拾行李,冬水再度顿住,目光幽幽,只盯着眼前的烛火出神。桓夷光心知,她是又想到了庾渊吧。

如此算来,前秦符坚建元十六年,亦即东晋太元五年,而表哥则是在太元六年的下半年带冬水回的家。那么,冬水此番来到建康,就应见到表哥了吧。

她有心询问,怎奈冬水兀自出神,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看来,又要等到明天晚上才好。”

(四)祸起萧墙,珍馔何来毒穿肠

 翌日,便为二月十一,又该庾渊亲去玉宇阁掌勺。

他的厨艺乃建康一绝,如今终于复又露面,早勾起了不知多少人胃里的馋虫。建康的百姓一早就拥在玉宇阁门前,直堵了个水泄不通,大门一开,玉宇阁的牌子就直排到了五百号外,郝掌柜不禁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只怕少爷太过操劳,累垮了身子。更有投机取巧者,连夜就来候在门口,等到发号时,就拿着排前的号码出去倒卖,据称最高价已炒到了十两银子。

为先行准备,寅时初过,冬水与桓夷光就来到玉宇阁。不少百姓早听说这位庾少夫人是出了名的国色天香、情真意笃,遂巴巴地集在玉宇阁后门等着一睹风采,见二人马车遥遥驶来,忙跑上前去。不少人与庾渊曾有一面之缘,瞧他风采不减,心里都高兴得很,竟隔着车窗纱帐便连声呼喊起来:

“庾东家,别来无恙啊!”

“庾东家,恭喜恭喜!”

“庾大少,好艳福啊!”

各色声音涌进车厢,桓夷光不由得皱起眉头,心中嫌责这些人粗俗不堪,然而侧头看向冬水,却见“他”嘴角泛着笑意,非但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有些享受。

冬水见桓夷光目中露着不解和少许的鄙夷,低声问道:“你不喜欢么?”

桓夷光一挑黛眉,道:“这些人鱼龙混杂,不看看自己身份就与表哥乱攀交情。有好些污言秽语,你怎地能听下去?”

冬水摇了摇头,淡笑道:“他们言语虽不高雅,但却赤诚一片。从他们身上,足以看到庾渊昔日为人的平和随意,不拘小节。更何况,从他们的欢笑声中,亦能感觉到庾渊的存在啊。”

“感觉到表哥的存在?”桓夷光错愕,凝神细听,却仍是嘈杂一片,“这些人兴高采烈,显见是因见到表哥平安无恙。”这么想来,她渐渐也平了心思,仿佛庾渊竟真的就坐在身边一样。

“表哥呐。”她喃喃道。正自发呆,忽觉身下一顿,而后眼前一亮,正是马车停稳,冬水撩起了纱帐。

“夫人,小心。”冬水抢先跨立到车下,而后伸手向上,牵住桓夷光。“他”风度翩翩,将庾渊当年的丰神俊朗饰演得恰到好处,一霎那间,仿佛全建康城的阳光都在他一袭青衫之上,映得身旁众人尽皆黯然失色。

桓夷光紧紧握着那手,缓缓步出车厢,不禁有些热泪盈眶,竟不知是悲是喜。她为盼这一幅画面,自五岁那年被庾渊牵着小手抱下马车伊始,已数不清是盼了几多岁月。哪怕明知如今是假,这一声“夫人,小心”,也算得是圆满了这二十年来日日夜夜的企盼,今生今世,亦无怨无悔。

“少夫人安好。”那厢郝掌柜生怕街上的粗人唐突了桓夷光,匆匆带着数十名伙计上来,将二人团团围在中心,一并迎入门去。

“少东家,今天人太多,只怕您来不及,要不要和门口的说说,二百号后的就延到明日或是后日呢?”郝掌柜忧心忡忡,看着庾渊那苍白的脸庞,只怕他晕倒在油烟中,到时老夫人若追究起来。这一阁的人少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桓夷光惊道:“二百号后?要后到多少?”

“回少夫人的话,”郝掌柜翻了翻手中的牌子,一脸恭敬,道,“七百一十一。等到了巳时,只怕要更多。”

“如此,”冬水也不由暗自咂舌,只觉得头皮发麻,但面上却平淡依旧,一派事不关己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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