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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冬水主藏-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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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送你。”冬水运筷之余,仅仅说了这么一句话。

十余日眨眼即逝,仿佛再睁眼时,李穆然与冬水已行在出谷的路上。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再往远送,我可赶不上回谷吃午饭啦。”漫天的雪花中,那脸色比雪还要白的女子赫然间站住,笑靥如花。

李穆然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就没话与我讲么?”

冬水斜仰起了头,眯着眼睛想了想,笑道:“有啊!只是韩叔叔私下交给你的东西,你要先给我看看。”李穆然与她自小一起长大,自然晓得她的脾气,当下老老实实解开背囊,取出一卷竹简。那竹简因年代久远,已隐隐发黑,可见是不可多得的古物。

“这是……”冬水不禁双手捂住了嘴,险些惊呼出声,“这是韩叔叔最宝贝的东西啊。”的确,这卷轴乃韩非亲手所刻,是在秦焚书坑儒后,世间仅存的《韩非子》遗卷。李穆然笑道:“韩叔叔说,这谷中恐怕自你我之后,就再无传人,你性格没有我沉稳,学法家只学了皮毛就不肯深究,这卷轴若传于你定是难展其才,还不如让我带出谷去。”

冬水不由得鼻中轻哼,一脸不屑地看着李穆然,道:“好稀罕么!你也不见得比我学得好呢。”李穆然朗声笑道:“从小到大都是要我让你,还好意思……”冬水怒道:“好啊,你了不起!既如此,你自走你的,我才没话和你说!”言罢拧过身子就向谷里急匆匆地走去。

看她认了真,李穆然不禁慌神,忙一把挽住她胳膊,良言苦劝,才重又见她展颜。冬水清了清嗓子,道:“孙姨托我给你传话。”讲到这里,她略一顿,李穆然知道孙平在谷中素有“兵圣”之称,一向料事如神,她既有话,定然是再重要不过,当即洗耳恭听。

冬水续道:“此行前去襄阳,只与城中一人相关。你若望飞黄腾达,一定要和此人结交。切记,玄机尽在白马之中。”

“这是什么意思?”李穆然直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但见冬水摊开双手,道:“我也不清楚呢。孙姨只说到此,余下的都要你自己去琢磨。还有,要你保重,千万保重。”

李穆然点点头,又问道:“这是孙姨说与我的,你呢?你当真没话对我讲么?”

冬水“嘿嘿”一笑,道:“我嘛,我若说要你不走,留在这谷中陪我玩六博棋,那又怎样?”李穆然面现为难,凝思片刻,道:“你若真……”然而刚讲了这几字,就被冬水打断。冬水嬉笑道:“自然是说着玩的,看你急成什么样子。不过……”这“不过”二字一出,她面色立转凝重,让李穆然不禁为之愕然。只见冬水正色道:“此行万般凶险,恐怕符坚早已不是当年重用王猛的符坚,而他身边之人皆是虎视眈眈,亦也不会允许再出现第二个王猛。穆然哥哥,你一定要韬光养晦、明哲保身,倘若得罪了权贵,一定还是回来谷中,否则我怕你保不住性命啊。”

这些道理,李穆然自然也晓得,但听她说出,亦是深受感动。他何尝不了解冬水的秉性呢?冬水为人就与她的名字一样,如雪干净,不惹尘埃。她虽然酷爱兵法,却最恨世人勾心斗角,大抵在自己提及要离谷投奔前秦之前,她对于前秦朝堂之事,只不过略懂一二;如今竟能说得这般清楚,想必这几日下了不少功夫出谷探查。

怪不得像是瘦了好几圈,也憔悴了许多。

“冬儿,让我抱你一下,好不好呢?”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地头脑一热,竟说出这句话来。

冬水一愣,方挑起了眉梢,满目地狐疑,就觉腰身一紧,已被他抱在怀里。“冬儿,你知道么?你若讲了那句话,我就留下。”他紧紧揽她在怀,一时之间,心里反来复去,一生的理想和眷恋纠缠冲突,委实错乱难断。

正自矛盾挣扎,却觉怀中女子忽然“咯咯”轻笑了几声,道:“穆然哥哥,你想我瞎么?”他一惊,连忙松手,只见冬水全神贯注地自他肩头衣衫上取下一枚钢针,笑道:“这定然是周姨的手工啦。到了客栈里,你可要再仔细检查检查。如若干粮里也藏了这个,你就再回不了谷啦。”

瞅她笑得无邪,李穆然不由自主也跟着笑起来,道:“周姨有大智慧,不拘小节,想来这也是姜伯伯百般阻止她靠近炉灶的原因吧。”

冬水“嗯”了一声,又道:“穆然哥哥,倘若这次一切顺利,你是否就再不回谷了呢?”语罢,低下头去,黯然神伤。

李穆然笑笑,拂去冬水头上落的雪花,道:“不如,我每年正月初六,回来见你。你要什么礼物,尽告诉我。”正月初六,正是冬水当年被弃在这谷中时,包裹她的破旧衣衫上所写的她的生辰。

冬水笑得愈加开心:“好啊。你知道的,长安梦华轩的碧玉钗。”女孩子都是爱美,而她因生长在这荒山野谷,故而从小就没钗环首饰戴。这谷中其余的两名女子之中,孙平入谷前是长安的败落大户之女,曾与她讲起过那名满天下的梦华轩。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得有人急匆匆地跑来,边跑边喊道:“穆然,穆然!等等!”二人一惊,忙转头看去,只见鲁樵子提着个精巧木箱,风风火火地赶来。

“鲁大叔,我还以为您……”李穆然只觉眼角发涩,他原以为鲁樵子生性火爆,正在气头上,故而前去鲁樵子的木屋辞行时,只远远地作了个揖,连走近也是不敢。

鲁樵子“嘿嘿”憨笑,道:“你还以为大叔我小肚鸡肠,因为你要离谷,就再不认你了么?瞧瞧这是什么。”他将那木箱放在地上,一推箱顶机括,但听得“咔咔”数响,那木箱竟然平摊开来,成为一张大图。木板内壁细细地刻有图画,冬水骤看之下,不禁失声道:“鲁大叔,你这些日子不出门,就是在刻它么?大叔好生偏心呢。”

鲁樵子白了冬水一眼,道:“小丫头懂什么,穆然是去打仗,那是拼性命的事,不准备妥当,我们怎么放心让他走。”又对李穆然笑道:“如何,这九州山海,大叔刻得还没走样吧。”他缓缓合上木箱,一边演示给李穆然看,一边颇为自豪地说道:“这木箱叫做乾坤箱,我算过了,正能装下你要带的东西,噢,对了,还有……”他又不知从何处拎出个包裹,包裹被他一抖,只听“哗哗”作响,不知是些什么。

“这是我送与你的。”想不到,墨非攻竟也随来了,“是些器具的模具。”他自鲁樵子手中接过那包裹,解了开。

一阵松木香气扑鼻而来,只见包裹之中:云梯、织女、蒺藜、箭楼等物,应有尽有。

讲到此处,只听得一声轻响,屋中顿时暗了一大半,却是龙凤喜烛之中那支龙烛已然燃尽。

冬水不禁捂着嘴打了个呵欠,道:“连这烛也不让我说下去了。姐姐还是早些歇着吧,明晚咱们再接着讲。”

虽然这故事之中并无庾渊,但听她娓娓道来,桓夷光还是入了迷。她从未想到,原来这世上还有如冬水谷这般远离尘嚣的地界,这般看来,冬水非但不是什么妖女,还是千古难得的大才了。她见冬水吹灭了另一支烛焰,不肯再讲,心里着急,脱口而出道:“那白马之中,究竟有着什么玄机?”

冬水莞尔道:“洛阳白马寺。”她顾左右而言他,所答非所问,终究没有解释清楚。

一觉睡醒,早是天亮。

拜完庾桓氏,二人仍回小楼。桓夷光听冬水回到房中后仍是断断续续地咳嗽,奇道:“表哥是有这咳症,怎么你也有?”

冬水推开窗子,迎着寒风,轻声道:“原来是没有的。只是为了扮他,便须得常常如此。久咳伤肺,这是医理。”她说出“久咳伤肺”四字时,目光又飘向远处。曾记得在谷中,她与姬回春争辩这四字时,曾说它是本末倒置:历来只有肺伤了,才会久咳不愈;孰不料此番才晓得,这久咳自然牵动肺脏,而伤肺的程度比起寻常的寒气所伤,竟是有增无减,且无药可医。

“那么就不要吹风了。”桓夷光要关上木窗,却被她拦下。冬水摇了摇头,道:“远望可以当归,这是唯一能看到冬水谷的法子。”说是看到冬水谷,其实也不过是勉强看到长江江面,而后思绪便随着江面上渡船的来来往往,北上而去。

她眼波一转,忽地又收起那一派怅然,笑问道:“姐姐,庾渊的拿手菜中,你最喜欢哪道呢?也许我可以做来看看。”

桓夷光被她问得心头一暖,沉吟道:“表哥做的菜么……只记得五年前家父寿宴,表哥的一道‘天仙降福,山君增寿’曾赢得满堂喝彩,是极好的。但只品了汤,到现在也不晓得其中用了什么材料。”

“‘天仙降福,山君增寿’么?”冬水笑道,“你们都被他乱编的名字唬住了,这道菜他也教过我,名字却改动了不少。”

桓夷光一蹙眉,道:“是什么?”冬水有意卖关子,遂笑道:“我先不说,等你一会儿吃过了,看看猜不猜得出来。”言罢,已转身奔下了楼。

看她步履轻快,桓夷光的神色又渐渐阴郁而下。她虽对冬水有了好感,但心里固念仍深,这时心中更加是嫉妒与羡慕交织而生,竟是呆立当场,直到小菊上楼来清洁打扫,对她问安,她才缓过神来。毕竟,这全天下,只有自己才是庾渊夫人;而冬水再得他欢心,也不过是个影子罢了。

“笋干老鸭煲。老鸭者,天仙也。而笋干取自天目山,长成后的翠竹为君子,这便是‘山君增寿’了。”

冬水笑吟吟地看着桓夷光品汤,将这汤名玄机一一道出。然而她心中陡然间,却回想起当年庾渊对她说的话。那时庾渊笑吟吟地看着她狼吞虎咽,道:“我为这汤取名‘天仙降福,山君增寿’,可笑当时宴席之上,那些号称位列三卿的名门望族,有些还真以为吃的是雁肉虎肉呢。”

当真是,历历在目啊。她心口一阵疼,倘若让他知道庾家终究是迎娶了名门望族之后入门,他会不会觉得极是讽刺?冬水看向桓夷光,但见她品着品着,两道泪水夺眶而出,混着汤水一并滑入口中。

名门望族之后,终究也懂得伤心落泪,总比真正的铁石心肠要好些。她霎那间心软下来,抚着桓夷光背心,柔声道:“姐姐,你若是喜欢,以后我天天做菜给你吃,如何?”

“嗯。”桓夷光只知点头,虽不愿欠她人情,但全天下能做出这熟悉味道的,也就只她一人而已。她欲罢不能,又如之奈何呢?

到得当日晚间,夜深人静,桓夷光闷了一天,又问起冬水那“白马”玄机。

冬水笑了笑,悠然道:“洛阳白马寺,是西汉时所建,也是天竺佛教在中原扎根之源。那白马二字,既点明了此人出身,也点明了此人来历。”

桓夷光稍一转念,又问道:“难道这人,是来自河南的一名僧侣?”

冬水点头道:“姐姐冰雪聪明,一猜就中。这人名满天下,徒众万千。他就是‘本无宗’的开坛宗师,释道安。”

的确,襄阳一战,正是因为符坚与东晋争夺释道安而起。

东晋哀帝兴宁三年,亦即前秦建元元年,高僧释道安为躲战乱,率400余僧徒自陆浑(今河南嵩县)南下襄阳,在襄阳建檀溪寺。释道安创“本无宗”,他于佛理上的成就,一时无人得出其右。经大文人、东晋别驾习凿齿的推荐,东晋帝司马曜下诏书褒扬释道安。称释道安“居道训欲,徵绩兼著”,令“俸给一同王公”。晋帝诏褒释道安,令其享受王公大臣俸禄。而前秦皇帝苻坚也知道释道安的名气,却苦苦得不到释道安。符坚左思右想,因二国为敌,定然无法请来法师,故只有用武力强夺。

建元十五年,符坚派遣大将苻丕统领十万大军,进攻襄阳。大军临行前,苻坚交待苻丕:这场战争,公开宣布是夺取肥美土地襄、樊、沔,实际上只要能取得释道安,就已达到目的。

当时的襄阳刺史,亦是日后淝水之战最为关键的人物——朱序。

朱序是难得的将才,而其母韩氏更是难得的巾帼英雄,至今,襄阳城中还留有当年朱韩氏为抗敌所建的“夫人城”遗址。

就在符丕大军久攻不下,粮草不继时,不料襄阳城中竟出叛徒。襄阳太守衙门的督护李伯护充当内奸,里应外合,襄阳城终被攻破。苻丕俘得释道安、习凿齿、朱序,大胜而归。

“原来如此。”桓夷光若有所思,道,“我自幼不出闺房,除了对去年的淝水之战有所耳闻,竟不知这天下间打打杀杀,原来是这般的不平静。想不到符坚只为了夺个法师,就要耗费十万人的大军,其人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可见一斑。只是这法师他身在沙门之中,既然背负了这许多血债,又要怎样?我若是他,定当一死谢罪。”

冬水笑道:“可见姐姐是入不了沙门的,那和尚却甚想得开。原本他在长江流域的门徒已甚多,如今既被劫掠到了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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