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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冬水主藏-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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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了一程,冬水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位,发问道:“穆然,依你看,以这马的脚力,几天就能到邺城呢?”

令她惊讶的是,李穆然竟然不假思索便侃侃而谈:“若昼夜兼程不停不歇,两日不到便可,但怕会跑伤了马。这一路上乱军太多,更何况我所中之毒每天都要发作,咱们晚上定然是无法动身——那么,五日也是足够了。”

“五天时间,说长也不长吧。”冬水略低下了头,思忖着,久久才道,“咱们要好好筹划一番才好。邺城那么大,又不晓得解药被藏在哪里……慕容垂可有什么弱点,好让他交出解药么?”

“没有。”李穆然的脸上,竟掠过一丝的敬服,“纵然姚苌和符坚所有的心机都加在一起,也万万比不上他。这人将自己隐藏得极深,至少我看不出他有什么把柄会被你我抓到。”

冬水紧紧拧起了眉头,这么一来,就只能从那手无寸铁的人身上下手了:“嫂子呢?”

“你还叫她‘嫂子’?”李穆然冷冷一笑,双手攥紧,能听到“咔咔”的骨节磨碰声音。

“那我叫她什么好?”冬水微微噘着嘴,侧头看他,目光幽幽,不知是怪是责,甚至其中还掺杂着少许的顽皮和笑意。

李穆然心中微动,抬起手来,为她捋回了几丝散发,绕在耳后,笑道:“你叫她名字吧。慕容月,如此就好。”

“嗯。”冬水点了点头,“慕容月,她是慕容垂之兄慕容恪的幼女,应该甚得慕容垂宠溺才对。那么她若有所求,慕容垂断断不会置之不理。”她虽不问朝堂,但前燕的些许往事,倒还略有耳闻。慕容垂是燕王——亦即前燕开国君主慕容皩的第五子,因其出人才华深受父亲看重,而后又被慕容恪赏识,曾为前燕都督,高居吴王之位。

十六年前,桓温北伐前燕。在枋头撤军之时,慕容垂以三万轻骑直追其到襄邑,结果大败晋军,建立不朽功勋。这样的一位大功臣,原是前燕的顶国之梁,但却被小人妒忌,最终被太傅慕容评逼走,只得投降了前秦。后来,前燕终于被前秦所灭,慕容垂报仇之余,极力拉拢前燕余部来扩充自己的力量,而因当年所受的恩惠,他对于慕容恪的亲眷更是关照非常。

李穆然颔首。这个道理他自然晓得,当年慕容垂将慕容月托付给他时,他就晓得慕容垂是给予了自己全然的信任。

“那她有什么弱点么?”冬水苦苦追问道。想来,像这么娇生惯养的贵家千金,总是容易对付的吧。

这么做,总有些卑鄙呐。她心中有着万般的无奈,但仍一心要问到希冀的答案。

“有。”李穆然的语气有些不大自在,仿佛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犹豫了很久,他才又续道:“她有心爱之人,复姓拓跋,单名一个奂字。是她先夫手下的一个幕僚。”

“嗯?”冬水不禁一怔,偏头瞧着李穆然,却见他脸上既没有失落也没有愤然,只有着淡淡的惋惜和怜悯。

他不怨自己的妻子心挂旁人,反而对慕容月怀着一份慈悯的心,所以可以对她的心有旁属不管不问;也可以对旁人的指指点点充耳不闻;甚至可以在成亲之后就住回了军营之中,将整个家留给慕容月私会情郎。

同病相怜之叹,他委实不愿看到这世上再多一个伤心之人。

唯一令他久久不能释怀的,是慕容月在拜堂之时,在盖头之下清清楚楚地辱骂。慕容月自小被宠溺长大,难免性情骄横,但如此的失礼,显然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卑贱的南蛮子!”那句话,脆生生地自艳如晚霞的盖头下传出。慕容月毕竟长久地生活在庭院之中,只当汉人便尽是南方之人。她自幼就听惯了这般的辱骂,万万料不到叔父竟会强令她嫁给这种低鄙的“族类”。皇命难抗是真,她却一早就存了心思不让未来的丈夫好看。

李穆然一字一字听得真切,心中不禁勃然大怒,但他城府极深,故而脸色不变,只是身子因震怒而不可抑制地颤抖。

站在一旁的媒人略略有点尴尬,但想到皇命赐婚,终于还是硬着头皮高喊出那“三拜”。

“喀喀”两声轻响,在场宾客无不动容。

“三拜”过后,另须跪接圣旨。然而,李穆然跪下的一瞬,膝盖上覆满了真气,竟生生将厚厚的青砖震碎。

后来入了洞房,交杯酒竟是谁都不肯喝上一口。两人相见如仇,李穆然终究高傲过人,将宾客媒证等送走后,便自行去了书房,也算了了慕容月的一件心事。

此后,二人之间的琴瑟难调也曾传入慕容垂耳中。慕容垂到底堪不清那小女儿的心思,遂对李穆然愈发地恩威并施,要他多多担待这任性妄为的王亲贵胄。殊不知,身份上的难以接受倒属其次,真正让慕容月如此撕破脸皮不顾身份的,则是另一名男子。

就这么过了两个多月,李穆然终于晓得理由,虽仍不肯原谅慕容月的辱慢,但心里也渐渐觉察到了这女子的气苦。慕容垂渐渐地也听到了风声,尝试着派人索性杀了拓跋奂,然而派去的杀手竟都被人暗暗拦下,无一成功,甚至无一人得以靠近拓跋奂之身百步以内。

毕竟那并非太紧要的事务。两三次遭挫后,慕容垂就决定放手作罢。而所有的人都不晓得,那在暗中保护拓跋奂的人,正是李穆然派去的心腹亲信。

“我晓得拓跋奂的一切行踪。若实在没有办法,随时都可抓住他来要挟慕容月。”李穆然缓缓说道,但边说着边轩起眉头,可见心中着实不愿。

冬水默思片刻,蓦然得了一计,当即言道:“既如此,不如将实情告诉慕容月,她自会感动,主动去拿解药给你。”

李穆然却不以为然,冷冷道:“这不成。施恩不图报,我暗暗保护拓跋奂是我的事情,本就没想着拿它换得什么回馈。更何况,慕容月那么低看着我,我诚意相告也是自鄙了身份,更不要提向她要什么解药!人争一口气,我即便是死了,也不能输了这口气!”

“穆然呐——”一时之间,冬水竟不知是该悲该气,惟有连连惋叹。偏生是孤高自许到了这种地步,将这么微不足道的一口气,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么?

“冬儿,到了邺城后,你也不能代我去和慕容月说出此事。你答不答应?”身后那原本狂妄超群的男子忽地换了语气,话语中,竟隐隐带出央求。

冬水微微咬着下唇,眼帘慢慢地垂下:“我、我尽量吧。”

“那就好。”知晓这已是这女子在此问题上最大程度的承诺,李穆然放下心来。

“我答应了你,你也要答应我件事才好。”冬水忽地幽幽说道,语气之中渗透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若是想尽了法子也拿不到解药,你千万不可只为了贪图一时舒泰,转而再投慕容垂麾下。”

感到身后的男子重重地叹出口气,冬水不自禁地心头一紧,忙勉强转身,想看清他脸上的神色。

李穆然一脸的悲怆莫名,双眸深沉,露出无边无际的伤心入骨:“冬儿,你不肯相信我么?”

“没,没有。”冬水不由得暗暗发慌,终究吐出了心声,“我怕。”

她低下头去,缓缓摩挲着万里追风驹背上长长的鬃毛,双手手指的伤痕已经愈合,但其上紫红颜色的深疤,在素白如雪的肌肤衬托下,仍然历历在目。

良久之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她低声轻语:“临别前一晚,我对着毛姐姐发过毒誓。你若心存叛意,我定亲手杀了你。”

“可是,这毒发作起来是那么的痛苦难过……我怕我狠不下心,会先你一步,去向慕容垂妥协呢。”她轻轻地说出这句话,声音细如丝缕,转眼间便被迎面而来的厉风吹散,消失在身后马蹄扬起的烟尘之中。'网罗电子书:。WRbook。'

李穆然心中涌起一阵温暖,竟是无语默然,呆了良久,才愣愣地问了一句:“倘若我在你妥协前就叛回了后燕,而后你当真杀了我,那又会如何?”

“那么……”冬水显见是没有预见他会这么大胆设想,揣度着,慢慢地说来,“之后、之后我会去庾家安排妥当一切,将桓姐姐和玉宇阁都托付好后,去前秦向毛姐姐谢罪……最后带着你的尸骨回去谷中……自尽殉你就是。”

“自尽殉我?”李穆然淡然一笑,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欣慰,抑或辛酸。虽然她承诺自尽相殉,但她到底殉的是什么呢?此情此景之下,她犹自对庾家念念不忘,可见她在这个世上最放心不下的东西,便是江南建康城中的那一架烂摊子吧。安排妥当了这一切,她在世上再无旁事挂怀,即便是勉强再活下去,恐怕也是行尸走肉,没什么意思了吧。

没有看出李穆然的气苦难耐,冬水兀自道:“我说过,要么同生,要么同死。穆然,我不是不讲信义的人,你也晓得。”

“呵……”李穆然不觉苦笑出声,“信义,信义么?当真是好。”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与平日里天差地别,他的话戛然而止,又顿了许久,才续道:“冬儿,你且放心。真要到了这般不堪,我万万不会令你为难。你是那么憎恨杀人,更何况杀我?我反正双手上也沾满了血腥,自我了断,也没什么干系。至于什么同生同死的,当日情况有别,岂能当真?”

“穆然?”冬水再如何地后知后觉,也听出了他是在负气。然而无论她怎么探问,李穆然都紧绷着面孔,再也不肯说出一个字。

此后的四天,李穆然没有再露笑容,即使是平日间的搭话,也均神情倦倦,不肯多加理睬。冬水自知那日不经意的一句话已狠狠地刺伤了他,是以无论他面目装得如何冷酷无情,始终温和对待。

然而,明明知道李穆然是在为何气恼,也明明知道自己应当如何承诺便可化解他心中的苦痛,冬水自始至终,都没有再提及关乎“同生共死”的话。

或许潜心之中,便希望着这般的若即若离吧。倘若离得太近,便会自发地去拒绝,然而内心深处,又怕他就此离开,无心便休呐。

自知这紧要关头,不可如斯地乱了心智,但二人各存心事,委实难清难断。

“还记得怎么做风车么?”临入城前,李穆然忽地勒住马头,停驻在一片残林中。

战火连绵,这原本的大好白杨树林早被摧残殆尽,四处都是化为焦炭的树干,一眼望去,几乎可以看到往日的沙场惨烈。

“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庖丁解牛的绝艺,用于利剑劈木时,同样屡试不爽。但见数道寒光闪现,一棵一丈高低的白杨残树便被沿着脉络,分作了数十根筷子粗细的枝条。然而长剑之上,却未见留有任何痕迹。剑身光亮如新,晃着正午的阳光,映出千万光缕。

奇怪于李穆然的举动,冬水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捡起几枝合用的木条,又劈了数十个小木片,方笑道:“做这个给谁玩呢?”

李穆然抖落出前一天在集市上买得的一小捆竹篾,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自然是给孩子们玩。邺城刚被攻下,这种手工艺人还不会开张,更何况他们做来,也没你我二人做得精巧。”

“嗯?”冬水一愣,“啪”的一声,随着她惊诧莫名地扬起头来,一根木条竟而断折在她手中。

李穆然笑道:“还记得释道安么?他门徒广布,声名显赫,这北庭各国的君主虽然各自争斗,但都对他十分敬服,对他的门下之人也极为优待。我和他是挚友,他曾答允我,他的门徒会帮助收养战乱之中的孤儿。这邺城之中的法门寺,便有着十余名孤儿,进城后咱们先给他们送些银钱,顺道带些玩具去。”

“如此好事,你怎地不早告诉我?”冬水与他皆是孤儿出身,虽有谷中诸老照顾,但终究羡慕旁人有父有母,一大家人其乐融融;也因而,最看不过的,就是幼弱孩提孤苦无依。如今听李穆然行此善举,她自是再赞同不过。

“你放手吧,都归我做就好。”看着李穆然笨手笨脚地弯着竹篾,冬水“扑哧”一笑,伸手过去,一掌打落,责道,“笨死你呢。当年鲁大叔教咱们做风车,你做了十个,有哪个能转起来的。还拿去人家小孩子面前现眼么?”她轻嗔薄怒之下,笑靥如花、灿似春日,顿将二人这些天的隔阂一扫而光。

“嗯。”李穆然看她高兴非常,自己也是开怀笑着,将木条木片归拢在一处,而后收拾了有些凌乱的竹篾,便静坐一旁,看冬水忙碌。

当真是,许久许久以来,都没再见她这么笑过了。

他一向以为,庾渊的逝去,已经永远带走了往昔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而今天他终于又将那个迷失了的冬水重又找回,他心中的激动与狂喜,委实是溢于言表,难以抑制。

普天之下,能将冬水领出庾渊投在她心上的阴霾的,除他之外,不做别想。

既然如此,他还能埋怨什么呢?

正午的阳光照得二人身上暖洋洋的,斑驳的树影下,那素衫麻衣的女子半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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