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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江浙残明梦-第3章

小说: 江浙残明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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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被斥责,唯独姚氏不曾受过他批评,曾经当众称赞她:“大家气度,没有儒酸农琐之态,他日定为贵人”。因此,十六七岁的姚氏在无形中成为黄家上下行动的中心。凡承巾奉帚之事,众妇都以之为进退,这样就少受了批评。

黄尊素本名则灿。他初时对八股时文之类不感兴趣,但他祖父对他很严,认为抛弃这些则进取之途遂绝。所以不得不发奋攻读,以求实现兼济天下的理想。然而,却是屡试不利。他有一位先祖名黄尚质,为嘉靖二十八年(1549)举人,官至景州知州。任上,曾修缮董仲舒书院,改周亚夫祠,被士林赞誉。一次,则灿梦见黄尚质对他说:“何不取我之名?”醒来后大为惊异,因改今名(尊与尚、素与质均近义),取字真长,号白安。

科场的失意,使尊素深为郁抑。他干脆闭门家居,日夜吟诗作文,以读书自娱,以致被人背后目为“狂生”。不想,年届廿七竟得一子,又频获吉讯,如何不喜?

于是他和父亲商量为孩子取名的问题。黄曰中道:“梦麟入怀,大吉大利,就为孩子取小字麟儿吧。”尊素一想大觉有理,连连点头称是。

    这个刚刚诞生的奇婴麟儿,就是后来名闻天下的大思想家、学者黄宗羲。

 

 

 



 

    麟儿生四岁,这年八月初十和十一月廿三日,曾祖母章太夫人、曾祖父黄大绶先后去世了,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复起,一向平静的书香门第顿时陷入了极度的悲痛之中。黄尊素作为家中长孙,强忍悲痛,两次挑起协助父亲料理丧事的重任。

    黄竹浦是余姚县城东南十二里处的一处山村,地处于剡水西流、蓝溪南注、姚江东去的三江口。方圆数里,分支七段为李家塔、白鹤桥、周家埠、后新屋、前园、石柱、畈头,总称黄竹浦。浦内官船往来,江水汹汹,腾起堆堆白浪。西侧村落,屋舍连绵,掩映于竹林之下。元人柳贯游永乐寺,隔江相望竹桥后诗云:“延连黄竹浦,隐见白龙堆”,黄竹浦之名由此始。因为是水路要道,官船往来停泊,又名官船浦或官埭浦。村东有一座横跨蓝溪的竹桥,俗称黄家竹桥,又名官埭浦桥或黄竹桥。旧县志云:“姚江东过姜家渡,又东过三江口黄竹浦,俗名官埭浦,则黄竹浦古名也,今亦称官船浦。慈溪三十六岙之水北流至干溪,又北至陆家埠名蓝溪,折而西过花门渡白鹤桥,又北出黄竹浦入江。”

    村中全部姓黄,即俗称竹桥黄氏。据说竹桥黄氏源出汉颖川黄氏,其先祖黄霸曾任颖川太守,以施政外宽内明为“循吏”,后官至丞相,封建成侯。后数世又有江夏黄香者为汉魏郡太守,以孝闻名,居“二十四孝”之列。北宋末年靖康之乱,族人迁于婺源,后有为庆元府(今浙江宁波市)通判者。南宋高宗建炎四年(1130),金兵南侵至庆元府,城破,黄通判被俘不屈而死。有子三人在战乱中出逃,老大奔定海,老三奔慈溪吴岙,老二黄万河则先奔慈溪马惊桥里凤山竹墩,再徙余姚通德竹桥之西岸,自此定居下来,是为竹桥黄氏之一世祖。元末竹桥黄氏第七世有名黄茂者,字茂卿,曾任余姚州州判。从学吴澄(号草庐),归而主教于乡,首倡修《余姚黄氏族谱》。他的三个儿子都步入仕途,一门显宦,远近闻名。到了明初,有黄均保为御史;有黄墀与同邑陈子方在靖难之役中殉明惠帝而死;成化年间有黄珣以解元、榜眼起,仕至南吏部尚书……此后族中累代贤达不乏其人,一时衣冠礼仪蔚然有序,渐成当地望族。

    黄尊素为竹桥黄氏十六世孙。这一支脉为黄茂叔父黄世堂之后,社会地位本不很显赫,但世代为读书人,在当地颇受尊重。明有黄玺,字廷玺,因兄伯震外出经商十年不归。玺出外寻兄,行经万里,不得踪迹。最后到衡州,梦得杜甫《舂陵行》诗“缠绵盗贼际,狼狈江汉行”句。舂陵为道州古名,遂到道州寻找。一日入厕,置伞道旁。恰巧有一落魄商人路过,见伞说:“这是我家乡产的伞啊。”仔细一看,见柄上有黄廷玺记等字样。正在疑骇间,黄玺恰好出来,原来正是其兄伯震。于是兄弟抱头痛哭,一同回乡。黄玺万里寻兄的故事,一时传为佳话。这个黄玺,就是黄尊素的五世祖。黄玺子黄谅,号素庵,举义仓之法于里中,享年八十。黄谅生黄稔,黄稔又生大绶,大绶生曰中——也就是尊素的父亲。

    黄大绶号对川,为人精敏,十五岁以官役为库子,老吏不能欺。黄尊素在家读书,人们知此子必有出息,就问大绶:“孙儿做大官,推封祖父,可达到官阶几品?”大绶答道:“三品”。后来,尊素以七品御史死节,人们就说他的话不应验。然而没过多久,尊素获平反,赠官三品,大绶也被追封为太仆寺卿(正三品)。人们这才想起大绶的话,不由得俱各惊诧叹服,而此时大绶已去世多年了。

黄曰中号鲲溟。他继承了乃父精明强干的优点。又生性耿直,疾恶如仇,邑内多敬其名。尊素后来遇陷死,余姚县蒋令恐得罪阉党,偷偷在路上祭吊,曰中说:“此为郊吊。明府以《春秋》起家,岂宜有此?”县内有关民生大事,他人不敢言的,唯独曰中仗义而言。时有一个在衙狱掌刑的小吏伍伯,仗着与蒋县令关系密切,横行乡里,鱼肉百姓。黄曰中投以治生帖,揭其罪状。伍伯叩头请死,县吏也从此不敢与伍伯过于接近。

尊素也继承了父祖的个性。遇到有摇尾乞怜之辈,必厉声叱之。若逢昂首强项与他争论是非,必然娓娓而听。

    祖父母先后逝世,黄尊素忙里忙外,悲痛之余,看看身边的麟儿。所幸他天姿聪颖过人,读书过目不忘,甚为欣慰。黄曰中也对麟儿也甚为喜欢,亲自教他读书,并为他取了个大名宗羲。宗为辈份,“羲”语出“羲和”,传为驾太阳车之神。

    一日,正家居读书。家人来报:“县城叶举人老爷来访。”尊素一听,慌忙迎出门外。

    叶宪祖这两年畅游四方,刚从京师回余姚,闻尊素祖父新亡,特赶来凭吊。

    二人相见,互叙久别之情。

    黄曰中在西厢教育子弟读书,一时不便打扰。叶宪祖与尊素一同去拜见卢太夫人,安慰了几句,恐惹她感伤,只得辞了出来。

    于是二人携手到尊素书房内,分宾主坐定。早有丫鬟递上茶水。

    二人一边品茶一边叙谈。

    叶宪祖问道:“听说倭寇越来越猖獗了?”

    尊素摇头叹道:“是啊,自从俞龙戚虎③殁后,国内无人矣。今后倭寇自闽至浙,出没无常,官兵屡不能禁,实是头痛呵。”

    二人叹息一会。尊素既有志于安邦匡国,必然留心时务,便问道:“叶兄既从京师来,可知帝都近事否?”

    一提这些,叶宪祖连连摇头叹气,道:“帝辇日日如此,得过且过。倒是南畿倒出了些大事。”

    尊素问道:“南畿何事?”

    叶宪祖道:“真长兄可知无锡顾叔时否?”

    尊素一听忙问:“叶兄所提莫非是以立阁臣忤圣意、讲学东林书院的东林先生吏部顾郎中顾大人?”

    叶宪祖道:“正是此人。”

    尊素道:“方今天下,凡授圣贤家教者谁不知无锡有东林书院及东林先生?只可惜无缘拜会,甚为遗憾。”

    叶宪祖道:“真长兄欲知此人近事吗?”

    尊素道:“愿闻其详。”

    叶宪祖摇头,长叹一声,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今上万历爷是个非常昏庸懒散的皇帝。初登基时,首辅张居正权倾朝野,力持其正,因此懒散的本事不得显露。因此,在位初期励精图治,兢兢业业,颇有点中兴之望。

    但自万历十年(1582)张居正病殁以来,万历皇帝顿时如去眼中钉一般,自觉从此无人敢节制他,懒散病一下子歇斯底里发作起来,朝臣纠之不得。而这时继任首辅的王锡爵一反张居正作风,只知揣摩、迎合皇帝旨意,对与皇上持相反意见的朝臣一概加以打压、排斥,弄得人心颓废,庙堂内外暮气沉沉。

    这时,有位叫顾宪成的开始登上了政治舞台。

    顾宪成,字叔时,号泾阳,为南直隶常州府无锡县泾皋里人。万历四年(1576)以解元举于乡,八年(1580)赴京参加会试,录为二甲第二名,赐进士出身。历任户部主事、吏部主事,与同为解元出身的朝臣魏允贞、刘国征风期相许,评骘国事,时称“三解元”,又称“三元会”。寻以“京察”风波被贬到湖广桂阳、浙江处州等地任地方官,后又调回吏部任职,又因“争国本”事多次与当局意见相左。万历二十二年(1594),出任吏部文选司郎中。

    当时首辅王锡爵以年老引退,廷推继任者。宪成与吏部尚书、余姚人陈有年以故大学士王家屏等深孚众望,荐起用为首辅。王家屏为隆庆二年(1568)进士,官至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曾一度为首辅,人称“王黑子”。也以“争国本”等事数忤帝意,托病乞休。

    万历皇帝见顾宪成等明知王家屏原为他所痛恨的人,竟然还荐用,当即大怒,指责吏部“徇私”,在吏部的奏疏上批了“司官降杂职”五个字。陈有年上疏引咎自责,认为责任在己,不能追究下属。其他正直的大臣也纷纷上疏申救顾宪成,前后奏疏共达几百封。然而,神宗愈加震怒,索性将部分上疏申救的官员或外放或降调或削职,顾宪成则被削籍返乡。

    顾宪成回到故乡无锡后,名声反而大了起来。一时天下景仰,莫不以得见一面为荣,于是名士清流接踵而至。宪成本为一关注民生、坚持正道的人,到此时自然不会一蹶不振。于是集合同道,先是在无锡泾里、惠山等地讲学,继而于万历三十二年(1604)发起重建无锡县城东门内北宋名儒杨龟山(杨时)讲学的东林书院。当年十月在书院内召开东林大会,制订《东林会约》,天下士子云从。于是每日讲学论道,主张正心性、励风节,讽议朝政,臧否人物,而一些在朝忠臣也纷纷遥想呼应,或直接到书院听讲,自此声望日高,这些士大夫无形中成为了一股维护正统的政治力量,被称为“东林党”。顾宪成则被时人尊称为“东林先生”。首倡者顾宪成、高攀龙、钱一本、薛敷教、安希范、刘元珍、顾允成、叶茂才等八人并称“东林八君子。”嗣后邹元标、赵南星等也相继来此讲学,与顾宪成一同被誉为“海内三君”,拟之为汉末之窦武、陈蕃、刘淑。直到上一年夏五月,宪成病逝,高攀龙继续主持讲学。高攀龙也是无锡人,字存之,号景逸。万历十七年(1589)进士,授行人。万历二十一年因疏抗辅臣王锡爵,被贬为广东揭阳县典史。顾宪成被削籍回乡后不久,他也弃官归里,在五里湖畔建“水居”。与顾宪成等重修东林书院,聚众讲学,时称“高顾”。

    叶宪祖数日前刚从京师回来,他性本旷达,钟情山水。便顺路一游东林书院,方知顾公已逝多时。不过亲聆高公教诲,却也觉茅塞顿开,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争国本,立阁臣,泾阳先生,东林书院?……”黄尊素听罢,不禁神往。

    门外,刚刚从祖父那边授课回来的宗羲,在家人黄显的挈扶下经过父亲书房,听说来了位从京师回来的贵客,就缠着留下来,躲在门边偷看。

    叶宪祖的激昂陈词,他似懂非懂,睁着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麟儿,进来,快快拜见叶世伯大人!”

    黄尊素一眼就看到了在黄显搀扶下赖在门口的宗羲。

    于是,小宗羲在黄显的照扶下进入门来,朝向叶宪祖有模有样地磕了三个响头:“麟儿拜见世伯大人!”

    叶宪祖笑了起来,忙上前扶起宗羲,转脸朝尊素道:“老弟,收获甚丰啊。这孩子两年不见,竟长得愈加神定气清,颇有慧根,出语字正腔圆,中气十足,日后定非常人。”

    尊素道:“犬子不才,见笑了。”

    叶宪祖又问:“年齿几何?”

    尊素道:“年方四岁,庚戌年乙酉月庚寅日丙戌时生。”

    叶宪祖一听,瞑目推指一算,不由惊道:“哦?贤侄悬弧令旦竟与圣人仅差一字?”

    尊素莞尔一笑:“惭愧,叶兄见笑。”

    叶宪祖叹道:“某亦生一女,痴长贵公子一岁,然颇为顽皮,呀呀好诵关雎之类。吾观此女似不走正道、不习针线之流,甚为担忧。”

    尊素一听,笑道:“叶兄真是迂腐,女子多才,有何不可?”

    叶宪祖摇头道:“真长兄有所不知,读书能有多大用处?像我只能靠写些传奇赚取额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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