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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水月亮-第44章

小说: 水月亮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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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又聊了一阵,才挂了线。
林湄走在石板铺就的人行路上,觉得那些方格子把她的脚都困住了,想不踩到那些纵横的边线都不可能。这格子和婚姻又有什么区别呢?束手束脚的……“围在城里的人想冲出去,城外的人想冲进来,婚姻也罢,职业也罢。”这样简单而经典的句子竟把世事都说得透彻。而她是在城里,还是城外呢,一时间,她有些恍惚起来。
周五的时候,林湄真的请了一周假,她决定明天就去浙江,下周五赶回来。她不在这个城市了,彭堃的压力也许会减轻些,可思念的份量却会更沉重起来,不过能够思念一个人也是一种幸福。傍晚,她给彭堃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的安排。彭堃很是无奈,却又不能说别的:“你不在,就觉得周围都是空旷的,你在,也不能好生和你呆一会儿,是我的不好。你去吧,早去早回,我在这里想你。”
五月中旬的江南,早已脱了春来江水绿如蓝的胜景,换了夏日满眼的翠绿和幽深,但林湄没时间赏景,在预先联系好的酒店住下后,就一门心思在一个学习班里学起了制作水晶花的手艺。几天下来,她进步很大,已经能很好地做出成品来,只是花朵徒有其形,没有神韵。但师傅说,几天内就做得这样,已经是相当的不易了。 
这几天,每到傍晚6点多钟,林湄的电话总会如时地响起,彭堃那浓亮的充满关切的声音就像一把玉质的梳子一句一句地梳理着她纷乱不安的思绪,她的渴盼而浮噪的心随之在那匆促的时空的河水里沉淀下来。但是这样的一通电话哪里够呢?她还想伏在他的怀里,让他的手环成一个港湾,她要沉在其间随着呼吸沉浮。这样想着,她的眸便虚掩着,心里的渔火却随波闪耀。 
周三的傍晚,她又给彭堃打电话,在等待对方接听的功夫,她看到原本细嫩的手上粘满了已经干燥的花胶树脂溶液,指甲边上的皮肤倒刺如丛林般地直立起来,就一下一下地揪起来。那边彭堃的声音响起来了,她便跟他叫苦,其实这点苦对她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可是女人的本能让她寻找一个撒娇的对象。他呢,便隔了千山万水温言软语起来,挣扎了一日,有烫心的话听来,正是千金不换的熨贴,想着夜里又将工作到半夜,然后独自辗转,泪意不免又要涌起。那边,他要收线了,她连叫了几声“不”,却知道这几个“不”是什么也留不下的。除非,天也荒了,地也老了。
离彭堃远了,想事情的机会便多了。刘云婧的话,她不是没往心里去,究竟“怎样继续这段感情,应不应该继续”的想法总会在不经意中冒出来,可她是一个已经决心溺水的人,挣扎着伏出水面不过是本能的一刹,最终,是宁肯死去的。但是这些想法,她自己都没有认真地想过,这些年来的日子,在她心底堆砌出一尊叫做“渴望”的雕塑,男主人公的位置是空的,女主人公就是她自己。好容易有个令她心仪的男人出现在那个位置上,她只记得欣喜,忽视了将要付出的代价。彭堃带给他的那种如丝如缕的疼惜与支持,把蛰伏在她内心深处的长久以来渴望被爱的情绪,绚染得如火如荼,就算她林湄是一块千年的冰雪,也情不自禁地要去燃烧。至于要不要一个结果,她更不敢想,年龄的差距,地位的差距,家庭的羁绊各自化成了潜伏在地下的铁索,如果把覆在上面的草拔去,哪一根都够她摔一大跤,莫不如就糊涂着把它当成止渴的毒药一点点地喝下去,就算是痛苦来临,也不会有遗憾存在。人,不过就活那么几十年,也许还更短些,为什么偏要让遗憾主宰了去呢?更何况,她只要简单的相爱,没要求相守。这样想着,林湄的心里就全是传奇一般的古老的坚决。
回C市的机票已经订好了,就在第二天中午。她在灯下把旅行包收拾好,将采购的原料打了包,然后拿一本花卉杂志看了起来。当初喜欢水晶花完全是因为它那如梦一般的光泽,花瓣和花叶都是晶莹剔透的,仿佛多彩的琉璃,让人不忍心向它呵气。它们美得单纯而干脆。而布艺花朵却沉着而朴素,因为各种面料的质感而营造着出人意料的美。如果用女人来形容,水晶花是花季少女,布艺花则是中年美妇。林湄觉得自己对花卉有一种天生的敏感,每一片娇嫩的花瓣都会令她的心柔软起来,让她有一种要模拟它们的冲动。这样的花,从她手底下诞生的瞬间,就把生命定格成永恒,没有四时的兴谢,永远生如夏花。就像那些美丽而简单的爱情,纵使时间短暂也在情人的心里凝固成了一生不变的风景。
拖着两口袋的花艺原料,林湄风尘仆仆的回到店里。小惠一见她回来,就兴奋地向她报帐:最好的一天,店里的销售额达到了800元。林湄也高兴着,看着时间刚刚2点钟,也不好给彭堃打电话,就洗了脸,把做水晶花的流程向小惠一一交待着。小惠听得啧啧赞叹,非让林湄做一朵让她看看。
刚学会一样手艺的人,总免不了想向人炫耀一下,更何况观众又鼓掌又叫好呢。林湄便把做花的工具找出来,堆在一边:钳子、剪子、小刀、套管,还有各色的花胶树脂溶液。这些花胶树脂溶液全是日本进口,有种淡淡的花香,各种主色鲜艳异常,还可以随意调配,特别好用。这就是水晶花的主料了。两个人正一样一样地摆弄着,水晶帘子响了,两人忙抬头去看,却是彭堃来了。
小惠虽然搞不清楚两人的关系,但乖巧得很,从不曾探问。彭堃来了,她就溜在一边。
“几时回来的?也不通知我一声。不过,我算准了你这时该到家了,就偷空跑了来。咦,这就是做水晶花吗?我倒要欣赏欣赏。”说完,彭堃含笑坐在一边。当着小惠的面,林湄也不好有什么亲热的表示,心底却是相当的喜悦,既然他来了,正好展示一下自己的技术。林湄用特制铁丝一根一根地在套管的帮助下弯成花瓣和树叶的形状:按一朵花的不同层次,做出几片大花瓣,几片中花瓣,几片小花瓣,直到配在花朵下面的花萼、大小叶子,还有未开的小小花蕾。然后,把做好的花瓣放入已经盛在小碗里的花胶树脂溶液里,沾满了溶液再拿出来,静置了几分钟等它晾干,一朵晶莹剔透的花就算做好了。
花做完了,林湄笑着看着彭堃,彭堃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过了半晌才惊叹着:“如果假以时日,形成个人的风格,或者标新立异,一定很有市场的。怎么说呢,这东西光怪陆离的,放在灯光下,更令人迷惑。”
小惠有些看呆了,伸出手去摸,溶液已经凝固住了:“天,太奇妙了!”
“是呀,我第一次看到师傅做的时候,像你一样呢。现在,做这种手工花有个新名词,叫EIY,就是把个人的审美情趣融入到手工制作中去的意思。在南方很有市场,而且,那边的水晶花店也不多呢,有着很大的发展空间。”林湄的语气里透着骄傲。
小惠拈起那朵花仔细地看,然后说:“明天,我不做毛线娃娃了,林姐,你教我做这个吧。”
“你急什么呀,会教你的,等你手艺熟了,咱们的店可就火了。”
“如果需要开股份公司的话,我算一股。”彭堃在一边打趣着。
“林姐,你们聊吧,我把东西收拾收拾。”
林湄两个便进了里间。彭堃轻轻地拥抱了林湄后,便坐在缝纫机前的椅子上。林湄有些好奇地问:“今天你家的‘特工’都休息了吗?”
“不是,公司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组织员工分批出去旅游。明天,第一批就出发了,彭丹和沈文霞都要去,她去买点必备品,我就抽空看看你,再向你请假。”
“我才回,你就又要走,要去多少天呢?”林湄的语气里透出失望。
“五、六天吧。如果可能,我提前回。”
“没关系,别为难了,好容易才有机会陪她们出去玩,别扫兴。我也没什么事,记得给我电话就好。”
“唉,真是烦呀。你这么想,真令我感动。可是亏待了你呢!如果她们不去,我一定要带你去的。”
“没关系呀,机会总会有的。”说这话的时候,林湄都觉得那种机会其实是遥遥无期的。
“那么,你好好做花吧。出来一周了,报社那边也要去一趟吧,如果你的笔生锈了,我可不答应!”
“嗯,知道了。一会儿就去。要不,咱们一起走吧。”林湄点着头。
于是两个人就一同出了店门。
彭堃走了,林湄却忙了起来,报社有两个专访的任务又派给了她,只好白天抽空采访,晚上赶工。
灯下,小健伏在桌子上写作业,林湄就坐在电脑前写稿子。这样的气氛,是林湄熟悉并喜欢的。 
九点多,小健该睡觉了,林湄看着他洗漱完毕上了床,自己又坐在电脑前。困意像一团乌云似地罩了过来,林湄打了两个呵欠,伸了个懒腰。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小挂历。今天是几号了呢?22还是23?当她确定了是23号时,突然有些呆了,不会吧,都23号了,怎么自己每月一次的“好朋友”还没有来?困意一下子被吓跑了,她忙把月历翻到前一页,一个红圈赫然圈在12那个数字上――过了11天了。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怀孕了那可就惨了。她提心吊胆地想了一会儿,穿上衣服跑下了楼。
楼下不远处有一间24小时服务的药店,她冲进去买了盒早孕试纸,然后就回了家――她急于想知道事情的结果。
看着试纸上两条醒目的红线――阳性,她咬了咬嘴唇――果然!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着该怎么办才好。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彭堃呢?已经晚上9点半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行!只好等明天了。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下去了,触目所及,所有的东西都多了两条红线!然后,那红线又幻化出了无数条,在她眼前清晰地摇晃着。一定要解决的!
第二天上午,林湄就去了医院。医生同样给她做了化验,结果自然也是相同的。
“最好在七周内做人工流产,否则会很麻烦的。”医生这样子建议。林湄算了算,现在已经42天了。她愁烦着回到家――不管女人怎么坚强,对这种事总是有着天生的恐惧。
好容易捱到了傍晚,她心事重重地拨了彭堃的电话――电话铃寂寂地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听。她就继续拨下去,等下去。心里的焦躁像肥皂的泡沫越聚越多,她想也许彭堃此刻正在向放电话的地方跑呢,或许正在掏钥匙开门。于是,她就一直举着话筒听着,希望与绝望交替起伏,要找到他的念头却因为焦虑而越来越执着。
电话足足响了十分钟,还是没人接听。想发个短信过去,又怕电话真的不在他的手里,泄露了秘密。只好再捱一天吧。哪知道,第二天的情况并没有任何改变。如果说昨天是人机分离,今天彭堃看到那么多的未接电话,应该给她回话呀,至少发个短信,询问一下。可是没有。林湄耐着性子又等了一天,这一天却如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傍晚时分,她带着最后一次的念头,又拨了电话,还是什么都听不到。她绝望了,那么疼她的大哥忘了她么?她的泪泛滥着,她的手颤抖着,她咬了咬下唇,发了一条短信:有事,急找。放下电话,她抹了把泪,看来,只能独自面对现实了。这样想着,心里就充满了慷慨赴死的悲壮。 
突然,外面传来了很响的雷声,千军万马般从天上滚过去,也从林湄的心里滚过。紧接着便下起了雨,雷声和闪电在她的心底勾画出一个不寻常的夜。她只能这样决定,只能这样子走下去。此刻,她丝毫没有责怪彭堃的念头,只是懊悔着自己的鲁莽,自己的过失。时间已经搭建了一个惯性的坡让她滑,她停不住,也不想停住,就只好那样子滑下去,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何时才是尽头。如果说,她心底还有一点点怨的话,便是怨这样的雷雨不是在她的心空下泛滥,因为雷雨纵然大,但毕竟不会很久。雨后,则又是一个丽日晴天。而她呢,也会有一方晴空么?
终于,她再次走进了医院的妇科手术室,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躺在手术台上,感觉到冰冷的手术器具已经伸入她身体的深处,寻找那小小的胚囊――医生们是这么叫的,因为只有七周多,还不能叫胚胎。但名称不重要,反正是一个刚刚开始的生命。医生在一边叮嘱着:“别紧张,很快的。”她却更加紧张起来,甚至觉得听见了一个纤细的声音在啼哭。突然,从那里传递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痛感――钝钝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张着嘴在撕咬她,由于时间长的缘故,她开始感到麻木。她的神思就在这种痛里飘怱起来,像一缕烟,缭绕着,膨胀着,一寸寸地茫然地扩散开去。她张开嘴,想呻吟一声,但没有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医生对护士说:“好了。”接着,那护士把托盘端到她的眼前,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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