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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月光森林-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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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可能见面了。以后。”他又说。
大可点头。
“很快就能制作自己的音乐了,下个月就去北京。”歌手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到时记得寄一份给我。”
“一定。”
互留了地址,第一次知道歌手叫什么名字。
江薇来敲他的房门,问:“他走了?”
“走了,没跟你道别?”
“有。其实这人挺可爱。”
“你的爱慕者。”
“那是。”
再次回到冰冷的公寓,里面静静的,屋子被人用心打扫过,桌上有张字条:
大可,我走了。
开始我今生第一次的流浪。找家里要了些钱,加上你给的,凑成这次的路费,决定出趟远门,去哪里不知道,总之搭上一列开出省外的火车就是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还好吗?说话不算数,没给我电话,算了,你也未必会记起我,回来再说吧。在你家里呆了三天,周围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就像那间没有窗的石屋子一样。
他折好字条,想像石屋里的油画,台灯,行军床,没图像的电视和枕边的《尤利西斯》。然后接到岳言的电话:“你知道吗?至尊宝死了。”
至尊宝是岳言同班同宿舍的同学,不到他死的那一天,不会有人想起他来。他属于那种能不上的课尽量不上,能逃的课就尽量逃的学生。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端着副眼镜,镜片后有一双牛似的大眼,惶恐、怯懦,小心翼翼地观望着世界。一天24小时里起码有12小时在床上度过,他睡的上铺成天紧闭着蚊帐,像阿里巴巴的宝库大门紧锁,没人知道他在干些什么。
大可跟岳言不同系,但整天泡在一块,后来干脆挤到他们宿舍来住。一群人成天围着弹琴唱歌胡吹神侃,可至尊宝的帐子里依然无声无息。于是有人问:“至尊宝,还有气吗?”许久后才有个半死不活的声音传出:“就这么着吧。”
“吃了吗?”
“没。”
“干吗不吃?”
“食堂太远。”
至尊宝偶尔也露露脸跟大伙一块儿喝酒,那是上届世界杯外围赛那会儿,中国队又给大家争光,勇夺淘汰杯冠军。据保守估计那晚上全国有几百万吨啤酒被喝掉、几十亿支酒瓶被砸碎,其中就有岳言宿舍的60支。至尊宝那晚突然抽风,情绪激动,酒过三巡开始胡言乱语,站在宿舍门口过道上小便,砸瓶子,还抄起把扫帚突然大舞起来,他一边舞一边喊:“讨厌,讨厌透顶,我恨你们!”引来整栋楼的人都围过来。他如武侠书中的高手般打完一套“醉扫把”后,突然肃立不动,仰头望天,然后,很突然的放了一个响屁,引来哄堂大笑,就在众人的喧嚣中,他扯着鸡脖子,暴着根根青筋,大叫一声—;—;我这一生,绝不会因羞愧而死去! 
这又引来了炸锅般的轰笑,但至尊宝却久久伫立,望天,眼角似有隐隐的泪光,手中还握着独门兵器—;—;秃毛扫帚。
“这家伙毕业后被分在家乡一个小县城的图书馆里工作,一年前带着老婆孩子来厦门,打过一次电话借钱,说要租房子,以后再没联系。前两天才听人说起,死了有三个星期了。”
岳言与大可面对面坐在小酒馆里说。
“居然连孩子都有了,想不到。割包皮了没有?”大可问。
“我哪知道。”
至尊宝不讲个人卫生是出了名的,冬天里懒得上厕所干脆在可乐罐里拉,然后随手放在床头一放就是三天。一件50块钱的夹克穿四年没洗过,似乎只买过2回内裤。据说包皮过长不洗澡积了一层垢,并对阴垢致癌一说嗤之以鼻。这样的人也当了爹着实出乎意料。
“怎么死的?”
“自己开煤气熏死的。老婆是个乡下女人,连普通话都说不好,孩子一岁半至今天没有名字,听说长得跟他一样,整张脸只看得到眼睛。没存款没遗书,临死前刚写完一本小说,猜猜书名?”
“还用问?”
“《我不会因羞愧而死去》。”二人同声道。
“他老婆住哪儿?”
“干吗?”
“没干吗,问问。”
“想把她娶过来,不会吧。”
大可笑笑。
“走了,回乡下去了。”
“有地址吧?”
“想寄钱吧?”
“我没说。”
“就你那猫腻,别费心了,我给了,骗说是出版社的稿费,你还是想想自己往后的打算吧。”
大可最后还是让岳言抄了地址,然后默不作声地想像至尊宝躺在尸床上是否也和苏文一样嘴角带着诡异的笑。
尸体们都很安静,没人知道他们临死的刹那在想些什么?死后会去哪里。大可突然想起普利策新闻奖得主南非记者凯文·;卡特的遗言:很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大家,生活中的痛苦比快乐多。凯文·;卡特也自杀了。
至尊宝应该没有痛苦,他不因羞愧而死;苏文应该也没有,她不后悔。大可问岳言至尊宝因何而死,他说不知,只是说:“有时候解决自己不是件坏事。” 
'2、约我看月亮的男孩子'
三天后,上海来电说胶片冲出来,大可又去进行后期的剪辑和配音。在上海共呆了4天,去找歌手,唱片公司说他已经去了北京。流浪上海这夜,想起和江薇在浦江边散步的情景,江薇说:“你有你的生活轨迹,不会因我而改变,一如两颗平行划过天宇的流星。”的确,生命一如流星,只有在坠入大气层的刹那才明白因何而活。4天来坚持每天长途通话,平均每次一个半小时,一小时跟菲菲,半小时跟江薇。
 
“片子里头的我好看吗?”
“故事的最佳女主角。”
“谁的故事?”
“我编的故事。”
江薇沉默。
“怎么了?”
“没,又在喝酒?”
“嗯。”
“别喝太多。”
“嗯。”
“早点回来。”
“明天。”
“明天。”
“早点睡吧。”
“晚安。”
“晚安。”
挂上听筒,拨通了Tina的手机,她还没睡。
“Tina,大可。”
“还没睡?”
“没。想问你件事,关于梦与现实的界线如何划分?”
“凌晨4点,打长途就为这事儿?”
“Sorry,打扰了,但的确非常想听你的解释,拜托了。”
“看在你还是个帅小伙,就回答吧。庄周梦蝶可听过?”
“知道一些。”
“庄周问自己,是他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他?不得而知,因此,梦与现实是没有界线的,很难界定哪个是虚拟哪个是现实。一如镜中的你和镜外的你,哪个是真的?有时梦境中的你才是真,而当你被现实的尘嚣干扰忘记自身时,镜中的那个你就倍感孤独,于是通过梦境对你说—;—;嘿,小子,来喝一杯怎么样?有空也得来问候问候老朋友嘛。这就是梦和现实,镜里镜外的关系。明白?”
“你的意思是,海中的两座孤岛,看似孤立隔绝,但海底的大陆架却是相连的?”
“漂亮,就是这个意思。”
“但梦中的事物却在现实中显现,为了什么?只为了跟我喝杯酒?”
“喝酒为了什么?聊天,倾诉,沟通,没听过一杯酒交朋友这话吗?”
“他想说什么?沟通什么?”
“不知道,你得问他?”
“他是谁?”
“你说呢?”
“那个人,那个看不见面孔的人,似乎在牵引我,进入一间没有窗的屋子,屋里有许多画,是我读书时想画的,但很久以前就被烧了,学校禁止展示这些作品,可为什么完好的保存在那里,那是个什么地方?”
Tina在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道:“那是你的心,答案就在那里。”
大可愣愣地呆坐着,紧握着听筒,一股寒意直逼头皮,仿佛陷入希区柯克式的谜团之中,毛骨悚然—;—;“你的意思是,我无意中走入了自己的内心深处?”
“不,”Tina道,“那只是你心灵的表层,看似封闭,但还有一层,门在某个角落被锁住了,钥匙呢?找到钥匙,打开它,一切谜团就迎刃而解,你敢吗?”
“我敢吗?”他问自己,我敢吗?钥匙呢?似乎没丢过钥匙……
厦门。巨石吧。
“Tina是这么跟你说的?”江薇问,声音在防空洞里回荡,火把依然在烧,达利和基里科的画还在透着孤独,但那条通向石屋子的墙却封闭起来,似乎从未开启过。
他打了个哆嗦,江薇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他转头看她,突然一把将她抱住。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鼻息间嗅到那充满阳光的香水气息。江薇捧住他的头,突然笑了:“看看你,跟个孩子似的。”她用手穿过他的头发,看着他,那目光深处满溢着柔情。
送江薇回家,已是子夜,月亮出奇的皎洁,照得周围一片的白,南方的九月,还是仲夏,夜虫在树丛深处呢喃,空气里偶尔有玉兰花树的气味。二人的身影被路灯拖得长长的,脚步声也显得温柔起来。
“读过菲茨杰拉德的《夜色温柔》?”
点点头,与江薇一前一后走着。江薇停住脚步,回头看他:“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公司楼顶看月亮吗?”
“嗯。”
“你是第一个。”
“什么?”
“约我看月亮的男孩子。”
“是吗?”不自然地应了一句,遂又陷入沉默。
江薇又转身继续走,慢慢的,一步一步,他抬眼看她,修长的背影宛如一株开放在夜色中的马蹄莲。她走了几步,又停住,回过头来说:“我到了。”
大可点点头:“那,我,我先走。”他转身开始走,不敢与江薇的目光相对。
“等等。”她说。
“嗯?”
“再给我支烟行吗?”
他迟疑,从牛仔裤里摸出烟,走过去递给她,打火,吸一口,江薇说:“抽完这烟再走?”
他又点头。
“菲菲大概睡了。”
“是吗?”他应付了一句,将右手插入口袋,低头看地面。
二人默默地抽着烟,谁都不说话,他再度可以感觉江薇身上的香水透过烟味飘荡过来,淡淡的,将他环绕,那是种温柔的氛围,令他迷醉。
他把烟抽到一半,掷在他上,用脚捻碎,仿佛下了决心,然后说了声:“我,先走了。”开始头也不回的离去,但却感觉脑后有一双温柔的眼神在注视着他,那温柔中有一种失望。
“大可。”江薇低低地叫他。他停住步伐,站在月色之中,没回头,呼吸有些急促。
“你怕什么?”
沉默。
“为什么不看着我?我就那么不好看吗?”
“不,我怕会,会,喜欢上你,也许,已经是了。”
一种突如其来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中间,夜,沉静得只有夏虫的呢喃,和淡淡的香水气味,此外,只有彼此心跳的距离。许久之后,他转过身来,看着江薇,她静静地站在一棵玉兰树下,月光透过叶片缝隙撒在她的肩上,她的裙摆在轻轻晃动,揭示着风的轨迹。他轻轻叫她的名字,她不回答。他去握她的手,有些冰凉。
“冷?”
她点头。
他搂她,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吻她的发和脸颊,他们第一次如此的接近,接近得只剩一个心跳的距离。一阵风吹过,拨开些许树影,月光洒了下来,他看到江薇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风中如含羞草般轻轻的抖动,他吻了吻她的唇,温柔得如同爱情。
他们随即如触电般分开,再度陷入沉默。
“我想我该走了。”江薇低着头说。
他点点头,目送着她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转身缓缓的离去。
'3、酒吧协议 '
到家时习惯性地开信箱,有一封信,夹杂在早晚报,壮阳药、搬家公司、管道疏通公司、安装卫星天线公司的各种垃圾广告里,显得很低调。折叠得棱角分明的高档信封;冷漠的打印字体上写着:吴大可先生收。
谁来的? 
 
隐隐地感觉到这信里藏着某种不同寻常之处,一如它超凡出众地与垃圾广告为伍,却处处透出股强烈的自我优越感。一封自命不凡的信。
拆开,是律师楼来的。
信里说,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已将一间名为巨石酒吧的Pub的经营权及所有的固定资产无偿转让给他,请他于近日内到某写字楼某层的该律师事务所找某先生签署转让协议。
又是巨石酒吧。那个自身具有生命律动拥有神秘石屋的酒吧,那里是一切怪事的核心,Tina说,他的心也被包容其中。离奇事件似乎慢慢地在向他靠近,事件已派生出自主意识和引力,慢慢地将他牵引到一条神秘的轨道上,身不由己地行进,一如月亮与地球的关系。他折好信,仰躺下来,什么也不想,惟有江薇在月下温柔的眼神,一次次地浮现。天哪,这是怎么了。
闹钟指向凌晨二点,江薇也许睡了。
他突然很想给她打电话,想听她的声音。按了号码,在响了两声后又突然摁掉,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他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的微妙关系已不是友谊了。他望着电话,却很希望它会突然响起来,很希望江薇知道是他打来的。没有,电话一直沉默,宛如沉睡中的自闭症患者一般。他就这样呆呆地望着电话机,一遍遍阅读上面的数字,然后走到阳台,望着月下的夜城,燃一支烟,回想着刚才的吻。这也许就是爱情。这种情感居然在他们之间产生了,他不敢相信。
打开客厅的音响,鲍勃·;迪伦自言自语的音乐成为这夜的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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