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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月光森林-第11章

小说: 月光森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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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他将十万元现金交存总台保管,坐山顶缆车到了太平山顶的凌霄阁。他要了杯咖啡,凭窗眺望蓝色夜幕下的万家灯火,也许其中的一盏光亮,就是发自母亲的窗口。“辉煌的城。”他心里想,看着直通天际的繁星熣;灿的灯光在眼底铺开。每一扇窗后都有一盏灯,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人和一段故事。此时映入眼帘的究竟有多少盏灯多少个人和他们的故事呢?
月亮孤单地挂在天际,与地面的繁华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知道上帝为什么要造月亮,初衷也许是为了明照,让黑夜不再漫长。但后来人们拥有了灯光,再也没人会去注意还有一轮明月寂寞地挂在天心。 
'一夜激情'
离开山顶,漫无目的地在不知名的街道穿梭,跻身在拥挤的地铁车厢内,与陌生人摩肩接踵。站台一个接一个地被抛向身后,车厢里的人或胖或瘦或老或少或站或坐或哈欠连天或正襟危坐。他们姓甚名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有无犯罪记录暴力倾向处男处女阳痿早泄与否?一概不知。只是某时某刻碰巧相遇罢了。他突然想出“人海孤舟”这句词,觉得不错,又连想三次。
 
他在九龙佐敦站下了车,不远处便是大名鼎鼎的庙街。电影《新不了情》里,刘青云便是在这里结识袁咏仪的。街中央榕树头公园把整条街分为两截,园内的观音庙、天后庙及城隍庙使庙街因此得名。
入夜后的庙街有如多动症的孩童活跃异常,俗气难看的霓虹、灯箱铺天盖地,一个接一个的摊档灯火通明,各种DNKY、PoLo、Locaste及Calvin Klein的假冒名牌在此大行其市,吸引全球的游客来此大买一气。跻身在不同肤色不同言语的人种之间,他只觉自己充其量只是个游魂,散发在人们身上的购物快乐是自己绝对没有的。
他独坐人行天桥上,不停地抽烟,天桥顶棚的白惨惨的灯光,照得周围的一切都似乎没了生气。远处隐隐传来许美静的《都是夜归人》—;—;在冰冻的时分,已过零时的夜晚,我们再度流浪这座夜的城市……他双手抱膝,静听这夜的歌声,只是愣愣地坐着,宛如一尊石雕。
有个单身女子,在附近游荡了好一阵子,终于如抢银行般鼓足勇气走到他身边,用英文问:“Are you alone?”他抬眼望她,一言不发。
“Oh; my god; don’t look me like this;”女郎退了一步,“I’m scared of you。。”
“Why?”
“Because your gaze。 like a werewolf。”
“狼人?”
女人点点头,问:“中国人?”
“嗯。”
“香港人?”女人改用广东话,她的英语、粤语、国语的发音都有些怪异,看情形是外来移民。
“不,大陆人。”
“能给我支烟吗?”
“来旅游?”她又问。
“出差。”
“心情不好?看你很久了。”
“不,只想自己静一静。”
“我陪你好吗?反正也没地方去。”
“不了,谢谢。”
“真的不要?”
“真的。”
女郎失望地走了,鞋跟敲击着水泥路面,咯咯咯地渐去渐远。
当大可感到腹中饥饿,在露天大排档吃炒牛河时,见到女郎也坐在另一张桌后头吃东西。
“Hi;这么巧。”女郎咧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她皮肤较黑,深目高鼻,有明显东西方混血的五官。一件紧身连衣裙,恰到好处地包裹着娇小的身段,身高也有160公分左右。
“我是小姐。”女郎在他的桌前坐下,大胆的自报家门,然后取出廉价烟盒用火机点燃呼出一口烟后说。动作不甚熟练,带有明显模仿电影镜头的痕迹。
“看出来了。”
“不讨厌?”
“当然。我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凭什么讨厌这个厌恶那个的。”
“请我喝杯酒。”
“可以。”
大可为她斟了杯啤酒,一饮而尽。
“你是混血儿?”
“菲律宾来的。我母亲是中菲混血,爸爸是老外,不知哪个国家,我算三分之一中国人。”
“听上去挺复杂。”
“我也这么认为。”说完一笑,样子有些单纯。
“平时都这样拉生意?主动找陌生人搭话,谈价钱什么的?”
“以前也有经纪人来着,联系好地点让我去,得了钱三七分。不过前两天他卷走了我的押金,不知去向,只好自己出来瞎逛。刚见你一个人喝酒,打扮也不像流浪汉,猜你也许失恋或遇到不如意的事情。男人通常在这种时候总想找个女人干一干,也许为了发泄吧,这是我的经验。”
“挺有经验?”
“不到三个月。”
“就这么老到会看人了?”
“也许混血儿比较聪明,也可能因为你不像坏人。”
“实话说吧,”大可压低嗓音,“我是个连环杀手,刚从大陆逃出来,又强奸又杀人还奸尸,这回你走了眼,已经有12个女孩因此丧命。你信不信。”女郎用警觉的眼光打量他,许久后道:“你,你骗人。”
“坏人脸上不刺字,甚至有点帅,比如我。”
这回女郎笑了:“你很帅吗?”
“一点点。”
“坏人都长你这样倒也可爱,以后骗人的时候别自己笑。”
“瞧你吓的,叫什么?”
“伊莎贝尔。你呢?”
“大可,you can call me Big Coke。”
“哈哈哈,”伊莎贝尔道:“you’re funny guy。”然后问,“愿意我陪你吗?只要一千五百块港币。”
“我看看还有多少钱。”大可掏出钱包点了点,“只有二千港币多一点。”
伊莎贝尔从他手中点了一千块钱道:“就这样了,今天打折。”她把钱塞入胸罩,问:“有房间吗?”
“有。”
“那走吧。开始干活。”
“等一会儿,不太习惯一上来就那个,你能陪我聊聊天吗?”
“找个地方吧,我知道荃湾有一家酒吧,都是东南亚人,不如去那里。”
这是间名叫梭罗河装修朴实的PUB,消费便宜,挤了不少人,大都踩着拖鞋,穿着印尼扎腊布,在那里载歌载舞。
挑了个位坐下,大可问:“这里东南亚人很多?”
“嗯,有很多都是5月份从印尼逃难出来的华人,这事可知道?”
大可点点头:“当时也在印尼?”
“嗯,原本在一个华人家当女佣,后来主人跑了,我也跟朋友来香港,谁知这里经济也很萧条,工作难找,就干这个,本来想着能挣些钱,结果钱也被人卷跑了,好几天没拉到客了。”
“想挣多少钱?”
“够我去美国就行。”
“喜欢那里?”
“只想找个人,不说这些,跳舞吧。”
菲律宾籍歌手正在唱《梭罗河》,伊莎贝尔拉着大可在人群中起舞,她的舞跳得不错,许多人把她围在中间,一边鼓掌一边起哄。她在喝彩声中似乎已经陶醉。
大可一时兴起,跑到台上找歌手借了吉他,唱了首甲壳虫的《MICHELL》和《黄色潜水艇》,歌手见他琴弹得好,邀他合唱了首Eeagles的《加利福尼亚酒店》。菲籍歌者用熟练的指法弹出那段著名的SOLO,令大可着实羡慕不已。
回到酒店已是凌晨三点。
伊莎贝尔把大可推到床上,他用肘支起身体,望着她慢慢褪去连衣裙。薄薄的衣裳滑落地毯,黝黑的肌肤透露出亚热带的风情。她赤裸着身体在屋内走动,乳房小巧坚挺,微翘的臀散发着性感的韵致。窗外的城市夜光映在雪白的墙壁折射到她身上,两股间淡淡的体毛如绿湖里的水草,很显然,她对自己的身体甚为自豪。
大可眯起双眼,仿佛见到她站在菲律宾热带的椰林海岸向他走来,古铜色的肌肤在微光中像一匹绸缎般闪闪发亮。
她的热情如烈火般将大可在她体内燃烧,体内深处如火山般炙热,大可只觉进入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四周翻腾着红色的熔浆快要将他融化。伊莎贝尔技术娴熟地引导他,一阵激情过后,他大汗淋漓虚脱般地俯在床上。望着窗外明明灭灭的灯火,心里却空荡荡,像个没人住的房间,空徒四壁。伊莎贝尔轻咬他的耳垂,用手指在他背上画圈,问:“在想什么?”
“没有。”
他将伊莎贝尔的乳头含在口中用牙轻咬,伊莎贝尔发的娇喘令他再度勃起,他第二次进入她的体内,像野兽般与她交合,脑海中闪过电影《本能》中的对白:“……像水獭般不停地做爱。”当明天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时候,当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只能做爱。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男女犯人在被送进毒气室的前一天,能干的也只是这件事,他们已经不愿思考了。伊莎贝尔的指尖用力撕抓着他的背脊,令他更加疯狂,狼的眼睛总是闪烁眼前。
那夜他们干了四次。最后他的阳具无力地停留在她体内。伊莎贝尔轻抚他脑后的发,将身俯下,头靠在他的胯间轻轻含住。大可只觉她的舌尖柔软湿润,不禁从喉底发出了声音,这声音此时听来,竟不像自己的,而像由另一种生物体内发出,像是那只白狼。 
'想说爱你不是件容易的事'
二人平躺在这夜的黑暗中,伊莎贝尔问:“你有远方的爱人吗?为她落泪的那种?”大可没有回答,美君的脸模糊不清。
“你一定很爱她吧?如果我是她?”
“不清楚。她快和别人结婚了,身体里包容过另一个人的那活儿。”
 
“她很漂亮?”
“记得在一个微雨的山坡,夕阳如血,照得雨丝像彩色的果糖,那时她十六岁,有一头乌亮的发,有点意思。”
“她没选择你并不代表不爱你。”伊莎贝尔支起胳膊托腮看他。
“别这个那个啰;嗦个没完。”
“你被我说中了心事,陌生人。”
“没的事。”
“女人的直觉很准的。”
“说说你吧,有爱人?”
“以前。在菲律宾的时候。当时在酒吧打工,那里挤满了美国大兵。有个小伙对我笑,他说他叫赫克,有一头淡黄的头发,漂亮的蓝眼珠和跟你一样的高个子。他带我去跳舞,点唱机里播的是《My way》,至今还记得那旋律,是一生中听过最美的歌。那时我17岁。
伊莎贝尔翻了个身,轻轻哼唱着那首曲子。“赫克说他住在密苏里州,生长在密西西比河畔。他吻我,觉得幸福得不行,这就是爱情。他带我去旅馆,那是第一次,觉得痛,哭了,他说很快就好。于是咬着牙忍过来,只要在他身边干什么都行。不久后,那艘银灰色的大船去了,也载着他离开,他说会给我写信,接我去美国,但一直没有。也知道他在骗我,自己也许是他无数女人中的一个,但初恋真的很美,无法形容。
大可燃烟说道,“他叫什么来着?”
“赫克贝里·;芬。”
“有个从小到大的朋友叫汤姆·;索耶?”
“嗯,你怎么知道?”
“随便猜的。”他呼出口烟,歪过头,眼睛一直望着窗外。所谓幸福无比的初恋,却连对方的真名都不知道。爱上马克·;吐温笔下的人物,是悲哀还是美式的幽默?不得而知。
伊莎贝尔也燃了烟,继续道:“他走后,我都会坐在码头,期待那艘银灰色的大船再度驰来。后来船来了,又是一大堆的美国大兵,都是不可一世满口酒气粗活的家伙,根本没他的踪影,想来是退役了。”
“看过电影《红帆》吗?”
“也是艘船?”
“梦之船,乘风破浪,驰向不知名的远方。”
“船上装着爱情?”
“卫星定位系统、食物、淡水和海图,没你说的那玩意儿。”
“不,一定有。”她挪了挪身体,把头靠在大可胸口,说:“我没看走眼,你不是坏人。”大可在黑暗中打量她,怀疑自己此时是否在嫖娼。
“觉得妓女下贱吗?靠肉体赚到足以活命的金钱,买张去美国的船票,找一个没有结局的梦,这样很可笑是吗?”
沉默。许久后道:“没有谁有权利指责别人,真的,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也许比猪猡还脏。”
“想回家。”伊莎贝尔说,“想得不行。”
大可来回抚摸她被冷气吹得冰凉的手臂,她口中轻轻哼唱《My way》。
窗外遥远的星空,发出蓝色灯箱贴纸一般透明饱和的蓝,宛如莎翁笔下的仲夏夜。
当东方微微泛出橘红色的光亮时,大可醒了。
伊莎贝尔正赤裸地坐在窗台上,曙光照得她的身体如琥珀般透明。
“Hi。”他说。
“Hi。”她回头浅浅地笑,晶莹的泪在阳光下闪着光亮。“抱抱我。”她张开双臂,身体如婴儿一般。大可将她的头揽在怀里,俯瞰香港的早晨。
“在家的时候,常坐在防波堤上看太阳升起。幻想海那边的赫克,划着独木舟,文着漂亮的文身,向我划来,为我唱歌。梦终究破灭了,我依然要每晚徘徊在昏暗的街灯下面。路是自己选的,也没什么好伤感。”她拭去泪,又道:“唯有面对日出,才有重生之感。”
“陌生人。”她又叫他。
“嗯?”
“知道为什么跟你说这么多吗?”
大可看她,没回答。
“只因为你是陌生人。跟陌生人说自己心里的话就像童话中的理发师对着洞说‘皇帝有个驴耳朵’一样。把秘密一吐为快,又使它永远是个秘密。”
大可燃上清晨第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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