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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张之洞(上卷)-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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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奕䜣说:“这班子清流党,我看都得给他们派点实事做做为好,免得他们天天说自己怀才不遇,看别人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眼的。”
  “张之洞这不放了两广总督,让他试试看吧!”
  李鸿章的话语里明显地带有几分轻慢的色彩。在他的面前,张之洞真正是个后生小辈,没有他的那些赫赫军功,这是不消说的了;就拿资历来说,也不过只做了两年多山西巡抚。仅凭几份写得好看的论兵奏疏,就擢升粤督?战场上的事可不是作文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要的是真家伙!
  “是呀!”奕䜣拖长着声调说,“那是军机处刚交班的几天,太后为的是不太冷淡了我,特地问我,世铎提出的让张之洞接替张树声去做两广总督,你看行不行。我知道这是张之万在作祟,一入军机就营私。老七也是急于要提拔新进,组建自己的人马。行不行,我说了都不中用。后来我想,张之洞主战嚷得最凶,那年伊犁事件上,也就数他喊得厉害。正如你刚才说的,让他自己来试试也好,吃点苦头,长长见识,做个徐延旭第二,也未必不是朝廷之福,免得日后为害更大。我于是对太后说,放张之洞做两广总督,算是放对了人,他写了那多军事奏折,一定有带兵统将的才干,眼下两广正要他这样的制台。”
  

第七章 和耶战耶(6)
“王爷说得好!让他撞一撞南墙,也好头脑清醒点。”
  李鸿章不觉笑了起来。两广总督张树声是二十多年前李鸿章创建淮军时的第一批哨官,跟随李鸿章南征北战,多有战功,是淮军系统中一个很重要的成员。撤掉张树声的粤督,令张之洞代替,自然不是李鸿章所喜欢的事。
  “还要多让几个人去撞撞南墙。”奕䜣端起茶碗,但并没有喝,他边思索边说,“第一个要放张佩纶出去。此人自以为天下第一,谁都不放在他的眼里,谈起打仗来,好像比哪个都有本事。我看也得放个兵差让他过过瘾。”
  张佩纶这个人,李鸿章对他又爱又恼。爱他的才华过人敢于言事,恼他在国事上常与自己针锋相对。一个功勋盖世、年岁与他父亲同辈的人,他却在奏章中用刻薄的辞句加以挖苦,在平日的言谈中用调侃的语言加以讥讽。对奕䜣的这个建议,李鸿章是很赞成的,甚至佩服恭王这种整人不留痕迹的高明手法。
  “张佩纶是一个。”
  “还有陈宝琛。这人也是个眼低吴楚目中无人的家伙。还有吴大澂,此人金石书画还不错,在翰苑做个翰林倒是称职,但偏偏不安本分,觉得自己是个带兵打仗的大才。我看也得让他们去试试,免得终日抑郁不得志。”奕䜣揭开茶碗盖,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中堂不是明天要递牌子见太后吗,你好好琢磨琢磨一下,该给张佩纶、陈宝琛、吴大澂委派个什么差使合适,明天就当面向太后提出来,太后是一向看重你的话的。”
  离开恭王府,在回到贤良寺的路上,李鸿章坐在轿子里一直在想着奕䜣这个建议。让那几个清流党在实际事务中去碰碰壁,杀一杀他们平日的骄矜之气,这也是李鸿章的宿愿。不过,他在细细思索之后,又发觉奕䜣更主要的还不是要整几个清流党,他是把醇王当作清流的后台,最终目的是要整他的这个亲弟兼政敌。李鸿章想到这里,心猛地抽动了一下。
  二 慈禧深夜召见李鸿章
  中国军队在越南境内与法军交战这件事,几个月来一直是慈禧心中的一件大事。作为一个女性当国者,慈禧从来没有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的雄心壮志,实事求是地说,辛酉年那次政变,也是咸丰帝的失误和肃顺跋扈所逼出来的。
  倘若不是咸丰帝那样心胸狭窄,把兄弟之间的过节老盘着至死不解,而在顾命大臣中安排恭王一个位子;即使不安排,哪怕是在临终前见见面,像历代托孤帝王那样,执着恭王的手说几句好话,委托他辅佐六岁的孤儿。若这样做了,恭王便不会跟慈禧联合起来,置祖制不顾而废顾命大臣。
  倘若肃顺等人不是那样的跋扈嚣张,专断一切,眼角里根本没有两宫太后和近支亲王,而是稍微照顾下他们的体面,有一点和衷共济共渡难关之意,也不至于把慈禧逼到要与顾命大臣们一决生死势不两立的地步。
  垂帘听政十二年,同治皇帝十八岁了,慈禧把权力完全交付给儿子。谁知儿子并不成器,处理国家大事既草率,个人立身更孟浪,在亲政到驾崩这一年多时间里,慈禧不得不替儿子操心费神。到儿子一死,谁来继位,则又成了天上人间的头等大事。比来比去,思前想后,终于选择载湉来接替,做了个光绪皇帝。
  光绪登基只有四岁,离十八岁亲政,还有十多年,同治朝已经垂了一个朝代的帘,显然,此时朝野内外,无论谁都认为这个帘子还是继续垂下去为好,慈禧只得又管理国事了。如此说来,慈禧岂不成了一个忧国忧民舍身为公的贤明太后?也不是的。
  慈禧压根儿没有想到要效法康熙、乾隆去安边绥远,臣服四夷,也没有想到要像他们那样去修《 康熙字典 》、《 四库全书 》。凡这些流芳百世的文治武功,她都不大去想。她只是热衷权势,有极强的统治欲望,指使欲望,满足欲望。她喜欢所有的须眉男子在她面前匍匐称臣,唯唯诺诺,听凭她的吩咐,向她宣誓效忠。她喜欢过问一切事情,大至军国谋略,小至某个王府格格的婚配,她都要过问,都要裁定。大事小事,一经她的定夺,便不能改变。
  慈禧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这样一个女当国者。她有过人的机敏才智,却没有深厚的学养和远大的识见;她有强烈的权力之欲,却没有宏伟的抱负和做大事业的气魄;她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却没有为国为民谋福的公心。
  说实在话,人类历史上这样的统治者,又何止一个慈禧太后!他们真正是辜负了天时地利人和给他们汇聚成的举国无双的机遇!倘若是平平淡淡庸庸碌碌倒也罢了,更为可恨的是,他们以自己的愚蠢、自私、狂妄、强暴,借助于这种无人可及的地位和权力,去祸国殃民,给人世间带来痛苦和灾难,让历史为此蒙上羞恨耻辱,长使后人浩叹!
  就慈禧内心来说,她希望所有的洋人都不招她惹她,她也不会去招惹洋人,彼此相安无事,她安安心心地做她大清帝国独一无二的太后,颐指气使,生杀予夺。到了皇帝成年后,把权力交给他。他办事办得合自己的心意,则让他办下去,若办得不合自己的心意,让他改办重办,乃至于废掉他,重立一个,到时都是可以做得到的事。可是,就是这些可恼可恨可鄙可杀的洋人,无休无止地寻是生非,跟她过意不去。
  

第七章 和耶战耶(7)
这二十年来,大大小小的教案数也数不清,还有俄国的东北边界纠纷,伊犁城的归还,日本强占藩属国琉球、干涉藩属国朝鲜,还不时有这个国家要开放一个港口,那个国家要借一块地等等。现在,又拱出一个越南事情来。
  法国人咬定说他只是要开通一条进入中国的贸易线而已,别无他求。慈禧真的不明白这些红毛蓝眼的洋人是怎么想的。口口声声说的是经商做买卖,但买卖是双方的事,是一个愿卖一个愿买的平等商量的事呀!你愿卖,我不愿买,或者说你愿买,我不愿卖,就不做好了,你凭什么要用强力逼迫人家呢?要说洋人蠢嘛,他的那些船炮又确实造得好;要说洋人不蠢嘛,怎么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夷狄真的是夷狄。一想到这里,慈禧就连连摇头。
  对于远在云南、广西之外的越南国,慈禧先前所知甚少。后来那里闹事了,云贵总督、两广总督向朝廷报告,她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君主昏庸、官吏贪恶、百姓无知无识的小国家,才知道这个国家每年给朝廷送点贡品,而朝廷的回赠要比它的进贡大过十几二十倍。它名义上承认是大清的藩国,实际上它的朝廷更替、君位承继、官员任免、税金收入等等一切大事,朝廷都不能过问,反而还要承担保护它免受外国侵略的责任。
  慈禧弄不清楚,当年老祖宗为什么要把这个包袱背在自己的身上,这对咱们大清国到底有什么好处?若不是碍着丢了祖宗脸面这一点,慈禧真的不想去管这档子事。把军队全部撤回来,让他们越南去和法国人周旋好了,自家的事已够麻烦,哪还有那份闲心思去管人家的事哩!
  因此,究其实,恭王军机处的全班撤换,并非是因为丢了越南的北宁、太原两个城市的缘故,而是慈禧要借此机会除掉久已不满的奕䜣,换上觊觎此位甚久的奕罢了。
  要说,慈禧这样的大换班,也自有她的道理所在。奕䜣当国二十余年,历事多了,腰杆也硬了,上下党羽也肯定安插不少了。他近年来常常自作主张,明显地有架空慈禧的趋势。过几年皇帝亲政,他就会完全把皇帝架空。慈禧读过张之万为她编的《 治平宝鉴 》,知道历史上大凡出现皇帝被架空的时候,便是国家祸乱的时候。这是因为:如果皇帝弱,则会被权臣废掉,皇帝强,则会从权臣手中夺回失去的权力,不管哪种情形,都会引起政局的动荡不安,甚至发生战乱。军机的权操在奕的手里,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奕听话,不会背她自作主张,奕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决不会有二心,一定会尽职尽责、尽心尽力地辅佐,今后也决不会有权力争斗的事情出现。
  慈禧自认为考虑周到计谋深远,断然采取了这个少见的大举措,尽管朝野内外有不少的议论,她一概置之不顾。她寄希望于新的军机处,要他们先把上台来的第一件大事办好。这第一件大事便是越南境内的中法冲突。这件事办好了,不仅为他们自己建立威信,奠定日后的治国基础,也为她的脸上争来光荣。
  新军机处上台后的第一个举措,便是将办事不力的两广总督张树声革职,擢升山西巡抚张之洞为新的两广总督。张之洞这几年在山西实心办事,成效突出,这是慈禧所知道并赏识的,张之洞究心兵事对外强硬,这点,慈禧更是从光绪六年的伊犁事件中就知道了。虽然同意军机处的任命,但张之洞毕竟是个一天兵都没带的翰林出身的文官,他能胜任战火在即的前线制军之任吗?慈禧对此没有把握,而对中国与法国的交战,胜负前景如何,慈禧更不可预料。她总巴望着哪天突然传来一个消息:仗不打了,大家和解了。若真有这样的好消息,那才真正是阿弥陀佛,佛祖保佑,祖宗保佑。
  傍晚,慈禧吃过晚饭后,正在和李莲英,以及两个常来侍候她的礼王府小格格一起玩牌九。这时,内奏事处的值班太监进来禀报:“李鸿章请求陛见。”
  “李鸿章这几个月不是在天津吗,他现在是在天津呢,还是已到了京师?”慈禧一边看着手中的牌,一边慢慢地说话。
  “他昨天已到了京师。”
  “有什么事吗?”慈禧依然慢声慢气地说,并示意在她身后的小宫女照常为她抓牌。
  “说是法国将派特使来天津谈和……”
  “法国谈和?”慈禧打断太监的话,手中的牌立刻被收了起来。
  “是的,谈和约。”
  “传令,一个时辰后在养心殿召见李鸿章!”
  “嗻!”
  内奏事处的太监立即把这道懿旨传了出去。很快,这道懿旨就被传到位于紫禁城附近的贤良寺里。太后破例连夜召见,既体现她对此事的重视,也说明她对此事很有兴趣。与太后打了三十多年交道的前淮军统帅这样寻思着,心里也便有了几分把握。
  紫禁城一到断黑时,进入宫中的各道大门小门一律紧闭,并加上又大又粗的门杠。白日里,在阳光照耀下,在翎顶蟒袍的辉映下,雄伟威严的三大殿和气象宏阔的青砖广场,将朝廷的尊严和皇家的富贵,表现得淋漓尽致,气势逼人。可是一到黑夜,就完完全全是另外一番模样。三大殿内没有一盏灯,黑幽幽的,宛如三座从昌平搬来的前明皇帝的祭祠享殿。青砖广场上也没有一盏灯照着,空旷旷、黑沉沉的,就像一处死了无数生灵的古战场,给人以凄凉悲哀之感。宫中历来稀奇古怪的传闻甚多,太监又格外的胆小多疑。所以,一入夜,这里便见不到一个人影。白日的天堂,此刻简直就成了阴间。
  

第七章 和耶战耶(8)
不过,这只是紫禁城的前半部分,至于后半部分则多少还有些人间生气。围绕乾清宫、坤宁宫、交泰宫两侧的东西十二宫以及御花园等,向来被称为后宫,是皇帝和后妃及皇子、公主们的居住活动之地。在咸丰朝以前的几个朝代里,尤其是康熙、乾隆那些年代,皇帝在位时间长,享寿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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